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上族譜

上族譜

“轟隆——”

雷聲下，閃電劃破長空。

屋裏短暫地亮了片刻，被吵醒的綿寶蛄蛹着，把腦袋藏到黑貓的肚皮下。

又過了會兒，下樓的腳步聲響起。

接着，客廳裏亮起小燈。

熊景炎打着哈欠，查看過熊爺爺的睡眠，又把三只玩得亂七八糟的地面簡單清理，去廚房端了杯熱水上樓。

燈光滅掉。

黑暗裏，小貓叽裏咕嚕的聲音格外明顯。

瑞哥蹭蹭吐槽人類的小貓，“睡吧，明天還要出門呢。”

說起出門，綿寶很快平靜下來，陷入睡夢中。

·

雨一直不停，辦不了的婚宴放在一邊，熊爺爺招呼着村子裏的老一輩，要給許青上族譜。

熊爺爺的理由很充分。

許青和熊景炎是同性結合，以後會不會過繼族裏的孩子都不一定。

但只要在族譜上，百年之後族裏的祭奠，也不會把他給忘了。

都說不要封建迷信，老一輩還是覺得，死後連燒紙的人都沒有，也怪可憐的。

萬一真的有地府呢！

·

三只在熊家人的心裏特別重要，在上族譜這種大日子，當然也會一起過去。

綿寶聽着爺爺念叨了好幾天，也沒有聽懂太多。

但它明白一點，入族譜對青青有好處。

小貓頓時期待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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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空陰沉沉的，但沒有下雨。

以防萬一，一家三口還是開上車，帶着三只到祠堂。

沒有下雨，過來的人就多了一些。

看見兩人下車，都笑呵呵地和他們打招呼，說些恭喜的話。

綿寶輕巧地跳到地上，漂亮的小裙子，将本就蓬松的它，變成了一個圓球球。

瑞哥和大壯跟在它的後面。

兩只不像綿寶适應良好，都只戴了一個蝴蝶結，配上它們油光水滑的皮毛，像是兩位小紳士。

祠堂周圍的村民靜谧了兩秒，很快誇贊起三只精神好。

綿寶躲過一只手，擡着腦袋看過去。

男人在和熊景炎他們說笑，手下一空，先是愣住，然後才打哈哈道：“你們家這小家夥還挺警惕啊。”

許青原本在聽熊爺爺叮囑，聞言就轉頭看過來。

說誰警惕他都承認，綿寶警惕？

呵，笑話！

熊爺爺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慢半拍看過來，看清楚人後，臉色就有些不好。

“劉老二，你碰我們家綿寶做什麽？”

劉老二面上的笑僵了下，“沒什麽沒什麽，幺爺，曾叔祖喊你呢！”

熊爺爺冷哼一聲，“大壯，帶着綿寶和瑞哥先進去。”

大壯甩動尾巴，催促兩只貓往裏面走。

綿寶貼着瑞哥，像是要消弭不适感。

瑞哥任由它用力貼貼，步子邁的穩穩當當。

見沒有人再注意自己，劉老二面上浮現些許狠戾。

而這些，被視角廣闊的兩只貓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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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大壯才跟它們說起剛剛那個人類。

“他很喜歡偷貓狗吃。”

綿寶聽見這話，呼吸一屏，心跳快得難受。

見它這樣，大壯忙道：“綿寶你別怕，他不會當着人類的面動手的，你要是出去玩，跟在我和瑞哥身邊也沒事。”

大壯和瑞哥都很擅長打架，給人類幾下子逃跑很簡單的。

綿寶還是不舒服，輕輕地咪嗚一聲，表示自己記住了。

瑞哥低頭給綿寶梳理頭毛，“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綿寶點點頭又搖搖頭。

劉二身上有讓貓不舒服的味道，再加上熊爺爺警惕的态度，和大壯的話，有一點點吓到了。

它不解，“為什麽會有人偷貓狗吃啊？”

小天地裏陷入沉默。

過了片刻，瑞哥開口，“綿寶你可以理解為:人類是捕食者，就像我們吃鳥吃蛇一樣，是很正常的。”

綿寶還是不解，“可是這是不對的。”

“青青說，我們是家人。我們是屬于他們三個的，別的人傷害我們是錯的。”

藍色的眼睛裏有很多疑惑，但這些疑惑，它身邊的一貓一狗無法提供解答。

即使是它親愛的青青也提供不了答案。

人類是複雜的社會性動物，人性不存在百分百準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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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影響下，上族譜的儀式簡化了不少。

鞭炮在祠堂外點燃，祠堂內長輩面容肅穆，指引年輕人跪拜先靈。

年紀最大的曾叔祖執筆，一撇一捺地仔細書寫許青的名字。

等到最後的收尾儀式結束，綿寶才湊到許青面前要抱抱。

許青抱起綿寶摸了好幾下，安撫受到驚吓的小貓。

本來綿寶都在小夥伴的話語中，放下這件事情了，許青這一抱一哄，它又委屈起來，喵喵嗚嗚地述說那個人類身上讓貓難受的氣息。

許青只好朝着長輩們笑笑，往後一退哄貓貓去了，大人那邊還是讓熊景炎來吧。

他本身也不擅長與長輩們打招呼。

目睹這一幕，觀禮的人眉頭皺起。

在他們出聲之前，曾叔祖笑呵呵道：“綿寶上次還膽子大的敢讓我們幾個老家夥抱呢，怎麽今天這麽嬌氣。”

