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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頒獎典禮場館很大,觀衆與媒體亦是人員紛雜，可在此刻，卻好似靜得能聽見針落聲。

“我應該沒理解錯吧？”唯獨葉承影說完方才那話,仍舊鎮定自若。

“大家說這麽多段子，想必應該也不全都是為了拿我抖包袱活躍現場氣氛，我聽來聽去,總覺得是大家好像是認為我不夠資格領這個獎,在這裏為我倒喝彩？”

嘉賓方才的發言本就并不算隐晦，就算觀衆一時因為這些網絡流傳的梗歡呼不已,回過神來肯定也能明白其中的諷刺和挑釁,但卻沒想到葉承影會當面戳破,場面一時愈發寂靜。

可誰知,接下來葉承影語出驚人：

“那這就讓我非常困惑了,在座的諸位，究竟是哪裏來的資格評判我？不會就因為今天拿到這份獎項就有優越感了吧？要不是怕今年游戲大賞的獎項懸空太難看,諸位真以為自己現在能坐在這裏？”

此言一出,頓時滿場嘩然。

這也實在太狂了！

就算是方才嘉賓們拿網上的段子舉例子，那也只是非常克制的表達了質疑,可葉承影卻是直接從陰陽怪氣變成明示，攻擊起他們的游戲品質來不留半點餘地,嘉賓更是臉色大變。

“不要這個表情。”葉承影卻是挑起眉頭：“你們可以說我頭鐵，莽撞，不值得這個獎。同理我自然也可以質疑諸位，是不是？不過我今天主要不是講這個,畢竟諸位的游戲知名度還沒到我非玩不可的地步,我沒有玩，所以不會胡口發表評論。當然,我也不會因為諸位的胡亂發言而惱羞成怒，畢竟諸位都是玩法策劃，不懂運營我也不能怪你們不是？”

居然還倒打一耙？

嘉賓難以置信，忍無可忍地起身，“你憑什麽說我們不懂游戲運營？”

雖然是玩法策劃，但都是做項目的，怎麽可能一竅不通？

如果真是不懂，他們一開始又怎麽會提出質疑？他們又不是有病沒事找事，就算真的心存嫉妒，又怎麽可能在這種場合丢這麽大的臉？

“因為我懂。”葉承影道。

他聲音清晰，自然而然，沒有半點謙虛，竟是讓嘉賓突然噎住。

現場觀衆更是瞠目結舌，被這劍拔弩張的緊繃氣氛給震，呆愣在原地。突然間，不知是誰鼓掌叫好，大家頓時如夢初醒，瞬間全都歡呼起來，跟着掌聲雷鳴。

這是什麽神仙打架的針鋒相對！

策劃的碰撞常有，但是在這樣的盛典上能看到幾位大佬當衆争辯，那就格外難見了。大家看熱鬧的看熱鬧，呼喊名字的呼喊名字，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接下來還會聽到什麽，但熱鬧過後又很快的平息下來，聽得越發專注。

葉承影微微笑着，等他們全部安靜，這才娓娓道來。

“我知道你們攻擊我的理由是什麽，在我來到風動的這些日子，明知道《風骨》所有道具清倉處理會導致經濟系統崩盤，我卻固執的铤而走險；明知道《冰雪肝膽照》是個看起來就會死的概念，我卻一往無前非要砸錢。所以你們說我頭鐵，說我莽撞，說我這樣都能掙錢？這難道不就是因為運氣好嗎？”

“我不會說什麽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因為真正有實力的人運籌帷幄，連運氣都是他算計的一部分。我想站在運營策劃的角度，跟大家講講，一個游戲的決策到底是怎麽生成的。”

“首先看《風骨》，在我插手前，《風骨》的确很穩，穩定得連研發成本都收不回來，在這樣的慢性死亡下，我去分析了我們用戶畫像。說到這裏，我們就不得不提下我們的發行經理，我們發行經理做宣發的确厲害，但是運營方向真的不行，明明我們大部分是學生用戶，她卻非要把商品價格定得老高，你們說這誰買得起，你們說我該不該降價？”

“該！”這番話瞬間調動起玩家的記憶，當時游戲內掃貨的狂熱仿佛還歷歷在目，現場的粉絲高聲大喊出來，回應是前所未有的熱烈。

發行經理喊得最是大聲，感覺自己胸口熱血澎湃。

開玩笑，有了現在的成績，誰還想要回到以前的穩定？

她就是不會做運營，她就是要承認葉老板是最強的！

葉承影好似聽到她的聲音，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越發放松，挂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道：“而我不但要降價，還要打破舊的經濟系統。”

