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道亂，指天怒罵

第十七章道亂，指天怒罵

許仙穿着精致羅裙，頭戴珠搖，原本淨白冷清的面容上，帶了妝，整個人被拉落到了紅塵俗世，成為了屬于誰的美嬌娘妻子。

帶寒意的春風吹向桃林，洋洋灑灑的花瓣落在眷侶的兩人身上。

白令慈輕輕的拿下落在許仙鬓上的花瓣，然後在她的唇上輕碰一吻，笑得溫柔至極，

“娘子，你真美。”

許仙閉上眼，無奈。

白令慈的經歷叫她生不出氣來。

一座觀音廟裏，白令慈虔誠的跪在神像前，溫潤的面容上是敬意。

許仙與他交扣手指一起跪着，被他帶引彎身跪拜菩薩。

外頭瞬間雷鳴電閃，狂風四作，白令慈的額頭悶響磕在地上，地石出現了碎裂，額頭鮮血流下。

許仙眼裏泛起了紅，為何要因她做到如此地步。

木身的菩薩閉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人，外頭依舊雷聲不斷。

白令慈松開了手，獨自久拜不起。

他身下的石塊好似承受不住某種壓力，裂痕不斷出現，

越來越大的壓力承受在白令慈的身上，他手指的骨節突出泛白，手背的青筋緊勾着。

鮮血開始出現在他的身上，可他依舊堅持着。

菩薩看不見任何的痛苦，依舊面帶笑容。

突然，她的面容扭曲了起來。

視線的下方，許仙拉住白令慈的手要他起來，

“起來，別跪，憑什麽前生今世還要受因果擺布，去他娘的賊老天！”

白令慈來之前向她吐露出了他飛升的最後因是許仙。

驚雷不斷，但是許仙無所畏懼。

前世與她有什麽關系，憑什麽要因為前世的對錯來延續到現世，一世又一世，完全就是這些所謂的仙人愚弄後世成仙之人的手段。

許仙憐白令慈的修行不易，從開啓靈智兢兢修行了千年，所謂的因與恩，完全就是屁，她感應的天道絕不是如此。

許仙指天大罵，

“賊老天，你妄自為天道，妖又如何，萬物存在皆可成道，你戲弄這白蛇，沒安好心！”

高空之中，突然出現一道紫紅色雷電，要直直向許仙落下劈來，白令慈起身去抱住她要為她擋，

“令慈，讓開，貧道不信這是天道！”

“娘子，你會受傷的，我舍不得。”

紫紅雷電劈開了屋頂，來到了兩人的腳下，炸出了電火，驚起了層層的硝煙。

許仙面露嘲諷，菩薩的面容越加的扭曲了起來。

在天道的約束下，上界不可傷下界之人。

脖頸之中出現了濕意，白令慈抱住她眼淚流下，作為妖修，一直在被天道偏見，許仙的維護，叫他觸動。

許仙伸手回抱住他，

“你不該被如此對待，貧道為你讨公道。”

白令慈泣不成聲，他被壓抑的太久了，已經快要被磨去原本的自我。

外頭依舊雷聲大作，好似在威吓着許仙的不敬。

許仙拉着白令慈的手腕，堅定的帶他往前走去離開，不曾回頭去忏悔自己的不敬，身後的菩薩身乍然的爆裂碎成了木屑。

白令慈看着帶領他往前走的許仙，眼中浮現出了迷惘，可随後慢慢變得清正起來，妖瞳也變得堅定，他信許仙。

與其被菩薩愚弄，不如搏一搏，就是結果不好，他亦不悔，妖又如何，既然他習得了道，那就證明妖也能成道。

許仙沒錯。

許仙沒有在意手指再次被相扣，傾盆的雨落下，砸得人生疼。

白令慈站在她身側，一同淋着這刺骨的冰雨，沒有用法術去阻隔，是該清醒了。

梁府，梁安眼神落在了白令慈身上，他溫潤君子的氣息，叫他好奇是誰。

“許道長，這位是？”

“蛇妖，白令慈。”

許仙簡短介紹，白令慈朝他露出和煦微笑。

梁安喝了口茶，壓下心中的驚疑，或許是白令慈給人溫和，他并沒有感覺到害怕。

他對許仙越加的崇敬起來。

禦劍被找回，梁安要重謝許仙，許仙沒有推辭，

“梁安，貧道需要你做一件事。”

“何事？許道長但說無妨。”

許仙要梁安在各地起祭祀之興，祭天祭地不祭神仙。

梁安雖不解，但是爽快應下了。

“梁安，這些符可保你府宅平安，貧道接下來有要事，一段時間不會再出現，告辭。”

許仙給了梁安一疊符紙，與白令慈消失在了原地。

梁安趕緊招來下人，抽出一張後，剩下的命他們把符每一張都去貼好。

符紙折疊好貼身挂在胸前，許仙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她的要求，他立即進宮請旨去了。

許仙帶着白令慈來到了清心觀，胡顏看見，趕忙去拉許仙的袖子，

“你不要命啦，竟然帶着別的男妖回來。”

許仙清淡的面上，露出一絲笑容，

“他不一樣，師傅在嗎，貧道找他。”

白令慈聞言溫柔的看着她，嘴角含笑。

胡顏被白令慈的笑容溫暖到，她眼神不斷的去瞟，

“法海的和尚劍修朋友來了，我勸你現在最好別去，免得你的妖被揍。”

