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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聽過賀雲逸的分析，這段時間林聽南一直在觀察寧柏，她發現寧柏的人緣比趙依依好太多了，只要不與趙依依在一起，她身邊總是圍着一群人，不論男生女生都喜歡找她聊天，人氣很高。

但最近趙依依不知為何總躲着寧柏，反倒是會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林聽南必經的路上。

下午的課結束得早，太陽還在天上挂着，和煦的陽光落入遠處的人工湖，把湖面裝飾得波光粼粼，然而在冬季，寒冷和陽光并不沖突。

趙依依雙手環抱手臂，哆哆嗦嗦地陪林聽南穿過陰涼的花園，哪怕手腳凍得快沒有知覺，也要堅持跟她一起回宿舍。

林聽南自認沒這麽大魅力，讓人忍寒受凍也要跟着。等到走出小花園，陽光重新撒到她們身上，驅散了一點點寒意，她忽然停住，回頭看向身後的小跟屁蟲，開門見山道：“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趙依依頓了頓，好似做了什麽壞事被人發現了，手指緊張地來回揉搓衣角，嘴裏含糊不清地擠出一句話。

她說話聲音極小，又吞吞吐吐的，叫人根本聽不明白。

林聽南眯了眯眼睛：“說不清楚就不讓你跟了。”

趙依依終于大聲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一個人害怕。”

一绺風吹過，為靜谧的環境增添了一點響動。

默了半晌，林聽南上下打量她，古怪道：“你，應該成年了吧。”

哪有成年人大白天害怕一個人走路的。

趙依依領會了她的意思，紅着臉低頭道：“因為最近出了些事情。”

“什麽事？”

“沒什麽……”

“再見。”

“啊！等等，我說。”

衣擺被主人揉得皺皺巴巴，着裝有瑕疵對世家小姐來說是非常不體面的事，但趙依依顧不得那麽多，她只能用這種方式緩解緊張的心情。

趙依依磕磕巴巴地說了一遍事情經過。

賀家宴會那天晚上，林聽南走後，趙依依遇到了一位女同學，她的家族選擇了依附趙家，這位同學便讨好的貼近趙依依，跟她說了些衆所周知，卻獨她不知的秘密。

“寧柏親口跟我們說你用大小姐的身份壓着她，不讓她跟我們說話，還說你看不上我們這些平民。”

“你胡說，我沒有……”

“唉，我當然看得出來趙小姐不是這種人，不過寧柏說得多了，很多人就信了。之前有個馬上要畢業的學長想跟你告白，寧柏就到處傳你看不上學院這些家世普通的男生，讓他們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哦還有，你被女生們圍堵結果主任來了那次，其實最先是寧柏跟她們說你有事找她們，主任應該也是她找來的。”

趙依依記得，那天是寧柏告訴她，那些女生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說，寧柏知道那是她生理期第一天，她疼得快要暈過去，但架不住寧柏一直慫恿，自己就和她去了。誰知，快到目的地時，寧柏忽然接了個電話，很匆忙的樣子，跟她說家裏有事就離開了學校。

然後，她暈倒了，主任突然出現，無辜的女生們被教育了一通，後來，她就真的只有寧柏一個朋友了。

林聽南安靜地聽趙依依說完，沉思片刻，提出了疑問：“那個女生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趙依依苦笑：“這些事與寧柏交好的人都知道，我這幾天躲掉寧柏，偷偷跟蹤過她們。她聊天提及我時，雖然沒說得那麽明顯，但每句話都在誤導別人，我就是一個目中無人的大小姐。”

林聽南不解：“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為了什麽啊，就為了賀雲逸？”

趙依依怔楞，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磨搓衣角的手放了下來，神情晦澀：“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吧，她小時候很受歡迎，但對我格外照顧，尤其是她知道我能偶爾去賀家玩後，對我就更殷勤了。”

她咬着嘴唇，接着說下去：“她在學院抹黑我，應該不止是這個理由，她想參加學生會競選，剛進學校時，推薦我的人很多，後來那些人就轉去支持她了。”

“學生會有什麽用？”

“學生會成員，畢業後可以免試分到武修管理所。”

武管所是武修協會的下屬機構，林聽南在書裏見過這個組織，它彙集了全華夏的優秀武修，負責全國武修管理和一些特殊事件的處理，是未來進入武修協會的最佳跳板。

這個世界的武修雖然備受尊崇，但是真正掌握實權的只有最頂層的武修協會，他們脫離國家管制，擁有數不盡的特權，是每個武修的最高目标。

一旦寧柏成功加入學生會，她就沒必要再依附趙依依了。

林聽南還是不理解：“這跟你害怕一個人走路有什麽關系？”

趙依依說：“她們那個小團體覺得我欺負了寧柏，想聯合起來給我一個教訓。”

林聽南一言難盡地看着她：“所以你覺得我能保護你？”

