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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垂眼遮掩住眼中的失落,擡眼後卻裝作看不見蕭姝玥明晃晃的拒絕。

邵君攸既已摻和到這件事情裏,便不可能做到視而不見,剛要擡手虛扶,只見自己還沒碰到衣袖,蕭姝玥便順勢站起身。

不知是何緣故,手心處的傷口竟開始往外溢血,刺目的紅色讓邵君攸握緊藏在衣袖中的左手。

原本還想給那邵婉竹留三分薄面,可現在,邵君攸恨不得在那人手心處劃個同樣的傷口,再撒上無法愈合的藥粉,讓她比蕭姝玥疼上千萬倍。

雖沒有看向邵婉竹,可說的話卻是處處對上了邵婉竹:“蕭三娘子這傷看着可不輕,過後我讓府中侍衛送去專門治療的傷藥,要不然,誤了大事可如何是好。”

“多謝殿下。”蕭姝玥不情願地回了一句。

邵君攸說出的這話,再與之前聽到的傳言合在一起,有點腦子的都會覺得邵婉竹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不但沒有讓蕭姝玥失去選妃資格,反而是提前讓人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展露風頭。

邵婉竹又何嘗不是,手中的衣袖都被擰得皺巴巴地,可面上還是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讓人看了不免想笑。

“走了。”邵君攸出聲提醒崔牧野收回看向蕭姝玥的目光。

而崔牧野卻是不遮掩自己對蕭姝玥的欣賞,臨走前,還對蕭姝玥點頭示意離去。

走廊處,崔牧野走在邵君攸的身後稍後一步,一不留神撞上了停下腳步的邵君攸。

“殿下,你停步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崔牧野揉了揉額頭,說。

“蕭家三娘子早已在選妃名單中,她是我的。”

“哈?”崔牧野一時沒理解邵君攸突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遂走至面前,在看到那人一張冰塊臉擺在那的時候才突然開竅。

崔牧野先是噗嗤一笑,随後擡起頭,笑着說:“君攸,你這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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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想到什麽,崔牧野放低聲音,靠近邵君攸的耳朵,面帶戲谑,說:“吃醋了。”

聽到吃醋二字,邵君攸頓時扭頭看向崔牧野,臉上出現片刻慌張後,眼神中透露出的寒意讓崔牧野頓時後退幾步。

擡起雙手做求饒狀,口中說着:“可別,我都小聲說了,沒人會聽見的。”

邵君攸環顧四周,确定空無一人時,轉身臨走前留下一句,下不為例。

東宮

邵君攸剛一回到府上,鹿蜀立即迎上前,跟在身後,“殿下,長右來信了,說是還有幾月有餘便可回來,詳細的都寫在信件上過幾日便到。”

“嗯,知道了。”

還想說些什麽,鹿蜀突然覺得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血腥味,語氣立即變得緊張起來,剛說了句殿下,就被邵君攸打斷。

“把白術叫到書房。”

鹿蜀應聲立即跑到藥房把白術揪出來,去書房的路上,白術還有些好奇,殿下不是去長公主府賞花品茶的嗎,怎麽一回來就要我去跟前。

推開書房門,二人正巧看見邵君攸單手解開裹着左手的絹布。

在看到絹布上面的血跡後,白術立即上前,從懷中掏出白藥瓶剛想上藥,就被邵君攸阻止。

“你這藥……不疼?”

鹿蜀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殿下什麽時候怕疼了。

白術撒藥的動作停滞在空中,有些不解,但還是解釋了一番,“不疼,殿下若是不喜,屬下日後在調制的時候會多加注意。”

“對了,尚付呢?”

