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捉蟲)
第 31 章 (捉蟲)
有時候人在極度恐慌之下會産生幻覺。
笑笑覺得她現在就處于幻覺當中。
因為她看見自己的媽媽正枕着爸爸的胸膛,而爸爸卻在幫媽媽按摩太陽穴。
這般親密的舉動哪是已經離婚的夫妻能做出來的?
“爸媽,你們在搞什麽鬼呀?”她暴躁地抓狂。
“笑笑呀,”爸爸笑得燦爛,轉眼看見浩峰,沉着臉說道:“這孩子,你去哪了?陸教官被下航召回去了,你媽她一個人孤單單的在頂頭的教室裏,像丢了魂似的。我讓她和我們一塊她也不肯。”
他楞了一會兒,松開緊緊捏着笑笑的手,怔怔地說:“那我先去我媽那兒。笑笑,你好好跟花爸、花媽談談。”
他的身影徐徐消失,笑笑終于可以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爸媽身上。
“你們怎麽回事?”她插腰質問。
“什麽怎麽回事?”花爸一臉無辜樣。
“媽,”笑笑轉向花媽,“你在電話裏說你和老爸離婚了!”
花媽很淡定地回望她,“哦,這件事呀。”兩只眼睛瞬間賊亮,“淚水灣小區舊房改造,我和你爸離婚後,你戶口跟你你爸,這樣咱家就能分到兩套房子啦。”
花媽呀,花媽,你市儈秉性全露,如果不是笑笑今生奮力維護,你怎麽敵得過那梅姨!
她說得風輕雲淡,笑笑卻有種殺人的沖動。她努力壓抑着怒火,憋着氣說道:“爸媽,給我幾年時間,等我升做機長,你們想要幾套房子就有幾套,不再需要這麽辛苦地想着歪路子‘賺錢’。”
“這好事不是眼門前的嗎,而且不費力,我們這不是……”花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錯了,話越說越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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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扯淡!
為了這事離婚,她家祖墳的風水一定不好,改天要請算命先生去看一看。怎麽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被她碰到了!
這算毛事呀!
複婚,一定要複婚!
忽略到花媽無意義的解釋,笑笑掏出手機打電話給阿大的女朋友詢問複婚的事,婉婉說這事好辦,一切都包在她的身上。笑笑大喜,直說要請她吃飯。
電話剛挂,卻聞冷飕飕的嬌嗔:“朋友這麽多年,怎麽都沒聽你說請過我們?”
她轉身,發現脂粉未施卻依舊豔麗的孔靈和一臉困意的成萍不知何時已站在她的身後。
笑笑摸摸頭發,暗嘆着将兩位閨蜜拉到角落促膝而聊。她先将花爸花媽的鬧劇道了一遍,然後又提到了小浩峰,那個在她心頭有着千絲萬縷,解也解不開的惡源。
“什麽?你和一個未成年的男孩同居!”直爽的成萍咋呼開來。
笑笑難為情地低聲解釋:“不是什麽未成年男孩,他是浩峰,你們見過的,陸教官的繼子。”
“你說,你給我說清楚!”充滿正義感的成萍咄咄逼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快說!”
“沒有發生任何事,OK?”笑笑噼裏啪啦的将所有事道出,一個離家出走的男孩住在一個寂寞的女人的家裏,然後寂寞女人開始無限錯覺的遐想,覺得他們之間的磁場越來越不對頭,越來越詭異。當然她刻意省略了那個意外的吻。
那個吻,哎!她是個自私地女人吧,自私到了骨子裏,在浩峰的面前根本不該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摸樣。哪有男人能真的放下柔軟的女人,轉身離開?
她說得那麽平靜,但蘊含微妙起伏的情緒,讓孔靈打開了話匣子。
“你知道嗎?”等笑笑說到了一個段落,孔靈托着香腮,若有所思地說:“其實我早就有點感覺了。”
“你……有感覺……你會有什麽感覺呀你,我們又沒發生什麽!”她連忙驚呼加辯解。
說到那個浩峰也是怪胎,那晚他對所有人都每一個好臉色,可獨獨對笑笑一臉的特別。
孔靈說:“你剛回國那晚,說橙汁喝起來怪怪的,那小子接過去就喝了一口試試。”
“那又怎麽樣?”笑笑瞪大眼睛,屏氣問道。
“如果不是關系親密,怎麽可能随便喝別人喝過的飲料?”
成萍跳了起來,叫道:“我那時就覺得有點怪了!你老實說,你和他到什麽程度了?”
什麽程度?笑笑想起了那個熱烈而青澀的吻,只覺得一陣陣麻辣從頸子、耳根一路蔓延,直燒到兩頰。
“我們,沒什麽……”這兩個都是什麽閨蜜嘛,本想讓他們幫忙梳理下她現在已混亂的思路,這下可好,被他們越整越亂。
可閨蜜們哪能饒得了她,她一時心煩,尿遁了。
等她從洗手間回來,孔靈叵測地一笑,“猜我剛才看見誰了?”
“誰?”笑笑甩甩濕手,順口問道。
“林森。”
“孔靈!”笑笑瞪着她,“你瞎說什麽?”