“這聽起來或許瘋狂又極端，風動許多人也因此跟我劇烈争吵過。但是我無比清楚我所做的策略到底會帶來什麽，所以我敢于極端。知道全部清倉處理帶來的将是玩家的全面狂歡，所以我才一往無前——這正是頭鐵的由來。諸位嘉賓，換做是你們，你們敢嗎？”

吵了這麽久，對方好似已經将葉承影視作莫大的仇敵，葉承影卻連幾位發起挑戰的嘉賓名字都沒太在意，頓時高下立判。觀衆們眼睛驟亮，叫喊中還帶着此起彼伏的喝彩：

“他們不敢！”

嘉賓們當然不敢，由此愈發氣急攻心，半天說不出辯駁的話來，最後竟是怒極反笑：“葉老板說的都對，反正只要有了成績，就算它成功得莫名其妙，事後什麽都可以說是高瞻遠矚，任何變數都是在計劃內的，您說是不是？”

葉承影眉頭微微一挑，聽懂了他的諷刺。

“你要說我馬後炮，全都是現場瞎編的，那我可就不高興了。”

雖然他真的是編的。

“不過算了，誰讓我年輕還大度呢。”葉承影以德報怨，非常體貼地給了個臺階，“既然我說什麽策略你們都不相信，那我們策略暫且放放，我說說态度好了。”

“為什麽說我莽撞，不就是因為我砸錢砸得多麽。可《冰雪肝膽照》是個什麽樣的游戲？大家都知道，是國外行家都嘗試失敗了的全新概念。要知道國內游戲的創新是何其艱難，如果創新是能夠肉眼所預料到的成功，我為什麽要吝啬呢？而且就算它真的虧損，我為了鼓勵創新，我又為什麽不能砸錢？”

說到這裏，他忽然頓住，好像想到什麽般詫異看了過來，道：“不會吧，不會現在還有人因為創新可能會虧本，所以就讓自己項目組去抄襲別人的玩法，光撿別人現成的便宜吧？”

所有人：“……”

都是得獎的人了誰會去抄襲啊！

他特麽能不能不要這麽陰陽怪氣！

葉承影不由笑了起來。

傳遞自己的理念對于策劃來說其實是個極其舒适的事情，他如今也在這個臺子上找到了自己舒适的點，姿态随意地撐着講臺，不急不緩地繼續開口。

“為什麽國內創新游戲少？因為小廠缺乏技術積累和人才，而大廠卻又為了股價的穩定，不願意發布和鼓勵不掙錢的游戲，久而久之大家為求穩妥，不願意開荒，全都去走別人走過的路。”

“但風動是個什麽樣的公司？規模小，市值低，難得的居然是還挺多積累的，我們有得天獨厚創新的優勢，就算輸了頂多一無所有，反正也沒什麽好失去的。但若是贏了，我們就将是開創這個時代的人。”

“游戲創新的卡點在什麽地方？在于技術革命。通過技術革命，游戲從小地圖變成大地圖，從玩家自己一個字符一個字符的敲打指令，變成NPC的自我學習。策劃的思維永遠是超前于當前的技術，但是卻無法掌控技術。技術掌控在做雲，做手機的那些人手裏，而我們普通的小策劃，能做的就是盡我所能——這正是我莽撞的由來。”

“人的創造力是無限的，而我願意為了這些創造力去買單。在每個游戲策劃的夢想面前，在有可能出現的翻天覆地的游戲革命面前，你還能說我的打破重塑是頭鐵嗎？還能說我不留餘力的砸錢是莽撞嗎？頭鐵和莽撞向來是冠給頭腦不夠靈活的弱者，而你們連打破成規都沒有勇氣，又憑什麽去挑釁與諷刺開拓者？”

最後一句，就如同當頭棒喝，場內瞬間振聾發聩，仿佛腦子一陣嗡鳴，半晌回不過神來。

沒錯，正是如此！

有人會質疑風動得到“最佳運營獎”，無非就是覺得他的所作所為不同尋常，不走常規，看起來更像是誤打誤撞。可誰又想到過，就算是這樣的不走常規，也是深思熟慮，背後也有着這麽多的努力和莫大的勇氣？

看別人做向來是簡單的，站着說話腰也是不疼的。

夏蟲不可語冰，既然思維都不在同個高度，他們又怎能大言不慚！

現場所有的觀衆，連帶着觀看直播的粉絲皆是熱血沸騰，只覺得胸腔心髒狂跳，明明頃刻間有千言萬語，可竟是激動得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葉承影的發言亦是還沒結束。

“我本來以為既然是年度游戲大賞的頒獎典禮，在座的都應當是有見識有想法的人。但是諸位的目光短淺實在矚目，原地踏步故步自封卻見不得別人不穩重；諸位的所作所為亦是匪夷所思，拐彎抹角指指點點不找自己問題不看他人長處，又有什麽資格得到這些獎杯？”

