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章

第 69 章

“父親，等到了那個時候，再采取行動就晚了。”話落，陸顯允自顧站起身，拱手退出書房。

回屋途中陸顯允注意到院裏廊庑下系着的那一長一短的風鈴，眼眸震動。

若是以往，陸顯允可能會在看到的第一時間推門進屋，而不是此時此刻內心裏的猶豫不決阻擋住自己的步伐。

但那也只是一瞬，擡眼之後又恢複成往日的清冷孤僻。

見到來人時，陸顯允還有點不解，“怎麽是你？”

來人一身深青色圓領袍，腳蹬六合靴，背對着站在書案前，低頭似是在看些什麽，甫一聽到聲音後，才緩慢轉身。

只見徐公公的臉上堆起笑容，略彎着腰，說，“回陸侍郎的話，李公公昨日傷了腳，故，至尊發話以後便由小的向您傳達命令。”

不知為何，自那短暫一面後，之後的每一次自己在宮中見到這位徐公公時，陸顯允總覺得此人絕不僅僅像表面上那麽簡單。

還記得四年前第一次在宮中見到眼前這個人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名小小的內侍，被人罰在雪地裏差點就要凍死過去，若不是自己命人将他帶走醫治，怕是早就交代在那寒天雪地裏。

而當自己再次見到他時，卻搖身一變成了尚藥局的直長，美其名曰是認了個幹爹，可到底如何，陸顯允也沒心思追究，總歸和自己沒有關系。

可如今不同，要說陸顯允最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不是身份，也不是自己在陸家的地位到底如何，而是這條最隐秘，最不能見光的，直通聖人的人脈。

也許在所有人的眼裏以為自己是個聽從父親命令的好兒子，可只有陸顯允知道自己只是個将利益擺在首位的人。

只要對方能夠給自己提供最大利益的好處，無論是誰，陸顯允都可以聽命行事。

但也只有少數的午夜驚醒後，覺得自己仿佛處于懸崖邊上，仿佛只要自己走錯一步，迎接自己的就是萬丈深淵。

“所以……這次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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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次至尊只是想要問陸侍郎一個問題。”說完，徐公公見對方面不改色，又繼續說道：“對如今的太子殿下有何看法？”

聽到這個問題，陸顯允睫毛微扇，腦海中頓時有一個聲音在說：“回頭是岸，還來得及。”

“殿下仁德，配得上如今之位，但……”說完，再沒有下一句。

徐公公擡眼觀察對方的表情，袖中的雙手忍不住緊握在一起，期盼對方說完那最後一句，可直到對方示意自己趕緊離開時也沒有等到。

等到徐公公離開後，陸顯允轉而坐在圈椅上，回應門外的敲門聲，“進。”

只見申明捧着一堆衣物走進，說：“郎君，今日天氣轉涼，陸夫人命我将這些衣物遞給郎君。”

不用看，陸顯允都知道那一摞衣物肯定都是深色系的，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喜歡，可偏偏送來的都是這類，久而久之，陸顯允也就不再期待自己的眼前出現璀璨絢麗之物了。

一想到這，陸顯允的腦海裏突然閃過那日窄巷裏的畫面，那日她穿的好像是胭紅色的衣裙……

司元黎正用手撐着臉坐在院子裏發呆，突見眼前出現一紅色衣裙，頓時站起身，可臉上笑意又頓時僵在臉上。

倒是忘了，如今自己是在南晟，不是在北邺……

司若瑄清楚地看到對方在看見自己後，面容僵硬的變化以及那雙眼漸漸暗淡下去的光芒。

要說不吃醋那肯定是假的，只需一猜，司若瑄也知道他将自己認成了北邺的那名太子妃。

司若瑄雙手環抱至于胸前，“司元黎，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是南晟皇子，她呢是北邺太子妃，無論你們之前情感有多麽深厚，可當你踏進南晟時，那就不可能再恢複如初，你還是趕緊斷了你那念頭。”

本以為司元黎會反駁自己，可沒想到剛說完最後一句話，那人的眼眶就喀什泛起淚花，順着眼角出現在臉頰上。

許久沒見過這個架勢的司若瑄頓時慌了起來，“诶，你哭什麽？不許哭！”

可司若瑄的這句話反倒是适得其反，只見司元黎越哭越兇，最後竟轉身就要回屋。

這時，司若瑄也知道自己觸碰到這人不該觸碰的地方，小跑到司元黎身前，阻攔他回屋。

剛要說些什麽，只見那人早在轉身之時就停止了哭泣，反倒是知道自己會阻攔他一般，擡眼等着自己。

“今日所說還請四殿下切勿再提起，我知道該如何做。”說完，就要側身進屋。

可司若瑄反倒是上前一步繼續阻攔，“司元黎，我可是好心相勸，你真以為父親不知道那日和你見面的人是誰嗎？我來也就是想告訴你，父親說了，這次念及對方照顧過你，不予追究，可也斷沒有下次。”

