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垂涎欲滴

垂涎欲滴

19歲的江涼川，被那個英氣逼人的學長約在學校公園的樹林裏，陽光很好，透過樹林照到草地上，印出斑駁光點。

“學長，你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江涼川看着眼前這位大三的學長，同時也是他們籃球隊的隊長，江涼川籃球打的好，為人和善，辦事情也妥帖周全，平時籃球隊有個大事小情，這個沉穩內斂，英俊逼人的籃球隊隊長都會安排他辦，所以他以為是球隊有什麽事情，不方便跟大家說，于是單獨約他出來。

“小川，你有女朋友嗎？”學長語氣平靜，眼神似有光。

江涼川不假思索的回答：“沒有啊，學長是要給我介紹女朋友嗎，我現在還不太想談戀愛。”

江涼川高中沒過多的接觸過異性，有女孩子被他吸引遞上情書或當面表白也都被他禮貌的拒絕了，在江涼川看來，女生是一種奇怪且複雜的物種，他不想也沒有時間去了解。

而且他好像更願意去關注男生，他喜歡看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肌肉線條，喜歡跑道上汗流浃背的年輕身體，甚至窗邊陽光下有着長長睫毛的精致側臉，可是這些都是屬于男生的，從蒙昧的縣城來到這個大城市，他才知道原來有人是喜歡同性的，這是一種本能，不是變态。

對面高過江涼川半頭的學長，聽到他的答案後，表情裏夾雜這的欣喜，不安，無措。

猶豫了一會，最後堅定的說了一句：“小川，我不知道我之後要說的話會不會讓你以後都不理我了，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上你了，不是對弟弟的，是那種想在一起談戀愛的，想親親抱抱的喜歡。”

江涼川是震驚的，眼前這個學校的風雲人物，成績優異，相貌更是極其出衆，開學這兩個月，江涼川看過他打籃球，彈鋼琴，參加辯論比賽，他站在哪裏都在人群中熠熠生輝，他曾因着這個人對他回頭灑脫一笑而激動的夜不能寐，江涼川不确定那是不是喜歡，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遠處操場傳來男孩子們的歡笑打鬧聲，江涼川不敢擡頭看，恍惚中他聽見自己說：“我不确定，我....”

學長把手放在他的腦後，他被托着擡起頭，晃眼的陽光被眼前男孩的臉慢慢遮擋。

嘴唇輕輕碰觸之後，那個人用蠱惑又迷人的語氣說：“不試一試怎麽知道。”

夏夜傍晚，微風吹過窗棂，伴着絲絲蟬鳴，打在沈渡的臉上，他站在書房的大落地窗前，手機裏靜靜聽着對方的敘述。

“還剩50萬沒還，我調查過這幾年的銀行轉賬記錄，對方沒說謊。”對面萬達動用他銀行系統的關系，查到了江涼川這幾年的轉賬記錄。

“你聯系一下那個人，約定一下時間，是要現金還是轉賬。”沈渡漆黑的眸子在窗外夜色的映襯下格外清亮。

“阿渡，你真要幫你家那位還這筆錢嗎，倒不是說這五十萬是多大的數目，只不過依他的性格，知道你幫他還錢，誰知道最後是博美人一笑還是熱臉貼了冷屁股，我雖跟江助接觸不多，也看的出來他那個小心髒，百分之八十都是自尊心。”萬達站在好兄弟的角度想勸沈渡別做那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就是想讓他活得輕松點，他雖然嘴上不說，可是他現在好像做什麽事情都是為了多掙錢，欠的那筆錢像山一樣壓着他，做不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沈渡回想生活中江涼川的種種表現，他覺得很心疼。

他們大上個月宏遠的項目終于圓滿結束後，沈渡為了讓江涼川開心一下，帶着行政組杜鵑，整個行政組最有品味的女助理，在商場挑了一對情侶腕表，說是情侶的，其實是挑的能搭配上的兩款男表，沈渡一直記得當時送給江涼川時，對面那張俊秀的臉上閃過的惋惜，無奈，悲涼，最後試探的說了一句：“可以退了折現嗎？”