“當然了，有人可能說我意氣用事不講情面不給面子，那又怎麽了，我年輕有的是時間，我還有錢有的是錢，我既不用你們給我找方便，也不必低下頭找投資，難道被人明裏諷刺暗裏熱諷我還要賠笑臉？那諸位可就找錯人了，畢竟大家都知道葉老板最擅長以頭打鐵，我今天就頭鐵了怎麽樣，難道還有人鐵得過我？”

“最後，我給大家衷心的一句勸告，閑着沒事多去外面看看，多開拓開拓眼界。屆時你們就會知道，就算沒有我前面說的那些，你們全都不相信也都沒關系。現在給到新游戲的經費也就八千萬而已，我想砸了也就砸了，還能怎麽樣呢？”

他懶洋洋掀起眼簾，忽然嗤笑一聲，“難道我葉老板還缺這點錢？”

現場頓時呼吸停滞。

嘉賓們臉上青紅變化，五彩紛呈，胸膛劇烈起伏，卻接不上話。

下個剎那，驀地爆發出掀翻頂棚般的尖叫熱浪。

“啊啊啊啊啊啊！葉老板！”

“難道我還缺這點錢？天啊我什麽時候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明白了，只要有錢，你可以随便頭鐵！”

“嗚嗚嗚葉老板是真的熱愛游戲的人啊，說的真好，只要能創新，虧點錢又怎麽樣？”

“你輸了不是一無所有，你輸了還有我們！”

“你也沒有輸，你現在贏得非常漂亮！”

“不管是策略還是态度，葉老板都超強的，啊啊啊啊到底是誰腦子抽了才會質疑你啊，思維敏捷，胸有丘壑，這個獎不頒給你我都替你意難平！”

“……”

觀衆們全體沸騰，明明臺上葉承影的句子并沒有多激昂，卻仿佛帶着蠱惑人心的魔力，蠱得他們全體起立，用盡全力發出激動的吶喊。方才大家瘋狂洶湧的，沒有說出來的，拼命的擠在胸口的，在這個瞬間全部噴薄釋放。

網上的直播間更是集體炸裂，彈幕密密麻麻，幾乎就要将屏幕給擠爆！

風動的成員坐在後排，忍不住淚灑當場。

常沛更是嚎得跟個猴子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抱着發行經理半天都停不下來，不斷的抽泣念叨：“葉老板都懂的，他什麽都懂，他從來不都介意到底虧錢不虧錢，他只想好好的做游戲，他真的是最好的老板……”

而除了出言挑釁的其他嘉賓，更是動容不已。

葉老板看似年輕，這番話卻着實觸動到了他們的肺腑。

誰做項目的時候沒遇到過各種挫折困難？項目的運營需要大量的投資，項目的生産就是為了掙錢，大家為利而來為利而往，揣着一顆有夢想的心，做的卻是為資本主義打工的活。就算是今天獲得了這樣的獎項，他們也無法問心無愧說沒有半點妥協。

縱觀國內公司公司發展這麽多年，寧願虧本也想拼命去做的屈指可數，尤其是坐到老板這樣的位置仍然保持初心，不多不少，他們只見過葉承影一個。

當然，除了觸動，他們還不由自主的升騰起一點心酸。

所以葉老板到底是有多有錢，八千萬随随便便，說砸就砸，最後還真沒虧本。

對哦，他最後還沒虧本！兩個游戲的巅峰時期流水随随便便回本，這想起來更心酸了！

嘉賓們心酸的淚水忍不住再次從嘴巴裏流出來。

到了這裏，究竟誰是誰非，誰輸誰贏，高下立判。

本來一場沒什麽新意的頒獎典禮，現在竟是前所未有的精彩。

整個錄制現場鬧哄哄的，許久都安靜不下來，葉承影也就任由他們去鬧，反正他要說的已經差不多了——哎，不然怎麽說他是驕傲的小孔雀呢，即使內心裏拼命想着怎麽破産怎麽撒錢，即使在家胡鬧撒潑無比丢臉，但是只要是公共場合，他一定光鮮亮麗，羽翼豐滿。

這種舞臺，簡直是他完美的發揮場地，小孔雀蹦跶起來，能把每個瞬間都變成高光！

呵，同他玩？下輩子吧。

他就是掰頭的King！

葉承影無比嘚瑟，瞬間開屏，在收到主辦方連續幾次的慌忙提醒後，這才稍微收斂，帶着點隐晦而矜持的得意，重新拿起話筒，準備為自己的演講收個尾。

“因為時間的關系，我今天就不多說了。其實總的來說很簡單，我的理念，包括整個風動的理念就是這樣，做游戲要有夢想，我不希望心懷夢想的人為了現實而不斷……”

