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招來個少年獵戶
第14章 招來個少年獵戶
“好端端的,怎麽就跟人鬧上要比射箭了呢?”等稍稍走遠了,嘉蘭便疑惑地問秋染。秋染先前因為比較急,就只急匆匆地說了這一句。這回跟着嘉蘭往嘉竹處趕,她的心稍微安穩了一點。
“三姑娘不是去小廚房瞧野味了麽?廚娘沒拗過她,叫她瞧見了剛獵好還沒處理的獐子。三姑娘眼尖,一眼瞧見獐子眼睛上的箭傷,當下就驚着了。然後又把所有的野味都瞧了一遍,那箭全是正正好地射在眼睛上,而且力道極大,一箭致命。廚娘又說,這打獵的小子這兩日才來,箭術挺好,打的野味皮毛沒一點損的,都能用。”
秋染将前因後果詳詳細細地同嘉蘭分說:“因為這,三姑娘才非要把打獵的獵戶叫來瞧瞧。奴婢們實在沒法子了,四奶奶和大姑娘離小廚房遠,估計是奴婢先尋着您了。”
嘉蘭聽了整件事,真是哭笑不得:“我知道了,我試着去勸勸吧。”
等她趕到廚房,發現嘉竹正在跟她的武婢白露過招。
白露也是實在沒法子,她是非被嘉竹逼得出手的。當然這事兒她們主仆倆也常做,所以旁邊也就安然地圍了一圈人,吃瓜的吃瓜、嗑瓜子的嗑瓜子,瞧的不亦樂乎。
“二姑娘!”白露實在是不想跟嘉竹對打了,一看到嘉蘭,忙把她當成了救星。一個後空翻離了戰局,立馬就單膝跪地向嘉蘭行禮。
“哎呀 ”嘉竹還想打一會兒呢,一瞧見嘉蘭,立馬歇了這個念頭,谄笑着迎了上去:“二姐姐你怎麽來啦?”
“不來不知道你這樣瘋!”嘉蘭點了點她的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嘉竹撇了撇嘴,接過了秋渲遞來的帕子,抹了一把臉:“我就不信二姐姐不好奇麽,如果這人箭術真這樣好,幹嘛不收入蔣家軍?”
“喲,你還能想到這一茬?別是剛想出來湊數的吧?”嘉竹才冠冕堂皇、大義凜然地說完,便被嘉梅截了話。嘉蘭含笑朝着嘉梅福了福:“大姐姐也來了。”嘉竹吐了吐舌頭,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躲到嘉蘭身後去。
“我不來,怎麽知道這丫頭想把天掀了?”嘉梅眼神淩厲,面無表情。嘉竹身邊被掃到的人俱是心神一凜,紛紛低下頭去。那些看熱鬧的廚娘更是早早地就溜進屋子裏去,暗自慶幸幸好沒被嘉梅逮着。
“今兒在場的每個人都罰俸半月。”嘉梅冷哼了一聲:“一個個的躲得倒是挺快啊。”衆人均是低眉順目,大氣不敢出。
唯有嘉蘭笑着在嘉梅耳畔耳語兩句,嘉梅稍顯遲疑:“這樣可好?”嘉蘭颔首:“到時候我們坐在雀翎亭,也能瞧見射箭場上的動靜。”
她說完,嘉竹一愣,立馬就從嘉蘭身後跳了出來:“大姐姐大姐姐,你是同意了嗎?”嘉竹興奮得跟什麽似的,嘉梅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同意什麽了?你給我好好待着。”“嗷。”嘉竹一聲“哀嚎”,又悄悄期盼地去看嘉蘭。
“不能由你出面去比,得讓鄭武叔出面。”嘉蘭笑着解釋:“到時候你就随我們在雀翎亭看着。”她很清楚叫嘉竹跟一個外男比射箭有失體統,但是她也不會輕易放過一個可能發現人才的機會。如此折中,讓鄭武出面是最好的辦法。
“好吧”嘉竹也知道自己的主意荒唐了些,但就是有些心癢癢,卻也沒有再反駁姐姐們的話。嘉蘭笑着吩咐了幾句,叫人去把雀翎亭安排妥當,又對嘉竹道:“沒事呀,等他和鄭武叔比完了,讓人別撤靶子。等人走了,你再上去試試,不也是一樣的麽?”嘉竹一聽,立刻高興了起來,連抱着嘉竹和嘉梅的手喊好姐姐。
嘉梅請了蒲月來,蔣孫氏在房裏休息,只派了自己的大使女來瞧一瞧。衆人登了雀翎亭,就着小廚房的蟹,一面細細地吃,一面低低地笑談。
李管事想先帶獵戶來拜見姑娘們,不過他先将這事兒向姑娘們禀報了一聲。“也好叫他知道是得了姑娘們的善心,來謝姑娘們的恩。”李管事笑眯眯地說道。隔了屏風,瞧不見裏頭姑娘們的臉。“好呀好呀,我也想知道是個什麽樣厲害的人物呢?”這聲音脆生生的,像春莺啼,透着叫人心生喜愛的天真靈動。
嘉竹自是非常想見見這個人的,嘉梅不置可否,只有嘉蘭輕輕地搖了搖頭。“诶?”嘉竹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嘉蘭。
“我們幾個女孩兒家,又不是要看戲聽賞,叫他來作甚?也別提我們幾個了,你直接帶他去鄭武叔那兒。告訴他,是鄭武叔賞識他。”嘉蘭的聲音柔美,像是潺潺的溪水,清清洌洌地透着溫婉。她擔心如果叫那個獵戶來拜見她們,反而讓那個獵戶誤以為是叫他來給大家小姐看着玩兒的,那樣別說招攬人了,別反而心底埋了怨。
“按這樣來吧,我們也不圖他什麽恩。”嘉梅颔首,贊許地給嘉蘭碗裏夾了塊點心。嘉蘭抿嘴含笑吃了,顧蒲月也在一旁含笑抿酒。
