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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池小喻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清點着屋內的所有物品,準備收拾一些可以帶走的和必須帶走的東西。

午夜的月光清薄如霧,連藍色的夜空也透着股蒼涼憂郁。

如果不是別無選擇,她是絕不想離開這裏的。這裏才像家呀,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她努力付出辛勞,一分一分掙來的,不是最好的,卻很真實。

池小喻壓抑着心裏的異樣情緒,疊好了衣服裝進皮箱。

其實衣服也好,家裏的物件也好,和人差不多,破了、舊了、帶不走了、不想穿了,舍不得的歸舍不得,可該扔的時候就得扔。她做事從不果斷,可到了該絕別的時刻,拖泥帶水從不是她的風格。

池小喻又想到了花放,如果從一開始她就告訴他鬧鬧是誰,如果從一開始他就告訴她秦一琅與他的關系,如果他們彼此可以坦誠一些再坦誠一些……

可是沒有如果,他與她都有着不願意讓對方觸碰的秘密,他與她也根本就不應該再次相遇,這就是俗套的命運。

越想越頭疼,和所有女人一樣,雖然怕痛,她卻始終幻想甜蜜的愛情,幻想有一個可以包容一切的男人。

疼了半天,池小喻想一笑了之,又揮之不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倚着床緩緩坐下,埋首在膝蓋裏,雙臂像樹藤一樣緊緊環着腿。這個動作會讓她覺得安心,她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踏實過了,就這樣昏昏沉沉的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和池小喻預料的一樣,第五天的清早,顏行一便來了。

很明顯的,他狀态不佳,心情想來也是很差的,黑沉陰郁的臉龐上挂滿了胡茬,嘴唇抿的很緊,令人生畏。

沒有多餘的解釋,他一頭紮進內房,掃眼瞧見擺在衣櫃旁邊的兩個大皮箱時,眼神終于緩和了下來,指揮着兩人掂走了箱子,這才又轉身走回客廳。

池小喻看了他一眼,又頗似留戀地掃視着客廳裏的一切,一手牽着池鬧鬧,一手拽着金毛,準備離開。

“等一等。”

半天沒有作聲的顏行一出言阻攔,忽略了池小喻投來的疑惑眼光,指着池鬧鬧說:“我想和他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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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什麽?”池小喻立刻警惕,就像只炸毛的老母雞,橫護在池鬧鬧的面前。

顏行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眼神中透過一絲戲谑,一本正經地道:“談一談身為男人的擔當,還有責任感。”

“什麽?”池小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一種“你傻了還是瘋了”的複雜眼神看向顏行一,他竟然要和一個只會百以內加減乘除的小屁孩談男人的責任,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還沒等她将嘲諷拒絕的話說出口,池鬧鬧已經掙脫了她的手,聳了聳小肩膀,也一本正經地說道:“好吧,我也想和你談一談。”

“不行。”池小喻急呼。

“女人靠邊站。”

“女生站一邊。”

于是,一個一米八二的大個牽了個一米二八的小個,丢下了目瞪口呆的池小喻很是從容地走進了內房。

随着房門“啪”的一聲,池小喻總算是回了神。媽媽咪呀,找個牆角哭去吧,被大男人鄙視就算了,小男人憑什麽鄙視她?她向來獨立勇敢,秉乘着遇事遇險勇往直前絕不退縮的首要原則,如果現在突然間有一個男人,不,是一個零一小個,突然間擋在了她的前面,擋住了她勇往直前的道路。

好吧,好吧,其實有人擋也是一種幸福,她太累了。

或許是想通了,池小喻放下了數天來緊緊困繞自己的焦躁情緒,拍了拍金毛的腦袋,示意它卧在自己的腳邊,眼神有些空洞地瞅着窗外。

今天的天氣極好,遠處的蔚藍天空,純淨的像一面鏡子。過了仿佛有半個世紀的時間,顏行一抱着池鬧鬧走了出來。

擡眼看去,顏行一的臉上似乎挂着欣喜慰然,池鬧鬧的臉上卻明顯的挂有尚未幹涸的淚痕,卻朝着池小喻燦爛的笑着。那笑容太過明豔,可誰知道明豔的背後又藏了多少的殘忍,深深地灼傷了她的眼睛,她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麽沒有堅持阻攔。

這時,經過她身邊的顏行一輕聲問她:“一味的保護就不殘忍嗎?”

