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不破不立

第113章 不破不立

嘉梅不敢看薛懷石, 但她的手還是忍不住伸到桌上,去輕輕地觸碰桌上的玉佩。玉佩被薛懷石緊握得溫熱,她卻像觸碰到火焰了一般,猛地縮回了手。

她緩緩地擡起了頭, 看着薛懷石。

只是,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嘉蘭便站在門口哀道:“大姐姐, 你答應懷石哥哥吧。我們家未必會滿門獲罪,你就是一條生路,就算不為自己,也為了我們, 也為了懷石哥哥。大姐姐!”

嘉梅沒有說話。

“梅姐兒 ”床榻上, 傳來蔣趙氏微弱的聲音。

嘉梅一驚,連忙撲了過去:“娘!您好些了嗎?”

薛懷石此時也顧不上別的,連忙也奔了過去:“蔣大伯母!”

蔣趙氏隐約聽到了薛懷石的聲音, 可眼神看了半響, 卻沒有焦點。嘉梅眼睛一酸,握住了蔣趙氏的手:“懷石哥哥來了,娘 ”

蔣趙氏的臉上, 扯出了些微的笑容來:“懷石啊 懷石啊 你要好好照顧梅姐兒 ”

“是。”薛懷石心中一酸,堅定地點了點頭。

“你們成親了 要好好的 ”蔣趙氏已經糊塗了, 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嘉梅和薛懷石俱是一愣, 嘉蘭擔心蔣趙氏等太久會心焦, 連忙應聲道:“大伯母, 大姐姐好着呢。您身體趕緊好起來,還能看到她生的小侄子小侄女呢!”

“啊 是嗎 ”蔣趙氏笑容明媚了些,在她那張皮包骨的臉上,顯得可怖而又哀戚:“那就好 那就好 仁哥兒 仁哥兒 ”

嘉梅心中一痛 蔣善仁還毫無消息傳來啊!

嘉蘭此時才不管有沒有消息,只大聲應道:“大伯母,大哥哥好着呢,明兒就能家來了。他前兒不是剛跟蒲月姐姐成親麽?您不僅能抱上外孫,還能抱上孫子呢!就等您快些好起來了!”

“是嗎 是嗎 ”蔣趙氏欣慰地想要點頭,卻發現每動一下都如此吃力:“梅姐兒啊 你爹爹,要帶着義哥兒到哪兒去啊 ”

嘉梅一愣:“娘,您說什麽?”

“唉 你爹爹,怎麽跟義哥兒在一塊兒 ”蔣趙氏雙眼茫然無神地看着床帳頂端:“他們在等我呀 ”

嘉蘭吓了一跳,趕緊撲過去緊攥着蔣趙氏的一只手道:“大伯母,您且莫管大伯父和二哥哥!您得先看着大嫂生下孫子,大姐姐生下外孫才行!”

“是嗎?”蔣趙氏慢慢地恢複了神智,輕輕地扭頭看着嘉蘭,淺淺地笑道:“蘭姐兒,以後,你們姐妹也要相互扶持。”

她的目光逐漸清明,欣慰地看着嘉梅和薛懷石,用力想要擡起嘉梅的手,往薛懷石那邊放 薛懷石一愣,嘗試着伸出了手,果然被蔣趙氏握在了一起!

“懷石 梅姐兒,就拜托你了。”

“梅姐兒啊 你要 好好的 好好的 ”

她用力地說完這句話,手頹然地摔到了床沿上,睜着眼,看着床帳

“仁哥兒 你爹和你二弟 在等娘 娘啊,等不到你的消息了 ”

一聲低喃,哀哀地呼出了最後一口氣

“大夫人!大夫人!大少爺沒事!大少爺沒事!”

*

蔣善仁的武侍甲寅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進了鎮安堂 自從蔣老太爺回府之後,北衙禁軍就撤出了鎮安堂,只圍守在蔣府外圍。

可等甲寅一頭栽進鎮安堂,卻只聽到裏頭的嚎啕大哭。

他一怔,擡頭看着跟他一同快步前來的蕭肅政:“蕭總旗 這是怎麽了?”

