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小蛇

小蛇

估摸着家家戶戶都開始吃起年夜飯了，所以這會兒在放鞭炮。

天還沒完全黑，若是夜幕降臨，夜晚說不定還會有煙火。這兔子大約是怕吵鬧，夜從胤擔心這種聲音引起驚吓不好，所以在他靠近窗戶的時候特意用手蓋住了他的耳朵。

兔耳朵那麽長，興許比蛇聽的更遠。

夜從胤心裏這麽想着，于是問他：“這聲音有不舒服嗎？”

兔子比尋常物更容易受驚，聽說一些膽小的會被吓死。不過還好，沈聽雪搖搖頭，随即收拾了下自己才下了床。

他依舊愛惜的拿起染衣女為自己做的外袍，主要是那個設計太可愛了，讓這小兔子喜歡的不得了。夜從胤心裏這樣腹诽，不過還是拉起他的手帶着一起下樓。

其實魔尊也是沒學過如何疼人的，不過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他覺得貼身相陪以及不放開對方的手就是一種最大的保護。

兔子笑眯眯的，這客棧的地板還好不算太滑，他甚至拉着夜從胤的手還走在了最前面。

客棧一樓是集體用餐處，也不知逢年過節，這裏的旅客竟還有這麽多。夜從胤也明白，人間有一種游子，大多數都是背井離鄉，所以難以與家人團聚。

此時此刻能在人多的地方用餐已經是不易，更有甚者露宿街頭。

那老板娘見他兩個出來，以為是要用晚飯，便攔道：“兩位客官，後廚準備的還有不少菜肴，你看您二人還需要點些什麽？”

但夜從胤還沒回話，沈聽雪忽然緊急搖頭：“中午吃太飽了，現在還不餓呢。”

他只知道回答這些，夜從胤補上一句：“嗯，聽他的，出去玩一會兒。”

多餘的話魔尊和沈聽雪也不會多說了，兩人對視一笑，互相牽着手從客棧走了。離去時還能聽見另外幾個客人的竊竊私語，大約是說他們年紀輕輕，倒是恩愛的緊。

當然這些話已經被丢在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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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從胤望着沈聽雪的肚子，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總覺得比以前大一些。他正琢磨着，一旁的沈聽雪有些惆悵：“中午好像吃多了。”

這語氣有些幽怨，似乎是自責也不知還是其他。

也就是這時，夜從胤只好将手放至他肚子那裏，雖然隔着厚厚的衣物但有能力給他消消食。夜從胤低頭正望着沈聽雪的發梢，能看見他纖長的眼睫。

兩人光站在那裏，就已經足夠吸引他人的視線。

他一身黑衣，完全将沈聽雪掩蓋于衣袍之中，長發垂在沈聽雪的肩膀。懷中的人深吸了幾口氣，終于說道：“好多了。”

也許是還未習慣人類的食物，所以那些面粉類的東西進了肚子總是沉積。

沈聽雪開心起來，提着衣服就想去外頭看看。

一旁的夜從胤将傘撐起，上前不容置喙的拉住了他的手，這才阻止了這家夥亂跑。雪天路滑，虧他還說想要個小寶寶，但是也沒有半點為自己操心的意思。

夜幕時分，天空升起幾束光亮，随即彭的幾聲炸開了花。

這東西前幾年來的時候雖說也看過，可那個時候也只是聲響和單調的一束光罷了，沒這麽五顏六色。如今也不知是發明的人技術進步了，煙火升到天空上竟是五光十色，好不絢爛。

從沒有來過人間的兔子精看呆了，站在旁邊好久都沒說話。

兩人伫立在原地，四周陪伴而去的只有呼嘯而過的寒風。

夜從胤身上有些冷，只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是想讓他多玩玩的，于是只得在周圍布置了個屏障。這東西能隔絕人界以外的冷風，使其不再摧殘兩人的薄衣。

也是大年夜，所以外頭搞活動的有許多，夜市竟然比白天上午那一會兒還要熱鬧。

夜從胤陪着沈聽雪從街頭走過，遠遠望去前方那一排的鋪子，真是琳琅滿目。

首先就瓜果杏仁類的東西就有好幾家，上面擺放的都是些零食。只可惜夜從胤不喜五谷雜糧，這兔子也只愛吃些青菜，此類東西自然是不入眼。

再然後就是附近有放燈籠與孔明燈的，有往天上飛的，也有往河裏游的燈。

總之哪個地方的神，人間都眷顧着。

沈聽雪望着那些大年夜畫像，幾乎都是供奉天神的，他們魔界自是讨不着好。他拽了拽夜從胤的袖子，輕聲問道：“夫君，魔界是不是沒有什麽厲害的人物能被供奉啊，這些香火……真能上天？”

夜從胤對這問題漫不經心：“當然不肯供奉魔神了，以人間這群凡夫俗子的認知來看，魔物必是毀天滅地。沒有任何人知道真正的魔神是什麽樣的，本就不屑于看。”