聞言，心思敏銳的人心頭一跳。

就在這祠堂範圍內，就是剛剛，曾叔祖怎麽可能不知道那貓遇到了什麽。

特意提起，是給許青面子，還是要敲打他們？

熊爺爺也摸不清自己這叔叔心裏的想法，就跟着笑道：“之前一直關在家裏，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多人，受些驚吓也正常。”

曾叔祖點頭，“外面的壞人多，是容易吓着。”

他裝模作樣地感慨，“這世道啊，還是動物最能分辨人心。”

兩讀書最多的老頭子打了一圈太極，把小輩們繞暈乎之後，熊爺爺就帶着一家子上了車。

太陽短暫地突破烏雲，落在祠堂前，落到車頂上。

綿寶伸着爪爪在陽光下晃動，看着自己的毛毛飛舞起來，勾着爪子去夠，更多毛發飛了出去。

綿寶吐槽：“這裏一點都不熱，為什麽還會掉毛毛？”

再掉下去，貓貓會冷死的！

瑞哥趴在車子的窗戶邊，鼻頭嗅着冷風，“青青不是說天氣極端嘛，也許夏天會更熱呢？”

綿寶從車座上探出腦袋，“我不喜歡夏天。”

如果可以只有太陽，沒有夏天就好了。

一貓一狗對視一眼，對小貓的撒嬌式抱怨報以肯定。

話題很快蕩到了另一邊。

瑞哥道：“我不喜歡冬天，不好找食物。”

要是運氣不好遇到老貓們口中的下雪天，貓還有可能凍死。

大壯疑惑歪頭，“冬天不是都會下雪嗎？”

兩貓齊齊看過去，異口同聲：“會嗎？”

大壯茫然地眨眨眼睛，遲疑“不會嗎？”

兩只貓生命中唯一一個冬天，是天朗氣清，陽光普照的，別說大雪，連雨水都少見。

作為‘大齡’狗，大壯經歷的三個冬天，都是雪花飛舞，雪層能把腳埋藏起來的日子。

太陽當然也是有的，但雪層好似沒有融化過。

地域的差異，很快讓争辯的幾只打了起來。

哦，打架的是瑞哥和大壯，綿寶興致勃勃的沖刺卡在許青的無情大手下。

“嗚——”

貓也可以打架。

許青沒好氣戳它，“你湊上去，到時候毛毛就全掉了。”

綿寶最是愛惜自己的毛發，掙紮地動作一頓，狐疑地看着人類。

人類經常忽悠它，就是最愛的青青，也不能完全相信！

許青把它抱起來，給換了個地方，讓它看兩只打架。

陽光下，黑色的短毛飛起又落下，仿佛是黑色的細雪。

熊爺爺努力往車座上靠着，任由兩只穿來穿去地打鬧。

見綿寶睜大眼睛看這邊，他順手在坐墊上一摸一揪，往綿寶面前遞。

綿寶看着大掌裏黑色的毛發，又看了看還在揮爪子的瑞哥，爪爪探出去勾了勾。

放鼻子下，嗅。

“嚏！”

綿寶甩動腦袋，薄薄的耳朵打得腦袋啪啪作響，将不小心弄到鼻孔的毛發給甩了出來。

它看着還在試圖含住貓爪的大壯，憂心忡忡，“大壯，你再挑釁瑞哥，你的毛毛就要沒啦！”

剛剛那麽多毛毛，它愣是沒有聞到瑞哥的氣息。

黑貓聞言，爪子一頓。

禿毛大狗的模樣出現在腦海裏，它打了個哆嗦。

就這一小會兒的停頓，大壯眼疾嘴快，一口包住了黑貓的爪墊。

貓貓，香香，吸溜！

黑貓那短短的毛發肉眼可見地炸開，綿寶緩緩往下滑，只留一雙眼睛露出來。

大壯完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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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家大門前，車子還沒有徹底停下，後座的車門就被打開。

一道黑影飛快沖出去，“汪嗚汪嗚”的求饒聲，引出不少看戲的貓狗。

黑影沖得快，跟在後面的小黑團子，就是一道黑色的閃電。

它們都走了，綿寶悄步換了個位置，伸出腦袋看它們消失的地方。

沒有多久，一大一小兩個黑影就沖了回來，汪嗚汪嗚地從一家子身邊路過。

三個人類笑的幾乎要站不住。

綿寶的眼睛晶晶亮，要不是出于貓道主義，它絕對是笑得最大聲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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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瑞哥停下追擊，氣呼呼甩着尾巴來接綿寶時，大壯已經躺在地上不動了。

作為一只兇猛的狗，大壯怎麽也想不明白，懶洋洋的貓咪為什麽能追着它跑那麽久。

貓咪不是只能在短短的距離裏跑很快嗎？

聽着它嗚嗚吐槽，綿寶終于破功，笑得超級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