“笑笑,真是他,我也看到了。”成萍漲着紅臉,激動地說:“我剛才還以為看錯了呢,他怎麽會在這裏?”
笑笑微怔,過了一會兒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有什麽好奇怪的?他在國內有生意,而且他的爺爺還住在這裏,他時常回來看他。他也是人,遇見這種天災總是要找個地方躲一下的。”
笑笑突然覺得陽光中學的大廳擁擠又狹小。她漫不經心地四周張望,人們毫無生氣地或立或躺、或安靜或吵鬧。空氣中仍浮動着躁動煙塵和微微焦味,這種時候待在安全的學校裏實在是件樂事,可她象剛學游泳一樣無法呼吸,腳一直打飄,踩不到底,心裏空蕩蕩。只是忽然想要盡快離開。
她并不怕林森,只是不想遇見他,在此地,在此時。
可是該來的,怎麽躲能躲的掉呢。
正當他們說着某人的八卦時,禮堂的後門如魚貫湧入一群衣冠楚楚的人。
顯然成萍也看到了,迅即用手肘頂了她一下。她在心裏苦笑,哪裏還用得着旁人提醒?在一群男人中,在燈火璀璨下,身材修長挺拔的林森格外顯眼炫目。穿着合身的西裝,依舊那麽的清俊雅致,高貴攝人。但那份淡淡的清傲之下卻多了一絲世故老練。
成萍說:“我們電視臺的財經組對他做過調查,知道嗎,他現在的總資産已經高達16億美金。”然後還不停地搖頭感嘆道:“他有如何美貌,要財富作甚;他有如此財富,要美貌作作甚!”
孔靈勾起成萍的手腕贊道:“才20出頭,白手起家,在中國不搞地皮和房地産,光靠發展科技能有如何身價,不容易!”
“就是就是,”他們的身邊不知何時已聚集了一大批星星眼的女人。“林森的存在只是為了滿足人的幻想……”
笑笑注意到那些女子手上皆拿着某財經雜志,而那雜志的封面就是他的俊照。雜志上關于他的報道,笑笑也是讀過,那是他受邀在史丹佛畢業典禮上的演講,一篇枯燥乏味的學術性文章,也難得這些女人能看得下去。
“我認為往前數一百年,往後數一百年,全宇宙都不可能有男人比他更帥,更美了。”
笑笑巨寒,這不是盜用鳳姐的口頭禪嘛。
更有貌似40歲出頭穿金戴銀的婦人花癡無比地說:“看到他就想跟他上床!”
此女有股巨濃無比的暴發戶氣質,雷得笑笑三人口吐白沫。
林森正和那群人議論着什麽,或許是她們的動靜太大了,他仿佛有所察覺地向她們的方向看來。
他的眉眼間堆滿了漠然,眼神淡淡的平靜的滑過她們,然後随着那群男人步态從容優雅地走到了禮堂的另一邊。
笑笑如被刺猬紮到般慌張地站起來,“我要到外面透透氣。”說完便拔腿而出。
笑笑走出大禮堂就發了瘋地跑,不知道跑到了哪裏的走廊上站了好久,久到感覺自己快成雕塑了,才回神。
她什麽也沒做錯,為什麽每次落荒而逃的總是她?振作一點!她奮力提醒自己。不要失态!都幾歲了,還像小女孩一樣無助!
她開始為自己打氣,并緩緩往回走。在恍如迷宮的陽光中學中,迷迷茫茫、兜兜轉轉,走到那扇挂着“禁止入內”牌子的門前,前程往事統統湧入她的腦海。
她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在天臺上,隔着樓海遠遠眺望,日晷山被火燒得映紅了半邊天空。風向早已變了,濃煙飄向海的那端。光影闌珊的街道間不時傳來警笛蜂鳴聲。燈火通明的暗夜中,浮現出一雙露濃未晞的眼睛。
然後低沉而有質感的男性嗓音清冷地響起,“好久不見。”
笑笑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眸裏有着火紅的日晷山的碎影,于是顯得有些不真實的柔和,他的姿态寧靜而耐心。
笑笑卻被吓得動彈不得。如果這裏有堆土就好了,她就直接把腦袋插*進去。可現在她不得不正視着他。他稍稍的彎起了嘴角,注視着她的黑眸中竟似乎蘊藏了一點點笑意。
他說得那麽輕松,那麽悠然自在,他笑得那麽寧靜,那麽安閑。笑笑的膝蓋在打顫,使她不得不扶着天臺的欄杆。她努力使自己鎮定,竭力想在臉上也擠出一個微笑來,可是,她失敗了。她四肢發冷,喉嚨發幹。她聽到自己幹而澀的聲音,正吃力的在對林森說:“是……的,好久……不見!”
在那一瞬間,時光交錯。
她仿佛看見那個花臉的男孩對她低聲訴說着自己的寂寞。她聽見自己為他唱的那首歌:“Oh loverboy To you I belong. But maybe one dayyou'll wake, and you'll find me gone. But loverboy, if you call me home, I'lle driving, I'lle driving fast as wheels can turn.”
一時之間,千言萬語,仿佛都化成了輕煙。太多想問、想說,反而問不來、說不清了。他們就這樣站在天臺上,沉默相對,安靜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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