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7

chapter 7

第七章

在我發呆的時候，被拉上了窗簾的玻璃發出“砰砰——”的響聲。

略帶不滿的少年音：“橘，我有話想跟你說。”

“是什麽事。”我站了起來，在窗簾背後說：“太一，你不能總是肆意地闖進我的房間。”

不過我還是打開了窗戶。

向陽太一跳進我的卧室，視線停留在我的日記上。

“不要看。”我阻止他想拿起來的手，把它收進抽屜裏鎖好：“我也該有一點隐私吧，太一。”

“既然你這樣說的話。”他聳了聳肩，帶笑的眼睛微微眯起，玫瑰般豔麗的唇線彎彎。“不過我的話，什麽都能讓橘看哦。”

少騙人了。

我聽見自己冷笑一聲。

你明明從沒有主動說過一次自己的事情。

“不相信我麽？”向陽太一靠近了我，棕黑色的眼瞳比以往更加熱烈，仿佛一團燃燒着的火球。

不知為何，恐懼感傳遍了全身。

退後幾步，我伸出手不想讓他再靠近一步。他猶步步緊逼，然後我退。一來一回，我的後腦勺輕輕磕在牆壁上，無路可退。

“有什麽話，快說吧。”我避開他探尋的視線，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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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他平淡的語氣讓我毛骨悚然。修長纖細的指骨卷住我的黑發，繞了一圈又一圈。

“疼。”太一的手指不知力道地揪疼了我。

他似嗤笑了一聲，總算是松開了我的頭發，卻又輕捧起我的下巴，讓我仰頭看他。

倒映在瞳孔的是向陽太一，我的青梅竹馬。

也是這個游戲的主角，優秀而開朗的少年。

雖然太一一向都熱衷于肢體接觸，但這次有些過頭了。被他這樣肆意對待，我感覺自己的自尊都被他踩在了腳下。

“求求你了，太一，有事情就說清楚吧。”我下決心推開了少年的手，躲閃到一邊，助膽似的大聲說道：“我沒有理由被你這樣對待！”

太一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不見。

完美的王子揭開了面具，露出了冷漠殘忍的一面。

“你喜歡的人，是那個死掉的家夥嗎？”低沉的聲音。

“什、什麽？你在說什麽。而且太一，你說過我們不要再吵架了的。所以，不要這樣了好不好？我很害怕。”身體一直不住地顫抖，幾乎要落下淚來。

我怎麽會這樣懦弱啊。

“那樣的諾言？”他仿佛被激怒了，手往我的肩膀用力，把我禁锢在牆壁上。“你是說，去了別的男人家然後又對我許下的誓言？”

從沒見過的表情。

拜托，如果這是夢境的話，快點醒來吧。

“那家夥死了也不足惜，你怎麽還抱着他的頭哭得那麽傷心？”少年清澈的眼白被猩紅的血絲替代。

我伸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啪——”

豆大的淚水也霎時墜落。

“你怎麽能這樣說？太一。”我心裏直爽開朗的向陽太一忽然形象轟然崩塌，化作了一堆廢墟。而我在那片把他視若神明的世界裏大聲哭泣。

“你哭了？為了誰。”他在意的不是我的話，而是我臉上不斷流下的淚水。歪着頭，面無表情地追問着。

見我不說話，太一忽然低下頭，粗魯地用大拇指擦去臉上的液體。

越靠越近。

漸漸地，鼻尖碰着鼻尖。

察覺到少年想低頭親吻我，我再也忍受不了地推開了他。打開卧室門，往大廳跑去。

“？”白色頭發、綠色眼瞳的秋濑集看到我出來後，揚起了小小的笑容飄到我身邊。

向陽太一在被拒絕後，下睑眼低垂，落寞卻又陰冷。

“反正再也回不去了。”那把一切做絕也沒關系吧。

從卧室裏出來的向陽太一拿着金屬權杖，面無表情地在客廳下了一個結界。

沒辦法打開門的我急切地落淚。

“咔噠，咔噠。”制服鞋的聲音很像高跟鞋。

他一步步地走來。

而我是太一翁中要捉的鼈。

閉上了眼睛，我蹲下來，捂住臉抽泣，想把自己縮小到不見。

“你只能喜歡我啊，橘。”

如驚雷一般的語言炸在我的心上。

原來向陽太一知道，我喜歡他嗎。

“一直以來……你都知道？”我的一切片不着縷地被他看清了。不知道是抱着什麽樣的情感去嘲笑我的呢？

「只能喜歡我」？

你總是這樣，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自信，把我耍得團團轉。讓我為你害羞、暗地吃醋。

已經結束了。

“你管不着。”我忽然反駁，緩緩地擡起頭，與他視線相交。

“啊哦，欸——？”太一滿足地笑了起來：“你是為了誰，要反抗我呢？”

是為了曾經那個愚蠢的自己。

少年的體質、武力值都完全碾壓了我。所以在他掐住我的下巴時，我沒有任何動作。

火熱的手掌繞到我的後腦，按住長發，一片死寂的棕眼緊盯着我不放。

向陽太一就這樣俯身下來。

那一刻，一如以前神明賜恩，把溫柔丢向我。

唇瓣一觸即分，在我愣神之際，他用力地按住了我的頭，把舌頭伸進了口腔。令人羞恥的“啧啧”聲在我耳朵如爆炸般響起。

我的眼瞳倒映着，安靜看着我們親吻的白發少年。

不要。

我逃避般地閉上了眼，用在太一眼裏像欲拒還休的力道推阻着他壓來的身軀。

有人在看着。

從我誕生之際，從未有過如此感受。

羞憤、難受、哭泣。

“……你在意的人，只能是我啊。”向陽太一在我們的唇縫中吐出這樣一句話。用着平時沒聽過的低沉聲線。

但為什麽，想忘卻。

被太一的溫柔牽引着，我忽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想忘卻少年并不愛我，只是出于占有欲才親吻的動機；