所以這些表面功夫夜從胤也嗤之以鼻，仙族與魔族幹涉不了人世間，供奉他們也沒有任何用處。避世的規矩在許多年前就傳了下來，所以沒人敢問。

單他自己來說，經常來人間看不是向往這裏，而是以人間作為參照物。

他想為魔界改掉那些弊端，所以在學習而已。

一旁沈聽雪似懂非懂，兩人正漫無目的在街頭走着，卻見前頭又站了些寫字畫畫為生的人。這東西沈聽雪也好奇，走過去翻看那些東西。

除了這個攤主自己寫出來的字符，一旁還擺放着許多書籍。

因夜從胤先前教過沈聽雪看書，當時學習的是魔族的書，所以這人界的書頁吸引了小兔子的注意。

有些書一眼望過去便晦澀難懂，全是字也沒有一張插圖可以看，這種東西沈聽雪翻完就放回了原位。

見他找的這麽匆忙，夜從胤也随手在書架上點了點，指尖突然翻到一本古怪的書籍。

他将東西拿了下來，這攤位其他人正好又買完離去，那老板自然注意過來。夜從胤還沒打開，一旁的老板卻忽然發出一陣笑聲，然後低低道：“這位公子對這種風月之書感興趣？此書只是入門級別，若是喜歡……這裏都是。”

先前還不知道，可被他這麽一打岔，夜從胤才知道自己手中拿的是什麽東西了。

書籍上四四方方寫着《春夢無痕》。

打開第一頁，起先是交代了男女如何相識，而後又約好在什麽樹林子裏相會。再往下翻，入目便是第一張插圖，男子以唇吻上那女子，兩人難舍難分。

這一幕讓夜從胤陷入了沉思，難不成結為夫妻前，還要走如此多的過程嗎？

他表情有些不解。

一旁這畫面讓沈聽雪看見了，直言不諱道：“夫君，你好像沒對我這樣過。”

他指着上面的插畫，目光真摯到讓人懷疑是不是欠了他什麽。

還沒等夜從胤回話，一旁的攤主倒是偷笑起來。許是沒見過如此熱情奔放的顧客，現場都有些無言。

夜從胤站在那裏好似風中雕塑：“本座……”

口癖倒是沒改過去，礙着這裏人多眼雜，他只能随手丢下去幾張銀票，将那幾本書全部都打包帶走。不就是人間的風月情話麽，跟着書中學就是了。

也是，那天祭司與骷髅骨長老給他觀摩學習的書只有最原始的模樣。

所以夜從胤的評價只有：“甚醜，姿态不雅。”

以至于後面應用的時候，無奈沈聽雪的樣貌比那書中人偶好看多了，他才忘記了許多。兩人情至濃時，也只知互相依偎，緊緊相擁。

但卻不知，你這雙唇也是能碰在一起的啊。

還以為只有那身體本能，所以只想着一處去了。

原來此事還有更多能給他們探索的，這本書一下子就開啓了夜從胤的大門。讓他知道，感情間的暧昧最是纏綿。

可沈聽雪還沒怎麽懂呢，也稀裏糊塗問道：“那書上是什麽意思，我跟夫君做的不對嗎？”

“也沒必要完全看書。”夜從胤忍無可忍，只能這樣說道。

離開那賣不正經書的地方，兩人又走到了一個正做糖畫的老人家面前。他那攤子上擺着的有許多動物，全都惟妙惟肖，不過多是雞鴨兔子普通可以見的玩意。

瞧見這外表可愛的東西，沈聽雪就要走不動道。

他拉拉夜從胤的袖子，于是夜從胤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糖畫便宜，夜從胤給的錢還讓那老朽找了不少回來。他給沈聽雪挑了一只兔子模樣的糖畫，剛接到手上，他就馬上嘗了一口。

沈聽雪笑起來：“好吃。”

原本以為就這樣快能回去了，可沈聽雪回頭在那攤子上打量着，最後問道：“可是這些糖畫這麽多東西，怎麽沒有蛇的呢？”

老朽一愣：“你要蛇？這玩意這麽簡單，做這個東西看不出手藝來，所以我從來不燙的。”

沈聽雪卻很想要：“做一個吧，我想要，求求你了老人家。太簡單也沒事，我就是想要條蛇。”

其實嚴謹一點夜從胤不算蛇，那身形只能算是滔天巨蟒，但叫蛇也沒什麽大不了。他也嗯了一聲，重新将錢給了一張：“既然阿雪想要，那就做吧。”

等待老人家烤糖畫之時，夜從胤早已有些困倦。

終究抵不過這人世間的奇妙，這種不屬于自己的地界，會讓他回歸原始本性。見他已經在打哈欠，沈聽雪摟起胳膊，催了催：“夫君，你再等一會兒，搞完這個我們就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