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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裏無雲,烈日當空,工作人員揮汗如雨地将所有的拍攝和收音器具擺妥,武術指導和馬術師正在和皇甫桂講解馬的習性和待會的行進路線
然而,兩人愈說氣愈虛,原因就出在皇甫桂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沉表情
話到最後,兩人不禁對看一眼,以視線交流,認為兩人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其餘的就不需要再多說
“若望,等一下從這裏試跑一段,導演覺得OK的話,咱們再正式來”場記小李走到他對面,不斷地比劃着路線,可沒有得到半點響應,教他不由得擡眼,對上皇甫桂要殺人般的目光,一陣惡寒從腳底板竄上腦門,令他張着嘴,半晌也說不出話
接下來這場戲……确實是男二因心裏不滿而縱馬急馳,巧遇所愛的女子,但不需要還沒排就開始培養情緒吧
到底是誰說他演技不好的,他真的覺得這個角色非他莫屬啊!
“若望,行不行啊?”岳鈞從栅欄邊晃過來,拍拍馬術師牽着的馬“這匹馬挺高大的”
“岳哥好眼力,這馬可是有血統的,是張制作套交情跟國內知名馬場商借的”小李趕忙搭話,企圖回避皇甫桂的目光“章小姐也出了不少力”說着,他指了指在帳蓬裏聊天的章萃琳和張可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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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他點了點頭,問向皇甫桂“皇弟,要不要騎馬走走?”皇甫桂不語,走向馬匹馬術師見狀,本要助他上馬,豈料他連馬蹬都沒用上,一手扶在馬鞍上,便躍上馬背,動作之利落矯健,教在場堡作人員莫不叫好
“有沒有搞錯,什麽時候練得這麽厲害了”岳鈞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皇甫桂依舊惜字如金,撫着馬首,稍作安撫後,拉起缰繩,喊了聲:“駕!”雙腳朝馬月複踢了下,馬匹随即往前奔馳而去
“哇……”現場響起陣陣的驚呼聲,有些手上正忙着的工作人員也被驚呼聲給吸引,一個個擡眼,就見馬兒從眼前奔馳而過
還在準備的導演,連忙喊着:“攝影師!”幾名攝影師聞言,立刻啓動三架攝影機,一架架在路軌上捕捉行進間的畫面,現場立刻靜默無聲
姍姍來遲的錢少傳走至拍攝現場外圍,适巧也瞧見這一幕,聽見旁人低語
“金若望原來會騎馬,而且騎得還真好”
“跑得那麽快,不怕摔死他嗎?”有人不給情面地哂笑着
“你瞧,根本就是駕輕就熟,簡直就像是一流的馬術師”她望去,只見一團光影像陣風般呼嘯而過
“錢小姐,你瞧見了沒,主子騎馬的英姿真是好看得緊”大慶發現她,趕忙拉着她欣賞“待會他會再從另一頭繞回來,你要仔細看”錢少傳聞言,只是僵硬地扯起一抹笑
他實在沒必要跟她炫耀他們之間的愛情,尤其在她沒頭沒腦被罵過之後
原本她很感激他的到來,替她化解危機,可誰知道他竟劈頭就罵,還罵得那麽難聽……她到底做錯什麽了?
為什麽她得忍受他毫無道理的謾罵?
她很難過,她甚至不想待在這裏,可是她還在工作中,就算想哭也要等到工作結束後
“欸……不對勁”大慶突地收起娘态,嗓音微沉地道
錢少傳暫且将心情收拾好,擡頭望去“怎麽了?”眼前的山路極為平緩,兩旁林木參天,而金若望便是騎馬沿着山路岔道跑一趟,等于是繞一圈回來,而他現在只剩一個小小身影,到底是準備折回,還是繼續往前都搞不清楚,她看不出有哪裏不對勁
但,就在她發問的同時,遠處傳來馬的嘶叫聲
“不妙!”說話的瞬間,大慶已經不管拍攝,直接沖進山路
“傅哥!”錢少傳眯起眼,朝遠處望去,就見皇甫桂似乎正折返回來,但是馬匹似乎有狀況,不斷地跳踏着,馬術師見狀跟着跑了過去,速度卻沒有大慶來得快
“糟了,那馬是怎麽了?要是把人摔下來,那可是會摔死人的!”工作人員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往前跑了幾步,但是不敢靠得太近,怕幫了倒忙,又怕被波及錢少傳憂心忡仲地向前幾步,就見皇甫桂一騎近,大慶已經快手拉住缰繩,但卻無法控制住失控的馬
怎麽會這樣?錢少傳快步再往前一點,這馬是怎麽搞的,看它前後踢踏着,要是他被馬甩下怎麽辦?