他話音剛落,便見有使女攙扶着嘉蘭走了出來。甲寅連忙給嘉蘭磕頭:“二姑娘!大少爺雖然受了傷,但『性』命無憂。”他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他被蕭總旗救出,悄悄地安置在了密處。”

他說罷,擡眼看了嘉蘭一眼,卻見她臉上悲喜交加,竟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大夫人去了 ”嘉蘭低聲道,聲音裏透着深深的悲哀 只要再等一刻!再等一刻啊!大伯母就能知道,大哥哥轉危為安,大哥哥沒事!

可命也,生死不過轉瞬的事。

嘉蘭手扶着額頭:“具體的事,你去向祖父禀報吧。”

她說罷,擡眼看着蕭肅政。

蕭肅政的眼中,有根本無法抑制的悲傷和哀憐,他看着她的雙眸,心中的痛,幾乎讓他呼吸都要停滞 她眼底的青黑,神容的倦怠困乏,臉『色』的蒼白,嘴唇的幹裂 她這些日子,何曾得到過片刻休憩的機會!

“蕭總旗 多謝你。”嘉蘭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蕭肅政連忙錯身避開,向前一步,低問:“我是随吳家回來的。蔣大哥和吳越舟一齊領兵,吳越舟得了頭功 ”

嘉蘭急問:“那你 ”

那他如何能被吳越舟容下!

“我于他,有救命之恩。”蕭肅政不欲多說,此時也不是多說的地方:“二姑娘,你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事,就遣使女買了十二棵蔓菁菜送到南樓角巷東街十八號去。”

嘉蘭幾欲落淚,但她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背後的鎮安堂內,哭聲依舊不絕于耳,嘉蘭卻覺得自己的心,一點點變得堅硬。

“二姑娘 你 ”蕭肅政忍不住想要安慰她,他向前走了幾步,卻又連忙停下腳步,擔心冒犯她:“你 也要多保重 ”

嘉蘭看着他,緩緩地長吐了一口濁氣,點了點頭:“多謝你 我一定會,好好活着的。”

她一定會好好活着,活着把這些人間惡鬼,送入陰間地獄!

*

其實在蔣老太爺回蔣府之後,北衙禁軍就已經放松了對蔣府的管控,不再禁止旁人前來探望。但且不說先前被拒絕的幾家人,就算蔣府真的門戶洞開,這時候敢來的人也寥寥無幾。

薛懷石和蕭肅政,都是其中的異類。

蔣老太爺留他二人密談,想了想,還叫上了嘉蘭。

蔣老太爺先朝薛懷石和蕭肅政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謝你們前來。”

薛懷石和蕭肅政吓了一跳,連忙避開蔣老太爺的禮。

蔣老太爺嘆了一口氣:“現在也不是講究這些個虛禮的時候,只是老夫心中慨嘆。”他揮了揮手:“你們都是心中有數之人,我留你二人來,也是想托付你們 實在抱歉,要麻煩你們這一遭。”

“老太爺說的哪裏話。我家與蔣府本是姻親,本就一體,休戚與共。”薛懷石道。為了圓蔣趙氏生前的希望,嘉梅最終還是定下了嫁給薛懷石。且因為是父母遺命,故而在熱孝出嫁,不受熱孝的影響。

“老太爺,我此番前來,本就為助蔣府脫困。”蕭肅政更關注在眼下蔣府的困境,他沉聲道:“蔣大哥現在雖然安然無恙,但是暫時無法出面。老太爺,現在是聖谕未發,蔣家尚有喘息之機,您有何打算?”

嘉蘭一聽,也立刻豎起了耳朵,仔細地聽。

蔣老太爺點了點頭,神容十分疲倦:“今上就算給了我們喘息的餘地,也已容不下我們都城蔣府。與其留在都城,強等聖上回心轉意的消息,不如我趁此代蔣府請老告罪,一家退回定北。”

“那蔣家手上的兵權?”薛懷石眉頭微蹙,進一步問道。

“你看我都城蔣府,還剩幾人?”蔣老太爺長嘆一口氣,死死地壓下心中之哀:“聖上将蔣府劈開,作都城和定北兩半,原本就不想我們兵權握大。定北蔣府雖也練兵,但手下将領更多還是随我的子息出征。只是,這兵權也不是他陸家、吳家想要,就能要回去的!”

