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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祁葉很高，加上床榻的高度，沈清灼為了方便上藥，不得不朝他傾過來。

兩人此刻挨得極近，沈清灼手上動作很輕，像雲彩劃過一樣，祁葉卻露出掙紮，聞着沈清灼身上的淡香味想要往後退縮。

但是他又不敢動，怕會惹怒沈清灼，沈清灼已經對他這麽好了，“能不能不碰頭……”

沈清灼當然不會跟他生氣，只是不明白，“為什麽？”

祁葉小聲地，“很醜……”

沈清灼拿開他的手，像誘哄小孩子一般，“不醜，受傷了就該上藥，等傷好了就好看了。”

“不怕，沒人看到的，我輕一點。”沈清灼覺得，少年不但有時候很可愛，還很嬌氣，應該大富大貴地養着、所有人都寵着他喜歡他，而不是現在這樣。

不過，不管主角怎樣他都是喜歡的。

沈清灼輕輕将昨夜給他包紮綁頭上的紗布解開，露出上面兩個不淺的傷口，醜倒是不醜，只是看着就很痛。

他能感覺得到，少年很緊張，身體微微瑟縮着，全程屏緊了呼吸。

他不知道為什麽祁葉會這麽緊張自己的頭，說道：“你如果害怕，就抱住我，很快就好了。”

在他說完，祁葉擡了擡眼眸，似不可置信。

接着，朝着沈清灼歪過來一點，手臂環過他的腰，緊緊抱住了他。

祁葉也不管頭上的傷還醜不醜、是讓他變成怪物的地方了，心怦怦地跳着，将臉埋在沈清灼肩上。

這是他，第一次抱住沈清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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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種感覺，好香，好舒服。

祁葉沉浸在抱住了沈清灼的心情之中，貪婪地呼吸着喜歡的人身上的氣味。

半晌，沈清灼拍了拍他。

“好了。”

祁葉不舍地松開手，從沈清灼懷裏出來。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上面一層紗布已經不見了，那被他自己弄出來的傷口似乎結了痂，摸起來硬硬的，帶着青草味藥膏的味道。

沈清灼按住他的手，拿下來。

“別摸，等傷完全好。”

祁葉不敢再摸，聽話地點點頭。

晚上他們沒再下去吃飯，沈清灼叫了菜送到房間裏，這次祁葉給他夾了菜，他不知道沈清灼喜不喜歡這樣，有些慌忙地收回筷子。

接着看到，沈清灼全吃了。

祁葉欣喜，又給他夾了更多的菜，每樣都夾一點。這時想起來，沈清灼似乎從來沒拒絕過他，不管他說什麽做什麽，都好脾氣地順着他。

他不由想，沈清灼是對所有人都這樣嗎？還是只有他？

祁葉還在繼續給沈清灼夾菜，突然，一雙筷子擋在了碗口。

祁葉驚了一下，連忙擡頭。卻見那雙眼睛是笑着看自己的，并沒有不耐煩。

沈清灼：“你再夾，我要吃不完了。”

祁葉有些心虛，眼神閃躲着避開。之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僵持着這個動作，說道：“抱歉……”

沈清灼拿開筷子，覺得他真是暖心又可愛。

“最後一次。”沈清灼道。

祁葉臉上一喜，連忙把菜放進沈清灼碗裏。

這才發現，整個碗已經滿了，再加就要溢出來了。

怪不得沈清灼會阻止他。

祁葉覺得他的傷已經好差不多了，他并沒有受太重的傷，這點傷對他不算什麽。

不過，沈清灼說這幾天都會在這裏陪他，祁葉當然是願意的，就算讓他受更重的傷，祁葉也願意。

他們一天哪都沒有去，祁葉卻并不覺得這樣的時間漫長，甚至希望更慢一點。

只覺得，好不真實。

這一晚上，祁葉做了個夢，夢裏沈清灼要跟祁安寧成親。祁葉崩潰去找他，被沈清灼拿着跟那柄匕首很像的、一把霜藍色嵌着漂亮藍寶石的劍刺穿心髒。

夢裏的沈清灼眼神格外冰冷，對他的只有厭惡，無論他怎麽哀求，沈清灼都沒再看他一眼。

祁葉猛然驚醒。

“怎麽了？做噩夢了？”房間裏只有一張床，沈清灼留給了祁葉，聽到少年猛然加重的呼吸，他過來，就見少年掀開被子愣愣地睜大着眼睛。

在少年的眼角，有濕潤的液體流下來。

沈清灼伸手給他擦了擦，“沒事了，夢都是假的，快睡吧。”

祁葉抓住他的衣角不放，“不要走……”

沈清灼原本想拿開祁葉的手，聞言，改變了想法。

“要我陪你睡嗎？”

少年不語，只是目光空洞的看着不知何方，不停地流眼淚。

沈清灼脫了外衣和鞋子，在少年身邊躺下。

他輕輕拍了拍少年的後腰，語氣溫柔，“我不走，睡吧。”

