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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去往宮裏的路上兩人是坐的一輛馬車,白琢從頭到尾都守着規矩,反觀太子,像是渾身不自在。

隔一會兒就偷偷瞥人一眼,耐不住好奇,便開始沒話找話。

“我聽父皇說你今年十八啊,為什麽你十八還跟他們一個學堂啊,那裏不都是十五六歲的小屁孩兒麽?”

“回殿下,微臣愚鈍,讀書稍晚些。”

“那你之前在家都是誰教你讀的書?請的哪家的先生?”

白琢回道:“自幼時便一直都是周大人教的,臣學不精,不及将軍萬分之一。”

“就他?那個大老粗還有學問呢?”李珩有些不屑。

白琢心中本就不滿此行,李珩這話更是讓他不悅,便冷起臉回怼:“将軍雖草民出身,但勤學好問,在軍中也不曾落下半分,受封後更是如此,雖為将軍,但确是文武雙全之人。”

李珩見他維護這才想起來之前聽到的那些傳聞。

“周将軍真的是你義父嗎?前幾天我聽說父皇想把我小姑母指給他,那我姑母不就是你義母了?那咱們兩個也算是半個兄弟了是不是?”

李珩越說越樂,擡眼一看才發現白琢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地差。

“殿下的那位姑母……是扶風公主嗎?”

“是她,我父皇可疼她了,他剛繼位時我小姑母也差不多剛出生,也就比我大了幾歲。聽人說我姑母挺喜歡你義父的,這麽多年沒嫁人也是為了他。”

“不是義父……周将軍并不是我義父。”白琢用力捏了捏手指,“我只是将軍撿來的,将軍良善一直照應我而已,我配不上當他的義子。”

白琢向來聽不得別人議論周垣潮的婚事,他之前總覺得自己惡毒,想着如若周垣潮不與自己連理,兩人就這麽照應着,無妻無子也是好的。

“原來不是啊……那也沒什麽,反正我小姑母這次心意也沒成,周将軍拒絕了我父皇的指婚。唉,一個将軍,一個公主,多好的婚事,周将軍傻啊……”

李珩平日裏浪慣了,什麽話都是往外說的。這些事他平日裏都是不理不睬的,只是今日想跟眼前人拉進些關系才翻出來。

聽到周垣潮拒絕了指婚白琢這才松了口氣,轉而開始擔心荊州的戰事。

進了宮,白琢先去皇上那邊問了安,雖說未經過正式選拔,但到底也是太子伴讀。皇上問了問他一些經義跟策論,就讓他跟着太子一起去了東宮。

皇帝把白琢當壓制周垣潮的底牌,倘若這次周垣潮沒被處理掉,那這孩子就派上了用場。

白琢在宮裏過了深冬與初春,三個月過去了,中間除了除夕被準許回家過年之外,剩下的時間都被困在宮裏不得外出。

當然,就算他不得外出,若太子想帶他出去可有的是辦法。

頭幾個月李珩還壓着性子老老實實跟白琢讀書,沒過多久便暴露了本性,纏着人跟他玩六博、投壺,着實把纨绔當的徹徹底底。

李珩一直對白琢挺有興趣的,從第一眼他就确定。作為太子,他身邊有侍奉的宮女,也經了人事,可當他之後一段時日頻頻夢到白琢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興趣了。

他想要白琢。

可是白琢平日裏除了跟他讨論學業之外就是打聽周垣潮的消息,除此之外都是白琢很少跟他主動說話。

他以為是被困在這宮闱裏悶的了,還偷偷帶人溜出宮去夜市,酒樓玩。可看每看到他興致缺缺的樣子,李珩才知道病因并不在這……

漸漸地,他發覺自己對白琢的情意越來越濃,讀書時總是忍不住偷看,吃飯時也把好吃的都挪到他面前,他将這些半遮半掩地表露出來,希望白琢能看出來,能跟他心意相通。

白琢自然是能看出來,他喜歡将軍這麽多年,李珩的這些招數他也早都用過一遍。李珩身為太子,白琢并不想跟他硬碰硬,那樣對自己沒好處,要是他一直這樣還好,那樣白琢就可以跟他裝傻充愣,若是李珩挑明,那他自然會好好回絕。

李珩苦悶,連着好幾夜一覺睡醒髒了被褥之後,他便瞞着白琢自己偷溜出宮。

去找小倌兒。

他之前從來沒嘗過男人,平日裏有需要就是身邊的宮女,事後再賜一碗避子湯,這些都是他母後教給他的。

他知道白琢雖是自己的伴讀,但這麽久相處下來也知道他是個不好惹的,若是強要了他,雖不至于對自己有多大危害,但這麽久積累的好感怕是都會敗沒了。

更何況自己還只是太子,他雖頑劣,但心裏更想要那帝位。白琢雖好,可現在并不是時候。

但李珩又好奇,饞這麽一口,于是他便自我安慰,想着待他試試,假以時日自己有了實權自然有辦法讓白琢死心塌地跟着他,想着這些便覺得也無可厚非。

一日他在外面鬼混回來,剛走到寝宮門口,心裏跟以往一樣生出一絲愧疚,他偷偷溜到了白琢的寝居處,想偷偷看他一眼。

屋內光還亮着,白琢在案前不知道在這些什麽,李珩看了好一會兒,嘴角都帶着笑。

突然就看到那人影一晃,砰的一聲,白琢摔倒在地。

李珩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沖了進去。

白琢躺在地上面色蒼白,緊皺着眉,身上滿是虛汗,看起來很是痛苦。

李珩連忙把人扶起來,這才發覺懷裏的人瘦成了什麽樣子。

“白琢!白琢你醒醒!你怎麽了?太醫!叫太醫!”李珩覺得情況不妙趕緊喊了人。

白琢眼前一片昏花,胃裏一陣陣難受,只能聽到李珩焦急的聲音,卻說不出半個字。

一時間白琢寝居這邊亂成了一團,李珩慌了神根本顧不得藏不藏的。

當晚太醫署是陳銘竹當值,他剛通過太醫署考試沒多久,東宮的人來的時候個個跟塌了天一樣面露菜色,路上問了大致情況這群太監也只說是太子的伴讀突然暈倒,別的什麽症狀一問三不知。