趙依依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林聽南上次一個眼神吓退那些女生的樣子，實在太有安全感了。

她雖是趙家二小姐，但天賦平平，與家主之位無緣，地位不及她天賦出衆的哥哥姐姐，在家不受重視，學校裏只有依附趙家的家族子女才會給她幾分面子，就算被欺負了也不敢跟家人說。

過去她能依靠的只有寧柏，現在她只能寄希望于幾面之緣的林聽南，但兩人關系普通，趙依依很擔心她會拒絕。

林聽南摩挲着下巴，她對趙依依的感覺有些複雜。

她以往不愛跟這種軟弱好欺負的女孩子打交道，吃了苦受了委屈不去讨伐作惡的人，卻選擇自己忍受，看着就憋屈。

不過想到趙依依在宴會上給她講了很多這個世界的常識，還會提醒她宴會上的禮儀和一些不成文的小規矩，算是有恩于她。

更何況……林聽南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她正被一雙水潤無辜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盯着，拒絕仿佛成了一件罪大惡極的事。

終是禁不住心軟了。

她說：“明天下課你給我打電話，然後假裝只有自己一個人，我會在你身後跟着。”

趙依依興高采烈地與她交換了手機號。

林聽南幹脆順路把她送到宿舍，中途偶然遇到賀雲逸，他便跟了過來。

不似過去見到心上人時的羞怯模樣，趙依依一反常态，默默與賀雲逸拉開距離，無聲走到林聽南另一側。

她的小動作被看在眼裏，賀雲逸故意問：“怎麽不見寧柏，你們兩個不是一向好得形影不離嗎？”

趙依依聞言，咬着嘴唇低下了頭，沒有回答他。

林聽南給了他一拐子：“閉嘴。”

“唔，我說錯什麽了嗎？”

“哪來那麽多問題，你乖乖聽話就行了。”

賀雲逸在嘴上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旁邊的趙依依直勾勾看着林聽南，眼神頗為崇拜。

第二天下午，趙依依按照約定在下課前十分鐘發消息通知林聽南。

五分鐘後，她收到一條回複：我在教學樓外面，你放心出來。

下課鈴一響，趙依依拿起包就往外走，無視了寧柏的呼喚聲。

出了教學樓，她第一時間掏出手機給林聽南發消息：聽南我出來了，你在哪裏。

林聽南回複：我一直跟着你，不用擔心，記得走花園。

從教學區到宿舍抄近路要經過一個小花園，冬天的花園除了幾棵常青樹，只剩些光禿禿的土地，很少會有人來。

趙依依攥着手機，忐忑地進入小花園，沒過多久，她聽到身後多了幾個清晰的腳步聲，是女生穿的皮鞋踩踏石磚的聲音。

她加快腳步。

“喂。”身後的人開口了。

趙依依裝作沒聽見，後面的人不給她跑掉的機會，提步到前面攔下她。

周圍一共六個女生，其中兩個和寧柏關系很好。

趙依依怯生生地說：“你們在叫我嗎？”

“廢話，”一個女生戾氣十足地說，“這裏沒別人，收起你那副惡心的樣子吧。”

趙依依幾乎要哭出來：“你們想做什麽。”

“來給你點教訓，別以為自己是趙家小姐就能在學校肆無忌憚了。”

女生們一步一步靠近，将她圍起來，有人手裏拿着剪刀和墨水。

趙依依是真的怕，林聽南的名字已經到了嘴邊，就聽到寧柏的聲音響起：“快住手！”

其中一個女生詫異道：“寧柏？你怎麽來了。”

寧柏好像很生氣，撥開她們，将吓得發抖的趙依依扶起來，轉頭瞪着那些女生：“我還想問你們，為什麽要找依依的麻煩。”

女生道：“她……”

寧柏打斷她：“你們走吧，今天的事我不會說出去，但我不想再看見這種事發生。”

她們的聲音對趙依依來說好像是從遠方傳來的，一句也進不到她的耳朵。

眼睛裏只有林聽南發給她的短信：現在，無論你想做什麽，發洩什麽都可以，要是扛不住我會出面幫你。

短短一行字，趙依依看了十幾遍，她心中忽然凝聚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勇氣，寧柏露面後，長期積于心中的憤怒、悔恨、傷心全部湧上心頭。

猛然揮開肩上的手，趙依依嫌惡地在被碰過的地方拍了兩下，昂起頭直視昔日的好朋友，冷聲道：“離我遠點。”

寧柏的手還未收回來，錯愕道：“依依，你怎麽了？”

趙依依宛如變了一個人，她雙手環胸，嘴角噙着譏諷的笑：“呵，真可惜，學校沒有戲劇專業，不然你能直接畢業了。”

“到底出什麽事……”

“你哪來那麽多問題，我說話你們乖乖聽着就行了。”

躲在暗處的林聽南一個趔趄，她怎麽覺得這個句式有點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