“喏。”蔣府令行禁止,李管事得了令,就立刻下去安排。
鄭武一到演武場便有些技癢,獵戶雖然還沒有來,他已經拿了弓箭瞄準了靶心兀自射了起來。鄭武倒也沒有什麽炫技的念頭,他只是一支一支地射中靶心,瞧着倒也悠閑。不過,雀翎亭悄悄瞧着的使女們,還是都忍不住叫了一聲好。畢竟箭無虛發,正中靶心,那也不是常人比得上的了。
因着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鄭武身上,倒是少有人看見那個來得悄無聲息的獵戶。
嘉梅和蒲月倒是看見了,不過一瞥而過,又自在地嘗着蟹肉,說些家長裏短的瑣事。嘉蘭的目光倒是都落在那個獵戶身上,她覺得這個獵戶有些眼熟。
李管事帶獵戶來時,早給他拾掇幹淨了。此時,這個年方十五的少年,穿着一身再平常不過的粗布麻衣,安靜地站在李管事身後。若是端看他的容貌,已是出衆。只是此時,他極為平靜地低着頭,連箭支破空的聲音都未能叫他好奇地看上一眼。
嘉蘭微微皺眉。她過目不忘的本領,在面容之上尤佳。但是她尚看不見這個少年的正臉,不過一個熟悉的側臉罷了,她并不能立時反應出這是誰。不過稍一想想,她有印象卻又并不熟識的,這個年紀的少年,只有當日長街上乞讨的那一個。
嘉蘭既然記起了這個少年,不由詫異地挺直了身子,朝演武場那兒探了探。嘉梅見她似有好奇,也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這個少年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她将自己剝好的一小碟子蟹肉和蟹黃推到了嘉蘭的面前:“就着醬吃,喝口姜茶。”
嘉蘭這才回過神來,朝嘉梅笑着點了點頭,挑着吃了幾口蟹黃和蟹肉。她也伶俐地為嘉梅剝了只母蟹,将肉精細地挑了一小碟子。嘉梅見她不再過多地關注場上的少年,這才颔首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來。
鄭武十箭簇擁在靶心,他這才滿意地收了弓箭,朝一旁的李管事颔首。
“鄭當家,這是那個獵戶,姓蕭,我們都叫他石頭。”李管事拉着蕭石頭向鄭武行禮。“晚輩見過鄭當家。”蕭石頭不卑不亢地行了禮,李管事忙拉了他一下,斥道:“你哪算得上是鄭當家的晚輩!”在他心理,蕭石頭該行仆婢之禮的。
“我看你箭法好才叫你來。”鄭武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我也不跟你比什麽,沒意思。就問你一句,有師父嗎?”蕭石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抱拳道:“家父乃吾師,現已仙逝。”
這回答在鄭武的意料之中,畢竟要說這是少年自學成才,那也不太可能。
“生死有命,節哀順變。”鄭武拍了拍蕭石頭的肩膀,繼續說道:“李管事想必跟你交代清楚了,我想收你做蔣家的武衛,拜我為師。你來,也就是說你也想進來。那我也不跟你廢話,十支箭,要是能讓我刮目相看,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鄭武指了指他的靶子旁邊的箭靶。
“多謝鄭當家。”蕭石頭聽了鄭武一席話,臉上全無喜色,亦無忐忑。他身體端正挺直,穩穩地搭起了弓箭。
“身端體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從容,前推後走,弓滿式成。”嘉蘭低低地呢喃着學射錄裏的要訣,嘉竹愣了一下,幾乎是脫口而出:“二姐姐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二姐姐你可真厲害呀!”嘉蘭莞爾一笑:“我爹念叨的,我聽入耳罷了。”“喔喔。”嘉竹這才釋懷地又扭頭去看蕭石頭。
蕭石頭先射了兩箭,都中靶心。不過有鄭武珠玉在前,倒也引起什麽太大的驚嘆。鄭武也只是抱拳,倚在樹下,整好以暇地瞧着蕭石頭射箭。
蕭石頭看着射在靶心的第三支箭,露出了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
總要有預熱,将身體調動起來,他從不托大。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而現在,時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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