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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真暖和，好像睡在柔軟的雲裏。

漆雕月滿足地蹭了蹭枕頭，翻了個身。

——嗯？枕頭？

她猛地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米白色的弧形天花板。

轉過頭，一名金發女子正癱在椅子上，對着個人終端戳戳點點。

“薇妮絲？”

漆雕月脫口而出，驚動了正沉浸在終端裏的女人。

“老板，你醒啦！”

薇妮絲擡起頭，驚喜地看過來，随即沖到床邊。

“老板你可算醒了！你知道嗎？鷹派從飛船失事那天就迫不及待要公布你的死訊，然後替你把身家捐給聯邦。我要死要活頂着，都沒時間撫慰我家小甜甜，現在他在和我鬧脾氣……”

“停！”

漆雕月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老師沒事吧？”

“羅教授很安全。”

薇妮絲神情哀怨，幽幽地開口：“老板，你把自己的定位器裝在了羅教授衣服上，我們沒超過兩個小時就捕獲了她的救生艙。”

“你好亂來。”

薇妮絲如同怨婦指責渣男一般，聲淚俱下。

漆雕月拍了她一下，“別演了。”

她頓了頓，開口：“你知道的，對于全人類來說，老師的價值，我遠遠比不上。”

薇妮絲翻了個白眼。

——動不動就全人類，要不是知道她真的這麽想，自己還當她是個聖母婊呢。

漆雕月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沒忍住笑了一聲。

“發獎金，拿去買貓條哄你家小甜甜。”

薇妮絲雙眼發亮：“謝謝老板！我永遠是老板最忠實的舔狗！”

漆雕月坐起來，撫摸了下還有些悶痛的後腦，“跟我一起的男孩子呢？”

“在隔壁，”薇妮絲幫漆雕月拉開門，“他燒得有點嚴重，還沒醒，估計得再等一天。”

漆雕月走進飛船醫療室。

正中的病床上躺着個男孩子，面容精致，額發微卷，安安靜靜地睡着。

醫務機器人已經給他注射過退燒針，不過他燒得太厲害，昏迷前又疲勞過度，所以還在睡。

“老板，運氣不錯啊，別人是遇險，你是豔遇。”薇妮絲揶揄地擠了她一下。

漆雕月板起臉，“別亂說，他還小。”

薇妮絲啧了一聲，在漆雕月長篇大論教育她之前，求生欲極強地退了出去。

“他的母親是出事飛船的船長，你去聯系一下他家人。”

漆雕月給男生掖了掖被角以後，輕步走出醫療室，關上門。

薇妮絲點點頭。

市面上還沒流通的新型飛行器，隐秘地降落在別墅後院的停機坪，随後，透明的能量罩升起，将一切可能存在的窺探視線，擋在屏障外。

家庭醫生早已在別墅一樓等待，配合着将昏迷的雲十一安頓在二樓客房，又給他進行了一個精密的體檢。

“這位先生，應該是淋雨時間過長導致了重感冒，加上他底子虧空，才會導致身體啓動自我保護機制，陷入長時間昏迷。”

家庭醫生服務态度極好，将專業術語都換成了漆雕月聽得懂的描述。

“這次醒來後，他應該會虛弱一段時間，到時候還得好好調養。”

說完，她看了漆雕月一眼。

——好好的首富，養個男孩子還能養成營養不良。

漆雕月頂着醫生譴責的目光，坦然地點點頭，“麻煩醫生了。”

薇妮絲将醫生送出去，遞了個大紅包，随即一并離開，去調查雲十一的親緣關系。

漆雕月回過身，給家政機器人設定了晚餐菜單，上樓進了書房。

足有五十個平米的房間，擺了七八個巨大的書架，有薄有厚的實體書分門別類排列得整整齊齊。

她取下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緩步走到紅木書桌前，坐下，将雙腿搭在腳凳上，端起一旁寫着“為人民服務”的搪瓷缸，吸了一口茶湯。

——首都星上的茶樹，總是缺點意思，真不如地球上的西湖龍井。

翻了幾頁書，她突然把書本倒扣在腿上，嘆了口氣。

——有個乖巧漂亮又聰明的弟弟真的挺不錯。

她想了想雲十一笑着叫姐姐的模樣，也彎起唇角。

——要不，她去資助一個孩子吧。

嗡——

終端震動了一下，漆雕月放下茶缸，将葉子書簽小心的放在自己剛剛看着的那一頁，然後合上書本。

眼前俶爾投出一塊光屏，漆雕月坐正身子，面色一正。

“老板，參議院那邊公開指責我們的新型號X-0350飛船有技術問題，要求撤回重新産檢。”

“不就是鷹派限制男權嗎？她們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會招來反抗？”

“我覺得跪族們反抗不起來。”

“問題難道不是鷹派那群瘋子要搞□□，封建複辟嗎？你扯什麽跪族？”

