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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季月笙嘴角的笑虛浮了很多,眼中笑意不達眼底。
雲岱就這麽喜歡他?還情不自禁地在本子上塗寫他的名字?
微妙的惡感自心底滋生,季月笙目露涼薄,“雲岱。”
原本正在刷刷寫題的雲岱,聽到對方叫他,筆尖只微微一頓,又當做沒聽見一般繼續寫解題步驟。
季月笙的耐心頓時少了一半,但面上又挂上無懈可擊的笑容:“雲岱。”
落完最後一筆,雲岱終于舍得一縷視線,屈尊纡貴地看向季月笙。
他面容皎白細膩,清清冷冷的,好似天山最頂尖的一捧細雪。偏偏眼神又很不耐煩,充斥着世俗情态,為他增添了一絲人氣。
季月笙忍着惡意笑道:“想來我們都不是喜歡對方打擾自己的類型,不如畫個三八線,互不幹擾怎麽樣?”
季月笙知道雲岱喜歡自己,如今又成了同桌,他可不想被雲岱纏上,不如早點劃清界限為妙。
日久生情這種戲碼,可不适合他。
雲岱嘴唇微動,很想罵他小學雞,這麽大了還劃三八線,但轉念一想,這麽做對他來說也有好處,索性道:“好。”
他們是單人課桌,不用真的拿直尺比劃着劃線,說建立“三八線”,只是想在兩人中間加持一種無形的屏障。
互不交流,互不打擾,各自相安,這是兩人難得的默契。
季月笙沒想到對方沒有糾纏,反而答應得這麽痛快,微微一怔愣,提前打好的勸說腹稿,一下子都用不上了,不免産生一股不爽。
他心情不爽,就想找來源的不痛快,他看了眼雲岱做的那道數學題,不陰不陽道:“那道數學題你不會解麽?”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見對方從抽屜裏拿出頭戴耳機,開始練習聽英語聽力。
季月笙自讨沒趣,偏過頭打開語文書,在語文書的人物圖畫上塗塗畫畫,他悠閑自得,自然不知道雲岱內心的波濤洶湧。
如果不是因為及時戴上耳機,隔絕掉季月笙讨厭的聲音,他可能會忍不住掀課桌揍死季月笙。
這個家夥真是可惡,早點消失就好了。
他無不陰暗想着。
*
周五的心情總是格外輕松,等最後一節課下課鈴響起,教室充斥着歡快的叫聲,此起彼伏。
雲岱倒是沒什麽感覺,只是像往常一樣收拾書包出校門。
還沒走幾步,就被一道喇叭聲奪去注意力。
漆黑的邁巴赫前座搖下車窗,露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上車。”
雲岱沒有猶豫,随手拉開後座車門,将書包扔進去,人再身姿矯捷地鑽入車內。
雲凜剛從公司下班回來,穿着一身西裝,發膠還沒有洗掉,前面的額發服帖地梳在兩邊。
明明是一副随時上臺演講的成功人士模樣,但偏偏臉上露出疏朗的笑意,看着十分容易與人親近,“怎麽坐在後排,拿我當司機?”
雲岱知道他是開玩笑,但又不知道如何應對,只能疏離地道一聲:“謝謝哥哥來接我。”
對方這麽認真,反倒是讓雲凜不好再胡亂開玩笑,“一家人,這麽客氣幹什麽。”
雲岱沒說話,車子在沉默中朝着前方駛去。
到地方下車,雲凜故意調侃道:“這麽久沒回家,不會不認識路了吧?”
雲岱是走讀生,只是家離學校遠,所以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公寓住,隔一段時間才會回家。
雲岱沒回他的話,只是自顧自指紋解鎖推開別墅的大門,問道:“接我回來,是爸媽有什麽事情要交代麽?”
“沒有什麽事情就不能回來?”雲凜調笑道:“爸媽出去旅游了,周末只有我一個人在家裏,稍稍有些寂寞。”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樓梯上有人走下來。
雲岱擡眼望過去,就見一個兜着圍裙的婦女,笑得憨态可掬,十分熱情道:“是小雲回來了?快,告訴王媽今天想吃啥菜,馬上給做。”
雲凜無奈道:“王媽,你叫小雲,叫的是誰?”
要知道他們這一家,可有三個都姓雲。
王媽笑道:“小凜別鬧,小雲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別亂來。”
雲凜在外面叱咤風雲,回到家面對從小照顧他的王媽,也得低人一頭,他故意嘆氣道:“行,我知道雲岱一回來,我就沒地位了。”
雲岱微不可查地嘴角一勾,露出一點笑意,“謝謝王媽,今晚我想吃紅燒魚。”
王媽手藝好,效率也高,不過一小時,就弄了一堆菜在桌上。
他們家沒那麽多講究,三人一起餐桌吃飯。
雲凜吃了兩口紅燒魚,照例問雲岱平時的學習生活,對方規規矩矩應答,答完之後就悶頭吃飯。
看着雲岱垂着頭,沉默地吃着碗裏的飯,雲凜有些憂心:“你們食堂的飯不好吃?”
雲岱不懂他為什麽這樣說,就聽見對方又道:“把你都餓瘦了。”
王媽聽到這句話,也是心疼得不得了,連聲附和道:“對,小雲以前還算是塊精品五花肉,現在都成了打折排骨。”
雲岱:“……”
王媽應該好好去進修一下語文。
他試圖為學校食堂和自己的身材正名:“我沒餓瘦,開學前我只有一百一,現在有一百二了。”
王媽不贊同,朝他碗裏夾了好幾塊五花肉,“男娃娃這麽瘦弱可不行,多吃點。”
雲岱:“……謝謝王媽。”
吃完飯的雲凜放下筷子,突然笑道:“雲岱你學習壓力應該挺大的吧,要不和我去游樂場玩一玩?”