可是,他還太小,至少要等他長大。池小喻知道顏行一說的很對,卻猶在心裏強辯。

“能瞞的了一輩子嗎?”精明老沉的顏行一不給她反辯出口的機會,再次發問。

顏行一的聲音低沉有力,很是好聽,卻恍若來自地獄,簡單的兩句問話便輕而易舉地粉碎了池小喻固若金湯的心理防線。

是呢,瞞不了的又何苦再瞞下去。池小喻松緩了糾結在胸間的濁氣,有些無耐又認命地跟随在顏行一的身後。

英俊飄逸的男人,天真可愛的孩子,溫柔漂亮的女人,還有一只帥氣十足的成年金毛犬,這是一幅怎樣和諧又美麗的畫卷!

奈何,強大如小強一般無孔不入的記者團們被洪水猛獸勞勞阻隔,只能站在遠處,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走上汽車。眼看他們就要絕塵而去啊,不甘心啊,不甘心!人人使出渾身解數,做着垂死掙紮,卻終究以失敗告終。

遠處的汽車連尾氣都沒有留下,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範圍之內。

“靠,律師有什麽了不起。”某記者狂怒了。/是的,沒錯,擋在記者團前面的洪水猛獸就是擁有着強勁殺傷力的律師團,還不是普通的律師團,二十幾個小有名氣的金牌律師啊,一順排的全數擋在了記者們的面前。

就在剛才,顏行一進入池小喻家之前。

衆記者發問:“顏總,池到到底是誰的兒子?是您的?花放的?還是流浪漢的?”

顏行一黑面不語,只顧上前。衆律師代答:“對不起,按照我國法律,我們有權不回答您的問題,謝謝!”

還謝謝,衆記者集體蔑視之,再問:“顏總,根據我們的追蹤調查,六年前,顏大小姐和花放确實有過交集,也在同年無故退學,而當時您好像還在歐洲留學,這麽說來,池到很可能是花放或者流浪漢的兒子,而您為何又發表了一系列的認子聲明?對于此事,您有什麽解釋?”

“你,你,你,還有你,是哪個公司的,沒有确實的呈堂證據,就在此妄言诽謗,等着收律師信吧!”衆律師吼完,拿出小本本,開始狂記。

衆記者們被唬住了片刻,又集體蔑視之,可這時的顏行一已經輕飄飄地飄離了現場,衆記者想追,衆律師成了人牆,好言相勸:“不都是混碗飯吃嘛!何苦呢!誰也別為難誰了,你們沖,我們攔,我們要是倒地了擦傷了不小心崴腳了,可是要告你們蓄意傷人的哦!”

淚流滿面直飛三千尺啊,有這麽好言相勸的嘛!

結果……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什麽八卦都木有挖掘出來,無顏對江東老板啊。

用律師團來對付記者團,确實是個好主意,專業對口啊,能問的碰上能說的,一張嘴對付一張嘴,即省心又省事。說白了這就是有錢的好處。逃出升天的池小喻回想着方才還立在眼前的混亂場面,忽然覺得很喜感,又想想前幾天自己被人圍堵遭的那份活洋罪,無比感慨,這就應了那句老話了,一報還一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只是未曾預料的到,她的報應會來的如此之快。

