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離家

離家

雨還在下。

清晨沒有一絲陽光。

鬧鐘響起時，窗臺上的橘貓睜開眼睛，對上黑沉沉的天空。

它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扭身，把自己埋進黑貓肚皮裏。

房間裏的人類已經起床，噼裏啪啦的動靜不絕于耳。

黑貓的耳朵動了下，扭着腦袋看過去。

兩個人類收拾着家裏的東西，好似要把所有東西都整理走。

瑞哥看了會兒，站起身從窗臺上跳下去，跟在人類腳邊晃悠。

許青被黑貓絆了兩次，蹲下身抱起它，“瑞哥怎麽了？”

黑貓看着人類的大臉，稍微掙紮了下。

人類很快就察覺到了它的意圖，松開勁把它往地上放。

黑貓在半空中扭身，動作輕巧地落到了地上。

昨天的玩具落到了沙發下。

黑貓趴到沙發旁邊，很快就看見了那顆小球。

後腳用力，黑貓輕而易舉地滑進了沙發底下，瑞哥咬住镂空的木球，往外面挪。

首先出來的是木天蓼薄荷球。

許青愣了下，伸手去拿那顆球時，黑貓及時松嘴。

沙發縫隙并不大，黑貓走這一趟，把身上的毛發都弄亂了。

許青從抽屜裏拿出小梳子，給黑貓打理身上的毛發，“綿寶有很多玩具，不用擔心的。”

黑貓聞言，高高豎起的尾巴往下耷拉了一點。

它看着桌上的那顆球，有些茫然。

見狀，許青連忙把結實的黑尾捋直，“不過綿寶最喜歡這個了，謝謝瑞哥幫忙。”

耷拉下去的尾巴尖尖又往上翹。

許青好笑地摸摸它腦袋，起身去給兩只貓貓準備早餐。

房間裏面，久久等不到黑貓回來，綿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爪子伸在空中張開又蜷緊。

過了好一會兒，綿寶才回過神。

暴露在冷空氣裏的爪子被收回肚皮下，窗外過大的雨聲傳進房間裏。

爪子扣住毛毯，綿寶伸了個懶腰，把身上的筋骨都扯開，輕巧地跳下窗臺。

“喵喵喵喵喵~”

一波三折的小奶音在房間裏蕩開，蓬松的貓咪快跑出來，一眨眼就跳到了沙發上。

綿寶先是蹭蹭黑貓，黏糊着往人類的身上湊。

餓啦~

許青捏了捏小貓的肚肚，抱着兩只小家夥放到貓碗旁邊。

罐頭已經倒好，裏面還放了不少的凍幹，從冰箱裏拿出來熱好的大蝦放在小碗裏，等它們吃完飯剛好可以入口。

綿寶蹭蹭人類的手，低頭吃飯。

久違的罐罐香極了，綿寶一邊吃，還一邊招呼慢吞吞的黑貓。

“瑞哥你別留着，晚點罐罐就不好吃了。”

黑貓看着碗裏的肉，“綿寶你吃得飽嗎？”

它心裏盤算着，小貓要是吃不飽，它就去吃貓糧。

反正貓糧的味道也很好。

綿寶舔着嘴邊的罐頭湯，“吃得飽呀，瑞哥你吃不飽嗎？”

它看了下黑貓碗裏的飯，感覺好像是少了一些，站起身道：“我去讓人類再給你開一個罐罐。”

這小貓動作迅速的，黑貓只來得及銜住尾巴上的長毛。

“不用了，我吃得飽。”

