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人才

人才

小骊珠終于知道什麽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女，也終于知道什麽叫做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這會兒的蒙蘭可不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可不就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麽？

當初趙高在始皇帝面前多得臉？結果趙高犯了錯蒙毅還不是覺得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壓根就沒有因為趙高是始皇帝面前的紅人而選擇高擡貴手。

尤其是蒙毅這麽做并不是因為和趙高有什麽私人恩怨，更不存在打擊報複的說法，單純是公事公辦而已。

蒙毅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會得罪趙高嗎？

他當然知道了，但是他依然選擇這麽做，畢竟他不能辜負始皇帝對他的信任。

當然了，蒙毅不怕得罪人歸不怕得罪人，但是好歹知道得罪人要背着人，結果沒想到蒙蘭倒好，不但繼承了她爹的剛正不阿，甚至比她爹還要虎——

得罪人都不背人了！

小骊珠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蒙蘭，再看了一眼她身後那些仿佛要用眼神“淩遲”她的學生們，頓時有點忍不住想笑。

她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麽偶爾始皇帝跟蒙毅抱怨她這個女兒有多讓他頭疼的時候，蒙毅會難得“大逆不道”的露出一副“陛下您快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了。

當時小骊珠沒深究，始皇帝也沒有懷疑什麽，以為蒙毅是想要拍他的馬屁呢。

誰不知道始皇帝有多喜歡小骊珠這個女兒？他跟人抱怨小骊珠聽聽就算是拍馬屁了，要是插嘴進去一塊抱怨小骊珠的話，那就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但是這會兒見到蒙蘭這麽虎的一面，小骊珠立刻就知道蒙毅當時的反應不是假的，更不是在拍始皇帝的馬屁，他是真心覺得始皇帝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想到這兒，小骊珠就更想笑了，她清了清嗓子，見蒙蘭還等着自己回答，便道：“不用了。”

雖然小姑娘其實挺想知道的，但是考慮到蒙蘭之後還是要繼續在女子學府求學，她就按下自己的這股好奇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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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真的讓蒙蘭将王雪等人說的話都一一複述出來的話，那就真的把人得罪狠了。

見小骊珠拒絕了蒙蘭，王雪等人頓時暗暗松了一口氣，人在生氣的時候說的話基本上都是沒經過腦子，直接沖口而出的，王雪她們可不敢保證自己剛剛說的話都能入耳。

不過王雪的這口氣剛松沒一會兒，就聽到小骊珠道：“王雪和吳敏留下來，其他人先出去。”

小姑娘這話一出，其他人是什麽反應暫且不說，反正王雪的一顆心是提起來了，就連吳敏也有些惴惴不安。

別說是常年住在鹹陽的王雪了，便是初來鹹陽半年的吳敏對小骊珠也不陌生，再加上作為土生土長的土著，就沖着小骊珠的身份她們也不敢輕視她。

因此見小骊珠單獨留下她們兩人，王雪和吳敏可不就覺得心虛和忐忑了麽。

小骊珠可不管她們心不心虛，忐不忐忑的，張嘴就問道：“我記得入學第一天，先生們都跟你們說過女子學府的規矩吧？”

“回長公主的話，是說過。”

剛剛吵得賊兇的吳敏和王雪兩人現在到了小骊珠的面前就跟兩只溫順的小白兔似的，小姑娘問什麽，她們就答什麽，壓根就沒有了剛剛的氣勢。

不溫順不行，王雪和吳敏兩人都知道自己違反規矩了，要不然她們現在至于這麽心虛？

“既然說過，那你們今天在做什麽？”小骊珠又問，“還是說你們不想繼續在女子學府求學了，所以就不把這兒的規矩當一回事？”

吳敏和王雪兩人連忙否認：“沒有沒有，長公主我們想的。”

“是啊，長公主您就給我們一次機會吧，我們下次不敢了。”

且不說她們兩人是不是真的那麽想繼續留在女子學府求學，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吳敏和王雪肯定是不希望她們成為第一個（或者說第一對？）被趕出女子學府的學生。

開什麽玩笑？真的要是被趕出去的話，那麽她們豈不是成了整個女子學府的笑話了？

尤其是王雪，她可是在鹹陽出生，在鹹陽長大的，所有的親朋好友全都在鹹陽，一旦她被人從女子學府趕出去的話，那麽笑話她的何止是女子學府的人？只怕整個鹹陽認識她的人都得笑話她了。

王雪和吳敏以後還敢不敢的，暫且不說，畢竟小骊珠也沒法預知未來，但是她也只是在嘴上吓唬吓唬她們而已，并沒有打算動真格。

所以小骊珠就道：“那行，那我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不過……”