“妥協”兩個字還沒出口，他的嘴突然禿了瓢，差點就沒說出來。

只因他目光無意間往臺下掃視時，竟猛地對上一道熟悉的目光。

宗淩不知何時坐在了觀衆席的最角落，定定看着自己，姿态慵懶，卻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眼瞳漆黑烏沉，顯然聽得很認真，看得葉承影差點渾身一個激靈。

等，等等。

他什麽時候來的？

葉承影吹自己的時候萬分快樂，可此時卻像是突然潑了盆冷水似的，有種透心涼的焦躁。腦子也瞬間從得意洋洋的狀态清醒過來，開始有點莫名的害臊與麻木，甚至還有點震驚，心說這怎麽回事，好好的吹逼怎麽就被宗淩給看到的？

其他倒也算了，主要是自己的理念吧，有點問題。

特麽的，它和宗淩的完全一樣！

這事兒葉承影一直不願意承認。以前葉承影還帶着自己公司的時候，剛定完五年規劃，回頭就看到了宗淩的專訪，仔細的談起了游戲未來的發展方向，其中所有的思路和觀念，都與葉承影不謀而合，葉承影也由此對他有了格外深刻而明晰的印象。

但此時他被鬧得實在有點下不來臺，葉承影臊完後，就是萬分的別扭和煩躁。

宗淩卻是在他剛上臺時就已經來了。

說來也是正巧，他接到葉承影參加節目錄制的消息時剛下飛機，連着好些天的連續飛行搞得他實在有點疲憊，但小太子的首秀，他又沒道理不來支持，這才中途而至。

事實證明他也沒有來錯，安靜注視許久，難得出聲道：“說得挺好。”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葉承影的觀點了。

上次還是在自己接了他電話，去公司找他的時候，小太子正在耐心安撫二組的制作人，輕聲細語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裏聽來顯得格外清晰，他一字不落的聽了，對方所有的思維方向與想法，也與自己的緩慢重疊起來。

他看着對方時，竟總是能從他的身上裏看到點自己的影子。那是熟悉的瘋狂和極端，看似是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偏執，卻腦子清醒，無時無刻都能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宗淩很喜歡這樣的态度，而至于葉承影——

“他應該……很喜歡這個行業。”半晌，宗淩接着道。

背後的周總助，聞言重重松了口氣。

他心說只要兩人不吵架，怎樣都好。

對于周總助而言，其實兩位老板都挺奇怪的。小太子看起來明明不像是個有攻擊性的人，跟宗老板也沒什麽舊怨，不知道為什麽總是這麽張牙舞爪，跟宗老板勢不兩立似的；宗老板就更奇怪了，明明就是個掌控欲極強，淩厲且強勢的人，卻偏偏在對待葉老板的事情上一再退讓，甚至出差都還專門給對方帶禮物，這是什麽道理？

周總助不敢細想。

可當他目光再掃到宗淩時，頓時愣住。

宗老板依舊是那副慵懶卻泰然的姿勢，靠着椅子沒什麽變化，可不知是不是錯覺，有那麽剎那他竟覺得對方好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塵埃落定般，有那麽瞬間的全然放松，不知是身體，還有整個情緒。

周總助也說不好這種感覺，但是作為常年陪伴他的人，他能夠微妙的抓到自家老板的狀态。這次回國說是好好休息調整，可回來這麽久了他都仍是時刻處在極其緊繃的狀态——直到剛才，如錯覺般的轉瞬即逝。

正好這時，主持人終于上臺收尾，觀衆席間再次發出了雷鳴的掌聲。葉承影抱着獎杯下臺，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視，好像完全沒剛才與宗淩的對視當回事，但身體又好像略微僵硬，不願回頭。

宗淩定定看他片刻，無聲牽了下嘴角。

“走吧。”可随後笑意又很快淡去，他起身走向昏暗的過道，離開時靜悄悄的，完全淹沒在了觀衆席的動靜裏。

周總助知道他是要回去休息，這麽多天的忙碌導致他眉間淡淡的倦态都掩飾不住，連忙跟上，低聲道：“剛才叫助理把新開的藥放您床頭了，這次忙完是真的沒什麽事情，您是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

到了後面，聲音越來越遠，離開過道後便什麽都聽不清了。

*

不論如何，今天的“年度游戲大賞”大獲成功！

風動娛樂就像是匹巨大的黑馬，先是以勢不可擋的姿态空降“最佳運營獎”，奪走了這個業內含金量奇高，備受關注的你獎項；随後葉承影又以一己之力将整個盛典推向了高潮，随後直接推上熱搜，話題量撐爆了各大平臺。