想忘卻我不是真正的人，去随意享受這一切；

想背離這個世界，逃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

自從那一吻後，我開始躲避起向陽太一。

不過他倒像貓抓老鼠般，沒怎麽放在心上。他和山本葵也是越走越近，學校的流言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

洗手間。

“話說向陽太一是不是和她在一起了？老是在天臺看到他們兩個呢。”

“畢竟山本葵是個美人嘛，身材又好，哪個人能拒絕呢？如果是她搶走了太一就還好，我也服輸。”

“我還以為他會和淺川橘在一起？”

“嘭。”在廁所隔間被迫聽到這些的我不小心撞到白藍色的木門發出聲音。

“誰在那？”在洗手的女生警覺地盯住了隔間。

事已至此，我走出來，說了一句：“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卻經過那個女生的時候被狠狠地按住了肩膀。

“這不是淺川橘嗎？之前你可以依賴向陽太一，但現在什麽也不是了吧？總是這樣一副平淡又做作的表情，演給誰看？”修長的指甲滲進了肩膀。

以往這時候，我都會忍氣吞聲，等事情全部過去。但既然她提到了向陽太一，我打算糾纏到底。

“起碼不是演給你看。”拍開她的手掌，輕笑道：“怎麽，是不甘心向陽太一交女朋友，然後拿青梅竹馬的我出氣嗎？真是可憐啊。”

“你！”她怒目圓睜，被踩到了什麽痛處一樣，高高揚起了手。就在降落之際，恰好被一只白皙幹淨的手攔截下來。

山本葵抓住了那個女生的手腕，微微一用力，然後溫柔地說道：“不要這樣欺負人。”

我被她的忽然出現吓了一跳。更為她幫助了自己感到複雜。

“謝謝。”跟在山本葵的後面，我抿了抿唇：“所以你和太一有沒有……”

“交往嗎？”她腳步一頓，踩着小皮鞋側身認真地看我，明豔的長相極具攻擊性：“為什麽橘不親自去問太一呢？”

我被噎住了。看着她淺色瞳孔，沉默不語。

倏地山本葵笑了起來，收起了嚴肅的表情，頗為落寞道：“不敢面對太一，對嗎？”那是一個含着淡淡悲傷的笑。

“……上課了。”情況仿佛要變得糟糕起來，我步伐急促地超過了少女，逃避般地越走越遠。

“你不問問，為什麽最近我和太一關系變好了嗎？”

細微的低語被我捕捉到，不過心情如水入海般無動于衷。

我不問。

因為你們的一切是必然。

是無法更改的游戲劇本。

——

秋濑集一路飄在我的後面，亦步亦趨。卻又在離班級兩百米遠的樓梯間停了下來，面露不安。

慘白的手穿過了我的手臂，那雙熒綠色的眼瞳輕輕地搖了搖，白毛因為晃動顯得更加軟乎乎的。

是不想讓我進去嗎？

看來向陽太一的結界又變強了。明明之前秋濑集還可以跟到門口的。

我朝他笑笑，走進了A班。

平時當班長的時候，我只會在大家接受的範圍內管一管，面對老師和學生的抉擇時，也會知趣地站在學生那裏。所以班裏的人還算認可我。

向陽太一被男生圍繞着，爽朗地露出了虎牙，在看見我進來後，伸手打了個招呼。“橘，早上好。”

當作昨天的事情都沒發生過。

“早上好。”我點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從抽屜拿出之前沒讀完的書。

“好了好了——都回到座位去。”年輕的班主任抱着一疊資料走來：“你們這些家夥那麽有精力吵鬧。真是讓人羨慕。”

班主任把資料往講臺一放，推了推眼鏡：“我不廢話了，今天新轉來一個學生，大家掌聲歡迎哈。”說着，自己鼓起了掌。

轉校生？我不記得游戲裏有這樣的人物。

在大家的掌聲中，少年推開門走來。

擡眼看去的那一瞬間，幾個空白的記憶碎片充斥了腦海。瞳孔微動，身體因為恐懼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不過，我完全不記得這個人。

如潑墨般的黑短發。上挑的眼角。

“刷刷”地在黑板上寫好了名字，少年把粉筆随意地丢到盒子裏，掃了一眼座下的人，對我勾起了一個惡意的微笑。

“我叫六角慎司。”

黑色的眼瞳仿佛黑洞一般，不見高光，要把我卷進去絞碎。排斥地躲開了他的視線，捂住心口控制自己不要這樣緊張。

為什麽我會害怕這個人？

“哇哦——真帥啊，我超喜歡這種類型呢！”

“喂喂，你認真的嗎？比起他，我覺得向陽太一更勝一籌。”

“看起來就不是很好接觸啊。還是平易近人的向陽同學好吧？”

學生興奮地交頭接耳。

六角慎司沒有轉移視線，在意識到我在害怕他時，感到愉悅地、逐漸加深了瘆人的笑容。

向陽太一雙手撐在自己的下巴處，眨眼歪頭，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