見她願意高擡貴手，王雪和吳敏正想要松一口氣，結果這口氣沒松完，就被小骊珠的一句“不過”給阻止了。

她們兩人看向小姑娘，就聽到她道，“你們得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吳敏你先來。”小骊珠問她，“你最近為什麽頻繁使用抽水馬桶？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還是因為你單純覺得抽水馬桶好玩兒？”

前者嘛，小骊珠覺得可以理解，畢竟想上茅房又不是人可以控制的；至于後者，小骊珠覺得……嗯，也能理解，畢竟當初抽水馬桶剛做出來的時候，榮祿公主也因為覺得新鮮而沒少往茅房跑。

連榮祿公主都尚且如此了，更別提從番縣來的吳敏。

“回長公主的話，我身體沒問題。”吳敏的臉有些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不好意思。

“那就是因為覺得抽水馬桶好玩兒了？”

“也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小骊珠問。

現在不要說小姑娘了，就連王雪也好奇如果不是因為這兩個原因的話，吳敏那麽頻繁的使用抽水馬桶做什麽？

頂着小骊珠和王雪兩人好奇的目光，吳敏紅着臉道：“我就是覺得好奇。”

小骊珠問：“好奇？”

“是啊。”吳敏點點頭，“我很好奇怎麽一拉繩子，就有水可以将那些髒東西沖走了。如果如廁可以那麽方便的話，那麽我們沐浴的話是不是也可以這麽方便呢？”

“沐浴？”小骊珠先是一愣，然後就反應過來了，“你是覺得打水麻煩了？”

因為來女子學府求學的學生不止都是出身名門的貴女，也有一些出身不顯的。雖然華城公主知道并非每個來報名的學生都是一心求學，但是她想，至少不要讓女子學府內的貧富差距拉得太大。

所以在開學之前，華城公主就已經立下規矩了，前來女子學府求學的學生都得住宿，不能選擇走讀，而且只允許帶一個伺候的婢女，入學後大家一起同吃同住，不能亂搞特殊。

這就導致了前來就讀的學生開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涯了，畢竟即便華城公主允許她們帶一個伺候的婢女，可這些婢女也不像哪吒一樣，有三頭六臂呀。

而且姑娘家的力氣本來就不大，因此想要沐浴的話擡水可是一個苦力活兒，尤其是擡進來了還得擡出去。

對于這些情況，小骊珠早就知道了，要不然她也不會聽到吳敏那麽說，就猜到了她的用意了。

如果小骊珠沒有猜到原因就算了，那吳敏肯定不好意思說，但是誰讓小骊珠已經猜到原因了呢？既然如此，那麽吳敏覺得大方承認也未成不可。

“是，我和我的婢女力氣都不大，每次擡水都十分費勁。”吳敏道，“而且我覺得每次沐浴都得把水擡來擡去的，有點太浪費時間了。”

可不是麽，尤其是現在還是夏天，每次沐浴前擡水擡得一身汗就算了，重點是沐浴後也一樣擡水擡得一身汗。

要不是實在是受不了，吳敏也不會萌生想要照着抽水馬桶發明一個能夠方便她們不用擡水進屋就能夠沐浴的東西了。

一旁的王雪聽到了吳敏的話後，輕哼了一聲道：“借口，說那麽多不就是想給自己偷懶找借口？”

換做是從前的話，吳敏也就忍了，但是今天王雪已經踩到她的底線了，尤其是今天兩人更是直接撕破臉吵了起來，既然如此，那麽即便當着小骊珠的面，吳敏也開口頂了回去：“每次沐浴擡水時罵罵咧咧喋喋不休怨氣沖天的人是誰？”

王雪沒想到吳敏當着小骊珠的面也敢跟自己吵起來，不僅如此，還揭了她的短，飛快的看了小骊珠一眼後道：“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罵罵咧咧喋喋不休怨氣沖天了？”

“昨天，前天，大前天！”吳敏寸步不讓，“需要我向長公主還原你最近這三天罵罵咧咧喋喋不休怨氣沖天時的模樣嗎？”

王雪：“……！！！”

煩死了！

剛走了一個蒙蘭怎麽又來了一個吳敏！

她們聰明了不起啊？記性好了不起啊？

王雪很想心裏是怎麽想的，嘴上的就怎麽說，但是話到了嘴邊，又怕自己真的那麽說了的話，吳敏會真的一五一十的跟小骊珠還原自己最近這三天是如何罵罵咧咧喋喋不休怨氣沖天的。