葉承影在現場頻發的金句也被網友們奉為游戲界內濃墨重彩的一筆，廣為流傳，把它記錄在了網絡或者是自己筆記本的各個角落，甚至激動地為其應援：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葉老板的嘴炮粉，只要他說話我就愛他！”

“葉老板真的太強了吧，我以前也一直覺得他頭鐵，覺得他這樣都能做好游戲，那以後不管是誰都能做好了。但是萬萬沒想到，是我太天真，是我太年輕！做游戲真難！”

“不，首先你要先擁有八千萬。”

“還要擁有葉老板的絕世容顏。”

“嗚嗚嗚嗚說起來葉老板真的好帥，我真的好愛風動好愛葉老板，《風骨》是世界上最好的游戲，《冰雪肝膽照》也是，我宣布他們永遠是我心裏最愛的崽！”

“……”

網上熱烈并不影響到現場，因為現場更加混亂嘈雜。就算散場以後，大家仍然留在原地瘋狂讨論起了方才葉承影的發言，針對他的觀點和态度展開了激烈的掰頭與思想碰撞。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想創新，但是如何創新是我們一直在研究的話題，尤其是我們不是每個項目都有風動這樣的財力，如何在自己的有限財力下進行低成本的極限創新才是我們研究的主要課題。”

“或者說鼓勵一些小型獨立游戲的研發和發散呢？目前我們國內普遍的情況好像都是一做就是什麽大項目，否則好像拿不出手的樣子，但是小項目往往是最容易做出創意的……”

想法百出，還真擦出了許多靈感與火花。

而當事人葉承影，此時已經早早退場。

除了見到宗淩那下有點被吓到以外，小孔雀對自己今天的表現還是相當滿意的，連帶着這個“最佳運營”的獎杯都看起來順眼許多。是以在回去的路上，他随手翻看網友對自己的瘋狂誇贊時，更是沒忍住再次當場開屏，開得自己心花怒放，嘩啦啦的漫天都是。

哎呀，葉老板。

是不是，強無敵！

*

“葉老板，真的強無敵！”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盛典結束，大家重新回到公司上班的時候還沒消散。

方總助進來的時候，身上還帶着剛剛去跟大家選址放獎杯時熱烈交談的喜悅，不厭其煩地回味着昨天的激情澎湃——開玩笑，別的不說，就說把所有質疑者怼得說不出話的樣子就爽爆了好嗎？以往都是他們被小太子嘴炮，現在看到別人也體會到了這種酸爽，簡直超級加倍！

是以他在看到座椅上的葉承影時，也沒忍住肅然起敬。

葉承影現在亦是覺得渾身順暢。

沒錯，他以前的撒錢計劃的确都失敗了，本來應該運籌帷幄的自己卻被現實重拳出擊。但是小太子是誰？小太子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嗎？更別說這個什麽運營獎，一面代表了他的恥辱，但是一面也代表了他的榮耀啊！

就算今非昔比，自己也依舊是游戲界最強！

在這樣的情況下，葉承影的情緒平複了，甚至仔細考慮起了後續發展。

不論什麽獎項什麽操作，從昨天盛會落下帷幕後就已經成為了過去式。而如今，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的為未來做打算，把控好接下來的每個部分，并且以更多樣的方式拼命撒錢，我命由我不由天，戰勝他的壞運氣！就像是他在盛典現場說的：真正有實力的人運籌帷幄，連運氣都是他算計的一部分。

“對了，我們上次說招人的事情有着落了嗎？”

方總助忽然的推門而入倒是來得掙好，葉承影稍稍從思索中回過神來，将已經冷卻了還不自知的茶杯放了下來，略微換了個正式點的坐姿，開口問道。

方總助微微一愣，直接就将自己進辦公室來幹嘛的事情給忘了。

葉承影卻在這短暫的片刻，完全切換了狀态，并且心頭迅速有了個成型計劃——是這樣的，他以前好像陷進了個誤區，總是想着一口氣吃成胖子，一個項目就把公司搞垮，也就導致了現在這種尴尬局面。

可如果他徐徐圖之呢？

如果說他短時間內，和項目有關的事情全部會成的話，那他不做項目不就行了？撒錢或許不一定就需要把項目作死，而應該是充斥着整個公司的每個角落，這才是撒錢之道的最高境界。

所以葉承影覺得他悟了。

他現在換了個截然不同的思路。

首先，基本的開發運營成本必須得提起來。

“雖然我們現在兩個組都很缺人，但是我們在人才的選擇上不要以次充好，如果看到特別優秀的，錢都不是問題，一定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把他們挖過來！”