蔣老太爺壓抑着拍桌子的沖動,冷聲道:“即使陸家吳家成了名義上的掌權人,蔣家軍也是我們一手扶持起來的!自有念舊恩的人!”只是,說到這兒,他卻眼神一暗:“只是 人丁凋零啊 ”

如果沒有能成為蔣家軍主心骨的人,再忠誠剛強的軍隊,一樣會被瓜分瓦解。

“老太爺,領兵之人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蕭肅政正『色』道:“等您回了定北,何愁蔣家軍沒有主心骨?定北蔣府雖然沒有出過大将軍,但也有沖鋒陷陣的前鋒。您仔細挑選,定能從中選出一二,堪當大任。”

嘉蘭聞言,贊同地看了他一眼。

蕭肅政沒有意識到嘉蘭在看自己,而是繼續道:“因此,眼下的當務之急,是都城蔣府的人,必要安然回到定北。”

蔣老太爺點了點頭,贊賞地問道:“那依你之見,當如何行事?”

“當兵分三路。”蕭肅政顯然早有思考,毫不遲疑道:“兩路掩護一路,才能保一路平安穩當。”

薛懷石忍不住問道:“如今,那裏還分得出三路人馬來?”

連他自己都只能匆匆告假,單槍匹馬趕回都城,得虧他這一次領的不是武職,而是文職,否則,他連都城都來不了。連他都這樣困難,蔣府這三路又當怎麽辦?

蕭肅政沉穩道:“我領兵為一路,維勇哥所帶的蔣府武衛為一路,還有一路在明。”

他說罷,衆人都看向蔣老太爺,等他的決定。

“且不說聖上能不能同意,即使同意我能告老返鄉,聖上未必肯派人護送我一程。”蔣老太爺眸『色』一暗。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地意識到,皇上巴不得得了現成的便宜,而手上不沾惹半分麻煩。如果讓聖上派人護送,萬一自己在路上出個好歹,聖上還要沾上數不清的唾沫星子。何苦來哉!

“這也未必不是壞事。”蕭肅政臉上并無難『色』:“沒有聖上的人,反而更利于我們藏匿蹤跡。在明的一路,完全可以托付镖局。”

“蕭總旗此話亦有道理。”薛懷石想了想,便道:“只是這三路,明顯風險不一,老太爺,這要怎麽分?”

蔣老太爺沒有說話,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個極為艱難的決定。

“祖父。”一旁沉思的嘉蘭,卻在此時開了口:“您一路,我一路,讓祖母、大嫂、嘉竹和善禮在暗。”

蕭肅政心中一震,看向嘉蘭 她目光盈盈灼灼,坦坦『蕩』『蕩』。

她已經清楚地知道,這三路之分,一路在明,一路為半暗半明。其實這兩路都是幌子,目的只是為了掩護第三路,只有第三路,才可能是安全的一路。

蔣老太爺是不可能在暗的。所有人裏,只有他是目光聚焦的中心。沒有人懷疑蔣老太爺對定北的影響力,也沒有人會信蔣府返回定北的人裏沒有他。

至于剩下的危險,就讓她來擔吧!

*

一敲定,蔣老太爺就馬上入宮,在錢明益等人的協助下,順利地請老還鄉。聖上對蔣府通敵叛國的傳言,終于随便找了個不痛不癢的罪名,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斥責一番,收回蔣府兵權,收歸蔣家軍,放都城蔣府返回定北。

但是,嘉蘭的提議,卻遭到了嘉竹和善禮極力的反對。

“阿姐!我要跟你在一起!”善禮氣急敗壞地攥緊了嘉蘭的衣袖,他生怕一離開嘉蘭視線,就再也見不到阿姐了!

嘉蘭溫柔地捏了捏他的手:“可是善禮呀,如果你跟我一起走,誰來照顧祖母和大嫂呢?善禮已經是個大人啦。”

“那阿姐為什麽不跟我們一起走?”善禮嚷嚷道:“阿姐!你不要哄我,我都明白!這就是狡兔三窟!”