祁葉轉過來，把頭埋進他懷裏。聞到那熟悉的味道，許久終于平靜下來，又一次睡過去。

這一次，祁葉又做了個夢。

他夢到自己變得很強很強，是所有人都害怕的大魔頭。他把沈清灼囚禁在黑暗的宮殿，沈清灼要逃走，他就用鎖鏈把他手和腳都束縛起來。

夢裏的沈清灼很安靜，不會哭、也不會笑，也不喜歡他。終于趁他不注意時，沈清灼提起劍，面無表情刺向了自己心口。

沈清灼死了。

祁葉又一次驚醒，淚水沾濕了枕頭。

沈清灼輕輕拍着他，将人摟進懷裏。

“怎麽了，又做噩夢了？”

祁葉也抱住他，點了點頭。

沈清灼：“夢到什麽了？”

祁葉：“你。”

沈清灼笑了，拿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夢到我吓成這樣？我這麽可怕嗎？”

祁葉搖搖頭。“夢到你死了。”

說着，他哭得更兇了。

沈清灼愣了一下，看着在自己身上蹭眼淚的腦袋，收緊了抱他的手。

“夢是假的，我也不會死，不哭了。”

有沈清灼抱着睡，這一次祁葉沒再做夢，一夜睡到天亮。

他醒時見沈清灼還在睡着，滿足地又往沈清灼懷裏鑽了鑽，還嫌不夠，末了捧起沈清灼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就在這時，沈清灼動了一下，睜開眼睛。

祁葉心虛地放開他的手，“我什麽都沒做！”

沈清灼面帶茫然。

“嗯？”

什麽都沒做，緊張什麽？

不過沈清灼确實沒發現異樣，便問，“你還要睡嗎？”

祁葉搖搖頭，“不睡了。”

祁葉心裏捉摸不定，沈清灼剛才是不是發現了。

但是，如果沈清灼發現了，還任由着他，是不是說明……

祁葉搖了搖頭。

不會的，沈清灼不會喜歡這樣的他，應該是什麽都沒看到吧。

從剛才看，沈清灼明顯是被他打擾才醒的。

祁葉有些失落，但想起昨晚的擁抱，祁葉又不難過了，因為就算沈清灼不會跟他成親、至少是不讨厭他的。

見到沈清灼洗漱完進來，祁葉主動道：“我給你束頭發！”

他們又在客棧住了三天，這三天裏，他們有時候會下去吃飯，有時候在上面吃，偶爾也會一起到附近街市上看看。

不過那天之後，沈清灼卻沒再與他同睡過，在第二晚時，祁葉臉上略微失望，第三晚，祁葉繼續失望。

不過其他時候，沈清灼對他依舊是極好的，就連客棧掌櫃都以為他們是一對戀人。而對于這樣的誤會，沈清灼從來沒跟人解釋過，每次只笑笑帶過。

這讓祁葉有時候貪婪地以為，他們是不是真能成為戀人。

這天，沈清灼收到府裏人的消息。

在他不在的這幾天，皇甫瑛帶着賀禮上門，又一次要求娶他。

當然，沈清灼這三天時時刻刻留在祁葉身邊，卻也沒閑着，外面事多少知道些。

例如祁家由祁安寧帶動的大張旗鼓尋找突然下落不明的祁葉。而皇甫瑛，看似精力都花在了向他求婚這件事、另外就是陪伴太後老人家，其實暗中也在打探祁葉下落。

沈清灼不明白，祁葉于皇甫瑛到底有什麽威脅，讓他這般興師動衆。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娶他。

這樣的話，皇甫瑛主意可真是用錯地方了，就算他跟祁葉之間沒有這道婚約，他也斷不可能成為皇甫瑛的太子妃。

離開客棧之前，沈清灼問，“祁家的人在找你，你知道嗎？”

祁葉搖搖頭。

他才不關心這些，祁家對他沒有一點情意可言，如果可以，祁延年早就選擇殺掉他了。

沈清灼：“那你要回去嗎？”

祁葉又搖頭。

“那裏不是我的家，我沒地方去了。”祁葉越來越知道沈清灼什麽時候會心軟，将可憐演繹得淋漓盡致，“你說以後也帶上我的。”

沈清灼不知道他打着什麽主意，只是面露贊賞。幹淨果斷，不拖泥帶水，将來是成大事的人。

“好，以後你就跟着我，我給你一個家。”

祁葉一連點了好幾下頭，想到那張沈清灼看過後銷毀的信紙，眼睛裏什麽一閃而過。

“你要回沈家了嗎？”祁葉怕被抛棄似的，緊緊跟在他身後，牽起他的一點衣角。

這樣的動作，在兩個人之間是違和的。

祁葉沒有表情的時候臉上一貫是嚴肅冰冷的，而只有在跟沈清灼說話、或看着沈清灼時，才會露出不同的情緒來。

若在旁人看來，分明祁葉氣勢更盛一點。

沈清灼卻很喜歡這種感覺，少年這樣抓住他，讓他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賜福』『蕾蕾純情崽』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