小太子說話擲地有聲，倒讓方總助神色微凜，自以為已經領會到了老板的意思。

沒錯，現在風動娛樂也算是出名的小公司了。

小公司是說人數，出名是指知名度，兩個游戲做出了很多老牌大廠都沒法做出來的規模，牛逼是真的牛逼，但是短板也格外的明顯：運營奇差無比，每個面向游戲內容的活動都得葉承影親自過目，一遍遍的瘋狂大改，實在有些問題。

更何況，随着游戲玩家的增多，游戲的更新頻率越來越高，所需要的內容量也是越來越多，那麽不管是前後臺開發還是美術，都得大量擴張。

“沒問題！”方總助凜然答道。

既然有如此的宏願，他必定要嚴管招聘質量，勢必讓老板放心！

其次，員工福利不能少。

“還有，既然都拿到了獎，那我們老員工的工資也再做次調整吧，大家都特別優秀，月薪盡量別倒挂，照實力來均衡，再單獨發個季度的獎金。”

“發獎金？”方總助猝不及防，吓得猛然擡頭：“不是上線前才發了？”

“對啊，你也知道那都是上線前的事情了！”葉承影不可置信道：“這麽久過去了我還不發獎金，我還是人嗎？”

方總助：“不是，我們……”

“就這樣。”話還沒說完，葉承影卻已是一錘定音，完全無視方總助的震驚，心說我愛發就發，我不但要發，我還要拼命發，當即屈指輕輕叩了叩桌面，提醒道：“讓財務趕緊去做，這周內把報表給我。另外我記得最近灰度游研平臺在做游戲公益募捐，我們也得參加……”

跟小太子共事幾個月，方總助早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聽到他扣桌子就是神色微凜，頓時也顧不着其他的了，迅速拿出手機錄音。

果不其然，在接下來短短的幾分鐘內，他竟聽到了種類極其繁雜，令人眼花缭亂，涉及到各方各面的福利：薪水調整，年假調休，彈性工作時間，還有各種績效鼓勵，獎項設置……說來說去都是跟撒錢有關的。

就算這幾個月聽了很多遍類似的話，方總助還是會感覺窒息，拼命記憶的同時，方才所有的遲疑猶豫甚至忠言逆耳，都頓時煙消雲散，心裏嘩啦啦湧出又是悲痛又是快樂的淚水。

對不起大老板，不是他阻攔，是葉老板給的實在太多了。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神仙啊！

撒錢是多快樂的事情啊，不光是員工快樂，連葉承影自己都說得是渾身舒暢，到最後甚至還有點意猶未盡——但就算這樣還沒完呢，他小太子做事怎麽會思慮不周？就算是犄角旮旯也必須得照顧到。

最後，就是各種日常津貼。

“我發現我們的公司的特殊節日禮品也不規範。”

就在方總助已經心潮澎湃，準備去辦的時候，小太子冷不丁再次開口。

方總助吓了跳，熱血頓時冷卻下來，還以為老板先給個蜜棗再打一棍子，先揚後抑，要給他們個教訓瞧瞧……他越想越是驚駭，頓時謹慎的将頭再低了低。

誰知緊接着葉承影就不敢置信地道：“粽子節怎麽能就送個粽子呢？直接送購物卡吧，基層員工送一千，基層管理送三千……不五千。其他節日也都一樣，讓行政那邊自己去看着準備，這周內郵件發我，團建也要按期舉行！我們一定要成為個以人文關懷為主，讓其他所有公司都羨慕的溫馨互聯網企業！”

方總助：“……”

大概過山車就是這種感覺吧。

跌宕起伏，驚南風知我意險刺激。

但是他完全可以，每個節日送購物卡都可以！

“看看最近有誰過生日，或者有什麽重大的喜事，我們就給他好好慶祝番。”最後，葉承影道。

他說這句話其實只是算剛才那點制度的補充，畢竟是新制度嘛，總要先行兩步才能給大家鼓勵。

但是或許是因為他剛才那番話說得實在太過振奮人心，方總助感動得熱淚盈眶，在心裏失控吶喊，是以腦子裏有着短暫的掉以輕心，口中下意識道“宗老板是下周的生日……”

話沒說完，猛地反應過來，忽的僵住。

宗老板？葉承影亦是愣住。

他完全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但是轉瞬間陡然欣喜若狂。

這也實在太巧了！

雖然現在自己跟宗淩的仇是還沒有了結，老板的C位之争更是沒有結果，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是，老板過生日的規模和員工完全不一樣，這不得大辦特辦？這不得給他個超級刺激，永生難忘的驚喜？