陳銘竹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床上躺着個消瘦的男子,長的卻是好看極了,只是此刻帶着病态,倒是讓人心疼。

白琢此時已經沒了意識昏睡着,太子李珩坐在床邊,面色緊繃。

陳銘竹行了禮趕忙把脈,片刻後他眉頭微皺了起來。

“怎麽回事,說!”李珩冷着聲音。

“恕臣無能,只是按脈象來看……這位公子是有喜了。”陳銘竹跪道,學醫這麽多年他也是頭一次遇到男子有孕。

李珩一腳踢在陳銘竹身上,大喝:“哪來的庸醫,不想掉腦袋就管好你的嘴!”

“殿下,不會錯的!”

就算被踹了一腳,陳銘竹還是保持着自己的意見。他是這次太醫署考試的榜首,父親是名醫陳永川,他苦學十幾年,診過的脈絕對不會錯!

男子有孕簡直聞所未聞,倘若真的如這太醫所說,那白琢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

李珩氣地發抖,回眸怒瞪着床上的人。

“既然有孕,為何會突然暈倒?”李珩強壓下心頭怒火,語氣還是不善。

“這位公子本就體弱,若微臣沒有猜錯這位公子想必一直是長期服藥的,再加上心郁氣結。不過之後若能好好調理,定會恢複。”

陳銘竹觀察李珩的表情,猜想床上這位可能并不只是伴讀。這位公子有了身孕,看太子的反應,陳銘竹估摸着這孩子應該是太子弄出來的……

沒想到太子年紀輕輕玩地卻這樣花,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今日你所見所聞都給孤爛到肚子裏,如若露出半個字,你提頭來見孤!”

現在要緊的是白琢的身體,這事他勢必要給他瞞住了,若是傳到外人耳朵裏,他今後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了。

……

白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已經蒙蒙亮了,緩了片刻後才看到李珩坐在床尾處閉着眼睛小憩。

他還記得當時正在溫書,突然小腹便一陣一陣刺痛,他剛想站起身休息眼前就一黑,之後的便聽到了太子的聲音……

為什麽太子那個時辰會在自己的寝居。

白琢身上還是乏,也就沒往深處想,他伸手不自覺地摸着小腹。

李珩本來就睡得淺,白琢一動他便醒了。

“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難受嗎?”李珩緊張問道。

白琢想起身行禮,被李珩按了下去。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乎那些虛的,趕緊躺回去!”

“謝太子此次相救,白琢感激涕零。”

李珩眼神閃過白琢的小腹,頓了頓,最後還是問出了口:“你……肚子裏是誰的孩子?”

“什麽孩子?”

“你不知道!”李珩說,“太醫說,你有了身孕,三月有餘,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你進宮前後。”

白琢醒來之前他心裏都盤算好了,這孩子不能要,如果白琢聽他的話打了孩子,就算不是完璧他也認了。

猶如一道霹靂炸在了他身上,白琢登時懵了。

他有了孩子……

他只與周垣潮有過那檔子事,那這孩子就是……一瞬間白琢原來的陰霾就被壓了下去,心頭又漫上喜悅。

但怎麽會有的孩子?自己是男子,男子怎會有孕……該不會是當初季秋思給的那個藥!

見白琢呆愣着,李珩以為他不接受,便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假意妥協。

“白琢,我的心意我想你是知道的,這個孩子如果你能放棄,我願意要你,只要你想你就是太子的人。”

白琢把手抽走:“太子殿下還請自重,微臣卑賤配不上太子,這孩子既是投在了我這裏,我就不會放棄的。”

“這孩子到底是誰的!”李珩氣上心頭一把掐住白琢的脖子,“這孽種是你跟誰厮混出來的!”

白琢被迫仰頭跟他對視,臉上被憋地慢慢攀了上紅,李珩用的力氣不小。

見白琢遲遲不開口,李珩最後松了勁猛地把人推了回去。

“原來白公子是如此不知檢點,甘願雌伏于人身下不說,還學女人給人生孩子,真是讓孤開了眼。”李珩完全沒了耐心,站起身來居高臨下鄙夷道。

“既然你不願意,那便等你生下這孩子,只是到時候這孩子的去處可就由不得你了。”白琢堅決,李珩只好拿孩子威脅他。

“從今日起,白公子就在這裏好生休養,這裏的門你別想踏出去一步。”

白琢趴在床上大喘着氣,緊盯着李珩的背影。

不行,他不能被困在這裏,如果真的在這裏生下孩子,誰知道李珩到時候發起瘋來會怎麽處置這孩子。

白琢用力抓着被子,指節出泛着白。

他要出去,等将軍回來他便告訴将軍,自己與他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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