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不親

不親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骊珠和楊戬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面對面的兩人先是一臉問號，反應過來之後再是一臉的震驚。

骊珠震驚的是——

什麽？

我師兄竟然喜歡我？

而楊戬震驚的是——

什麽？

骊珠竟然以為我想當她的男寵？

震驚了老半天的骊珠和楊戬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們開口：“那個……”

“那個……”

骊珠和楊戬對視了一眼，然後又齊齊開口道：“你先說吧……”

“你先說吧……”

這突如其來的、該死的默契使得骊珠和楊戬又一次安靜了，等他們重振旗鼓再次準備開口的時候——

“師兄你先別說話。”骊珠伸手就直接捂住了楊戬的嘴巴，自己将說話權搶到了手裏，“讓我先說。”

楊戬沒想到骊珠說動手就動手，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楊戬感受到骊珠捂住他嘴巴的手後，耳根子有點發燙。

骊珠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見楊戬被自己強行閉麥之後，她收回了手，然後問他：“師兄你喜歡我啊？”

“是。”楊戬既然剛剛都把話說出口了，那麽現在自然不會認慫，更不會把自己把心一橫說出去的話給收回來。

骊珠聽完之後，就“哦”了一聲。

楊戬：“……？？？”

不是。

等等……

哦是什麽意思？

楊戬看向骊珠，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多意外或者震驚的神色，他不确定的開口問道：“骊珠你……難道早就知道我對你有意了？”

這不可能吧？楊戬在心底裏想到，他自認為自己隐藏得還可以。被哪吒給發現了，那屬于意外，畢竟哪吒和他師兄弟這麽多年了，他對他十分了解，所以能夠察覺到他對骊珠有意思那也正常。

反倒是骊珠現在的這個反應，讓楊戬覺得稍微有那麽一點點的不正常。

難不成是哪吒給骊珠通風報信了？

楊戬暗自猜測着，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畢竟哪吒和他的關系好是真的，但是哪吒把骊珠當親妹妹一樣看待也是真的。

然而楊戬在心裏亂七八糟的猜測了一大堆，結果骊珠卻十分誠實的朝他搖搖頭道：“沒有啊，師兄你不說我都不知道。”

楊戬一聽就覺得好奇了：“那你為什麽不覺得意外？”

要知道哪吒知道他喜歡上骊珠之後，都震驚到開始懷疑他的人品了，結果骊珠卻淡定得很，這讓楊戬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了。

骊珠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沒有被他吓到，楊戬自然是松了一口氣了——他為什麽喜歡骊珠之後卻不敢直接跟她表明心意？無非就是怕她一直以為都當他是師兄，他要是直接跟她說他喜歡她的話，楊戬怕她會受到驚吓。

但是骊珠完全沒被吓到，甚至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這又讓楊戬的一顆心都忍不住提了起來——他沒有讀心術，不知道骊珠是怎麽想的，但是他怕骊珠對他壓根沒有任何的想法，所以哪怕知道了他的心意他也完全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那麽又有什麽值得驚訝和意外的呢？

所以楊戬這會兒心裏可以說是七上八下的，忐忑得很。

“為什麽要覺得意外啊？”骊珠反問，“喜歡我多正常呀，師兄你是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喜歡我吧？”

“從城門東排到城門西都不夠排呀。”

骊珠的一句話直接把楊戬給逗笑了，如果換做是別人說出這番話的話，那麽說不定還能笑話一下對方真有夠自戀的，但是這番話是從骊珠的口中說出來的話，那麽可信度就直線上升了——

因為喜歡骊珠的人說不定真的從城門東排到城門西都不夠排的。

沒辦法，骊珠在鹹陽實在是太受歡迎了，尤其是長大之後，每天想要創造機會和骊珠碰面認識的人數不勝數，這裏面甚至還有不少是姑娘家。

畢竟誰不知道要不是多虧了骊珠，她們女子的地位又怎麽可能提高那麽多？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現在偌大的鹹陽裏面想要認識骊珠，想要得到骊珠的賞識和青眼的男男女女數不勝數。

所以骊珠剛剛真的沒有撒謊，她确實是不知道，因為她認識楊戬這麽多年了，她這個師兄雖然在一開始對她有些防備心，但是這份防備心放下之後，他對她一直都不錯。

不開玩笑的說，楊戬對她都比對哪吒要好。

這麽一來，骊珠自然是習慣了楊戬對她好了，哪怕他突然對她更好，她也不會懷疑什麽，而是……

嗯，心安理得的接受。

雖然這麽說好像是有些不太好，但是骊珠這些年好像确實是已經習慣了楊戬對她好，習慣到心安理得的程度。

這麽一想，骊珠就突然覺得她師兄是不是有點傻呀？她又不是他的親師弟，就一個靠攀關系才攀得上去的便宜師弟，他竟然也對她這麽掏心掏肺的？

注意到骊珠看向自己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太對勁，楊戬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骊珠就把自己剛剛心裏頭想的話大概的跟他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她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得虧我不是白眼狼呀師兄，要不然你就慘啦。”