砸錢砸得驚天動地，撒幣撒得效果爆棚，光是想想就是熱血沸騰好不好？

他也不知道到時候宗老板到底是會因此開心感動，還是會覺得自己多管閑事——呵，但那就不是葉承影需要關心的事情了，反正只要能達成自己的目标，葉承影他将不折手段！而且真等破産那天，自己再告訴他事情的真相，豈不是更爽歪歪？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葉承影腦子裏面就冒出無數個重量級大方案，甚至興奮得渾身顫栗，果斷道：“你現在去把行政經理叫過來，我有事情要交代。”

方總助：“……”

說實話他在說出宗老板的名字時，就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以葉老板和對方的關系，在這樣的大場合必定會發生什麽大事。而在葉老板露出這樣的表情後，那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演變成了驚恐，差點立馬上去抱住他：“葉老板！”

“幹什麽。”葉承影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道：“我不跟他吵架，我準備給他過生日而已，別站着了趕緊去，要準備的東西多着呢。”

方總助完全不肯相信好不好！

就葉老板跟宗老板這個關系，還能真心過生日？

方總助簡直頭皮發麻，連去找行政經理的時候都是叫苦不疊。而等發行經理來了以後，一聽是要給宗老板過生日，頓時大驚失色，生怕葉老板覺得她連這種事都不會提前預備好，連忙拿出方案，道：“葉老板，我們已經在籌備給宗老板的生日Party了，您看這個酒店……”

因為是老板的生日，行政準備得也算是格外用心了，結果葉承影看完，臉上頓時流露出了“就這”的震撼表情，顯然對此非常不滿。

行政經理瞬間汗毛倒豎，慌忙補救，“這已經是重大節日預算裏最好的了……”

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弱，顯然是意識到自己這話非常危險。

随後，葉承影果然流露出“你在逗我”的難以置信表情，“你覺得我們缺錢嗎？”

行政經理：“……不，不缺。”

“那這怎麽能配得上我們宗老板？”葉承拍案而起：“絕對不行，用我的。”

緊接着，方總助和行政經理就接受了長達半個小時暴風雨般的洗禮。

說是驚天動地那就得驚天動地，說是終生難忘那就得讓對方終身難忘。葉承影此時此刻，以德報怨，願意不計前嫌，給自己最讨厭的人送去最刺激的體驗。雖然這點錢，再加上方才算出來的那些人力成本，跟公司的流水比起來都算不了什麽，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撒錢，給我狠狠的撒！

方總助和行政經理就不一樣了，在明白了葉承影的整個流程套路，知道了對方的預算以後，簡直窒息，精神恍惚，雙眼呆滞，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聽了些什麽。

這，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葉承影說得口幹舌燥，但對自己的想法極其滿意，擺擺手道：“去辦吧，不僅要快，還要保密，尤其是對宗老板，知道嗎？這是我們給他的驚喜。”

兩人麻木的往外走，直到回到自己的位置，遙遙對視一眼，安靜片刻，突然在心裏爆發出無聲吶喊，又是驚恐又是崩潰還夾雜着其他什麽完全說不清的激動情緒。

葉老板和宗老板，這到底怎麽回事！

這次好像是真的在慶生啊！

方總助和行政經理直覺葉老板的态度有問題，但是抓不到證據，幹瞪眼半晌，最後幹脆咬着牙，硬着頭皮風風火火的辦完了事。方總助畢竟是葉大老板欽點的太子伴讀，心思缜密，辦到半途還問葉承影要不要單獨送個小禮物。畢竟舉辦Party和私人禮物還是不一樣嘛。

大家都知道當初葉老板和宗老板吵得多厲害，現在眼見着這場生日宴會好似有緩和的跡象，索性鉚足了勁為他們想辦法破鏡重圓，拼命促進他們的友好關系！

“正好勞力士最新的那款可以定制表盤，價格昂貴，很符合您和宗老板的身份，不管是送還是收，都非常合适……”方總助估摸着自家老板的財力，小心翼翼試探着道。

葉承影看着方總助遞上來的資料，面無表情，心說這狗逼也配？

不買，買個屁。

于是這件事就沒了下文。

*

但不論怎麽說，葉承影要搞事的心是真的。

最近這段時間，關注風動娛樂的玩家們聊起公司的近況時，驚奇的發現公司附近突然搭了個臺子。

那臺子巨大，做成《風骨》內用來招攬賢士的著名盛景：玲珑臺的模樣，工事也是極為浩蕩，就住在旁邊的或者是就在附近上班的，遠遠看了還拍了照發給朋友，興奮道：

“風動這是有什麽大動作？是要做活動嗎？”

“有可能是什麽聯動吧，以前《風骨》就做過，好像是和蜀繡什麽的。”

