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花開堪折直須折

花開堪折直須折

林詩音聽人說起過,在遙遠的羅布泊,茫茫大漠中曾經存在過一個叫做“樓蘭”的古老王國。得益于絲綢之路而曾輝煌一時,卻也因絲綢之路而引來亡國之災。

她聽說那個樓蘭古國早就在漫天黃沙中湮沒,定格成一幅凄美的圖畫。

所以,表哥要去的,自然不該是那裏。

李尋歡并沒有解釋太多。

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确定王憐花所說的“樓蘭”是不是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樓蘭”。

但他一定要去。

他雖然不是很懂王憐花的毒,但是他知道他現在的戰鬥力甚至比不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而之前在開封城仁義莊那個奇怪的英雄大會上所發生的一切,也自然逃不過他的耳朵。

李尋歡只有十歲。但他就是确定,很多時候,并不是人多的一方就一定占理。

就好像,頭雁若是領錯了路,整個雁群就會一起迷失方向一樣。

更何況,他也并不是太在乎誰更占理。

他在乎的是,王憐花雖然自私自戀自以為是,但他還是不希望他死在路上。

而且,他的飛刀練了那麽久,也正想試試鋒芒。

而且,這個沈浪,似乎也很有些意思。

正是月季花開的時節,五顏六色的花朵綻放在李園門口的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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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詩音一襲紫衣,躲在盛開的花兒後面,蒼白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她沒有哭。表哥最讨厭看人家哭。

她就那麽看着李尋歡跟王憐花離開,直到馬車的頂棚幾乎已經看不見了,也還是不肯回去。

王憐花看李尋歡頭也不回,打趣道:“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二公子不回頭,是怕舍不得走?”

李尋歡張張嘴卻沒想到要說什麽去反駁,向着手掌哈口氣,就去撓他的癢癢。

王憐花躲不過,被撓得上氣不接下氣,躺在榻上來回滾,到最後滾到了沈浪身後,把整個腰都貼在他身上。

李尋歡沒地方下手,在沈浪腰間探了兩回,抓不到人這才放棄,道:“真沒意思,大丈夫還往人身後躲麽?”

王憐花氣喘籲籲道:“等我解了毒,定找你撓回來,看你躲不躲。”

沈浪這才明白為什麽火孩兒跟王憐花相處那麽短的時間,便可以成為好朋友。

這個驕傲得讓人恨不得把他捧上雲端的人,遇着了小孩子,自己便也變成了小孩子。

馬車突然停下來,車裏的三個人心照不宣,立即禁聲。

便聽得鐵傳甲道:“前方不知是哪路朋友?鐵某路過寶地,借路一用。”

他身形剽悍、滿面虬髭,并不是好惹的樣子。若是普通的小賊,必定是鑽在灌木後面,出都不敢出來。

所以對方既然光明正大地攔了路,便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果然,一個面色蠟黃的病老人,坐在一頂兩人擡的軟轎裏,轎簾掀着,客氣道:“中州仁義莊,耽誤好漢趕路實在抱歉,只是我等在追殺兩個江湖惡人,到了此地不小心失了他們行蹤,這才攔路打聽。”

鐵傳甲一看來者不善,吶吶道:“不曾見過兩個惡人。”

病老人客氣道:“請恕在下冒昧,還請車中朋友出來一見。”他一雙無精打采的眼死死盯着馬車,車中隐隐約約的草藥味道實難逃過他久浸藥物的鼻子。

仁義莊手眼遍布江湖,王憐花中了毒,又傷在高小蟲手裏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

卻見車裏出來個白衣白面的俊秀少年。

少年雖身量尚小,氣場卻絲毫不輸在場的八尺壯漢。

他一襲白衣,就像水面上亭亭的夏荷,纖塵不染。他目光柔和,帶着濃濃的書卷氣,卻不似小小書童軟弱好欺。

總之他只是站在那裏,就讓人不敢小觑。

然而他一張口,卻讓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那氣質清新淡雅,神色泰然自若的小小少年彎了眉眼道:“老頭兒,讓路。我嫂嫂着急看病,我沒工夫陪你玩。”

齊智緩緩道:“小公子見諒。”卻并不讓人讓路。

李尋歡一縱身,衆人只見白影一飄,那小小少年便站到了齊智面前。

驚呼間,李尋歡手裏捏着的一把三寸長的小刀,已經向齊智招呼了數十招。

齊智雙腿不動,上身來回閃躲,小刀雖然鋒利,卻畢竟是孩童的玩具。

李尋歡攻得氣喘籲籲,卻沾不到齊智的半點衣襟,小刀一收,賭氣道:“老頭!你為什麽不還手?”