到時候丢臉的人可就是她了。

見王雪慫了，吳敏才在心底裏輕哼了一聲，放她一馬。

她娘和祖母教過她了，做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她們才剛在女子學府求學沒多久呢，而吳敏是打算繼續讀下去的，至于王雪？吳敏覺得她也不可能來幾天就退學，真要是這樣的話，她也不會對女子學府有那麽多規矩而不滿卻始終沒說過半句要退學的話了。

也就是說，至少接下來的一兩年裏她們都得繼續當同窗，既然如此，那麽吳敏當然不會把人得罪狠了。

既然吳敏有意放王雪一馬，小骊珠也打算跟她計較什麽，而是将關注點放在吳敏剛剛說的事情上面：“所以你最近頻繁使用抽水馬桶的原因就是想要研究它的原理和構造？”

原理？

吳敏對這個詞很陌生，但是她很聰明，從字面意思就能夠大概理解這個詞的含義了，當即沖着小骊珠點點頭道：“是的。”

“那你早說啊。”小骊珠道，“你要是真的對這個感興趣的話，那我可以允許你親自去看看人家是怎麽安裝抽水馬桶的。”

到時候她就可以更加直觀的看到抽水馬桶的構造了。

吳敏聞言，眼睛立馬就發亮了：“真的？長公主我真的可以去看嗎？”

不等小骊珠回答她，吳敏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又開口道，“可是我們才剛放了假。”

也就是說，她只有等下一次放假的時候她才有時間。

“當然可以了，我一言九鼎。”小骊珠先是回答了吳敏前面的問題，然後再道，“沒假期也沒關系，我給你批就是了。”

說着，小骊珠笑着看向吳敏，對她道，“你要是真的能夠發明出跟抽水馬桶一樣讓人方便在屋子裏沐浴的東西，我給你記一功。”

吳敏一聽，立馬抱拳道：“我一定不會讓長公主您失望的。”

一旁的王雪哪裏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當即開口問小骊珠：“長公主，難不成您真的信她可以發明出那樣的東西嗎？我看她分明就是想要嘩衆取寵。”

小骊珠朝王雪看了一眼，她對她的爺爺王绾沒有太多的好印象，不否認王绾對大秦肯定是有功的，但是他私心也重，或者說小骊珠出現在大秦的時間太晚了，以至于她看到的基本上都是王绾的私心。

人有私心是錯的嗎？

也沒錯，小骊珠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是王绾作為大秦的官員，始皇帝已經許他高官厚祿了，結果他仍然為了自己的私心而枉顧大秦的利益，甚至想讓大秦的進步為他的利益退步。

對此別說是始皇帝了，就連小骊珠也不能忍。

但是王绾是王绾，王雪是王雪，這點小姑娘還是分得清楚的，她并不會因為王绾而遷怒王雪。

所以即便王雪現在犯蠢了，小骊珠也沒有跟她太計較：“且不說吳敏最後能不能發明出來，但是她比你們都敢想，那就已經贏你們一大截了。”

畢竟王雪面對同樣的情況只會罵罵咧咧喋喋不休怒氣沖天，小骊珠相信其他的人也差不多是如此，而吳敏呢？她有沒有這樣小骊珠不清楚，但是大概是沒有的，畢竟如果她也真的罵罵咧咧喋喋不休又怒氣沖天的話，那麽王雪早就給她抖落出來了。

也就是同樣一件事，吳敏的做法和王雪她們卻截然不同，後者只會抱怨，前者卻已經想着要怎麽一勞永逸了。

這就是差別。

見小骊珠都站在吳敏那邊了，王雪就不敢再說什麽了。

只是她不說，小骊珠卻要說：“吳敏回答了我的問題，現在輪到你了。”

“女子學府沒有哪條規矩規定學生不能頻繁使用抽水馬桶，反倒是規定了你們要團結友愛，所以即便吳敏頻繁使用抽水馬桶，也不是你罵人的理由，更別提你今天還上升到吳敏的父母頭上。”

“你是不是忘了吳敏的父母除了是你的長輩之外，她母親還是你的先生了？”

“女子學府肯定不會教你這麽尊師重道的，那麽是誰教你的？王家嗎？”

王雪的年紀也不大，因為出身好的原因，打小身邊聚集的都是一堆奉承她的人，結果今天卻被小骊珠質疑她的家教，當下王雪的臉就漲紅了。

一半是羞的，至于另一半是什麽就不好說了。

“原本你們都在天南地北生活着，如果沒有我大姐姐籌辦的女子學府，你們大概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見面了，更別提認識，現在緣分既然促使你們成為同窗了，那麽為什麽不能好好相處呢？”

