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處置

處置

哪裏奇怪了？

他（們）敢矯诏篡位和他（們）怕始皇帝不高興完全不沖突啊。

因為他（們）矯诏篡位的時候始皇帝已經死得透透了，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的始皇帝又活過來了，誰不怕一個活生生的始皇帝不高興？

當然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她是怎麽知道他（們）矯诏篡位的？

別說是胡亥了，就連李斯都忍不住變了臉色，兩人齊齊低頭看向小骊珠。

“怎麽了？”小姑娘佯裝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怎麽了？

她還好意思問怎麽了？

看到小骊珠這副模樣，胡亥只覺得憋在胸口的怒氣正蹭蹭地往上漲，她難道不知道他們之所以這樣，不是因為她說得不對，而是因為她說得太對嗎？

“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敢撕爛你的嘴？”胡亥已經顧不上小骊珠為什麽會知道他們的秘密了，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讓別人聽到小骊珠說的這些話。

那能怎麽辦呢？

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了小骊珠。

畢竟他不可能殺了其他人，更不可能殺了始皇帝。

這個想法在胡亥的腦子裏蹦出來的同時，他就對小骊珠起了殺心了，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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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撕爛誰的嘴？”

始皇帝的聲音突然從胡亥的身後響起，胡亥的身子一僵，緊接着他就聽到始皇帝繼續道，“朕剛剛跟你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

胡亥連忙轉身跪下：“孩兒不敢。”

“不敢？”始皇帝道，“你連矯诏篡位都敢了，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嗎？”

雖然始皇帝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淡淡，但是不論是胡亥還是李斯、趙高，聽得都覺得膝蓋一軟——

完了！

他們全完了！

始皇帝既然都知道了胡亥矯诏篡位了，難不成還會不知道他們也有份嗎？

“父父父皇。”胡亥白着臉道，“冤枉啊，孩兒怎麽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還望父皇明鑒。”

一味的否認有用嗎？

沒用的。

李斯原本得知始皇帝死而複生的消息後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了，之所以能夠撐到現在，無非就是存了僥幸心理。

但是這會兒聽到始皇帝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他們做過的事情，李斯就知道他沒辦法再心存僥幸了。

李斯為始皇帝效力這麽多年，對他的性子多少有幾分了解的，他很清楚在他面前矢口狡賴是沒用的，這樣不會讓始皇帝陷入自我懷疑，只會讓他更生氣而已。

所以李斯麻溜的雙膝跪地，繼而彎腰把腦袋抵在地上：“臣有負陛下所托，也有負陛下多年來的提拔與賞識，臣有罪，臣認罪。”

這一刻，李斯悔恨的情緒達到了頂峰。

事實上在答應和趙高胡亥他們狼狽為奸不久後，李斯就開始有些後悔了，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一時鬼迷心竅，聽信了趙高的話，幹出這種謀逆不軌之事？

要知道這可是會遺臭萬年的。

然而那個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李斯都已經上了賊船，只能夠一條道走到黑。

“李斯你确實是辜負了朕。”始皇帝沒有忘記自己親眼目睹李斯答應和胡亥他們同流合污時的震驚，當然了，更讓他震驚的人是趙高。

始皇帝扭頭看向趙高，“朕自認待你不薄。”

趙高雖然是趙國的宗族遠支，但是因為生母被刑戮，繼而被收入“隐宮”，趙高與其兄弟皆出生于此，因此世世卑賤⑴。若非始皇帝賞識，只怕趙高哪怕滿身才華和本事，這會兒也得在宮裏擔任雜役，幹着最苦最累的活。

因此始皇帝放心地用趙高，也從未想過他會背叛自己，幹出竊取皇權的事情。

事實證明他看錯人了。

*

小骊珠覺得她也看錯人了，她在心底裏偷偷地問系統：“我爹他知道了趙高他們的狼子野心了？”

系統道：【看樣子，是知道的……吧？】

小骊珠默默地點點頭，她也覺得她爹是知道的，所以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我爹咋知道的啊？”

小骊珠覺得她這個便宜爹真的有點東西哈，明明是凡人，見到她的魚尾巴卻不害怕，當然了，這可以說他膽識過人。但是不論是小骊珠，還是系統，見到始皇帝對待趙高等人的态度之後，都以為他還被蒙在鼓裏的。

結果誰知道他壓根沒有被蒙在鼓裏？

那是誰被蒙在鼓裏了？

胡亥覺得是他，是他被蒙在鼓裏了！

得知始皇帝死而複生的消息後，胡亥害怕嗎？

他當然害怕了。

但是再怎麽害怕，胡亥的理智仍然沒有離家出走，他很清楚他們背着始皇帝幹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的，即便讓他知道了，他們也絕對不能承認的。

因為不管是矯诏還是篡位，那都是謀逆的死罪。

然而胡亥怎麽也沒想到，李斯竟然麻溜地認罪了。

罪了。

了。

胡亥：“……？？？”