“哇那我就更期待了，這太子真的超級高的，我照片裏面看出來，但是當場看了真的超級壯觀，建議在附近的朋友組團觀光。”

“等等，只要我在掐檸檬嗎？這臺子得花多少錢啊？”

“別問，問就是你花不起的錢。葉老板的財力你現在還不清楚嗎？”

“……”

網友們議論紛紛，最後全都把結論指向了游戲內的新版本或者什麽全新的合作，甚至還出現了分析貼理智讨論這巨大玲珑臺的使用場景，論壇上頓時熱鬧非凡。

宗淩接到電話時，正好是臺子修建完畢的當晚。

他睡眠向來不好，連續多日忙碌的疲憊不僅沒能緩解症狀，反倒是讓他愈發難以入睡。今晚難得天氣幹燥，他好不容易能夠小憩片刻，結果剛躺下沒多久，手機便響了起來。

小太子的聲音久違，在夜間竟是出奇的清朗：

“宗老板，你今晚要來公司開會嗎？”

葉承影這周可是親自忙來忙去，盯着所有的事情準備妥當，這才撥給宗淩的。此時站在辦公室內的窗邊，看到外面高大玲珑臺上的布置，簡直要有多舒暢就有多舒暢。

宗淩就不那麽好了。

屋內一片漆黑，他在寂靜中看了天花板半晌，将自己剛睡着就被吵醒的煩躁壓了又壓，到最後甚至笑了出來，嗓音略還帶着點剛醒時的沙啞：“葉老板。”

葉承影微微一愣。

他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還真沒想到宗淩會這個點睡覺，放肆的心情頓時收斂，試探道：“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要不你接着睡？”

當然，這只是客套話而已。

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就這麽放任宗淩去睡，默數三聲對方沒有回複，立馬接着開口，非常沒有良心的，裝模作樣地誠懇道：“或者你現在已經睡不着了的話，要不還是過來吧。”

“我最近這段時間想了想，之前和你的溝通有點問題。雖然是你先動的手，突然收購讓我猝不及防，但我還是有不妥當的地方，所以我還是決定以後重要的會議叫上你一起參與，畢竟你的工位都已經收拾好了，總不能讓他白白空着，你說是不是？宗老板。”

就這麽幾句話間，宗淩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

他将手機放在床頭櫃上，脫下上半身的衣服換上一件合身的黑色短袖，屋內沒有開燈，卻隐約可見他緊繃而優美的肌肉輪廓，略微彎曲的背部勾勒出一條幾近完美的鋒利弧線。就算看不清他的面部，卻也足以見證由身體傾瀉而出的淩厲。

但奇異的是，就算對方如此折騰，宗淩竟也沒有生氣，在床頭閉着眼坐了會，直到小太子那邊叭叭完，這才将全部起床氣帶來的煩躁壓下去，淡聲道：“知道了，我一會就來。”

小太子要做什麽，他拎得門清。

這小孩想法多得很，跟他還有點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過節，但凡用這種語氣說話時都沒什麽好事，宗淩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哪兒是什麽開會，壓根就是沒事做就逮着機會鬧他。

但是宗淩也無所謂。

聰明而野蠻的小孩在他這裏有點特權，他更想看看，這次對方又在搞什麽花招。

随意穿了件外套，宗淩便出了門。

此時即将到淩晨，外面的天空漆黑，公司外面的路燈倒是非常亮堂，尤其是外面大草坪上伫立的玲珑臺，隔了老遠便能看到，格外醒目。宗淩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出來迎接他的葉承影正好注意到他的目光，頓時眉梢微動，走上來與他并肩而行，狀若不經意地問道：“你覺得怎麽樣，宗老板？”

他問的是這個臺子，宗淩也自然以為他是要做活動，便道：“還可以。”

“你喜歡就行。”葉承影道。

神色如常，倒是半點異常都沒透露。

兩人接着往裏面走。

風動娛樂因為地方偏遠，不在大部分游戲公司都所屬的科技園，環境極好，如同別墅般的環山抱水，背後還有個寬闊的庭院。葉承影帶的這條路便是平時繞着公司外圈的石子路，大家平時走得不多，正好通向那個庭院。

誰知沒走幾步，忽然間路燈一晃，猛然熄滅，四周驟然暗了下來，寂靜而清冷，就連很遠的地方高昂聳立的大樓變得漆黑一片。

葉承影的腳步也跟着頓住。

也不知是黑夜的緣故，還是有什麽微風拂面。宗淩在這個剎那，竟是覺得葉承影離自己很近，肩膀緊挨着自己的，連濕熱的呼吸與聲音都好似撲灑在耳邊。

“停電了，宗老板。”葉承影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