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27

chapter 27

第二十七章

街邊小店的風鈴流轉，發出清脆的“叮鈴”聲，尾部鮮豔的彩帶飄揚。

雙手插兜，夾着筆記本的青年慢悠悠地沿着斑馬線走。

“零，這裏走會更近哦。”在他旁邊的少女笑着指了另一個方向。

“哦，嗯。”赤松零掃視了一圈：“還是你比較熟悉。”他不經常出門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很容易迷路。

空無一人的小巷，冰冷的石牆。

“吶，零原來和向陽同學是認識的關系呀？”

“嗯。”

問這個做什麽？

剛想轉頭時，後腦瞬間被狠狠地一擊，夾在手下的筆記本受到沖擊飛了出去。金屬撞擊地面發出“噔啪”的悶聲。

喂喂，那可不能摔壞啊。

血液模糊視線，但他能确切看見一個身影撿起了筆記本。

“這是……幹什麽？”青年壓抑着疼痛，佝着腰捂住腦袋，鮮紅的液體從手縫滲出。

“啊咧，居然沒暈過去？”山本葵從大腿根部抽出一把短刀，緩步朝他而去：“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那麽容易得手，對我還真是不設防備。”

“因為是像笑話一般的東西，就覺得不會反抗嗎？”少女微笑道：“你也太自大了吧，赤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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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下的手腕被青年握住。

“你知道了什麽？”青年面無表情，額頭上的血像疤痕一樣劈開了他的臉。

其實他已經隐隐約約猜到一些。

“我也理解你，零。”山本葵将短刀對準他的眼，用力對抗着他的力度。“我也不會去在意一個螞蟻、幼蟲的生命。更別說是不存在的東西了。”

不存在的東西。

果然，她都知道這個世界的秘密了。那就沒必要浪費時間。

“我的身體已經和這個世界關聯。還是說你能和這裏的所有人為敵？把筆記本還回來。”

“哼。”少女冷笑着抽出手，對準青年的脖頸繼續刺去。

“喂——”赤松零側頭躲開，剛想說什麽卻發現對方早已消失不見，連帶着他的筆記本。

這下可遭了。

山本葵覺醒意識居然會做出這樣的禍事。

沒有了筆記本，他就無法與外界溝通，更別說打開出去的路口。

他沉默地按壓着自己的唇。手指上的血液毫不自知地流入口腔，味蕾品嘗着鐵鏽甜味。

下了天臺準備回班的金發少年與白發少年擦肩而過。

向陽太一豎直了眼瞳，瞬間回頭。

對方也在冷眼盯着他。

“離橘遠一點，她是我的女朋友。”

“你還不配。”

話音未落，一個拳頭便往他的臉上打來。

秋濑集接住對方的攻擊，繼續嘲諷道：“僞君子，你也配嗎？”

“嗤——所以你是想打架嗎？剛好我火大得很呢。”向陽太一歪了歪頭，不顧衆人的目光，往少年的腹部擊去。

“唔！”秋濑集悶哼一聲，扯出一個陰冷的笑容：“淺川同學認識你就是個錯誤。”說着便往他的下巴打去。

向陽太一棕黑的瞳孔變得昏暗：“喂，不要打臉啊？”

他最厭惡在自己臉上動手的家夥了。

“你還有臉？”白發少年被他抵在牆上冷笑道：“我看你根本不是喜歡淺川橘，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把她捆綁在自己的身上，看她痛苦掙紮。”

“為什麽話那麽多呢？”細碎的金發在不解的黑瞳上晃蕩。

“乖乖閉上嘴巴。”

“天，向陽看起來好可怕。”

穿着同樣制服的學生們嘩然。

“好讨厭，我要去叫老師！”

“大家很快都會知道你是個表裏不一的家夥。從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絕對是個令人作嘔的人，佯裝正常，甚至還表現得開朗熱情，其實背地裏已經爛透了吧？”

“那又怎樣？”向陽太一噗嗤笑道：“我有橘就夠了。不管我怎麽樣，她都會好好接受的。”

“你這家夥……”他狠狠一推，握緊拳頭往金發少年的臉狠狠一擊。

嘴角瞬間多了一道淤青。

少年瘆人的雙眼眯起來：“吶，不是說了不要弄在臉上嗎？她會看到的啊？”

上前一步，揪住秋濑集蓬松的頭發，往牆上撞去。

整理作業的時候，從外面跑進來的學生慌張地叫了我的名字：“淺川，你男朋友好像和E班的人打起來了。快去勸一下吧？！”

怎麽會打架。

聞言我急忙跑了出去。

在樓梯附近聚集了好些學生，推開人群，臉上滿是傷痕的向陽太一在兇狠地按着秋濑集的脖頸往地上摔。

一雙柔軟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拳頭。

“太一，你在幹什麽？”

少年這才清醒過來了似的，恍然地收回手，露出無辜的笑容：“啊，你來了。”

白發少年擦去唇角的血液站起：“真會裝。”

“誰在學校公然鬥毆？！”教導主任怒氣沖沖地撞開人群：“圍觀的人也全部記過！還看熱鬧？你們兩個打架違紀的，過來！”