汽車平穩地駛進顏家大宅,繞過小花圃,來到了白色小洋樓前。一改往日的蕭瑟,洋樓前恭敬地站了兩排人,認識的不認識的,總之比池小喻上回回來時人多出了好幾個,沒有電視劇裏演的那些資本情調,那兩排人沒有多餘的問候,只在池小喻和池鬧鬧下車的時候,點了點頭,算是認識了自家的主顧,然後接箱子的接箱子,遞拖鞋的遞拖鞋,該幹嗎就幹嗎去了。

一向威嚴不茍言笑的顏家老頭正坐在沙發上,一手捧着巴掌大小的清朝年間的彩瓷茶壺,一手翻着茶幾上的報紙,時不時悠閑地啜上一小口茶。

池小喻牽着池鬧鬧,懷着忐忑的心情,走向他。

“爺爺……”池小喻老老實實地立在他的旁邊,等着挨罵。顏家老頭的家訓,有本事惹事那是能耐,沒本事善後就是蠢才。而從一打小池小喻就是個特有能耐的大蠢才。

“爺爺……”等不來應答,池小喻養壯了膽子,提高了聲音大喊了一聲。

吓得顏家老頭捧着茶壺的手一顫,頓下了翻報紙的手,擡頭瞪了她一眼,然後沒事人似的繼續看報紙。

“媽媽的爺爺,報紙好看嗎?”站在池小喻伸後的池鬧鬧,偷偷探出了腦袋,冷不丁地問。

顏家老頭終于放下了報紙,擡了頭,慈眉善目地沖着池鬧鬧招了招手。

慈眉善目?沒錯,是的。池小喻揉了揉眼睛,一再确認自己是否眼花。

這時,池鬧鬧已經到了顏家老頭跟前。

“你叫什麽名字啊?”顏家老頭繼續慈眉善目,貼上胡子就是有事沒事爬人煙囪的聖誕老公公,那語氣叫一個溫和啊。

聽得池小喻開始恍惚。

“大名池到,小名鬧鬧。”池鬧鬧脆生生地答。

老頭一聽,臉色微變,斜睨了一眼池小喻。池小喻心頭一凜,做好了狂風暴雨降臨的準備。

卻只聽老頭頗為不滿地悶哼了一聲說:“沒文化,真可怕。”

池鬧鬧不解地問:“是在說我嗎?”

老頭笑道:“當然不是,太爺爺是在說給你起名字的那個不孝順的家夥。”

是在說我嗎?呆滞的池小喻連帶着身體各部零件都不靈活了起來,腦袋自然而然就轉慢了半拍。等等,太爺爺,爺爺剛才讓鬧鬧叫他太爺爺。

“爺爺啊,我,我,我……”能帶着鬧鬧回來一定是要爺爺點頭應允的,可應允歸應允,卻從不敢奢望爺爺可以接納鬧鬧。欣喜若狂的池小喻激動的連話都說不順了。

老頭不搭理她,自顧自的牽起池鬧鬧的小手,“走,陪太爺爺去花園裏溜溜。”

“帶上金毛行嗎?”池鬧鬧瞧了瞧被栓在門口可憐兮兮打量着陌生環境的金毛,忍不住為它申請可以自由活動的基本權利。

“可以啊,咱爺倆一塊兒溜溜狗,再去種種花……”

被忽略了。這個念頭又一次浮現在池小喻的腦海中。一會兒驚吓,一會兒驚喜,池小喻的神經被調理的很Happy,好容易緩過了勁,這才覺得渾身無力,一頭撲倒在沙發上。

“大小姐,周先生吩咐了,有什麽事情等他中午回來的時候再說。”

“周先生是誰?”池小喻皺眉,問向給她傳話的幫傭。

“周先生就是周先生啊,還能是誰。還有小姐的睡房已經收拾好了,就在周先生的旁邊,小小少爺的也在旁邊。”

池小喻摁了摁亂跳的太陽穴,仔細思考了一下,敢情說的好像是顏行一,他什麽時候走的?自己不曾注意,光顧着對付爺爺了,她嘆了口氣,又頓了頓,說:“周嫂是吧,我知道了,謝謝你!”