綿寶不疑有他，又颠颠地轉身，埋頭苦吃。

吃完香噴噴的罐罐，綿寶叼着凍幹嚼，眼睛緊緊盯着碗裏的大蝦。

蝦很大，足有人類的手掌大小。

這是那種幹蝦蒸出來的，本身就有一點味道，綿寶很少吃到。

它超級喜歡的！

·

凍幹吃完，綿寶叼着大蝦拖到了碗外面。

蝦頭有讓貓不舒服的須須，綿寶順着蝦尾往前面嚼。

軟軟的蝦殼吃起來費了點力氣，等咬到裏面的肉肉時，韌性十足的口感，和鹹香的味道，讓綿寶忍不住眯起眼睛，喉嚨裏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它吃得開心，瑞哥看了會兒，學着綿寶的動作吃蝦。

這還是它第一次吃大蝦，味道出乎意料的香，沒有多久，瑞哥就把自己那一只吃完了。

柔軟的舌頭将嘴邊的殘餘帶走，梳理好爪子上的毛發，曲着爪爪給自己洗臉。

等它洗好臉，綿寶也吃完了。

兩只貓貓結伴去水碗邊喝水。

·

許青把最後一樣東西收拾好，拎着貓包招呼兩只小家夥。

“快進來，我們要搬家啦！”

兩只早就知道要搬家的事情，順從地進了貓包。

綿寶趴在靠近黑貓的方向，“瑞哥，你去過大熊爺爺家嗎？”

黑貓擺着尾巴，“沒有，我被大熊帶回來還沒有多久。”

“哦。”綿寶好奇道：“瑞哥你以前住在哪裏呀，是店裏嗎？”

貓包在兩個人類之間交換，黑貓注視着貓包裏的綿寶。

“不是，我以前在外面生活，沒有固定的住處。”

其實是有的，但很髒，黑貓怕小貓知道了，會吵着要過去玩。

綿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就聽人類道：“一會兒帶瑞哥去醫院看看，老家那邊沒有寵物醫院。”

許青點點頭，隔着貓包的護罩摸了摸黑貓。

綿寶這才注意到，大黑貓不知道什麽時候，把渾身的毛毛都炸開了。

它探着腦袋，“瑞哥你怎麽了？”

黑貓悶聲不說話。

爪墊在背包底踩了兩下，綿寶感覺到黑貓身上濃烈的不安。

它忍不住詢問：“你害怕醫生嗎？不要怕的，醫生是給我們檢查身體的呀。”

被小貓戳穿，黑貓強撐的那點氣勢頓時頹了。

“到醫院裏，會失去意識。”

而且醒來之後，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掌控身體。

這對瑞哥而言，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它寧願和那些流浪狗打架，也不願意去醫院失去意識。

綿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想起以前的經歷，靈光一閃道：“檢查身體不會失去意識的！”

黑貓頓時精神大半，求證式地重複：“不會失去意識？”

蓬松的長毛橘樂颠颠點頭，“是的呀，我經常檢查身體，醫生會在身上摸摸，會剃毛毛，但不會失去意識。”

它分不太清楚人類那些檢查儀器，只能形容個大概，但也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炸開的毛發平緩下來，瑞哥放松地趴在貓包裏。

兩只貓被放到車後座，車子緩緩啓程。

暴雨還在下，雨水砸在車上，噼裏啪啦的。

綿寶探着腦袋看雨水順着玻璃滑落。

“好大的雨呀。”

瑞哥聞聲往外面看。

黑沉沉的天空下，雨水像是要将貓淹沒，它下意識往後退。

身體抵在貓包上，安全感才慢半拍追上來。

雨水太大，馬路上沒有什麽車，越野一路順暢地到了目的地。

熊景炎從後座上拎起兩只貓，躲進許青的傘下，完全不在意露在外面的貓包被雨水打濕。

綿寶伸着爪子扣護罩上的洞洞，指甲探出去，将雨水引到背包裏。

黑貓在旁邊道：“不要玩雨水，會生病的。”

嬌氣的小貓甩甩爪子，“沒事的，生病了就吃藥嘛！”

它經常生病，都習慣啦！

瑞哥：……

不是很懂小家夥驕傲的點。

-

“叮鈴~”