教導主任一拍辦公桌：“為什麽打架？欠收拾是吧？還有你，跟過來幹嘛？想看熱鬧是吧？”他指着我。

“她只是擔心我，老師。”向陽太一伸手攬住我的肩膀，無辜道：“不要把人想得太壞了。”

“喂。”我推阻着少年靠過來的身軀。

教導主任的眼睛可要噴火了。

“我是E班的學生，老師。”秋濑集解釋道：“我懷疑旁邊這個人哄騙了一個少女。所以感到氣憤，就和他打起來了。”

哄騙少女？

我不解地歪頭。

而且集也不是會說謊話的類型。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別說教導主任，整個神山高中都認識向陽太一，入學的時候是新生代表，平時成績也名列前茅，想不注意都難。所以像這樣的優等生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哄騙的女孩就在你眼前。”

“那個，集，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我剛開口便被打斷了。

“啊啊，是的，現在我和橘正絕贊交往中——”金發少年把我的頭按在懷裏，華麗地延長尾音，帶着炫耀一般的語氣。

什麽絕贊交往中。

你被打傻了嗎？

教導主任的眼睛已經不是噴火，是滴血了。他可能想舉刀滅掉你這個口出狂言、擾亂校規紀律的家夥了。

“你們兩個還真是大膽啊！”炮火從打架轉移到了早戀上。“打架的事情可以先一邊，你們兩個給我留下！”

“學生時代的愛情，沒幾個是走向結婚的！”

“……等到你們出到社會，才知道現在根本不算是愛情！”

聽着他的訓斥，我在心裏嘆氣低頭。

“結婚？”向陽太一若有所思地笑了起來：“啊呀，倒是沒想過這個呢。”

神山高中有一項獨特的規定，發現戀情，扣學分叫家長寫檢讨不算什麽，但必須簽下分手合同，然後廣播裏廣而告之。也就是公開處刑。

我被迫簽了所謂的分手合約。

把筆遞給向陽太一的時候，還在想該怎麽勸他，沒想到他笑眯眯地接過了中性筆，幹脆利落地簽好了名字。

居然那麽配合嗎？

好奇怪。都不像他了。

“到廣播室去，然後把裏面的內容念出來！”教導主任驅趕道。

該不會是要當着全校人的面前鬧事吧？

我走在路上，戳了戳少年，小聲道：“別搞事情。”

“幹嘛，好像我會做壞事似的。”少年無辜地朝我笑道：“我可是乖孩子。”

廣播也乖乖念好了。

我越發奇怪。

雖然是形式上、應付學校的分手儀式，但我還是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點難過。

也有可能是太一早就厭倦了，然後借這次機會……

不不不。

我急忙叫停了自己的悲觀想法。

“搞得陣仗這麽大，其實沒一對情侶會被這樣分開的。”學生們吐槽道。

“對啊，不如說還會比以前更親密呢。”

放學的時候，為了避嫌，我讓太一先回去了。

把在教室寫好的信和藥膏塞進了秋濑集的鞋櫃裏，我轉身離開。

“……對不起，雖然知道你們天性不和，但我卻靠近你。”

“真的很抱歉，為了不讓太一再受傷、也不為你再被傷害，以後還是少相處吧……”

這是我斟酌已久寫下的字句。

“我回來了。”剛踏進庭院，便看到少年坐在放着一束玫瑰的秋千上。

“好慢呀！”太一抱着花束朝我撲來，粗魯的動作使一兩片玫紅的花瓣脫落。“給你的！”

注意到他與以往不同的興奮表情，我接過花束問道：“不是說不喜歡送花，會枯萎嗎？”

“我送的可不是花哦？”他讓我撥開正中間的花苞。

白皙的手指穿過鮮豔的花瓣。

一顆閃亮的鑽石靜靜地睡在花芯上，包在花苞裏。

戒指……

“我已經有一個了呀，太一。”

上次和我告白時的戒指都沒怎麽拿出來過呢，現在又送新的。

“唔，那個不一樣。”少年臉上的紅暈将他象牙般的肌膚襯得豔麗，如發病一般顫抖着的身軀：“那個是交往的戒指，這個是結婚戒指。”

結婚？！

我被他眼裏的情緒吓到。

雖說我們相愛，但是不是有點突然了。

“這件事，我覺得……”

“解除交往，不就是為了結婚嗎？”他不解道：“那你是為了什麽和我分手呢？”

糟了。

這時候要是說是應付老師，一定會讓他不滿的吧？

“而且我們已經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了吧？”

“還、還太早了，太一。”我無意識地捏着玫瑰花瓣：“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在害怕？”他一下便看穿了我。

說實話的确是這樣。經歷過父母那段失敗絕望的婚姻，我對組建家庭就沒什麽好感了。

“不過我還是很開心，太一。”

“唔，既然你害怕的話，那就算了。”向陽太一拿過我手中的花束，連同戒指一起丢了出去：“只要我們呆在在一起，形式什麽的都無所謂啦。”

閃光的戒指摔進了花圃裏。

總是關注着我心情變化的少年，只要是關于我的一點點小事，都會追究到底的向陽太一，是敏感脆弱的我的救星。

“謝謝你，太一。”

因為這些細碎事情感動的我，一如既往地感激着能遇見這個少年，讓我能被堅定地選擇，給予絕對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