對于這個問題,白術直接看向鹿蜀,回說:“屬下覺得殿下還是問鹿蜀比較快,我是不知。”

被提及到的鹿蜀殊不知已然走到了門口,就差臨門一腳,走出書房了。

看着鹿蜀一如既往偷跑的樣子,邵君攸心中實在是為這倆個下屬感到煩憂。

只見鹿蜀依舊站在門邊,雙手扶着門框,歪着身子,冒出個頭,說:“殿下,我馬上就把尚付帶來,很快。”說完,一溜煙就沒影了。

“這次又是賭什麽。”邵君攸習以為常的問出這句話。

“好像是關于殿下是否應長公主的約,尚付的說法是不去。”

白術回想到尚付吃癟的樣子,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出來,實在是尚付自信滿滿地剛說完不去,殿下這邊立即收了長公主的帖子,讓鹿蜀有機會當場笑話了尚付一番。

“殿下,白術也是有點好奇您為何接下長公主遞過來的帖子?”倒不是白術一個人想問,而是這三人都想知道,至于鹿蜀為何會猜中,那完全是因為要和尚付對着幹,才瞎貓碰上死耗子,贏了一次。

長公主府

邵言蹊端坐在紫檀木羅漢床上,手持青色玉輪在臉頰旁來回滾動,沒過一會只覺得心中煩悶,停下手中動作,将玉輪随意扔在羅漢床的某個角落。

“怎麽還沒找到?”邵言蹊聲色俱厲地說着。

侍女憶青遞上湯婆子,退後幾步,低着頭,說道:“想是剛剛雪勢過大,一時不好尋找。”

聽着憶青不痛不癢的回答,邵言蹊的心中更加窩火,找到找不到,對自己都是有害而無一利,這個邵婉竹,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心中剛說完,門外傳來憶紅的聲音,“殿下,找到了找到了。”

原本還帶有一絲僥幸心理的邵言蹊,在看到石頭上明晃晃暗紅的血跡後,頓時拍打着身側的桌面,讓屋內的一種侍女全都低頭靜默,不敢說話。

馬車上,魏梓兮一直催促着馬夫趕緊回到安國公府,生怕蕭姝玥手心處的傷口耽誤了之後的選妃。

而蕭姝玥則安靜地坐在一邊,默不作聲,仿佛周遭的事物都與自己無關。

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再次見到阿爹他們,可我該怎麽辦,距離大婚之日僅有三月,我又該如何阻止這場婚事呢?

畢竟,對于這件事情阿爹他們都不曾反對,就連之前的自己也是這個心态,現如今要是自己突然說不想嫁,豈不是讓

阿爹在聖人那裏為難。

“姝玥,姝玥?”

“怎麽了,梓兮。”蕭姝玥這時還沒發現馬車已經停下。

“我說你,怎麽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到家門口了都不知,好了,快點回去找郎中好生看看,可千萬不能留下傷疤。”魏梓兮在一邊貼心的囑咐道。

若是沒有其他的辦法,蕭姝玥只能以身上有疤的緣故逃過此次選妃,只不過就是辜負了好友的關心。

“嗯,我知道的,先走了,謝謝你,梓兮。”說這話,蕭姝玥不僅是為今日之事道謝,更是為了前世魏梓兮為蕭家求情而道謝。

“你我之間無需言謝,治好手上的傷才是要緊的。”

和魏梓兮道別後,蕭姝玥回頭看向安國公府牌匾,明明做過無數次的心理建設,可在親眼看到後,淚珠還是出現在眼角,久久不能停止。

前世自己偷偷跑出去一次,可在那個時候,眼前的安國公府門上早已被官府貼上了白條,牌匾被人摘下,往日盛景全無。

甚至在自己離開之際,還聽見行人駐足議論。

“你說這安國公怎麽想的,好好的,怎的就和這種事情牽扯上了關系,唉。”

一邊的雲香瞥見蕭姝玥眼角的淚珠時,只覺得分外奇怪,三娘子這是怎麽了?