顏行一沒來顏家之前叫周行一,這個池小喻當然記得,問題是他什麽時候又改姓周了?爺爺會同意?池小喻想她一定是錯過了什麽事情。

然,她想不到的是一個不小心,她又錯過了一個發生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事情。這還要從池鬧鬧溜彎回來說起。

池小喻正在收拾着她和池鬧鬧的衣物,家大了,衣櫥什麽的自然也很大,上衣褲子內衣外衣分門別類全數放好以後,諾大的衣櫥仍舊是空空蕩蕩的,看的人心裏凄涼萬分。看來要大出血采購一些新衣服回來了,池小喻忍不住開始肉疼。

池鬧鬧一把推開了房門,氣喘籲籲,大叫了一聲:“媽媽……”

吓得池小喻一驚,慌忙問:“怎麽了?”

池鬧鬧憋的小臉通紅,上竄下竄繞着池小喻轉了一圈,鄭重其事地宣告:“媽媽我要改名。”

池小喻瞠目結舌。好吧,好吧,她是取名無能,她是沒文化了,爺爺鄙視她,連一千個字都認不全的臭小孩也想鄙視她,沒門,連窗戶都沒有。

池小喻一陣神笑,拉着池鬧鬧輕門熟路地來到書房,翻出了厚厚的辭海,“給,有能耐就自個兒找吧,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

誰料,池鬧鬧看也不看,又鄭重其事地宣布:“我已經和爺爺商量好了,從今天起我叫周到。”

一個炸雷劈在了池小喻的頭上,她驚魂不定,捂着心口哀嚎不已。

“神啊,我從來沒求過您什麽,今天,求您讓我家老頭消停消停,饒了我和無知的孩子吧!”

池小喻覺得老頭這是在變相懲罰以及折磨自己,十分的不厚道,還不如真刀真槍地架上來,偷偷地放什麽暗箭啊,沒意思。于是,她準備幹點有意思的,直接去找老頭理論。

氣勢洶洶地問明了老頭所在,池小喻一路組織着語言,預備先下手為強且要一舉擒王。

現在是上午的十一點鐘,老年人鍛煉了半上午,喜歡坐在花圃內呼吸新鮮空氣,夏天涼涼風,冬天曬曬太陽。

如今,不過将将立秋,太陽還很火辣,顏家老頭正美哉美哉地坐在半陰涼的老槐樹下,眯着眼睛哼京劇,唱的是《空城計》,“我本卧龍崗散淡的人……”。還別說看來心情十分的不錯。

挑釁,紅果果的挑釁啊!

池小喻哭笑不得,只能輕聲叫了句:“爺爺……”這回老頭沒有裝蒜,利索地睜了眼睛,看着池小喻,然後從鼻子裏“嗯”了一聲。這表示讓她有事趕緊說事,沒事趕緊滾蛋。

那氣勢震得池小喻有點慫了,嘿嘿幹笑了兩聲,避重就輕說:“爺爺,我知道池到不好聽,可周到也好聽不到哪兒去啊,我看啊還是顏到好聽一些。”

“鬧鬧自己喜歡。”老頭兒也裝傻充愣,學她一樣避重就輕。

池小喻惱得牙根發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孩子懂個什麽喜歡不喜歡啊,反正他叫我媽,我做主了,我姓池他就姓池,我姓顏他就姓顏。”威脅誰不會啊,想讓她改回顏姓,可以啊,首先鬧鬧得姓顏,爺爺打的什麽主意她還不清楚,他要她嫁給顏行一。她不是小孩,自己的感情歸屬只想由自己來決定,雖然她現在根本還沒有可以歸屬的地方,那也不能代表她會乖乖地聽人擺布。

池小喻的小算盤打得叭叭作響,只要爺爺一提結婚嫁人的事,她會立馬翻臉。可姜是老的辣,繞彎誰不會啊。“我是他太爺爺,我是你爺爺,我還是一家之主,我還沒死呢,輪不上你做主。那什麽,就叫周到了。”

“你怎麽不講理啊!”

