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22、

時帆跟陸鳴晨回到車裏，時帆沉默地坐着，有些出神。

原來他們在那麽久之前就已經相遇了。只是那時候的他，少年恣意，被旁的事占據了注意力，并沒有記住那個同他一起在書店躲雨的少年。

跟陸鳴晨的婚姻，時帆總以為自己是主動的那個，總以為是他一見鐘情，出手利落拿下了對方，卻不知真正勇敢的是陸鳴晨。

如陳夢婷所說，陸鳴晨愛了他多年。

那麽那日在酒吧，陸鳴晨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接近他，阻止他繼續買醉下去的呢。

陸鳴晨又是用怎樣的心情拒絕掉了他的結婚請求。明明是自己盼了那麽多年的東西，第一反應卻是讓他考慮清楚，婚姻是人生大事，不要盲目做決定。

世間怎麽會有這樣的人，還剛好被他碰到了。

時帆心裏想法很多，可亂糟糟的，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一般來說，知曉自己的配偶對自己一見鐘情，還暗戀自己多年，癡心不改，這本事件值得高興和驕傲的事，可時帆想起來就覺得眼眶發熱，鼻根發酸。

他心疼。

時帆前半生過得算是無憂無慮，沒心沒肺，他從沒暗戀過什麽人，但從諸多文學作品中也知曉，暗戀是件很酸澀，很煎熬的事情。

陸鳴晨那麽優秀，他的喜歡不該這樣，一直被埋在心底，九年不見天日。

他的喜歡該是有回應的。

可偏偏，該給予回應的自己全然不知。

時帆知道，這并不是他的錯，陸鳴晨若知道他此刻所想，怕是會覺得他傻。可他就是覺得難受。

內疚算不上，更多的是遺憾。

太遺憾了。

同時又感嘆，陸鳴晨藏得太深了，都結婚了，他都沒發現這家夥愛了自己這麽多年。

時帆擔心說話會暴露情緒，被陸鳴晨察覺，索性閉上眼睛睡覺。不知不覺真的睡了過去。許是心裏想的事情太多，夢中竟回到了高中時代。

時帆的高中生活可謂多姿多彩，他成績優異，還有很多才藝，更重要的是他不怯場，十分樂意在人前展現自己美好的一面。他在高中，很受歡迎。在夢裏，時帆看到自己的校園的舞臺上發光發熱。

校慶，教師節，中秋，元旦晚會，運動會……每一場大型活動，都有他的身影。

在夢裏，時帆的每一場演出都有陸鳴晨的身影。他安靜的望着自己，在結束的時候，會跟随衆人給他鼓掌，然後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幕後……

再醒來，天光已經大亮。

看一眼時間，快九點了。時帆翻了個身，身側空蕩蕩的，他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上面有陸鳴晨的消息。

【我去上班了，早餐在桌上，熱一下。】

時帆有些懊惱，這段時間他們的早飯總是在一起吃的，他還是第一次睡懶覺，連陸鳴晨什麽時候起的都不知道。

他給陸鳴晨回了消息。

陸鳴晨應該在忙，并沒有第一時間回複消息。

時帆把手機放在一旁，拿了幹淨的衣物去洗漱。他很快沖了澡出來，換了身幹淨的衣物來到客廳。

餐桌上果真有做好的早餐，他放到微波爐裏加熱，然後聯系了助理，今天沒有緊急的事他就先不過去了。

吃完早飯，把餐具收拾好，時帆擦着手上了二樓的影音室。

有一段時間，時帆癡迷電影，索性在家布置了一個。

影音室的布置很簡單，除了播映設備外，只有一張桌子，一張長沙發，還有兩張圓凳。

時帆打開電腦文件夾，裏面分門別類的存放了許多東西。包括他小時候咿呀學語和蹒跚學步的視頻都有。上次陸鳴晨轉發給他的團建視頻他也存在了這裏。

往中間的位置找，則是他高中時表演的視頻。

這些視頻本是存給爺爺看的，後來爺爺去世，便一直封存沒再動過了。

時帆盯着那幾個視頻，心髒怦怦亂跳。其實在他追求陸鳴晨的計劃表上，這個影音室也被列入了其中。

電腦裏還有一堆他事先備好的愛情電影，在外約會看電影誠然浪漫，可到底是沒有家裏方便。時帆把影音室的沙發都換了，換成更舒适的。

當然，這一切他都是趁陸鳴晨不在家的時候悄悄做的。

想到準備這些東西時候的心情，時帆仍是忍不住的臉紅心跳，可現在他顧不得那羞恥的情緒了，只盯着眼前的視頻，心裏很緊張。

終于，他的指尖按了下去。

燈光熄滅，幕布亮起。視頻上播放的，是時帆那屆的高一迎新晚會。

時帆拖動進度條，找到自己演出的畫面。他忘了開音響，自己也沒注意到，只盯着慕布去看。

舞臺上的他還很是青澀，時帆之前陪爺爺看，總是要臭美一番，好好誇誇自己，現在他的注意力卻不在自己身上，他緊張地盯着幕布，終于等到攝影師切了視角。

鏡頭轉向臺下觀衆，時帆第一眼就看到了觀衆席上的陸鳴晨。

這個時候的陸鳴晨還很青澀稚嫩，他沒有戴口罩，露出整張面孔，十分俊美。難怪陳夢婷那個大美人對他念念不忘這麽多年。

陸鳴晨跟其他人一樣，穿着校服，可時帆還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不僅僅是因為那張出色的臉，還有他的眼神。