大家是同類，胡顏自然是相幫同類的。

許仙垂下眼，秀眉輕皺，接着拿出綠竹簪，

“胡顏，請你轉交給師傅，貧道還有事，保重。”

“不不不，這個你得自己去交還，我不敢。”

胡顏蹦跳後退去，都快吓死了，哪裏敢去交給法海，不得被吃雷。

許仙看了一眼白令慈，後者開口，

“娘子，我在這裏等你。”

許仙抿了抿唇，嗯了聲就去杏院找法海。

胡顏勸告着白令慈，

“許仙是法海的道侶，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別把命搭上。”

白令慈笑而不語，他身上的妖氣被收的很淡，躍身來到了樹頂，視線看着許仙移動。

胡顏讨了個沒趣，舔了一下手爪心，心中有不詳的預感，跟在了許仙的身後。

許仙踏進了杏院，步伐輕盈穩健朝着法海走去，身上依舊是羅裙珠搖，面上的妝容被雨水洗淨，露出清麗的淨臉。

眼眸裏有着清澈堅定。

老杏下，三人在茗茶交談。

法海視線見到她，眉緊皺着，

“成什麽樣子，去換掉。”

許仙步履不停，視線落在法海身上，沒有關注另外兩人。

她來到法海的面前站定，手中握着的綠竹簪放落到茶杯旁，聲音清質，

“師傅，與你說一聲，徒兒要離開了。”

法海站起速度之快，引來了另兩人的側目，愠怒的聲音響起，

“你再說一遍！”

許仙微微仰頭望着他，

“雲衡，我要走了。”

驚訝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

“理由！”

法海克制着自己發問。

許仙淺笑，風吹過，她的珠搖晃動，響起了脆音。

“我要與天鬥，不想連累你。”

法海氣笑了，

“你好大的口氣，發生何事了，在說胡話。”

修長指節去撩開拂在臉頰的碎發。

許仙往後退去，讓帶暖意的指尖與面容擦碰而過。

法海沉下了臉，

“過來。”

許仙搖頭，

“我沒在開玩笑，就此別過。”

許仙轉身要離去，羅裙被吹起了弧度，她甚少穿豔色，清冷之姿被襯出了盛顏。

去路被攔住，法海拉住她的手腕，嘆氣問她，

“到底發生何事了？”

許仙的視線落在他的背後，法海緩緩轉過身去，見到了一身白衣的白令慈，眼中的深情任誰都看得出。

“你就為了這蛇妖？”／“娘子，抱歉，我沒能忍住。”

許仙對白令慈笑得輕柔，

“無事，很快就走。”

手腕之上的大力傳來，許仙斂去了笑容，正肅得看着法海，

“雲衡，萬物皆能成道，我要助白令慈成仙。”

許仙不想他道心蒙塵，說出了原因。

心中的怒意散去，但手腕上力越發用力，法海覺得不可思議，冷聲道，

“妖就是妖，如何能成仙，許仙，別做不可能的事。”

許仙對着法海勾出了一個明豔的笑容，本性反骨帶有俏皮的聲音響起，

“雲衡，菩薩的木身都被氣炸裂了喽，哈哈哈————————”

白令慈的唇角掀起了笑意，胡顏睜大了眼睛，嘴巴張大。

手腕的桎梏被松開了，許仙不回頭的朝着白令慈走去，發絲擦過身後人的玉面。

許仙來到白令慈的身側，面對着三人一妖，緩緩開口，

“如今的道，不是天道，道亂，應正之。”

三人震驚不斷，許仙，大膽！亦或是，瘋了！

無念睜開了眼睛，鐘玉站了起來，一起來到來許仙的面前，

“許仙，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許仙，你也太狂妄了。”

許仙面露不在意，眉眼笑展，風輕雲淡說道，

“天雷都落下過了，已經與菩薩撕破臉了。”

法海複雜的看着她，

“你要助他成仙，為什麽？”

許仙視線避開他眼中的難過，

“雲衡，抱歉。”

法海紅着眼厲聲問她，

“蛇妖而已，哪裏值得你如此叛道堕落！”

許仙擡頭直視他，

“雲衡，他的名字叫白令慈。”

“我不同意。”

法海死死看着她。

白令慈散發出了可怕的妖氣，從他身上出現的紅色妖氣，迅速彌漫在周邊，天空雷滋不斷。

胡顏四肢趴在了地上，吓得瑟瑟不得自己。

法海臉色鐵青，鐘玉與無念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這妖氣與雪妖可以相媲。

許仙故作冷漠的看着法海，

“雲衡，大道無情，你不該執着。”

“你真的要舍我而去，幫這個該死的蛇妖成仙！”

法海的涵養，破了。

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明了，無念與鐘玉皺起了眉。

許仙收起了臉上的冷漠，抿嘴眼神溫柔的看着法海，

“雲衡，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必須這麽做。”

“沒有什麽是必須的，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法海的眼中漫着要失去的慌張，許仙用力眨眼，聲音悶啞，

“雲衡，我——————”

“娘子，走吧。”

白令慈打斷了兩人，再下去他怕許仙會心軟，法海于她，确實有分量。

許仙的嘴唇動了動，然後緊閉，她點頭。

法海面色上的血色全部退去了，慘白着臉眼睜睜看着許仙離開，他追過去，

“許仙————————————”

許仙腳步一頓，但随即，背影不再停留消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