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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其實有了顧念青之後蘇時槿幹這些活輕松很多，至少不會因為攪拌不動大盆果醬得分批放進攪拌機裏。

顧念青一個人就可以把辣椒、大量的鹽攪拌均勻，蘇時槿只需要在旁邊裝進瓶子罐子裏就好。

蘇時槿摘果子都是挑了能做鹹口和甜口兩種口味的，鹹的可以用來做菜，甜的就是用來塗面包或者直接吃，并沒有那麽多講究，反正都是能吃的就行。

不過村子裏估計要的都是鹹的多，之前蘇時槿剛來的時候就收到一些，什麽口味的都有。

忙活到太陽下山的時候，終于把所有果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等到吃了飯就可以送出去了，晚上農活少，大家有空的話會去乘涼或者找個地方聊天打牌。

這日子就是這麽簡單。

蘇時槿洗過澡，拿出花露水撒了自己和顧念青一點才跟他拎着籃子出門。

火燒雲鋪滿天空，涼風徐徐，日子舒緩而輕松，不用擔心明天會不會出事，也不用擔心明日手裏的一切會不會變，只要好好享受就好了。

回程的時候顧念青走快幾步，走到蘇時槿面前，倒退着：“其實這裏還是很有意思的，我喜歡這種慢悠悠的生活，像回到了小時候。”

“那你的小時候一定很快樂。”蘇時槿說完，擡手拉住顧念青，“你要撞到人家牛了。”

顧念青一愣，還以為蘇時槿握住自己手要互訴衷腸了，結果是提醒自己背後有牛，頓感失落，一回頭，發現自己身後真的是頭牛，牛車旁邊跟着一只很小的小牛。

兩只牛一塊吃甘蔗葉子。

“這牛跟奶牛不一樣欸。”顧念青手賤地去摸人家牛角，還要摸小牛的，蘇時槿急忙攔住他。

“你別動手動腳的，你是小孩子嗎？”蘇時槿無奈拉着他走遠一些，“你別摸人家小牛，母牛等會兒踹你，要是踢斷你骨頭我還得送你去醫院，我可不想再跑一次了。”

顧念青還是一直回頭看：“真的會踢人嗎？我直在電影裏看到過。”

蘇時槿撓撓頭：“我沒見過踢人，但是見過它撞人，之前林子隔壁的人家就要賣小牛，母牛就撞人了，怎麽都拉不住。”

“啊……小牛……原來是用來賣的嗎？”顧念青幹巴巴地問，似乎沒想到為什麽會賣小牛。

“當然啊，這又不是奶牛，沒有奶的，生小牛就是為了賣，有時候是賣給其他幹農活的家庭，有時候是賣給牛肉攤，不然哪裏來的那麽牛肉吃？”蘇時槿攤手。

兩人就這麽絮絮叨叨地說着些零零碎碎的事，像是許多從身邊走過的老夫老妻，仿佛在一起很多年，往同一個家裏走。

回到小院，才晚上八點半，離睡覺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忽然就不知道幹什麽了。

蘇時槿休息夠了就拿出自己的藥吃了一遍，接着搬板凳到院子裏跟狗狗玩。

“槿槿，今晚不看電視劇嗎？”顧念青已經習慣蘇時槿每天晚上都跟自己在院子裏或者客廳裏看沙雕狗血言情劇，今天沒見蘇時槿說起，便問一句。

聞言蘇時槿停下撸狗的動作，思忖了會兒，說：“唔……今天不太開心，不是很想看那個了。”

顧念青一聽，幹脆也搬了小板凳坐到蘇時槿身邊：“槿槿，你不開心嗎？”

蘇時槿偏頭看他一眼，突然笑出聲：“哈哈哈你知道你剛才那句話求生欲多強嗎？”

這話顧念青不明白，蘇時槿就跟他說了那個很出名的笑話：女朋友對于男朋友一直加班生氣了，就說晚上不吃飯了要去打男朋友領導，而男朋友只問了為什麽要去打他老板。

剛才顧念青就很聰明地回答了跟蘇時槿相關的那個問題，而沒有問蘇時槿為什麽不想看那個劇、是不是劇不好笑了之類的傻逼問題。

經蘇時槿一解釋，顧念青也笑出來，笑完卻是問蘇時槿：“那你現在高興了嗎？”

蘇時槿一愣，沒有想到顧念青會這麽問，如實說：“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很唏噓，昨天聽說熟人跟過去變化不大，而你坐在這裏跟我做一些過去我們都不會做的事，就很唏噓，物是人非啊。”