“誰不講理了?”

“我是他媽媽。”

“我是他太爺爺。”

“咱今天不論輩份,媽媽比太爺爺大。”

“哼,我是他媽媽的爺爺。”

“說好了不論輩分。”

“論不論輩分我都是你爺爺。”

“嘿,你怎麽越說越不講理了。”

“我講不講理都是你爺爺。”

顏行一才剛下車,聽見的就是這段亂七八糟像罵人又像控訴的對話。

老頭眼尖,瞧見了愣怔在一旁的顏行一,突然“暴跳如雷”,指着池小喻的鼻子吼道:“你們一個兩個的不氣死我不甘心是吧。你是死活不肯聽話,不捅了馬蜂蜜不被蟄了一頭包,就不肯回來找爺爺。還有那個臭小子,表面上很聽話,背地裏呢偷偷跑去改回了原來的姓不說,還立了什麽狗屁公證,說什麽不要我老頭子的一分遺産。好啊,好啊,你們都好的很啊,都不稀罕老子的破錢,那就等我死了以後全部給我陪葬!”

“成了,成了,這事兒下回再說行了吧!”

池小喻一門心思想着如何說服爺爺,看見顏行一的時候,他已經非常聰明又非常沒義氣地繞了道。遲鈍如她,也聽的懂爺爺話裏還藏着話,她就是納悶了,一向死要尊嚴死要面子的爺爺什麽時候也學會了倚老賣老耍賴灑潑了。不怕他打,不怕他罵,就怕他難纏不講理啊,池小喻頭痛不已,焉焉地舉了雙手投降。老頭不屑地哼了一聲。

池小喻趕緊狗腿地“跪安”。得,待議啊,至少還能想想能夠曲線救國的好辦法。

以目前的狀态來看,這算小事情,可以暫緩,最緊要非得立馬解決的事情她還沒有忘記。

“周先生,要喝茶嗎?”

顏行一剛剛脫下襯衣,準備換上舒适的居家服,一個不速之客突然闖了進來。噗,春光乍現。

嗯,是很标準的身材,有結實卻不笨重的完美胸肌腹肌二頭肌……

池小喻當場呆立,尴尬的要死,她是真的很着急的想要詢問他關于秦一琅的事情,很顯然她來的不是時候。

看清楚了來人,顏行一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默默轉身,套好了T恤,漫不經心地說:“我要一杯清茶。”

池小喻如夢方醒,面頰通紅,一面往外跑,一面結結巴巴地答:“哦,好,好,馬上……”慌亂中,她踢起了地上的絨白地毯,撞歪了床邊的藍色睡榻,總之她逃竄過後的路上是一片狼藉。

顏行一啞然失笑。

再次進入顏行一的房間時,池小喻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氣。進門之前還特地敲了敲門,在聽到那一聲簡潔的“請進”之後,才硬着頭皮念叨着“我臉皮很厚”“他只是沒穿上衣,又不是沒穿褲子”之類的,視死如歸又磨磨蹭蹭,一咬牙一跺腳終于進去了。

顏行一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招了招手示意池小喻将茶放置在搖椅旁邊的茶幾上,然後才開口道:“你随意,想坐什麽地方都行。”語畢,手指有意無意地輕敲着大腿。

褲子顯然不是剛才那條,幸虧她來早了一步,若不然看見的不就是……池小喻腦補無能,卻還是眼皮狂跳,臉又熱了。她掃視了一圈,發現能坐的就只剩下床和睡榻,于是,她很随意的規規矩矩地欠着屁股坐在了睡榻邊上。

這時,向來嚴肅腼腆的男人一本正經地說起了玩笑話,卻差點将池小喻吓掉在地上。

他說:“我很悶騷,不善表白,不喜進攻。對于我喜歡的女人,我會勾引她,直勾到她愛上我。”

噗,多悍勇的男版狐貍精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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