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6

Chapter 16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放寒假的日子。成績單到手的時候，成績的不進不退，倒是讓許如諱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還是有學可上的。岑芳也沒怎麽去逼她，看了一眼成績單，又問她睡眠如何。她支支吾吾，東扯西扯，這才把話題轉過去。放假的日子，除了練習跆拳道，許如諱沒怎麽敢去玩，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做老師布置的作業。作業是一套接一套的試卷，完整卻又令人感到逼仄，像是推着人往考場走一般。許如諱做之前還得記錄時間，按他們老師的說法，是為了方便練手速和腦速。整套題下來，人一般都會變得頭昏腦漲，更別說她剛剛做的還是自己最不拿手的數學。好不容易寫完，本該暢快輕松才是，她卻覺得自己渾渾噩噩，跟志怪小說裏的苦命書生一樣，被狐妖吸幹了精氣。

她打算去小花園吹吹風。眼下的寒冬，風比刀片還毒。陰雲密閉，暗影重重。天上要掉不掉的雨在雲層蹦跳，狂奔着的冷氣罵罵咧咧，沒有什麽能比它們更為提神了。許如諱扶着樓梯下樓，看久了試卷的雙眼不太清明，甚至有些恍惚。杜澤銘這時候也剛好上樓，跟她擦肩而過。

他穿着一件白得過分的薄外套，慢慢地往樓梯上走。她其實沒有看到杜澤銘的側臉，餘光甚至只抵達他的脖子。然而就在那短短的一瞬，她的瞳孔放大了一倍，胸膛被劇烈地一震，窗外的閃電也似乎越過了屋子，将她劈中。他手上的時針在走動，他也漸漸離她遠去，她的時間卻靜止了，只有心髒因為經受狂風暴雨而飄搖着。許如諱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顏控，卻就是那麽巧的幾秒鐘，頃刻之間便被他身穿白衣的模樣迷得七葷八素。她覺得自己瘋了，完蛋了，腦子在朝着毀滅的方向走。看了三年多的人，本應該習慣了的人，卻在某個時間點，用最大最響的鑼鼓，敲醒了她的春思。

許如諱似乎開竅了，似乎又沒有。在那之後，她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跟随他，帶着小偷踩點的心虛，等到碰上時又心慌意亂地躲開。她的內心充滿了矛盾的抗争，一部分歡欣，一部分恐懼，一部分莽撞，一部分懦弱。此時的她，更像一只孤單的小船，抗拒着這股春潮，卻又一點一點地向它駛去。

杜澤銘沒有發現許如諱的異常，因為他的目光從來都不會投向她，更別說分神去留意。于是在這未曾有過監視的空檔裏，任由她捧着卑劣的心思，在他不屑去看的陰暗處，偷偷地将情絲澆灌着。

進入杜家的第一天，許如諱就覺得他長得好看，像一個漂亮的天使，生活在冰雪裏的天使。因為他總是對她很冷淡，她又總想着要讨好他，他們的距離如天與地那般遙遠。從前的她只想着把他變成自己的哥哥，然而眼下這份欲望變質了，由透明的琥珀變成腐臭的毒潭，即将見證她的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