“不行。”司元黎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将這解藥之事遞與阿姐，現下不能見面又何妨，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

司若瑄暗自在心中切了一聲，那人有那麽重要嗎？

“你說不行又怎樣，父親早就增加城中巡邏，更何況如今你可是在我的府中，與你通信的那個人可是再也沒有機會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答案？

司元黎抓住對方說的這兩個字，頓時有些激動，“答案？你知道怎麽解決了？！”

說着，司元黎還上手攀附着對方的手臂。

司若瑄倒是有些不習慣與人如此觸碰，本想抽回手臂再說話，卻見對方直接握住自己的手，“阿姐，好阿姐，你就告訴阿弟吧，我以後一定都聽你的。”

“為了她，你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司若瑄看着自己被人握住的左手，呆愣地說。

對方依舊是沒有放開，但說話的語氣卻沒有剛才的乖巧，反而是及其冷漠，“是，為了她，我什麽都可以做。”

說完又轉回到剛才的語氣，“所以阿姐可以将解藥告訴阿元嗎？”

看着對方那不加以掩飾的假笑，司若瑄卻甘心将這笑容記在心裏，莞爾一笑，“好，阿姐告訴你。”

與此同時蕭姝玥在與蕭父分別後立即回府召集尚付二人商議接下來的事情。

“……時間定在立冬那日，你們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坐在右側的尚付倒是沒什麽意見，但看向坐在對面的長右，怕是他會有些不同意的地方。

“太子妃，屬下建議還是将尚付留在您身邊以防萬一，其餘的屬下暫且沒什麽疑問。”

蕭姝玥轉而看向尚付，問：“尚付，那你是什麽看法？”

只見尚付起身，拱手說道：“屬下聽憑太子妃派遣。”

“好，那沒什麽事情的話你們就各自去忙吧。”

二人回到前院後，尚付見對方一直低頭不語，用手肘搗了一下，“還在苦惱什麽，你還不趕緊想法子進宮，難道還真就指望着白術一人？”

長右擡眼看了一下尚付，見對方一臉的輕松，有些好奇，“可殿下說了讓我二人聽候太子妃的命令，保護太子妃。”

尚付不由得長嘆一聲，宮裏那位癡迷醫術不曉得一些事情也就罷了，可眼前這位好歹跟了殿下這麽多你那，怎麽連殿下的心思都不能猜中一二，還不如鹿蜀那個家夥。

想起鹿蜀，尚付倒是有些懷念兩人在府中相互鬥嘴的時光了，想着此事一過，就尋個由頭找他去。

“長右啊長右，殿下都讓你聽候太子妃命令了，難道他會不知道太子妃會怎麽做嗎？你這個呆子。”

晚些時候，長右剛一離府，東宮門前就出現一輛馬車，從裏面下來一老一少二人，正是尤師父和陳宴初。

收到消息的尚付在看到尤師父并不驚訝，因為這是太子妃親自說過這人有一日終究會來，可倒是這個陳宴初的到來，讓人有些不明所以。

如今離春闱還有些時日，按理來說，此人應當在岷州好生研習才是，怎麽會和尤師父一同上京？

不過接下來對方遞過來的一紙書信倒是讓尚付更加雲裏霧裏了，竟是太子妃讓此人和尤師父一同上京的？！

況且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尚付不疑有他，連忙将二人請進府中，随後派人傳遞消息給蕭姝玥。

正巧，蕭姝玥算着時日，最早今晚，尤師父二人必會到達盛京。

來到中堂，見二人正坐在一起吃茶閑聊，蕭姝玥倒是有些佩服二人的樂觀心态。

不過尤師父二人卻并不是像表面上那麽輕松，尤師父還好，他對蕭姝玥幾人的身份本就不太在意，要不是蕭姝玥說會給自己一個明确的答複，才不想颠簸幾日回到這盛京，這裏有太多自己和妻子的回憶，讓人不得不清醒。

反觀陳宴初，內心裏的震驚在确認信件上所說不假後，只覺得莫不是祖上功德顯靈，若不然，自己豈能得到太子妃的青睐。

信件所說，以自己的實力，此次春闱必定高中，遂念及家中貧苦，日後上京之路頗有困難，所以便讓自己和尤師父一同上京。

而信件的最後，對方還特意說明此次上京不單單是為了春闱那麽簡單，還有一件事需要自己去做。

一開始陳宴初還有些猶豫，雖有太子妃的承諾，可自己到底是岷州人氏，若真到了對簿公堂的那一刻，又如何能夠坦然揭露那百姓一直認為公正嚴明，樂善好施的衛刺史，竟是害的所有人長達一個月的病痛兇手。

到那時，還有何臉面衣錦還鄉……

更何況，陳宴初也從不相信衛刺史是這件事情的主謀，而這才是自己被邀請上京最重要的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