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窮苦

窮苦

待兇元飛至落州附近時天氣就已經冷嗖嗖的了，本身在船艙裏還沒有太大感覺，夜從胤剛一出來冷空氣就源源不斷的傳了過來。

這幽冷的勁風力氣頗大，風聲在耳邊仿佛都成了最便捷的殺器，将耳膜吵個不停。

而當夜從胤往下看這座城時，四周早已冰雪覆蓋，濃厚的一片白籠罩了落州漫天。他思及此，忽然想起前不久染衣曾給自己的一件衣服。

那是先前沈聽雪喜歡的，裏衣是莊重暖和的上好料子，獨獨那披在外面的大氅別出心栽，專門給他剪了個兔子耳朵。

如今重回故景，又是一樣的大雪紛飛，這衣服看來要派上用場了。

明矜雪被這動靜擾了一瞬，随後也跟着他出了船艙，結果剛一觸碰到外頭渾身打了個哆嗦。其實他穿的也不算薄，只是京都的冷和落州完全不成對比，自然是小巫見大巫。

見他冷，夜從胤拉他回身進屋。

夜從胤直接将門關上，外頭的冷氣暫時隔絕。他仔細從包裹裏找了找，發現那東西被放在了最角落，于是夜從胤又将這件衣服拿了出來。

将東西完完全全展示給明矜雪看，這身漂亮的衣服，剛一放下去明矜雪就愛不釋手的拿了過去。

“你在哪裏找到這麽好的衣服？”明矜雪也是絲毫未變，哪怕再來一世他也依舊喜歡。

見他開心，夜從胤也沒有繼續多說：“感覺适合你，所以就讓人買了。”

裏頭有關閉的房間，雖然是已經成過親的夫妻，但該規避還是規避。明矜雪毫不猶豫的将衣服拿進去，窸窸窣窣準備了好久才出來。

這一世，夜從胤只喜歡能滿足他所有的願望，最後再帶着他回魔界好好生活。

不過此時此刻兇元已經到了落州地界，他正在考慮下到什麽地方。夜從胤也給自己多披了件厚重大氅，去外面随意掃了一眼便讓兇元停在了落州的某座山上。

起碼在山上沒有特別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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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當降落在山上，夜從胤望着眼前的兇元，又将他重新化成馬車的形态。也就是這樣，夜從胤在外頭架着馬車，明矜雪坐在裏頭什麽也不管。

不過他也就只牽了個缰繩，根本也無需操控之類的，兇元自己會跑。

這山上荒無人煙，大雪将落州全部地方下的寸草不生，仿佛置身冰原。夜從胤沿途看了幾眼，路過的僅有幾家百姓也都是靠打獵為生，沒有其他生計。

這裏的景象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好。

不過他悄悄往馬車內看了一眼，發現明矜雪的興致依舊很高，這些民情也都是他自己的靈感。

馬車自己跑着，很快就到了集市上。

夜從胤原先還想着找個地方歇腳，随便在集市買點東西應付，結果放眼望去這集市裏頭也沒有多少東西。

心中疑慮叢生，夜從胤問小販：“此地有沒有客棧？”

那小販也不像是京都那邊輕車熟路的，仿佛也只是被應付叫來做點生意的人而已，對他的話還有些生疏：“客棧？”

他猶豫半響，随後又回答：“我們這個地方哪有客棧啊，常年應付外來可能到來的邊境騷擾，根本就沒有多餘住的地方。也就官家那還有位置了，其他地方……自己老百姓都不夠住。”

這一說，夜從胤沒有立刻回話。

見這地方什麽東西也沒有，他沒繼續再問，轉手上了馬車之上。夜從胤将帽檐遮住大半，緩緩帶着明矜雪換了個地方繼續前進。

雖說不知道這所謂的官家和百姓的區別在哪裏，不過聽起來就不像什麽好事。不過他也奇怪的很，笑問：“你在富裕的京都過的好好的，怎麽會想到來落州呢？”

“挺說書的人說過，落州這裏的冬天雖然寒冷，但是能體驗到許多不一樣的刺激。而且那些王子皇孫也會有許多人來這裏打獵，我也想試試，還有……想看看真正的暴雪，想給他畫出來。”明矜雪津津樂道。

大雪……對啊，他一直都很喜歡雪。

罷了，不問了。

夜從胤說了聲好。

他領着明矜雪想四處逛逛，卻也不知到底從哪裏下腳，思慮片刻他說道：“既是在窮苦之地，也就只能會會這裏的将領了，此處必有蹊跷。我身上的寶貝倒是多，和他們打交道應該也不算難事。”