他真的是醉了。

胡亥一邊在心底裏大罵李斯，一邊迅速滑跪：“父皇饒命，孩兒也是受趙高蠱惑，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幹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果能夠重來的話，孩兒定然不會聽趙高的話，更不敢違背父皇您的旨意，還望父皇看在孩兒向來待您孝順，又是初犯的份上，原諒孩兒一回，孩兒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了。”

李斯了解始皇帝，胡亥又如何不了解？

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有認錯求饒一條出路。

“呱噪。”始皇帝皺起了眉頭，然後問趙高，“朕記得胡亥幼年時頗為聰慧的，怎麽被你教導了幾年後，反倒是越教越蠢了？”

始皇帝寵愛胡亥這個小兒子麽？

自然是寵愛的。

但是如果胡亥自幼愚笨不堪，那始皇帝還會寵愛他麽？

自然不會了。

所以始皇帝實在是想不明白，胡亥是怎麽在他眼皮底下長成如今這副愚蠢模樣的？

“回陛下的話，奴才聽說過一句話，那就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想來十八公子大概就是這個情況了。”趙高深知自己死路一條，因此整個人反倒是顯得淡定起來。

他對始皇帝道，“陛下待奴才确實是不薄，可陛下的祖上與奴才的祖上既是有親，那麽為何陛下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奴才卻只能為奴為婢？世世卑賤？”

始皇帝都笑了：“你這是在跟朕說不公平？”

“與朕祖上有親的人何其多，他們都沒資格跟朕比，你趙高又憑什麽是個例外？”

“憑你狼子野心？還是憑你狼心狗肺？”

趙高反問了一句：“陛下後悔當日沒有要了奴才的命吧？”

“朕确實是後悔了。”始皇帝道。

趙高聞言，面上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反正他都要死了，也不怕得罪始皇帝了。

他正準備開口，就聽到始皇帝繼續道，“但好在朕還有第二次機會。”

趙高面上的笑意淡了，語氣中難免洩露了幾分不甘：“所以我不該怨老天不公平嗎？”

“從前你尊貴，我卑賤就算了，憑什麽你明明死了，卻有死而複生的機會？”

“你若是死透了，那麽區區一個胡亥不足為慮，大秦的江山最後還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趙高說完之後，最不能接受的人是胡亥。

他震驚的看向他：“你一個奴才竟然也敢妄想登基為帝？”

胡亥以為趙高扶他上位是因為看中他的潛質，哪裏想到他竟然是拿他當墊腳石？

“你一個蠢鈍如豬之人都可以登基為帝了，我憑什麽不可以？”趙高現在連始皇帝都不怕得罪了，又怎麽可能會懼怕胡亥？

“所謂天與弗取，反受其咎。”

趙高很清楚他和扶蘇沒有任何的交情，甚至和蒙毅結了怨，一旦扶蘇登基的話，那麽他別想有什麽好日子過了。

既然如此，那麽他還不如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幹掉扶蘇，扶胡亥上位。反正趙高從未将胡亥放在眼裏，他既然能夠扶他上位，他日自然能夠将他拉下馬。

原本一切都照着他的想象在發展的，但是趙高哪裏想到中間竟然會出岔子——始皇帝竟然死而複生了！

想到這裏，趙高心中的不甘和怨恨簡直要噴薄而出：“明明我馬上就要成功了，為什麽你卻死而複生，壞我好事？”

“老天何其不公！”

“呸，要是真的讓你一個奴才登上皇位的話，那麽老天才不公！”胡亥唾棄完趙高之後，又扭頭對始皇帝道，“父皇，都怪孩兒有眼無珠，識人不清，險些害得我們大秦的江山落入趙高這等賊人的手上，孩兒知錯了。”

“還望父皇給孩兒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孩兒願意替父皇誅殺趙高這個竊國賊。”

始皇帝沒有理會胡亥，他看向趙高道：“這說明你的癡心妄想連老天也看不過眼。”

“既然你對你所犯之事供認不諱，那麽也沒什麽可說了，來人，将趙高拖下去處以車裂。”

聽到最後兩個字，趙高的臉色一變，無法抑制的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哪怕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是死和慘死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胡亥和李斯兩人的臉色也慢慢白了，畢竟他們也有份矯诏篡位，趙高落得如此下場，他們難道還能免于一難不成？

事實證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

“李斯……”始皇帝處置趙高的時候毫不猶豫，等輪到李斯時，他就有些遲疑了，三秒過後，他道，“朕知道你被趙高所蠱惑，念你對大秦有功，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李斯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決定了，哪怕連累家人性命，他也只能夠認命。

因為誰讓他自己犯糊塗呢？

但是李斯完全沒想到始皇帝不僅沒有夷他三族，甚至沒有要他的小命，僅僅只是讓他降職而已。

當下李斯語帶哽咽道：“臣叩謝陛下聖恩。”

“至于你，胡亥……”始皇帝看向自己的小兒子。

大概是因為始皇帝對李斯的處置給了胡亥一些信心，因此這會兒被點名了，他也不至于那麽忐忑不安。

胡亥心想，李斯只是大秦的臣子而已，犯下了這等大逆不道的大罪，都能保住小命，那麽他作為始皇帝的親骨肉，最寵愛的親兒子，想必他也不用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