雲岱剛想拒絕,但拗不過王媽和雲凜的強勢夾擊,被迫同意了。
雲岱表面同意,等一到星期六下午,雲凜開車送他到游樂場。
他趁着雲凜排隊買票期間混入游樂場,擺脫掉對方,想要獨自找個地方學習。
雲岱并不是一個任性的人,只是和雲凜的關系不尴不尬,兩人單獨相處不自在極了,不如避開。
和雲凜發短信報了平安後,很快就收到回複,對方顯然也知道他的意圖,所以只是祝他周末愉快。
簡潔的文字,難掩對方情緒的失落,雲岱輕松的同時,難免生出一點負罪感。
有些煩躁地抱着手裏的一套數學真題,他只想找個地方刷題,好好冷靜一下。
游樂場人來人往,難免有所碰撞,雲岱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他低聲說了句對不起,面色有些陰郁地擡頭。
這一擡頭,就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他看着面前撞到的人,有些意外,不太确定道:“季月笙?”
在游樂場碰到熟人不奇怪,只是碰到與平時形象大相徑庭的熟人,那就很奇怪了。
因為協和中學的校服是統一的襯衫西褲,而季月笙擔任學生會主席,必須以身作則,在校內也是穿着整齊,統一的襯衫西褲,搭配優雅的灰色領結,看着規矩守禮,俨然是好學生的派頭。
但此刻,季月笙打扮和學校裏完全不同。印着骷髅頭的白色T恤焊在身上,褲子是吊滿鏈子的工裝褲,頭發染成了全白,耳朵上還戴着好幾個紅鑽耳釘。看着怎麽也不像名校學生,更像是随時去巷子裏打群架的精神小夥。
整體看着奇奇怪怪的,但因為臉過于能打,白發與白皙的膚色相映襯,看着還是很帥。
雲岱看着他這副殺馬特模樣,愣在原地,心說不妙,抱緊手裏的練習題,想低着頭躲開,結果被對方逮個正着。
季月笙死死握住他的手腕,沒有了平時虛僞的微笑,表情稱得上可怕,“我的秘密好像被你發現了……不要說出去,可以麽?”
面對季月笙的威脅,雲岱很無奈,雖然他覺得對方的打扮很搞笑,而且還挺有反差的,但其實他對季月笙本人到底是怎樣的,真的一點沒有興趣。
他只對季月笙的成績有興趣。
雲岱神色冷淡:“我不會說的。”
但是季月笙卻不相信,心裏隐隐覺得有些隐患,他強硬地握住對方細白的手腕,冷聲道:“不要欺騙我。”
雲岱掙紮着扭動手腕,白瓷般的皮膚泛起誘人薄紅,他眉目顯出痛楚,“疼……”
季月笙看他這副模樣,竟生出讓他更疼些的想法,但理智還是讓他放手,不走心地說了句抱歉。
他為了轉移話題,不由得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你不會拿這個秘密威脅我,讓我做你的男朋友吧?”
在雲岱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前,他又補充道:“勸你歇了這個心思,我對你沒有想法。”
雲岱面紅耳赤,露出羞憤的神色,“神經病。”
自覺被羞辱的雲岱,說話也不再客氣,“八點檔狗血劇看多了的人,都會變成你這樣?”
明明被罵了,季月笙卻挑起微妙的笑容。
他心說雲岱這個人還挺口是心非的,明明心裏喜歡自己,還對自己态度這麽差。
短暫失态之後,雲岱盡力平複心情,恢複自己的冷面,“我絕對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去的,和你有有關的事情,我都不想參與。”
最好是連邊也別沾。
季月笙張口剛想說話,就被回來的死黨吸引了注意力。
羽玉手裏拿着兩個冰淇淋,沖他招呼道:“月笙,你愣在這幹嘛呢?”
季月笙剛想解釋,但一回頭,雲岱已經像一滴水混入大海之中,順着人流消失不見。
*
雲岱面無表情地舉起手機,對着還在尋找他的季月笙拍了一張照片。
因為距離比較遠,且不敢正面拍攝,只勉強拍了張他的側影留作把柄,免得季月笙再來找麻煩。
被對方一攪和,愉快的周末也沒了,他心裏很煩:季月笙是心理變态,還是精神分裂?
居然能說出這麽惡心的話,簡直厚顏無恥。
他思來想去,只覺得是對方故意找麻煩,想影響他的心情,讓他不能好好學習。
絕對不能讓對方得逞。
愚蠢的季月笙,迷失在游樂場的溫床裏吧,我要學習去了。
雲岱陰暗地冷笑一聲,抱着試卷朝着旁邊的咖啡店走去。
*
周一開學是最痛苦的,不僅需要勇氣面對未來一周滿滿的課,還要應付學生會儀容儀表的檢查。
季月笙作為學生會主席,自然是檢查的主要負責人。他又換回了一絲不茍的西裝校服,架上銀絲方框眼鏡,挂上好脾氣的笑容,站在校門口,一個一個檢查學生的儀容儀表。
因為發生了周末那件事,雲岱微微垂頭想避開他,但對方似乎就是要和他過不去,極其眼尖地将人從人群中準确地找出來,讓他站住別走。
雲岱手提着包,輕啧一聲。
要來找麻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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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