摔下馬可不是鬧着玩的,要是運氣背一點傷到要害,恐怕……思及最嚴重的下場,她的心不禁緊抽着
盡避剛被他罵過,盡避和他不對盤,她都不希望他出任何差池
“大慶,放手!”皇甫桂粗嗄喊着
“主子!”大慶猶豫着最好的作法便是直接刺死這匹馬,但別說他手上沒刀劍,這當頭也不适宜這般做,這匹馬突然發狂沖撞,不是受到驚吓,那就是腳出了問題,最好的法子就是安撫馬匹,但馬兒和主子又不熟,能安撫幾分?
“放手!”
“是!”皇甫桂抓緊缰繩,由着馬兒像彈上岸的魚般不斷地跳着,前後腳交互踢踏,簡直像是發狂的牛,他猜想怕是剛才跑了一段路,教馬兒踩着了什麽,才會讓馬兒失控,于是他踩緊了馬蹬,雙腳夾緊馬月複,準備耗盡馬的體力
但過了好一會兒,馬兒仍舊發了狂地踢踏,他苦思對策,卻見馬兒不斷地噴着氣,吐出白沬,馬月複傳來陣陣抽搐,他迅即察覺不對勁
不對,有人對馬下毒!
可是中毒的馬怎可能還有這股蠻勁?
無從得知毒性,更不知這毒性可以驅動馬兒多久,而馬兒的動作愈見狂烈,他抓着缰繩的手已經磨破了皮,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馬抛出去
抛出去倒不打緊,問題是現場有這麽多人,要是馬兒橫沖直撞,不知道會傷到幾人……暗忖着,他缰繩微松,馬兒随即朝前狂奔,身邊傳來陣陣驚叫,他奮力地扯緊缰繩,正試着讓馬兒轉向,餘光瞥見前方退離的人群裏,有一抹纖瘦的身影被無情地一把推開,跌坐在地
她乍然出現,讓馬兒更受驚吓,更加失控朝前方沖去
皇甫桂不及細想,扯開身上的錦袍往馬首上一蓋,随即躍下馬背,足不點地地将錢少傳摟進懷裏,迅疾如雷地退開
而馬兒因為雙眼被遮蔽,盡避還心浮氣躁地踏步噴氣,但至少不再橫沖直撞,教在場衆人皆松口氣
“錢少傳,你沒事吧?”皇甫桂急聲問着
錢少傳怔楞地望着他,聽出他話中的擔憂,教她腦袋快要打結
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幾分鐘前還對她大聲斥責,說盡不堪入耳的話,可幾分鐘後,又保護了她,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若望,沒事吧?”錢少傳還來不及回應,已有一群人靠了過來,為首的是岳鈞,身後還跟着導演和張可丞、章萃琳
“我沒事”他淡聲道,垂眼看着錢少傳“你站得起來嗎?”