“三娘子怎麽不進去?”身後傳來雲菱的聲音。

蕭姝玥擡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轉身剛要說話,就看到雲菱一臉緊張的看着自己,說:“三娘子怎麽哭了,還有這手,這是怎麽回事,快些回府找郎中。”

蕭姝玥任由雲菱拉着自己進府,雲香亦在身後跟着。

回房間的路上,不免有府裏的下人上前打招呼,若是以往,蕭姝玥可能會坦然受之;可如今,對每一個人,蕭姝玥都點頭示意問好,只因前世他們的忠義護主。

蕭姝玥沒想到的是,自己重生後見到的第一個家人竟是自己的阿兄,蕭元柏,前世自己竟是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一身熟悉的霧灰色翻領圓領袍衫,頭戴玉冠,腰束革帶別短刀,腳蹬烏皮靴,面帶笑容,大步向自己走來。

剛走到面前欲開口說話,卻在看到蕭姝玥手上的傷勢之後,臉上笑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關心和自責。

“怎麽會這樣,在哪弄的?”蕭元柏想伸手握住,可又怕自己手勁太重,誤傷了妹妹。

“阿兄先別問這麽多,讓妹妹看完郎中可好?”說着,蕭姝玥裝作一副吃痛的表情,頓時讓蕭元柏把質問扔在腦後。

“我去請吳郎中。”

蕭姝玥轉身看着蕭元柏慌忙離去的背影,一時間竟與前世的某個時間段重合,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阿兄着急忙慌地跑回家竟是因為嫂嫂懷孕想吃栗子。

回到屋中,蕭姝玥借口今日比較疲累,就先躲進了內室。

和前世一樣,大哥送的瓷娃娃好生地站立在梳妝臺上,如霧似煙的淺耦合色碧紗帏帳因為冬日的緣故全都垂落着,以及遠處的黃梨木羅漢床,甚至還有臨窗的曲足香案上面擺放着插着幾株海棠花的白釉瓶。

明明一切都在,但還是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直到雲香的聲音響起,蕭姝玥才停止了傷感。

雲香看着蕭姝玥的背影,有那麽一瞬間,覺得眼前的三娘子不是出府前的三娘子,可對方轉過身的面容,分明就是安國公府蕭家嫡三女蕭姝玥。

到底還是自己想多了,怎麽會不是三娘子呢?

雲香壓下心中怪異的念頭,上前一步,說:“三娘子快坐下,讓雲香看看傷口。”

在圓桌旁坐下後,蕭姝玥把手心處的傷勢裸露在雲香眼前,還沒等蕭姝玥說話,頭頂上就傳來小聲啜泣聲,擡頭一看,竟真的是雲香在哭。

記憶中,雲香哭的次數很少,反倒是胞妹雲菱哭的次數比較多。

按照前世的做法,蕭姝玥本想擡手輕拍雲香的後背,卻又發現自己夠不到,遂又放下手,說:“我們雲香可是不輕易掉眼淚的人,怎麽今日倒是破例了?”

聽着蕭姝玥話語間的輕快,雲香本想盡快調整好,可華裔出口,還是哽咽聲,“只要是三娘子的事,雲香都是記在心裏的。”

一番勸慰之後,蕭元柏拽着吳郎中快步向這裏跑來。

等到蕭元柏一松手,只見吳郎中立即扶着腰,大口喘氣,好一會兒,才氣喘籲籲地說話:“可累死小老兒我了。”

蕭元柏歉疚地看着吳郎中,說:“實在是事急從權,還請吳郎中莫怪,給小妹看傷要緊。”

吳郎中坐下後,在看到蕭姝玥手心處的傷口,也是下意識驚呼,說:“怎麽會搞成這樣?!”

蕭姝玥也是連忙出聲提醒,“吳郎中,您可別這樣說話,要不然我這大哥指不定以為這傷有多重呢。”

但此時,蕭元柏才不管蕭姝玥的狡辯,直接問:“吳郎中,小妹這傷可否要緊?”

說完又轉頭看向蕭姝玥,問:“小妹,這傷到底是怎麽弄的,我非要那人和你一般才行!”

蕭姝玥就知道自家大哥這個護犢子的性子,忙說:“只是不小心磕碰到了石頭。”

“石頭?今日你不是去長公主府上的嗎?怎會被如此鋒利的石頭所傷,姝玥,阿兄我雖然平日裏做事粗糙,可你也不要想着糊弄,這傷到底是怎麽弄的,我還看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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