嘉蘭忍着淚,竟一時無法直視他倔強而認真的眼神。

“這世上,哪有不離巢的鳥。”嘉蘭緩了緩,才溫聲道:“善禮,你有你要走的路,阿姐也有阿姐要走的路。以後,你要照顧的人,就不僅僅是阿姐了。你要學着真正地長成一個大人,像爹爹,像叔伯,像祖父。”

“三少爺,你放心吧。”蕭肅政一直陪在他們身後,此時也開口道:“我保證您會在定北,見到安然無恙的二姑娘。”

蔣老太爺将會走镖局的明路,蕭肅政護送嘉蘭,而蔣維勇則帶着事情一起,就暗中進入密道的蔣府武衛和武婢,一些人分批暗中返回定北,另一批人護送蔣老夫人等人回定北。這樣,還能保存蔣府的有生力量,讓蔣老夫人等人在定北也有可靠的助力。

可善禮并不買賬。

“我不信!!”善禮氣得嗷嗷叫,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二哥哥還說要給我高頭大馬的!我的小木馬都握了那麽久,他什麽時候回來給我換?!”

他說着,狠狠地抹了一把淚,蹬蹬地就跑了出去。

“善禮 ”嘉蘭心中一痛,可嘉竹還在,她無法立刻就追出去。好在蕭肅政已經道:“二姑娘,我去。”

他說罷,看了嘉蘭和嘉竹一眼,心中深嘆一口氣,追着善禮而去。

嘉蘭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苦笑着看着嘉竹:“嘉竹,你也要跟我倔嗎?”

“二姐姐 如果我連你都要失去,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嘉竹臉『色』陰沉,毫無笑意,她說出口的話,陰冷而毫無生氣。她自宜安長公主去後,整個人都極為陰沉。終日裏只抱着爹娘的牌位,什麽話也不說。

若不是嘉蘭每日都同她睡在一起,嘉蘭同她說話,嘉竹也會回應,秋渲和秋染怕是終日都要提心吊膽,擔心嘉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跟宜安長公主和蔣忠君一道去了。

“嘉竹!”嘉蘭聽出了她話中的死志,登時就站了起來,疾言厲『色』道:“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誰教你說出這樣的話!”嘉蘭痛心疾首道:“你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嗎?你怎麽不想想,不想想!三嬸娘的死,是為了讓你活下來!是為了讓我們都活下來!”

“我爹,你爹,大伯父,二伯父,大伯母,二哥哥 他們死了,難道就死了嗎?!難道就如燈滅,銷聲匿跡灰飛煙滅了嗎?!”嘉蘭從未有過這樣聲嘶力竭的時候,她恨道:“厲鬼猶在人間,你怎麽不想着把他們刮下一層皮來,也讓他們嘗嘗油煎火烹的痛楚!”

“可是我能怎麽辦!二姐姐!我能怎麽辦!”嘉竹被她一激,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将連日來壓抑的痛苦都一并發洩了出來。

嘉蘭将她抱入懷中,聲音哽咽:“要活下來。無論我們尋何出路,作何打算,一定要先活下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嘉竹放肆大哭一場,仿佛又把昔日的一往無前,又哭了回來,她在嘉蘭懷中,咬牙切齒道:“二姐姐,我一定好好活,一定好好活。”

“天無公道,我們自己去讨!”

*

蕭肅政勸住了善禮,善禮再回到嘉蘭面前,已是雙拳緊握,滿面肅穆而堅定,不再提要跟嘉蘭一路的事。

嘉蘭感激地看了蕭肅政一眼,卻沒有多問蕭肅政到底跟善禮說了些什麽。

嘉竹抛卻了早前的心灰意冷,卻依舊執意要跟嘉蘭一路。她的理由也十分充分:“祖母和大嫂相互照顧,再看顧善禮,已是極限。我跟着祖母,也不過是多一個負擔,分一份神,我跟着二姐姐才是最好的選擇。”