一群在外界采訪錄像裏光鮮亮麗的女人，此刻于小小的會議中吵成一團。

漆雕月白皙的手指點了點桌面，“安靜。”

宛如菜市場的局面瞬間被控制住。

她端起茶缸抿了口茶，“薇妮絲，把情況概述一遍。”

“是。”

*

雲十一夢到自己被漆雕月抱在懷裏，周身軟綿綿的，觸感就如自己看到的那樣。

鼻尖還能嗅到淡淡的冷香。

他驚了一下，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以及光線柔和的頂燈。

他轉過頭，發現自己右手背上插着針，有冰涼的液體正順着針管流入他的血管之中。

他強撐着無力的身體，坐起來，掀開柔軟泛着香味的被子，晃晃悠悠站起。

——這是哪？

他甩了甩頭，感覺眼前清晰了不少。

随手将擺架上的瓷瓶在牆上磕破，他撿起一塊趁手的瓷片，尋找到了房門的方向，一步一步走過去。

腳下是柔軟的地毯，再下面還有恒溫調節裝置，赤着腳行走也不覺得冷。

雲十一緩慢地扶着牆前行，發現一扇透着光的門。

“篤篤篤”

他敲響了門。

裏面沒有動靜。

他輕輕一推。

門開了。

雲十一如同一只幽靈，安靜地飄進房間。

七八個巨大的書架如同守衛一般立在那裏，在頂燈的照射下，将裏面的情形堵得嚴嚴實實。

他來不及為這麽多紙質書震撼，小心翼翼地穿過書架，往裏走去。

“荒唐。”

冷靜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嗓音響起。

雲十一停住了腳步。

“姐姐？”

他目光閃了閃，輕輕開口。

幾步遠的地方，上一次看見還是昏迷着的女人，戴着金絲邊眼鏡端坐在書桌前，對着淡藍色的光屏，面容嚴肅。

然而，女人的嚴肅被他一聲呼喚打破。

她驚異地看過來，臉上的嚴肅漸漸融化成笑意。

“小雲，你醒了。”

她對着光屏說了聲“會議暫停”，便站起身，朝着雲十一走過來。

“怎麽不穿鞋？”

她輕柔地問了一句，示意雲十一跟她出去。

光屏那邊的衆人面面相觑。

“你們看見老板變臉了嗎？”

“看見了！老板還揉他頭發了！”

“wcc！我們注孤生的老板桃花開了！誰能受得了她長篇大論講道理啊！”

“不過，老板眼光真的不錯，那個男孩子真好看啊！”

“你是不是想被發配去礦星了？敢誇老板的男人好看！”

薇妮絲突然高聲呵止了她們。

“老板說了，她把人家當弟弟，你們別瞎猜！”

一道聲音笑着反問她：“這話你信？”

薇妮絲面無表情：“不信。”

……

漆雕月出了書房門，将家政機器人叫來，給雲十一換上了柔軟的毛絨拖鞋，又将他安排到了一樓的休閑室坐着，準備好熱飲和小點心。

“你可以打會游戲，或者上星網看看，我開完會來找你。”

雲十一乖巧地點點頭，笑盈盈地目送漆雕月走出去。

他拈起一塊軟乎乎的迷你泡芙，放進嘴裏。

酥軟的泡芙皮抿一抿就化在口中，醇香的動物奶油帶着淡淡甜味，從舌尖一路滑進胃裏。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暖呼呼的紅茶，加過幾匙蜂蜜，喝一口渾身都覺得舒服。

他扯了扯嘴角，神色晦暗，将茶杯放下，拿起一旁的全息頭盔。

——從出生到現在，整整十八年六個月，他還是第一次品嘗這樣的美味。

全息頭盔裏能夠找到市面上所有游戲，雲十一懶懶地掃了幾頁，找了個封面最血腥的，點了進去。

果然，這個游戲非常不和諧，滿屏的紅白噴灑，效果極其真實，還不打馬賽克。

雲十一操縱激光劍，将一只巨型螳螂肢解成數塊，看它□□噴了一地，舒服地吐了口濁氣。

“不錯，比我厲害得多。”

漆雕月的聲音突兀響起，雲十一驚了一下，把頭盔摘下，才看到休閑室的投影屏上一直在直播他剛剛的游戲畫面。

“姐姐，我……”

不知道為什麽，他不太想讓對方看到自己沒那麽美好的一面。

哪知漆雕月拍了拍他的肩，“很厲害，看見這些東西都不害怕。”

她從家政機器人手裏接過一杯紅茶。

“我特別怕蟲。”

雲十一不受控制地愣住。

——她不覺得自己兇殘。

對面的女人往他手裏塞了個東西，雲十一低頭，看到一個黑曜石一般的個人終端。

“拿着用。”

“對了，”她溫和地看過來，“你想什麽時候回家，我送你回去。”

雲十一猛地擡起頭。

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