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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在顧念青眼裏，蘇時槿是個很奇怪的人，從小到大都很奇怪。

她會上一秒說說笑笑，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什麽就生起氣來，就好比她總是莫名其妙地開始動手。

一開始，顧念青以為蘇時槿只是将他當成了莫如歸，所以恨得牙癢癢就想動手。

後來發現不是這樣，有時候蘇時槿明明是認出他來了，依舊要動手。

而且疑心病時不時發作。

最明顯的就是在花錢的時候，顧念青錢包都給蘇時槿了，蘇時槿自己也收下的，可每一樣東西都必須算得清清楚楚，多一分都不肯拿顧念青的。

看到蘇時槿抱着玩偶認真對比每一個空調的數據價錢，顧念青無奈嘆氣——蘇時槿這疑心病總是一陣一陣的。

現在大概就是又犯病了，在努力讓價錢貼合顧念青的房租。

“槿槿啊，不用這麽嚴格吧？”顧念青舉着吃的半天不見蘇時槿動，忍不住開口道。

“這叫謹慎。”蘇時槿擡頭看他，繼而嗷嗚一口将勺子上的東西吃掉。

最近都是顧念青給蘇時槿喂的東西，已經喂出心得，很快就勺了一勺新的：“就這個2099的吧，多出來的九十九塊錢你可以從夥食費裏給我減掉啊。”

蘇時槿看了一眼顧念青說的那個，皺眉：“可是這個送的東西少啊，你看這個一千九的，人家送小風扇呢。”

“那就這個啊，這個也好。”顧念青沒覺得有什麽好糾結的。

然而蘇時槿還是搖頭：“不行，我都說好你買多少臺就換多少個月的房租，這個少了一百塊，那我豈不是很虧？”

“……”顧念青深深看了蘇時槿一眼，伸手扶起蘇時槿的平板，“選！選你中意的！”

一個摳門又折騰的人買東西就純粹是在折騰自己。

顧念青看着天氣預報說又要有雨，就想着如果下雨不知道人家空調的安裝工人還來不來。

大概蘇時槿也很急，最後還是選了那個兩千出頭的款式，最後買了六個，因為買得夠多，店家覺得是個大客戶，就送了兩臺很便宜的風扇。

後來這兩臺風扇都被蘇時槿拿去吹臘肉了——風力大得人實在沒法用，能把頭吹掉。

蘇時槿每天裹着被子窩沙發床上等空調來，本來是從本市的倉庫派送，結果村子太偏僻就多用了兩天。

不能下床的這幾天，蘇時槿唯一的指望就是蹲空調，顧念青每天早上自己去雜貨鋪看一眼，到了中午蘇時槿吃過午飯會出來散步，剛好可以給顧念青送飯。

然後晚上一塊去菜市場買菜回家。

很像老夫老妻。

就在蘇時槿滿心期待空調到了自己就能脫下厚重衣服的時候，她發現開了空調也并不能讓她脫掉外套。

空調只是讓溫度上升，可不能改變她的感知。

人覺得冷往往跟溫度沒關系。

知道這個事實之後，蘇時槿整個人都頹廢了，每天念念叨叨。

“花了那麽多心思去選，我這麽期待……”蘇時槿蹲在雜貨鋪後面的沙發床上，生無可戀地樣子。

顧念青已經頂替了蘇時槿算賬的活計，最近蘇時槿吃藥吃得腦子壞掉了，他還不能勸，總能莫名其妙發脾氣。

問了醫生說是正常情況，主要是蘇時槿身上難受，等她好轉不難受之後就好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蘇時槿最近吃的治療神經的藥跟治療躁郁症的藥沖突了，就停掉了躁郁症的藥，加上副作用和各種事情不順心，顧念青每天看着蘇時槿都替她難受。

小美時不時會來跟蘇時槿玩，每次都帶些小玩意兒來給蘇時槿緩解情緒。

大約完全進入冬天之後蘇時槿的精神逐漸好了起來，不再像剛開始治療的時候一驚一乍的樣子，情緒也穩定很多。

然而已經到了冬天，蘇時槿身上的骨頭逐漸疼痛，冬至之後就完全沒法下床了。

雜貨鋪只剩顧念青一個人在看着，冬天來雜貨鋪的人少，加上不放心蘇時槿一個人在家，顧念青漸漸就不再去雜貨鋪，而是留在小院裏照顧蘇時槿。

大雪淹沒了小雞和兔子的窩，狗屋一樓也被埋了一半，蘇時槿坐在輪椅上，透過窗戶看院子裏的雪景。

“狗子，你快去把它們挪到倉庫小樓裏，不然要凍死了。”蘇時槿看到兔子在雪地裏亂滾，急忙跟收拾東西的顧念青說。

顧念青放下東西：“怎麽了？它們跑出去了？”

這幾天他兩都在小樓裏，蘇時槿不能受涼，就連作飯都是顧念青做好了送來，至于洗澡，蘇時槿考慮到這種情況，唯獨在自己的房間裏加了衛生間和浴室。

只有顧念青大冬天的還要去浴室小樓洗澡。

小雞們的糧食在入冬後就是每三天喂一次，顧念青兩天沒去看，都不知道什麽情況。

蘇時槿太緊張，竟然猛地站了起來，想拉着顧念青出去看兔子，怕再過一會兒就真的凍死了。

顧念青順勢讓她拉，本以為蘇時槿能站起來走路了，結果沒出兩步，身體一軟眼看着就要磕門上，顧念青伸手去撈，自己也崴了一下，砰一聲反倒磕門上了。

而蘇時槿因為矮一點，并沒有碰到門。

蘇時槿趴在顧念青身上，心有餘悸地擡頭去看顧念青怎麽樣，當即被門上的血跡吓了一跳。

“狗子！”蘇時槿急忙爬起來，去拍顧念青的臉，“顧念青！你醒醒！沒事吧？顧念青？還有意識就動動啊！”

顧念青半天沒反應，蘇時槿吓得懵了一瞬，繼而馬上去找手機。

等打完救護電話之後蘇時槿想找東西給顧念青止血，結果剛碰到顧念青的頭就被抓住手，捏得她生疼。

“狗子？”蘇時槿趴下去看他，“是不是很疼啊？”

可躺在地上的男人沒有像往常一樣回應蘇時槿，而是皺起好看的眉：“你在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