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蔣二姑娘論少年

第23章 蔣二姑娘論少年

嘉蘭自在地抿了口茶,整好以暇地看着自己的娘親。這可不是她偷看的來的,就是畫的那日善禮被罰頂水盆的事。

蔣錢氏喝了口水,才堪堪壓下了心底裏甜滋滋的羞意。嘉蘭畫的也已是真傳神,畫中人的缱绻情絲早就躍然紙上,讓人歆羨。

“這是送給娘的禮。”嘉蘭見蔣錢氏稍稍平複了心情,才笑顏逐開:“後面這個才是送給陰城大長公主的。”她這才促狹地又叫夏時打開另一幅。

她促狹起來,府裏頭真是無人能比的。可分寸卻又總是恰到好處,叫人心底受用,挑不出錯來。就像這次,她早就拿捏準了自家娘親的心态,對于這些缱绻暧昧而又不失禮數的夫妻情深,就算是使女一旁看着,蔣錢氏也是欣然允之的。

“咳。”蔣錢氏咳了一聲,送給陰城大長公主畫的是鎮方寺阿耨達池的景色,自是好畫。畫裏頭有寥寥人像,皆是背影。關鍵還是山水之色,勝在中規中矩,又工筆精致,對于她這個年紀的姑娘來說,也是上乘了。

“嗯不錯。你裱了送去就是。”蔣錢氏借這幅畫緩了緩,這才又神色平和:“夏間手裏還有一幅畫?”

嘉蘭點了點頭,她這次的确是帶了三幅畫來。

“女兒畫了碧溪莊演武場的射箭。”嘉蘭示意夏時把畫打開。蔣錢氏一見,眸子便亮了。顯然也被畫中那種緊張、驚嘆的氛圍所感染,不由得叫了一聲好。

“那蕭石頭是真有本事?”蔣錢氏慨然問道,讓綠衣把畫好好收好。這畫裏畫了外男,又是難為別人所知的事,所以她也清楚嘉蘭要送來她這兒的原委。

“嗯,連珠箭。”嘉蘭肯定地點了點頭。蔣錢氏聞言看向了窗外,她的大使女綠服會意,到門口瞧了一眼,回來禀報道:“夫人,二爺把蔣侍衛招走了。”

“家裏的侍衛,就沒人會連珠箭。”蔣錢氏低聲道,她惜才之心一如夫君蔣忠地:“難怪鄭武叔要用他。”

“我們家的侍衛哪兒非要會連珠箭呢?”嘉蘭駁道:“人一個這麽大的靶子,難不成非得連珠箭才能殺敵嗎?”嘉蘭雖然也驚嘆于蕭石頭的箭術高超,但如果放在陣前殺敵,又另當別論。

“我更驚訝的是,他射獵都是正中野獸之眼。”嘉蘭将自己對于蕭石頭的所見所聞娓娓道來:“如果野獸停留不行,那他得沉着冷靜,善于潛伏,爾後才能找準時機,一擊斃命。如果野獸四散奔逃,那他就得眼力極佳,箭術高超,而且心思堅定,出手果斷,這才能一箭致命。”

嘉蘭說完,不由得感慨一句:“真是少年英才。”她這話說得蔣錢氏笑着敲了她一下:“你年紀比他可小呢,做什麽老成世故?”

嘉蘭捂了額頭,佯裝不滿地委屈道:“娘總敲我!都要敲笨了!”蔣錢氏哈哈大笑:“瞧瞧你瞧瞧你,才說你老成世故,立時就來打我的臉了。”她樂得去捏嘉蘭的臉,卻被嘉蘭輕巧地躲開。

“這時候瞧着你,才像善禮的親姐姐。”蔣錢氏欣然道,一點兒都不在意既損了女兒又損了兒子。

母女二人正笑鬧着,蔣忠地已經拐了進來,唇邊含笑問道:“在說什麽?這麽熱鬧。”