緊閉的玻璃門被推開，在裏面閑聊的女性看見他們，驚訝開口：“青青，熊哥，你們怎麽過來了？”

這麽大的雨，好些預約都取消了，兩人居然頂着大雨過來。

女性意識到什麽，“是貓貓生病了嗎？”

熊景炎搖頭，“不是，我們打算回家，帶瑞哥過來檢查一下恢複情況。”

許青把兩只貓放出來，“玲姐，徐醫生呢？”

被喚作玲姐的女性從前臺走出來帶路，“跟我來吧，剛好徐醫生有時間。”

許青的腳還沒有好，熊景炎彎腰抱起瑞哥，“青青你帶着綿寶在這下面，我們上去就好了。”

聽到要和小貓分開，黑貓下意識蜷縮起爪子，扣住男人的臂膀，在聽見吸氣聲時及時松開。

熊景炎沒有在意這一點傷害。

剛撿到瑞哥的時候，這小家夥受着傷還給他撓了好幾下呢，現在已經很溫柔了。

綿寶從玲姐的摸摸中回神，噠噠噠跑到熊景炎腳邊，拉長身體往上扒拉。

它的指甲都被許青剪了，不敢順着褲子往上爬，只能等人類注意到它，把它抱起來。

許青看看兩只眼巴巴望着對方的小貓，好笑道：“景炎，你把綿寶也帶着吧。”

熊景炎也注意到了兩只小家夥的互動，彎腰把軟乎乎的綿寶也抱了起來。

小貓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瑞哥勉強放松下來，視線盯着在前面帶路的玲姐。

黑毛碧眼的長相，本來就看着兇兇的，這會兒目不轉睛盯着一塊地方，仿佛随時會撲擊過去一般。

綿寶湊到瑞哥前面，擋住了黑貓的視線。

“瑞哥你不要緊張，一會兒檢查完了，人類會給貓條吃哦~”

瑞哥被人類養的時間還很短，熊景炎又是粗心大意的，聽到貓條兩個字，它忍不住好奇道：“貓條好吃嗎？”

綿寶歪頭思索了下，“好吃的！”

在小貓的世界裏，只有貓糧不好吃。

-

一人兩貓進入醫生辦公室。

徐醫生看見他們，先是習慣性地摸摸綿寶的腦袋，才戴好手套去接黑貓。

黑貓上次過來可給他折騰夠嗆。

做好心理準備的徐醫生，在黑貓溫順躺下時，驚訝地一挑眉。

他看向熊景炎，“你該不會是訓貓了吧？”

貓性子桀骜，瑞哥尤甚，訓起來可是很折磨的。

不過這話就是徐醫生的一個玩笑，在熊景炎追求許青後，他們就在綿寶無數次的就診中熟識，知道他的性格。

熊景炎拍拍綿寶的腦袋，“家裏的小夥伴帶得好。”

綿寶身體嬌氣，要是有哪個月沒來徐醫生這裏，他都得打電話問一句，小貓是不是病死了。

有這個不怕醫院的崽子在，瑞哥怎麽也不會那麽掙紮了。

徐醫生給瑞哥檢查着傷處，又抱着它去拍片看了骨頭。

“恢複得不錯，注意補充營養就可以。”

熊景炎聞言松了口氣，他摸摸黑貓的腦袋，“這一通罪受的，總算是過去了。”

徐醫生打趣道：“看它的肌肉和骨架，要不是被撞這一下，還遇不到你呢。”

小情侶兩都是愛貓的，負責任又不缺錢，這貓到了他們家，後半生是注定平穩了。

熊景炎無奈。“總歸也是痛苦了一次。”

人類說着說着偏移了話題，豎着耳朵的綿寶扭頭，去看還在不好意思的黑貓。

“瑞哥，你被人類的車撞了嗎？”

瑞哥搖搖頭，“不是被撞的。”

欸？

綿寶抖抖耳朵，好奇貼近黑貓。

“是人類幼崽按着我，用小車子把爪子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