小骊珠看向王雪，“将心比己，如果從番縣來的人是你的話，你願意別人笑話你是土包子嗎？吳敏一開始沒有跟你計較已經算得上心胸寬廣了，換做是我，不捶你一頓才怪。”

王雪的臉色微微一變。

“我言盡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別管你來女子學府求學的目的是什麽，但是我想總歸不是來耍威風的吧？”

小骊珠的話讓王雪聽得腦袋都忍不住往下垂，可見她的話她還是聽進去了：“我錯了，長公主。”

“這話你不應該對我說。”小骊珠道，“被你罵的人又不是我。”

那是誰呢？

那是吳敏和她的父母。

聽明白了小骊珠這話是什麽意思的王雪微微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吳敏，依照她以往的驕傲，她肯定不會輕易跟自己身份比不上自己的人道歉的。

可是小骊珠現在在這兒，再想到她剛剛說的話……

王雪咬咬唇，最後還是忍不住跟吳敏道歉了：“對不起，我不應該罵你‘土包子’，更不應該牽扯到你父母的身上。”

“你罵我的部分，我可以說沒關系。”吳敏道，“但是你罵我父母那部分，我得問過我父母才能回答你有沒有關系。”

王雪顯得有點咋舌：“你你你……你還要把今天的事情跟你父母講？”

“不行嗎？”吳敏反問。

不是不行，但是這樣她豈不是丢臉丢到她父母那兒了？

對此，吳敏才不管呢，而小骊珠當然也不管了，反正王雪确實是做錯了事，該受到一點教訓的，至于吳敏？

小骊珠回宮之後就跟始皇帝說起了吳敏的事：“爹，得虧大姐姐籌辦了女子學府，要不然的話我們說不定就這樣錯過一個人才了。”

“這就是人才了？”始皇帝笑着問道。

“她已經具備一個人才應有的特質啦。”小骊珠道，“即便不是人才，那也是人才預備役。”

說完，小骊珠又道，“我已經答應吳敏了，只要她真的能夠發明出來的話，我就把她的名字和事跡刊登在邸報上，讓整個大秦的人都知道。”

大秦的邸報是在第一次收獲超高産量的水稻後辦起來的，相當于大秦的機關報，是專門向各個郡通報國家大事和民生小事的新聞文抄。

一開始只是為了公告天下，讓大秦的子民都知道大秦種出了畝産量達六十六石的水稻這個普天同慶的好消息，但是辦起來之後始皇帝卻意識到了邸報的好處了。

在這個通訊不發達的朝代，想不出門就知道天下事？想都別想了，不出門連隔壁村發生什麽事都不一定能知道。

但是如果有了邸報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始皇帝就決定讓邸報繼續辦下去，時至今日，邸報已經成為許多大秦子民了解大秦的新政策、新發明以及新鮮事的途徑了。

“行。”始皇帝沒有反對，一來是因為早就有人因為發明而登上邸報了，二來當然是因為小骊珠已經答應了吳敏，始皇帝作為小姑娘的親爹，當然不會抹自己女兒的面子了。

“說起來今天你不來朕這兒，朕也得派人去請你了。”始皇帝笑着看向小骊珠，然後道，“之前你不是抽獎抽中了馬蹄鐵嗎？經過一段時間的使用後，已經确定釘上了馬蹄鐵的馬不僅跑起來速度要更快，就連馬蹄的磨損程度也比不釘馬蹄鐵的要輕很多。”

雖然小骊珠在抽中馬蹄鐵的時候，系統已經有過說明了，但是文字上的說明又哪裏比得上具體的實物對照呢？

所以始皇帝今天親眼見到對比結果之後，心情別提有多好了。

“有了馬蹄鐵後，我們大秦的馬也能縮短和匈奴馬的差距了。”即便始皇帝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大秦騎兵所用到的馬，确實是比不上匈奴的。

但是偏偏對戰匈奴的話，他們用得最多的就是騎兵，或者說基本上都是用騎兵。

從前始皇帝為了這個問題都不知道頭疼多少次，但是馬蹄鐵的出現可以說是讓他看到了希望了。

雖然大秦大部分的馬先天比不上匈奴的，但是先天比不上，後天還不能補上嗎？

聽到始皇帝提到“匈奴馬”這三個字，小骊珠擡頭看了他一眼，想到這兩年來聽到上郡傳來的消息，小姑娘就大概猜到她爹的意思了。

她爹這是被匈奴給惹毛了是吧？

今天更新有點晚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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