楊戬道：“你真當我傻嗎？”

逮着一個便宜師弟就掏心掏肺的對她/他好？

開什麽玩笑？

楊戬一開始對骊珠好，雖然有一部分的原因确實是因為那個時候小骊珠是他的便宜師弟，但是更重要的是因為骊珠那一顆憂國憂民的心。

至于後來為什麽繼續對骊珠好，甚至越來越好？那就不好說了，反正多多少少是帶着一些私心的。

不過不管怎麽說，反正楊戬肯定就不是骊珠以為的那樣了，他對她道：“我就連對着哪吒那個師弟，我也沒有掏心掏肺的。”

雖然這麽說有點對不住哪吒，但是對不住楊戬也得說了。

骊珠又不傻，自然聽懂了楊戬的弦外之音了，擡眸見他看向她的眼神柔得仿佛能夠滴出水似的，不知怎麽的，耳根子也跟着發燙起來了。

楊戬可比骊珠要更加敏銳一些，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他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骊珠你不用着急着回答我，我今天只是想跟你表明我的心意而已。”

楊戬并不是不想乘勝追擊，而是他今天選擇跟骊珠表明心意，那也是臨時決定的，他相信骊珠突然知道這件事，她也沒法第一時間給出答案。

當然了，楊戬更怕她第一時間給出拒絕他的答案，這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願意等骊珠想清楚再做決定。

“真的？”

“真的。”

“那就一言為定了。”骊珠見不用現在就回答楊戬，頓時松了一口氣。要說骊珠不喜歡楊戬吧，那不可能，但是要說她喜歡楊戬喜歡到想要跟他在一起吧，那也沒到這個份上。

畢竟她雖然不意外楊戬喜歡自己，但是骊珠之前一直都把楊戬當做師兄對待的，再加上楊戬一直都對她那麽好，她要是再打他主意的話，那麽豈不是有點太忘恩負義了？

畢竟她師兄一看就是那種清心寡欲，無心男女之事的人。

但是現在嘛……

骊珠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的楊戬，只覺得她師兄簡直就差把“歡迎來打我主意”這七個大字直接寫在他的身上了。

雖然骊珠并沒有一口就答應自己，但是楊戬的心情仍然美妙得很。

因為骊珠哪怕嘴上沒說，但是從她沒有一口拒絕自己而是答應回去好好想想就可以看得出來，她對他也并非全然無意的。

既然并非全然無意，那麽也就是說骊珠最後很有可能會答應他的，所以楊戬的心情能不美妙嗎？

只是楊戬的心情是美妙了，哪吒就不美妙了。

他昨天才剛剛發現楊戬對骊珠起了心思，結果今天就得知楊戬跟骊珠表明心意了，而骊珠竟然沒有拒絕楊戬？

楊戬看了哪吒一眼：“怎麽？你很想讓骊珠拒絕我嗎？”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很震驚而已。”哪吒想不明白，“師兄你怎麽突然跑去跟骊珠表明心意了？不是說慢慢來嗎？”

現在這算哪門子慢？

“本來是這麽計劃的。”楊戬喜歡骊珠，不代表骊珠也會喜歡他的，所以本來楊戬想着在沒有十足……不對，是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他還是別輕易跟骊珠表明心意。

“但是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了。”

楊戬昨天去骊珠的府上時可沒有想過會在她那兒見到九個男寵的，見到之後什麽計劃都被楊戬抛之腦後了。

他很清楚骊珠本身就是在洛伽山自由散漫的長大的，所以哪怕後面楊戬得知那九個男寵的作用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他也沒有完全放下心來。

畢竟骊珠現在不用，不代表以後不會用。

當然了，楊戬怕的不是這個，他怕的是骊珠會真的喜歡上哪個少年郎。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畢竟那九個男寵個個容貌不俗，而且還極其會哄人開心。也是，如果他們長得歪瓜裂棗又不會哄人開心的話，始皇帝也不會将他們賜給骊珠做男寵了。

從楊戬口中得知讓計劃趕不上的“變化”是什麽之後，哪吒先是一愣，繼而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陛下真的給骊珠賜男寵了？”

“原來他當初說同意讓骊珠建後宮是真的啊？”

“那九個男寵長得怎麽樣？師兄你見過了嗎？”

哪吒好奇極了，可惜他的每一個問題都踩在了楊戬的雷點上。

“你哪來那麽多的問題？”

哪吒聞言，“嘿嘿”的笑了一聲，然後道：“行吧，師兄你不想回答那就不回答了，不過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楊戬掃了哪吒一眼，他沒有開口說話，但是既然沒有拒絕，那就是同意了，于是哪吒開口問道，“那九個男寵現在還在骊珠的長公主府上嗎？”

楊戬：“……！！！”