只有在還清了錢之後，江涼川才會願意去追求他真正喜歡的東西，他值得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此時次卧裏的江涼川，翻看着褐色箱子裏的照片，和那個年輕人相似的眉眼，一滴淚掉在了手背上，他想念的那個人是以另一個形式回來了嗎，他看着時鐘緩緩指向九點，終究沒有出門。

北方的雨季悄然而至，沒有預兆的大雨打在玻璃窗戶上，雨箭洶湧猛烈，天空混沌一片，江涼川看看手機，下午六點了，沈渡一早上就出門了，上午跟進萬達介紹的一個工程擴建，下午行程表上沒有安排，但是他現在也沒有回來。江涼川不想讓自己像無時無刻不在盯着老公的小女人一樣，手指搭在電話本沈渡的名字上，過了三秒熄滅了手機。晚上要自己冒雨打車回家了。

沈渡不是沒提過要給江涼川也買一部車，他連車型顏色都看好了，就等着這款車一到就付錢提車，可是在沈渡把即将成為江涼川愛車的圖片放在他面前時，他的眼神不是驚喜，而是晦暗和無措。

“不喜歡？我們再看別的，你喜歡敞篷的跑車嗎，看這個，是不是很酷。”沈渡把他看好的幾輛車的照片在手機上劃了一遍。

“我這幾個月工資上調了一萬，你說那是獎勵我工作盡責，我作為員工當然對老板感恩戴德，送上百萬的車算什麽，又想包養我啊？”江涼川嘴角帶着笑意，可是分明是生氣了。

沈渡感受到了對面的低氣壓，他現在越來越了解江涼川的脾氣了，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一定不要和他硬剛，軟的也不太行，只能先順着來，之後再采用迂回政策。于是沈總聰明的不再堅持：“你不喜歡咱們就不買了，等你什麽時候想自己開車，你就自己挑。”

于是江涼川沒再理他，自顧自的繼續打游戲。

沈渡心裏有種莫名的不安，江涼川的态度預示着某種不确定性和或者是完全的抗拒，抗拒着金錢瓜葛，抗拒着這段感情更進一步的發展。

江涼川的手機随即再次亮起，彈出微信：“寶貝，不要自己回家，等我回公司接你。”

他剛要回複好的，手機響了起來，不是沈渡，是淩少東，他的債主。

車窗前的雨刷規律的左右搖擺，大雨豆子般砸在冰冷的車身上發出悶悶的重響，沈渡把和他一起去的萬達先送回了家，然後自己開車回公司接江涼川。

眼前的雨幕攪亂了思緒，他回想起剛才見淩少東的情景。

“其實這個錢本就是賣朋友個面子借的，當時沒有任何借款憑據，原本就不打算讓他還的，不過他願意每個月定期給錢，我也就當收個紅包玩了，他身邊一直都有那種風月場上的男人嘴上說着要幫他還錢，最後被他冷漠拒絕之後，知道收不到預想的好處的時候就撤了，你是第一個拿錢找到我的人。”淩少東臉色帶着多年灰色地帶游走侵着的狡黠神态說着。

“以後別再找他了”沈渡留下這句話起身欲走出這個紙醉金迷的私人會所包間。

身後淩少東開口：“不過還是把你的癡心妄想收起來吧，随便一個相似的人，一個毫不起眼的替身，都能輕易的在這場較量中把你擊敗，人家八年的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就憑你。”

沈渡身子微微一震，随後身體肌肉驟然緊繃，他的拳頭随着身後淩少東得意的笑聲慢慢攥緊，關節骨骼摩擦出咔咔聲響，他想象着那些甜蜜的香豔的過往畫面，醋意伴着憤怒洶湧而至。可是他是故意讓自己難堪的，沈渡不想表現的被幾句譏諷就敗得潰不成軍，于是慢慢松開了拳頭。

沈渡轉身直視帶着嘲笑的臉：“在一起八年還不了解他嗎,江涼川扔了的玩意，從來不會撿回來。還有，現在每天晚上和他同床共枕，耳鬓厮磨的人好像是我。”

沈渡轉身走出去的同時，淩少東拿起了剛才一直處于通話狀态的手機。

“你的人已經跟人家睡了半年了，淩遠的出現好像也還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你還不打算回來嗎”