齊智道:“小公子,既然貴家人着急看病,還是出來見見的好,省得耽誤了醫治。”

正在此刻,轎簾掀開,一個略施粉黛的美人倚簾相望。

只見她單手撫着心口,纖纖玉指之上是尖削的下巴,微微泛白的櫻唇,和玲珑小巧的鼻子。一雙眼睛,似兩眼活泉,靈動而帶有幾分幽怨。再往上,兩支珠花斜插着蓬松的雲鬓,當真是我見猶憐。

美人旁邊,是一個溫潤如玉的青年,青玉绾發,眉眼平和,正一手撩着簾子,一手小心扶着自己的妻子。

一張臉上,竟看不出任何情緒。

只聽那美人柔聲道:“尋歡,不許胡鬧!”

李尋歡便撇撇嘴,小心把刀收進袖子裏,昂首道:“也罷。反正嫂嫂已經出來了,你們可不許觊觎她是個美人,打什麽壞主意。還不讓路!”

那青年上下打量了齊智,微微搖了搖頭,便扶着生病的美人下了車,向他做了個請的動作。

齊智一邊叫手下上車去搜,一邊笑道:“公子雅量,老朽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那青年卻只是點點頭,并不言語。

齊智疑心又起,王憐花的易容術獨步天下,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正待要問,李尋歡卻搶道:“老頭你不要得寸進尺,查完了就趕緊讓路!”

齊智手一翻,幾點寒星随之發出。

溫潤青年眼神一凜,将身一轉,便把那美人死死護在懷裏。

他一着急,背後竟是空門大開,一大片脊背,正對着齊智發出的暗器。

齊智心道不好,難不成真是認錯了人?若真是那沈浪,又何懼這區區十數人?都怪韓伶一口咬定,說他們必定出現在這條路上。

他适才看這小小少年功夫雖算不得精純,但招式也算淩厲。想着自己出招只用三成力,即使認錯了,那少年的哥哥只要懂得些許功夫,想要躲過也不算太難。但若是沈浪,招式一出,他必認得出來。

但現在看來,他竟是算錯了。這青年,不僅不是沈浪,而且不懂得武功。

看這幾個人的衣着打扮,不是官家也是富商,得罪了哪個都不好辦。

但暗器已發,他也沒有收回之力,這可如何是好?

齊智這邊正尋思,卻見那趕車的虬髯大漢一個飛身攔在青年身前,幾點寒星一碰到他的身子,便撲漱漱落下,勁道稍大的,更是被反彈回來,“當當”落在地上。

這趕車的仆從,竟身懷鐵布衫絕技!

李尋歡大怒道:“欺人太甚!”說罷自腰上解下一柄短劍,急急攻來。

他的劍招亂七八糟,但齊智自知理虧,又忌憚他是哪個大戶家的公子,也不敢回擊,只尴尬地躲着。

少年雖內力不及他,但畢竟仗着人小體力好,數十招拆過,竟還是步步緊逼。

那溫潤青年終于開口道:“尋歡,回來!”

他溫潤如玉的一個人,說話卻竟然是一幅破鑼嗓子,就像是有風從喉嚨間貫穿一樣,啞啞的,卻又尖尖的。

齊智連忙借坡下坡,道:“小公子息怒。老朽方才見這位公子不言,多心之下才會誤會。這便放各位過路。這位夫人身體要緊。”

李尋歡這才收手,不依不饒道:“我哥哥小時候生了場大病,說不得話。你這老頭非逼他說話,若不是我們急着趕路,我饒不了你!”

齊智當然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任憑這小小少年如何叫嚣,也只是賠禮道歉。身後的手下,則是早已經讓出一條道來。

車馬粼粼,李尋歡笑成了一團,道:“哎呀王憐花,你扮女人實在是太美了,我要是長得足夠大,怕是都要被你騙了!可惜了我大哥不在。”

王憐花不以為然地看着窗外,幽幽道:“二公子,你一路老提你家大公子,可有人會不高興的。這人雖然看起來溫和,卻不定哪一刻就打開車窗把你扔下去了,到時候我可不救你回來。不信你就試試。”

李尋歡一怔,只發現他還在掐着嗓子學女聲,這幽幽一嘆,竟是嘆得人心都要化了,也沒聽清楚他都說了些什麽。

沈浪在一旁卻聽得清楚,他取下口中一個小小的竹籃一樣東西,道:“憐花公子不扔人下車,這裏還有誰會扔人下車?”

王憐花也不避着李尋歡,軟軟地把身子往沈浪身上一靠,道:“你真不吃醋?花開堪折直須折哦,別等到沒醋可吃……”

沈浪攬着他的手一緊,王憐花便禁了聲。

沈浪轉移話題道:“二公子年紀小小,武功智慧都如此過人,沈某佩服。”

李尋歡笑道:“被你看出來了。可憐那個齊智,活了一大把歲數,竟然看不出來我是在跟他玩。”

王憐花搖頭笑道:“可憐武功智慧都如此過人的二公子,竟聽不出來別人是在恭維麽?這個人幾時主動誇過別人了?”

沈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誇過,只是那個被誇的人不知道而已。”

嗯,突然覺得這文的題目應該改成《導演王憐花追夫記》,寫着寫着發現怎麽這麽多戲?

嘤嘤~~昨天木有更文,竟然木有人催更~~~上章仍然是一個評論~~~倒地打滾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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