“可以,我沒事”事實上她是受到驚吓要說傷,頂多是被人推倒時,腳上磨破皮而已
“那就先離開這裏,要不然不知道那匹馬待會會不會又發起瘋來”岳鈞低聲說着,伸手要拉皇甫桂一把,卻見他先将錢少傳扶起
“先到梳化間休息一下”皇甫桂低聲吩咐,擡眼就見大慶已守在身邊“慶年,跟着她”
“我知道了”錢少傳邊走邊回頭,看見一票人圍繞住他,談着那匹馬,說着剛才的拍攝過程,研究着待會要怎麽把畫面補齊
那些事對她而言一點都不重要,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真的很奇怪,她以為他很讨厭她,可是,他卻一眨眼就飛到她面前,緊緊地将她擁進懷裏,那一瞬間,教她不知所措極了
她的目光全看着皇甫桂,卻沒瞧見章萃琳面凝怒意地瞪着她
最終,工作人員取來備用的錦袍讓皇甫桂換上,補拍了幾個畫面、幾句臺詞,其餘的交給後制處理
撇開馬兒突然發飙的插曲不談,今天皇甫桂的表現确實是可圈可點,再加上他為了不讓馬沖撞人群,還不斷地拖延時間,光這一點就教所有的劇組人員忍不住傍了他好幾個贊
錢少傳聽說為他開心着,只可惜也聽說他的萬年臭臉比冰山難融,面對諸多贊美,依舊神色不變
苞着回到住所時,他的臭臉依舊未褪下,當然,這不是她看見的,而是從他身上感受到的
她心情很複雜,很想跟他道謝,可是他渾身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教她一聲謝怎麽也說不出口,只好跟着傅哥進了廚房她從冰箱取出一早帶過來的袋子,裏頭裝了一只保鮮盒、已經拌好的醬料和一盒豆醬
“欸,這是面條嗎?”大慶湊近,看着保鮮盒裏盛裝着扁平面條和豆芽
“嗯,這是豆菜面,待會把醬拌上就可以吃了”她說着,取出一只小湯鍋煮着豆醬湯“有蛋和蔥嗎?”
“有,這兒什麽都有”他飛快地從冰箱裏取出
她趁着煮水的當頭,切着蔥花,待水滾便舀了一湯匙的豆醬攪拌着,随即加入蛋花,稍滾一下便丢進蔥花
“這樣就好了?”大慶算是開了眼界,沒想到不過才幾分鐘她就把湯煮好了
“我想這幾天天氣比較熱,弄點清爽的豆菜面,配上豆醬湯是很搭的”昨天看金若望只喝酒也不吃東西,她才會想說也替他準備一份,現在剛好可以拿來充當謝禮
把簡單以蒜末和醬汁調味的蒜醬拌入豆菜面中,再因了碗湯,回頭拿到落地窗外,就見他又在喝酒
夜色降臨,空中花園裏沒有燈,從客廳裏透出的光映着他的背影,孤單得教人莫名心疼
“金若望,別老是喝酒,先吃點東西”她輕聲勸着,把面和湯擱在小幾上
皇甫桂聞到面香,睨了她一眼,啜了口酒,道:“慶年,打賞”
“嗄?”大慶呆了一下主子是還沒下戲嗎?這當頭打賞,打的不是賞,而是臉了呀
明知道錢小姐是特地替他準備了面,還說要打賞,這不是要拿錢砸人嗎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錢少傳努力平心靜氣說話
“你不是說額外服務要額外收費”他瞧也不瞧她一眼,徑自晃着酒杯“既然你這麽愛錢,多給你一點也不是不行,慶年,打賞!”最後一個重音猶如一把利刃,剪斷了她破碎不堪的理智,教她月兌口罵道:“打你去死啦!”皇甫桂神色寒鸷地睨了她一眼“你說什麽?!”
“你這個人真的有病耶!讨厭還是喜歡,麻煩你挑一樣,不要老是變來變去的好不好,不要跟月亮一樣,一夜有一種面貌,搞得我很煩!”她不想把話說得難聽,可是他真的很欠罵
一下子無情謾罵,一下子又溫柔呵護,結果現在又滿嘴嘲諷……他是怎樣,多重人格合作無間地變換嗎?!
麻煩告訴她,按哪一個鈕會跑出哪一種人格,她往後就只按一個鈕,讓他幹脆徹底讨厭她,省得她開始患得患失,把自己搞得跟他一樣快要人格分裂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你才有毛病,你以為你是誰?你可以罵我,我為什麽不能反擊?難道因為我領你薪水,我就活該倒黴忍受你的善變?!”她不想忍了,大家把話說開,看要怎麽辦就看着辦!
“誰善變?”他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