國際長途的那邊，是漫長的沉默，之後挂斷電話，留下滴滴的忙音。

華燈初上，夜色深沉，江涼川接到淩少東的電話之後，心裏覺得極其憋悶，于是站在公司長長的走廊落地窗前透透氣，市中心高層建築物俯視窗外霓虹閃爍，內環盡括。雨下了整整一天，天氣壓抑憋悶。

開闊的落地窗上雨水斑駁，雨勢漸小，兇猛的擊打變得輕柔，條條水紋得玻璃上 ，映出淩遠年輕英氣的臉。

“沈總還沒回來，晚上我送你回家吧。”淩遠走到江涼川身側，望着外面的深灰色夜空。

“年紀輕輕就開那麽好的車，你這個富二代，也上班半個多月了，生活體驗夠了就回家繼承家業吧。”江涼川前天看見淩遠上班開的是保時捷限量版的車。

淩遠身體又向江涼川這裏靠近一些：“我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不會這麽快就辭職的，你還沒看過我游泳呢，有八塊腹肌哦。”

江涼川轉頭看了看淩遠眉梢微挑的臉，每一次他看到這張勾起回憶的臉，江涼川都隐忍着陣陣心痛，淩遠出現的這半個月裏，他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那個人，從步入校園的初見到成年之後的生活點滴，溫柔的，纏綿的，歡喜的，涓涓流水般侵入自己整個青春的每一個瞬間，都在夢裏一一重現，醒來時多半枕頭是濕的。

有好幾次被沈渡發覺，他只解釋說是夢見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沈渡也不追問，在江涼川過往感情這方面，沈渡是隐忍和克制的，他很感謝沈渡，明明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卻在這份感情中給予足夠的時間，等他自己慢慢放下。

江涼川的理智告訴他應該遠離這個危險的年輕人：“我對腹肌不感興趣，別白費力氣了。”

淩遠并不介意，稚氣般的把頭探向江涼川眼前：“很多人都說我長着一張初戀臉，你覺得呢，像不像你前男友。”

江涼川白了他一眼，這是沈渡讓他下樓的電話來了：“不好意思，我現男友來了。”

公司大廈門口，沈渡看見江涼川出來，剛要下車給他打傘，卻看見淩遠尾随江涼川走出大廈，同時紳士的給江涼川撐傘，一路護送到沈渡的車前。沈渡眉頭向上微挑，對上淩遠微不可察的笑容。

車子行駛在濕漉漉的內環上，沈渡不時的望向副駕駛位置的江涼川，發覺今天的他格外安靜，因為一直望向車窗外，所以沈渡看不見他的臉，只有白皙的近似白紙的脖頸皮膚漏在外面。

“那個小子是不是看上你了。”盡管沈渡一再忍耐，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

沈渡不是亂吃飛醋的人，這段時間，他看在眼裏的是那個男孩子對江涼川無比關注和蠢蠢欲動的眼神，沈渡雖然第一次談戀愛，但是他也有正常男人的直覺。

江涼川沒有半點要轉頭看沈渡的意思，還是剛才的姿勢：“可能是吧。”

沈渡以為他總會辯解兩句的，可是他的這種漫不經心，毫不在意讓沈渡洶湧的醋意似乎打在了一團棉花上：“你要不反對的話，明天我讓人事給他辦離職。”

江涼川好像并沒有在聽，堪堪的說了句：“随便。”

沈渡餘光看了看他，今天的江涼川确實很不高興，渾身散發着低氣壓，沈渡知道今天不适合把還錢的事告訴他。

晚飯沈渡做的蛋花湯，冬瓜蝦仁，沈渡本來提議做條魚，雖然費時費力，不過和江涼川同居這幾個月，他發現有極少數幾個菜是江涼川心情低落時吃了會開心一點的，可是今天江涼川拒絕了沈渡的提議，只說不是很餓，不想那麽麻煩。

兩個人收拾完吃完的碗筷之後，江涼川說雨後空氣清新，想去散散步，深度敏銳的察覺到他想獨處的意思，雖然不情願，終究沒有跟着。

游泳館裏，淩遠猛的破出水面，激起一陣水花，泳池邊江涼川一身休閑T恤，卻也掩不住禁欲的美感，淩遠雙臂支撐，優美上岸，帶着狩獵者的氣息面對着江涼川。

“沒想到，你穿着這種衣服，也能把人勾的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