嘉蘭機敏,早早兒就去拉了蔣忠地的衣袖,小女兒情态地撒着嬌:“爹爹,娘欺負我。”說罷,指了指自己光滑潔白的額頭。

“你就瞎指給你爹看。”蔣錢氏一點兒都不在意,調侃道。“紅了。”蔣忠地心疼道。一旁的夏時和夏間都掩了笑,悄悄地躲到了一邊去。

“淨瞎說。”蔣錢氏鳳眼一橫,瞪了蔣忠地一眼。蔣忠地笑着大步向前握了蔣錢氏的手,低聲道:“夫人莫怪。”

“娘自然是不會怪的。”嘉蘭笑盈盈地站定,吩咐夏時:“夏時,快去把我送給娘親的畫給爹爹看。爹爹,您看了畫就知道了,娘親該樂着呢。”“你 !”蔣錢氏不防她突然提起那幅畫,羞态驟顯:“還不快去攔着那丫頭!”

綠衣笑着應了,去攔夏時。嘉蘭撫掌而笑,朝着一臉好奇的蔣忠地眨了眨眼:“喔,夏時不拿,娘親總會給爹爹看的 是吧娘親?”随着她的問話,蔣忠地也看向了蔣錢氏,蔣錢氏哼了一聲,臉上浮現着顯而易見的紅暈。

“咱們哪,別耽誤爹爹和娘親賞畫,走吧!”嘉蘭才不管她娘親的羞窘呢,朝夏時和綠衣等人揮了揮手,将衆人都帶了出來,只留父母二人獨處。

*

嘉蘭心情甚好地從父母處回來,夏嬷嬷早迎了上來,附在她耳畔說了幾句。

嘉蘭訝然地看了夏嬷嬷一眼。夏嬷嬷方才告訴她,外頭有風言風語說,陰城大長公主的夫君,也就是晉國公府許二老爺,養了個外室。

嘉蘭這才知道竹林裏侍衛同陰城大長公主禀報的究竟是何事。然而細細回想,竟想不出陰城大長公主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是否流露出半點不悅。

“嬷嬷打聽到了那人是誰?”嘉蘭揮退了左右,只留了心腹在室內。夏時等人一時不知她們在說何事,然而也屏氣凝神,不敢多言。嘉蘭雖然寬厚,但規矩嚴明,但凡觸了規矩,皆難逃一罰。

“只模模糊糊說是個唱曲兒的,也不知是何人。”夏嬷嬷道,她其實還有點兒不太情願告訴嘉蘭這等腌漬事兒。但嘉蘭從普濟寺回來之後,特意叮囑過要關照晉國公府的事。而且,雖然夏嬷嬷總愛操心多說,卻也不敢真違逆嘉蘭的意思。

“唱曲兒的?”嘉蘭一笑,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怕是陰城大長公主壓下了消息,她也不見得有多在乎。”嘉蘭心裏隐約覺得陰城大長公主這樣的人,是看不上許二老爺的。許二老爺在傳聞裏,那就是個極為懼內且心軟懦弱的人。

“到底是夫君,哪有不在乎的。”夏嬷嬷卻不太贊同:“大長公主許是看在許二老爺的面子上呢。”在夏嬷嬷從沒想過陰城大長公主會嫌棄許二老爺。嘉蘭笑了笑,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這戲子究竟是何等絕色,居然能喂許二老爺吃下顆豹子膽。”嘉蘭慨嘆道,倒是對這個戲子隐隐有些好奇。

“都是些狐媚子,姑娘別污了眼睛。”夏嬷嬷啐了一口,她可瞧不上那些做人外室姨娘的。嘉蘭一笑,忙點了點頭,命夏間給夏嬷嬷斟茶。

“嬷嬷別惱。”嘉蘭笑道:“左右咱們家是清白人家,斷不會有這等事的。”夏嬷嬷謝了嘉蘭的茶,這才笑眯眯地點頭,頗為得意到:“姑娘往江南走走,誰不羨慕咱們夫人呢?老爺對咱夫人這般好,那是多少人拍馬都趕不上的福分!”

夏嬷嬷可勁兒地誇了一通,嘉蘭含笑聽着,倒把先前晉國公府許二老爺的事兒撇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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