他打小學的提壺是吧？

要不然現在怎麽會那麽會哪壺不開提哪壺？

哪吒大概也知道自己問得不厚道，所以問完這個問題之後他就立馬彈開三尺遠了，就怕他師兄一個沒忍住，當場就替他師父清理門戶。

不過哪吒看了楊戬一眼，然後确定了——

那九個男寵果然還在骊珠的府上，要不然他師兄的臉不可能這麽臭的！

哪吒沒有猜錯，骊珠确實沒有因為楊戬的表白就将始皇帝賜給她的九個男寵送回鹹陽宮或者趕出自己的長公主府，畢竟楊戬是表白了，但是她沒有答應呀。

而且那九個男寵再怎麽說也是始皇帝對她的一番心意，目的就是為了哄她開心的，作為一個孝順女，骊珠當然不能把人退回去讓她爹不開心了。

至于楊戬會不會不開心……

嗯，不開心也憋着，親爹比較重要。

楊戬：“……”

确定是親爹比較重要，而不是親爹賜的男寵比較重要嗎？

其實要說不開心的話，楊戬确實沒有怎麽不開心，頂多是有點吃醋而已，但是偏偏就算吃醋他也沒辦法做什麽。

一來就像骊珠說的那樣，他是跟她表白了，但是她并沒有答應他，那楊戬有什麽權利和立場讓骊珠将那九個男寵送走？

二來則是那九個男寵都是始皇帝賜給骊珠的，而始皇帝又是骊珠的爹，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他未來的岳父大人（如果骊珠最後答應了他的話），那他更加沒辦法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那麽紅了。

誰讓他喜歡上了人家的女兒呢？

哪吒可不知道楊戬心中所想，雖然他剛剛好幾個問題都問得有點不太厚道，但是楊戬到底是自己的親師兄，見他的臉色這麽臭，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兄，要不我替你出面把那九個男寵從骊珠的府上趕走吧？”

雖然乍一聽楊戬居然說話不算話，這麽快就跟骊珠表明心意的時候他有些憋火，因為他還沒有完全接受這件事呢，但是在楊戬和那九個男寵之間，哪吒當然是果斷的選擇站在楊戬這一邊了。

“別。”楊戬二話不說就開口拒絕了，因為他知道哪吒要是真的這麽做的話，那麽絕對會适得其反的，而且真的要趕那九個男寵走的話，能把他們趕去哪兒？

楊戬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昨天骊珠問他的那個問題，當下他看向哪吒，“你誠心想要幫我嗎？”

“那當然啊。”哪吒道，“誰讓咱倆是親師兄弟啊？”

楊戬道：“那你去跟骊珠說你也想要男寵，讓她把那九個男寵讓給你。”

哪吒被楊戬的話驚得目瞪口呆的：“師兄你這是要毀我名聲啊。”

他什麽時候想要男寵了？

他壓根不需要這個啊！

“你不是說咱倆是親師兄弟嗎？”楊戬問道。

“那個……”哪吒支吾道，“其實我們也沒有那麽親，是吧？我們都不是一個師父的。”

不是一個師父的相當于什麽？

相當于不是一個娘生的。

所以這算得上親嗎？

一點兒也不親。

嗯，不親。

楊戬：“……”

雖然他也就是那麽随口一說而已，沒打算真的讓哪吒這麽做，但是他撇關系是不是撇得有點太快了？

如果哪吒知道楊戬心中所想的話，一定會回他一句——

不快不行，他這不是怕自己晚節不保（bushi）嘛。

楊戬跟自己表白的事情，骊珠并沒有跟其他人說，包括始皇帝。

一方面是因為楊戬也不是第一個跟她表白的人了，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骊珠有點沒好意思說出口。

也是奇了怪了，從前有人跟她表明心意的時候，骊珠都能夠做到大大方方的告訴始皇帝的，但是這一次卻例外了。

骊珠認真的想了一想，然後發現想不出原因是什麽，于是就幹脆不想了，反正她又沒有答應她師兄，等哪天她答應了再告訴她爹也不晚。

始皇帝：“……”

不，那就已經晚了。

不過始皇帝并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回事，所以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他見到楊戬的時候對待他的态度一如往常。

見始皇帝還态度很好的喊自己一聲“道君”，楊戬便知道是什麽情況了，既然骊珠沒有跟始皇帝說，那他自然不會拆她的臺了。

被楊戬表白後，骊珠一開始再見到他的時候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不自在的，但是見楊戬待她一如往常，于是慢慢的骊珠也就放下了那點不自在了。

不過她放不下也沒關系，因為很快的，她就沒有心思再去想男女之情的事了。

自從上一次收到韓信派人送回來的捷報後，前線頻頻傳來好消息，這不僅極大的鼓舞了前線的将士們，更讓後方的人員們為之振奮。

而就在這個時候，骊珠又一次獲得了一個抽獎的機會。

從第一次抽獎到現在，少說也有十二年的時間了，這十二年間骊珠抽獎無數次，她原以為自己不論再抽出什麽，她都不會大驚小怪才對的，直到她看到自己這次抽中的東西，骊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