陸鳴晨的眼神很專注。

時帆特意把視頻拖到其他位置對比了一下，差點把眼睛看瞎了，才等到攝影師切鏡頭。他确定陸鳴晨看他的眼神跟看其他人不同。

——似是帶着奇異的熱度。

找到自己想看的，時帆很快又點進其他視頻。

校慶、元旦、教師節……

高一、高二、高三……

時帆都在一閃而過的鏡頭中看到了陸鳴晨的身影。起初，陸鳴晨的眼神很是熾熱滾燙，後來随着年齡增長而沉澱下來。可他看着舞臺上時帆的眼神，仍能讓人感覺到，這個人對他是不同的。

視頻翻完了，還有一些周游自己錄的臺下幕後的花絮。

時帆點開來，本是沒抱什麽希望，沒想到竟然在這份花絮中，看到了陸鳴晨。

是高二那年的元旦晚會。

當時時帆為了練歌，嗓子過度使用很是不舒服，不時低頭咳嗽幾聲。他強撐着唱完一首歌下來，就有後臺幫忙的學生端了熱水過來。

時帆還記得，他的那一份熱水中杯底放了一塊喉糖。喉糖融在熱水中，滋味很是不同，過度使用的嗓子得到潤澤，別樣的舒适。

當時周游瞥見了還在一旁嗷嗷叫，問他為什麽就他的那份有糖。

時帆說：“當然是因為我招人喜歡啊。”

周游哼哼唧唧，最後認定學生會裏有暗戀時帆的小姑娘。

時帆想的卻是，跟爺爺用一樣牌子的喉糖，還挺有緣，他覺得挺親近。而且對方的心很細，發現自己嗓子不舒服。

他想要謝謝對方，但問了一圈沒有找到人。只聽說是人手不夠，學生會長叫了幾個朋友來幫忙。

時至今日，時帆才知道，原來被叫來幫忙的人裏有陸鳴晨。

視頻中，陸鳴晨用勺子攪拌着喉糖，讓它快點融化。等到時帆下臺，他卻把水交給了另外一名男同學，他自己則出去了。

看着看着，時帆的眼前模糊了。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那杯溫暖了他整個冬日的熱水，是陸鳴晨準備的。

他想，陸鳴晨為什麽不親手遞給他呢。

他顫抖的呼出一口氣，想要聯系陸鳴晨，才發現手機丢在了客廳。

來不及關上電腦，他快速出去找到手機。

陸鳴晨給他回了消息，時帆打了電話過去，卻在響了一聲吼快速挂斷。

不行，現在跟陸鳴晨說話一定會暴露情緒。

他快速編輯了消息，說按錯了，他在開會。

陸鳴晨回了一聲好。

看着兩人的聊天記錄，時帆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從來都是膽大恣意的，像現在這樣瞻前顧後，倒真是出乎意料。

他只是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陸鳴晨。

不能悶在家裏了，他要出去走走。

今天陽光很好，時帆沒有開車，而是直接打了車。

司機問他去哪裏，思索一番，時帆報了一個地址。

揚帆高中沐浴在陽光中，跟夜晚見到的完全不同。學校上課，外人進不去，時帆就在校門口溜達。

他忍不住想，不知道陸鳴晨讀書時是否等在門口，只為看自己一眼。

不能想，心又疼了。

很快有人從校內出來，身邊還有校長，主任熱情相送。看來這人身份不低。時帆定睛一看，發現還是熟人。

季寧澤顯然也看到了時帆，又回頭跟身後的人說了幾句就出來了。

季寧澤臉上揚起笑容，打招呼道：“這麽巧。咱們那邊聊吧。”

兩人上了季寧澤的車，閑聊之下，時帆才知道季寧辰給學校捐了些教學設備。他眨眨眼，忽地想起什麽，“你你你，是那時候的……季少？”

“是我。”季寧澤說完啧了聲，“別這麽叫我，跟拍電視劇似的。”

“那不是大家都這麽叫嗎。”時帆說完，忍不住笑起來。

季寧澤的派頭，一看就是有錢人，只是時帆沒想到他這麽有錢。

在時帆讀書時，季家就是S市富豪，他們家甚至給揚帆高中捐了一棟教學樓，各種先進的教學設備更是數不勝數。

季寧澤是真的含着金湯匙出生的。

時帆的爺爺雖也給他留了豐厚的遺産，他現在不過算是衣食無憂罷了，也算不上大富大貴，季寧澤才是真正的有錢人。

笑完了，時帆說：“你跟鳴晨是……”

倒不是他覺得陸鳴晨跟季寧澤在一起是高攀，而是兩人的出身天差地別，能夠在一起開公司，實在讓人好奇。

而且他讀書那會，季少爺那邊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傳的衆人皆知，他并不記得季寧澤高中時身邊有陸鳴晨。

季寧澤哈哈一笑：“我高中時還挺混的，跟鳴晨那種乖學生可沒半點交集，我們同一所大學，那時候認識的。”

原來是這樣啊。

季寧澤遞給時帆一瓶礦泉水，“你怎麽會到這裏來？回憶往昔？怎麽不叫鳴晨跟你一起？一個人逛有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