蔣老太爺見拗不過她,終究認可了嘉竹的想法。

六月二十六的清晨,離蔣善仁大婚二十日後,天還是灰蒙蒙的,蔣府衆人在鎮安堂最後一次相聚。

嘉梅先被薛家人接走,她走前,緊緊地抱了抱嘉蘭和嘉竹。

“大姐姐,你放心吧。”嘉蘭忍着眼眶的淚水,她的大姐姐啊,抱起來竟已是這樣的消瘦,像是只剩了一把骨頭。

“姐妹齊心,其利斷金。”嘉梅聲音雖然哽咽,目光卻極為堅定:“我在都城等你們回來。”

她說罷,又轉頭看向顧蒲月,朝她深深一拜:“嫂嫂,以後,我的妹妹們 ”她說道“妹妹”兩個字,悲從中來,眼中終于落下了淚來:“要拜托你了。”

顧蒲月也已是淚眼婆娑,什麽話也說不出,只堅定地點了點頭。

嘉梅一一拜別,還是得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待她身影隐沒在門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嘉竹,終于忍不住大聲哭喊:“大姐姐!大姐姐!”

嘉梅淚如雨下,卻狠下心來,沒有回頭。

她的妹妹啊!

她咿呀學語就跟在身後的妹妹啊!

馬車簾遮掩了她的視線,她聽着車轱辘的聲響,心一點一點,冷硬如刀。

她必要好好地活着,風光無限地活着!龍潭虎『穴』也要闖出一條生路來! 就算不為蔣府族徽的榮光,也要為了她的姊妹!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

嘉梅一走,也帶走了蔣府明面上的大半家財 這些都充作了她的嫁妝。

前頭車馬如流,也正好給了真正返回定北的人一些遮掩。

蔣老太爺要光明正大地随着蔣府的小半家財上路,作為第一層屏障遮掩。

他在內室,同蔣老夫人說了大半天的話,一出門,就看到孫輩們正定定地看着他。蕭肅政也站在善禮身旁。

蔣老太爺先大步上前,拍了拍蕭肅政的肩膀。他沒有說話,可所有的話,卻仿佛又濃縮在了這一拍肩上 信任和托付。

爾後,他凝視着嘉蘭,對這個他鐘愛的孫女,無比懇切道:“蘭姐兒啊,定北蔣家,也算不上什麽大好的光景。你大嫂未必熟悉,以後,就該你立起來了。”

嘉蘭一手拉着嘉竹,一手拉着善禮,認真而用力地點了點頭:“祖父,你放心吧。無論是什麽光景,我們都能闖過來的。我還等着,給嘉菊過及笄禮呢!”

蔣老太爺笑了。嘉蘭在如此逆境之中,還能保有這樣一份勃勃的生機 這一份堅韌,讓他仿佛看到了雲破日出之景。

是黎明之光啊!

蔣老太爺輕咳了一聲嗓子,捋了一把胡須,彈了善禮一個腦崩兒。

“禮哥兒,聽好咯!爺爺再給你唱一次《定軍山》!你以後啊,威名要不下于爺爺喲!”

他聲如洪鐘地開唱,一如當日那個燈火通明的團圓夜

“一十三歲習弓馬,威名鎮守在長沙。自從歸順皇叔爺的駕,匹馬單刀取過了巫峽 ”

遙遙等了許久的旭日啊,終于從雲霾中升起,顯『露』出璀璨光芒的一角來

杯酒寄故人,今日始,戰鼓擂,再征程!

第一卷 都城正式結束。

等我緩一緩,馬上接着寫第二卷 定北。

不破不立,我心目中的嘉蘭、嘉梅和嘉竹,都是能在這樣的逆境中茁壯成長的姑娘。

所以,她們也一定會竭盡全力反擊,同樣,努力地過好這一生。

除了複仇,還會有愛情、友情和親情。

如果你們還記得,夏間、圓娘的女兒 這些我喜歡的姑娘,雖然是配角,也都會有一個精彩的人生。

我已經迫不及待希望你們能見到她們了。

最後 惡有惡報,此時不報,不過是時候未到!

杯酒寄故人!

來日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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