大約是身處兵荒馬亂之時，所以落州自然比不上京都的繁華，兩地屬實是落差非常大。他回頭看了眼跟在身側的明矜雪，低頭為他掃了掃頭上剛下來落的雪。

正是天涼之時，在外面吹冷風沒什麽好的，所以夜從胤又将明矜雪塞回了馬車裏。

他正想帶着明矜雪随便去野外讓兇元變個房子住，卻見街角來了一群車隊。

為首的那些将士一個個身強體壯，不過走在這街道上倒顯得突兀，直到後面的人出現時夜從胤才發現了不一樣。

怎麽後面坐在馬背上的男子這麽眼熟呢。

像前不久他剛下冥界去找的冥王，分明是一模一樣的臉。

喲……夜從胤眯起眼睛，默不作聲閃到了人群身後，随之用蛇的瞳眼在那男子身上掃視了一圈。這一看完果真如此，此人竟然是冥王的一個分.身。

可是這些時日也沒聽說冥界有什麽動蕩，能讓冥王的一個影子跑到凡間，還成了什麽人啊？

他感到十分奇怪，于是在這群隊伍走過去以後，回頭問了旁邊站着的婦女：“這位大姐打擾一下，剛才走過去的那些是什麽人？”

“你是從外地過來的？”那婦人原本還有些不耐煩，許是覺得這人沒見識之類的。但當她一轉頭看到是個容貌出衆的青年男子，态度又緩和些許。

老婦女身穿厚厚棉服，頭上也包了防寒的頭帽，看着他說話時空氣中都冒着熱氣。這裏實在是冷，她嘆道：“那便是被皇帝派來守邊關的景南王，名叫顧景還。前段時間剛打完仗，雖然是把那幾個小國勸退了，但還沒結束呢，現在都是例行去外頭檢查剛回來。”

“不過眼下卻不是高興的時候，棘手的問題可多着呢，沒什麽日子好過喽。”婦女搖搖頭，随後抱着手中的籃子準備回家。

看來這些來買賣東西的也最多停留一會兒，早往下也沒什麽人會出來買。如今正好快到晌午，都是回家吃飯的時候了，他們也不再停留。

這倒是個新鮮事，夜從胤心中又有了別的想法。

他起身回了馬車，低聲對明矜雪道：“碰到了一個還算見過面的人，不如……就去打擾打擾他吧，順便幫他解決一個難題。”

“誰啊？”明矜雪不明所以。

當然，夜從胤解釋了他也不會清楚，所以含糊其辭道：“估計沒這麽快，等我們周轉一段時間，我就帶你去他的地盤看看，那裏倒也有許多有意思的。”

看人下油鍋？

看人渡忘川？

當然，冥界的确有意思的地方多了去了，那裏是審判凡間之人衆生的地方，自然挺好玩。明矜雪這麽喜歡怪異神話，若是親眼看看也未嘗不可。

晚些時辰，夜從胤終于打聽到這顧景還到底住在哪，于是他直接手寫了一張紙條。待下了馬車，四周光禿禿的樹上全是覆蓋的積雪，偶有幾只還在這裏不怕冷的小鳥。

夜從胤只看了一眼，就伸手抓來了一只。

他将紙條綁在鳥的腿上，輕輕一吹就看着這東西受控制的直接飛去了那府邸中。聽說景南王剛來的時候這裏甚至沒什麽地方休息，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勉強用一個廢棄的院子修了一個小型的府邸供他居住。

不過這地方住的也不算多，大多時候将士都在城門之外安營紮寨，根本沒什麽機會在家中逗留。

處處彰顯寒酸，即使貴為景南王，但深受皇帝猜忌。這冥王殿下的影子看來也命運多舛，有些可憐啊。

畢竟當初冥王也算幫了自己，所以夜從胤決定從現在開始當一個好人。

為他指點指點明路。

不過他也沒等太久，裏頭的顧景還看到信後果然瞬間就從那小王府裏走了出來，和外頭的幾人面面相觑。

影子是沒有記憶的，所以當他看見夜從胤來後眼神自然是陌生的，只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你有能力幫我，是何事？”

“我乃奇人，王爺自可說出一件你想要我幫的事，那不就顯而易見了嗎？”夜從胤唇間有淺淺笑意。

正說話時，一旁在馬車裏休息的明矜雪也順勢走了出來，看着顧景還有些懵懵懂懂。

顧景還若有所思盯着兩人看了幾眼，随後道：“此地嚴寒交加，一旦開始打仗最窘迫的便是寒冷，若是饑寒交迫後果不堪設想。”

“冷？”夜從胤思忖片刻，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玩意。

那是一個明亮的玉石，便是當初他修建浴池用的那種，不過這東西用處也多得很。

他說道：“此物可叫起火石，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它可以自然生火，只需一根柴便可以做到一堆柴産出的火能源。能為軍方提供能源的節省，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說着，夜從胤還在他面前示意，當場就用一根柴生出了大亮的明火。

顧景還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随後像是看見了救命恩人一樣：“你們……是仙人？請受本王一拜。”

他正欲低頭，夜從胤卻說：“不對。”

“你我……應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