“說起來……我都忘了問了，槿槿你熟人是誰啊？”顧念青不知道說什麽，怕多說多錯，就幹脆轉換話題。

“啊，說來你該認識的，就是我妹妹啊，蘇暖暖，”蘇時槿擡頭看月亮，沒有看見顧念青瞬間陰沉的臉色，“我聽到她檢查的結果，說是光是心髒的手術也不能讓她健康，因為跟我一樣身上的器官都在衰竭，不過她是娘胎裏帶出來的病，真可憐。”

顧念青揉揉自己的臉，控制好表情：“我不覺得她可憐，他們一家，如果不是他們，你也不會變成這樣。”

聽罷，蘇時槿撲哧笑出來，去揉顧念青的頭發：“你要是真的為我打抱不平，你應該罵莫如歸，罵蘇家人有什麽用？動手的又不是他們，他們只是給了莫如歸假的信息而已。”

這話說完，顧念青眼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氣，就要開口罵莫如歸，卻見蘇時槿忽然恍然大悟的樣子。

“哎呀，我都忘了你是莫如歸表親，就算一表三千裏也是表親，罵不出口應該的，不要為難自己。”蘇時槿甚是可惜的樣子，像是對于沒人跟自己一塊抱怨莫如歸的事情不是很開心。

顧念青一狠心：“沒有的事！我、我覺得他很傻逼的，因為太傻逼了所以一時間沒想起來而已！”

“倒也不必這麽難為自己，我不是非要你說出跟莫如歸的關系，我也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顧念青，你來陪我過最後的日子，我很高興。”蘇時槿繼續看天上的月亮，臉上帶着無所謂的笑容。

“槿槿……”顧念青抓住蘇時槿的袖子，說不出話來。

蘇時槿緩緩道：“真的，我相信你不會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注定要死的人，最後陪着的，就算是仇人都很開心，至少不是一個人走完最後一段路，何況，你長得這麽好，我不虧。”

找個漂亮的人陪着走過彌留的日子是顏狗最後的倔強！

顧念青正心緒跌宕的時候，差點被蘇時槿最後一句話噎死，抖着手捂住臉：“……真的……辛苦你了。”

“啧，你醜了之後連說情話都沒那個味道了，別說了，怪猥瑣的。”蘇時槿偏頭看了顧念青一眼，繼而立馬嫌棄地擡頭看月亮。

“……”敢情您是嫌棄醜了才看月亮呢，還以為是傷心得……

顧念青努力勸自己這是喜歡的人，心心念念那麽多年，還是別難過了，忍住不哭。

怼完顧念青之後蘇時槿覺得有些無聊了，準備去做點便當。

“做便當幹什麽？”顧念青給蘇時槿打下手，一邊從冰箱裏拿東西出來一邊問。

“啊，快中秋了，我想在中秋之前去野營一次。”蘇時槿在量米，頭也不擡地說。

顧念青頓時愣住，緩緩回頭：“怎、怎麽突然想起來……去野營？”

蘇時槿随口應道：“你是男朋友啊，帶男朋友去野營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突然被撩，顧念青捂住心口，星星眼望着蘇時槿，感動得不要不要的：“槿槿……”

回頭去拿勺子的蘇時槿看見顧念青的豬頭臉，動作一頓，小聲提醒：“你不要忘記你現在是什麽樣子啊……真的怪惡心人的……”

“……”

最後野營還是被取消了，改成釣魚，因為顧念青堅決不要在會創建美好回憶的野營裏長着一張豬頭臉，萬一去了，不說蘇時槿自己可能玩得不盡興，顧念青自己怕是也要被蘇時槿念叨出陰影了。

蘇時槿只能可惜地将便當改成日式三餐，這樣的話他們現在準備的東西也不會浪費。

“中秋之後天氣就該涼了，等你的臉恢複，我們今年就沒法去野營了，最少得等到明年四月份。”蘇時槿對着日歷嘆氣。

顧念青在刨鲣魚節，聽見蘇時槿嘟囔，便應道：“那就明年去，我想跟你過很多很長的日子，今年我們去釣魚，明年可以去野外看花，接下來的日子，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總會有機會去的。”

背對着顧念青的蘇時槿臉上一絲笑意也無，許久之後，緩緩擡手在日歷上畫了幾個圈圈：“……好，我們以後去。”

至少這一刻，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