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別摔手機

別摔手機

夕陽西下，沈渡和江涼川下山回到了鎮子裏，見到同一條街的張伯和媳婦正在往外搬舊的家具。收舊家具的小販盤算這這些能給多少錢。

張伯是看着江涼川長大的，昨天晚上還特意送了自家釀的冰鎮梅子酒給遠方回來的孩子。

“張伯，這是要換新家具了？”江涼川走過去拍拍已經放在卡車上的沙發。

“沒有，都土埋半截的人了，換什麽，再說越舊越感情。”張伯臉上帶着不舍看着家裏用了幾十年的老物件。

“那這是要幹什麽啊？”江涼川看着頭發漸白的張伯和媳婦。

從屋裏出來的張嬸搬着把實木椅子，江涼川和沈渡上前接過來放在了卡車後車廂上，張嬸看見年輕人親切的的笑笑說：“兒子在城裏給買了房子，我們老兩口準備搬去了，還能幫忙照顧孫子，這兒的房子打算賣了，以後兒子給我們養老，也是奔着我那孫子去的，我那大孫子可好了，昨天剛過的百天。”老人經年風霜的臉上不禁露出難掩的幸福。

張伯假裝嗔怪的對媳婦說：“你這老婆子，跟劉阿婆她們叨叨就行了，跟年輕人們說什麽孩子孩子的，人家聽着怪煩的。”

江涼川和沈渡趕緊連連擺手，齊聲說：“不煩不煩，小孩子多可愛啊。”

兩人幫忙搬完了家具，看見院子裏顫顫巍巍走出來一只小狗，一看就是剛出生不久的。

張伯俯身抱起淺棕色毛茸茸的這一小團，臉上露出憐愛：“這小土狗剛生出來沒多久，大狗已經送人了，這小家夥人家嫌棄不是什麽好品種，沒人愛養，等我們搬走了，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江涼川蹲下來，看着小家夥亮晶晶的圓眼睛，對着他嗷嗷的小聲嗚咽叫着。

“張伯，給我們吧，我們倆養。”

這是誰的聲音，那麽像他們家沈總，江涼川尋着聲音回頭，只見沈渡也蹲在自己身邊，還摸了摸小家夥的頭。

江涼川有想掐自己一下的沖動，這個畫面是不付費就能看的嗎，沈渡是出了名的潔癖和小動物過敏症患者，去年他陪沈渡去一個商業合作的客戶公司送文件，客戶那天辦公司裏正好有一只泰迪，也許是被沈渡不凡的氣質吸引了，一直在沈渡腳邊徘徊，盡管沈渡不停的給她兇神惡煞的眼神，但是小狗可能是被美色迷惑了，終于在沈渡講到怎麽核算原材料這一塊時，朝着沈渡的大腿上跳過來，沒料想，沈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巴掌把小狗打翻在地，嗷嗷的叫，當時屋裏三人一狗，面面相觑。

江涼川看了看蹲在身邊的沈渡，又看了看被沈渡撫摸的無比乖順的小狗子，不禁邪惡的串了上來：“沈總，你不會是想等到他長大了，吃狗肉火鍋吧。”

沈渡用剛摸完狗頭的手輕輕在江涼川的頭上敲了一下：“想什麽呢？”

沈渡伸出雙手，輕輕的撈起小小的肉團子，對着江涼川一挑眉:“像不像你？”

沈渡第一眼看見小狗子，就覺得他那亮亮的圓眼睛，幽怨的小眼神特別像某個特定時刻的江涼川。

小狗子好像是心領神會一樣，在沈渡抱起他的時候，輕輕的往沈渡肩旁上靠，惹的沈渡不知覺的愛心泛濫。

“你才像狗，你從裏到外都像狗。”江涼川白了他一眼。

陳伯看着兩個年輕人似乎跟狗子很有緣，像托孤一樣說：“小川啊，你看這小東西挺喜歡你這個朋友的，你們要能養當然最好了。”

江涼川從小就喜歡各種小的，毛茸茸的生物，他和那個男人還一起養過一只金毛，最後那個男人不僅自己離開了，還把金毛也帶走了，之後江涼川便再沒養過任何生物。

“沈渡，城市裏不比鎮子裏，狗子要每天早晨都帶出去溜，他會在外面排便，糞便都必須主人當時就清理，還要定期洗澡，做檢查，這些你都想過嗎？”

江涼川看着沈渡低頭沉思了一會，料想他也理智回籠了，只見沈渡把狗子放在地上，看向松了口氣的江涼川說：“就叫它紅燒肉吧，走，跟爸爸媽媽回家。”

幸好陳伯夫妻倆在那邊和小販讨價還價，沒聽到沈渡剛才的渾話，不然又是江助理不讓沈總回屋睡覺的一天。

陳伯給了倆人一些狗子能吃的食物，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狗子就不認生的跟在沈渡身後亦步亦趨的回家了。

遠離城市的生活過的飛快，一周時間裏，沈渡白天和江涼川到舅舅的茶田裏去幫着忙一會，傍晚兩人就坐在茶山上看日落，小狗子似乎很喜歡沈渡，好像新生兒認了媽媽一樣，沈渡走到哪裏都要跟着，這也沒耽誤沈渡經常性對江涼川表達“喜愛”之情。

平時在老房子裏親一親，抱一抱時都不避着狗子，但是要睡一睡時，江涼川堅持把狗子關在卧室門外，不管狗子在外面如何把木門撓的吱吱響，畢竟這是嬰兒不宜的畫面。

沈渡雖然知道江涼川不稀罕情情愛愛的話，但是沈渡忍不住，特別是兩人身體契合的時候，甜甜膩膩的情話管不住的往出冒，江涼川總是揶揄他，跟處男談戀愛就是不一樣，總是激情澎拜的不知厭倦。

沈渡有幾天特別愛帶着狗子去街上找孩子們玩，五六歲到十幾歲的孩子，他都能跟人家打成一片，還不知跟鄰居那個孩子學了草編手工，這幾天家裏多了好多草編的青蛙啊，小魚啊，還編了兩個戒指，其中一個比較秀氣的戒指，上面串着一顆黃豆大小的玻璃珠子，說什麽都要給江涼川戴上，自己戴另一個，江涼川拗不過他，警告他回H市之後必須都摘了。

他們一直在押後回H市的時間，一天拖一天，才一直拖了一周的時間，沈渡知道江涼川喜歡這裏，這裏有江涼川這輩子最幹淨，最無憂無慮的人生，曾經有天晚上，懷裏的江涼川把頭埋在沈渡的胸前，輕輕的說，等到自己快死的那天，他希望有人能送他回來，他想幹幹淨淨的走。

晚上沈渡和江涼川在客廳的沙發上處理最近積壓的工作，狗子窩在沈渡的大腿上，困得要睡着了，旁邊江涼川的手機微信聲不時的響着。

沈渡下意識的覺得不是工作的事情，因為剛剛開完視頻會議，沈渡囑咐還有解決不了的事情直接給自己帶電話，大家也就心領神會，這是老板不想讓他心尖尖上的江助理累着了。

不是工作的事，應該就是那個淩遠，他和江涼川對于那個男孩的交談止于江涼川的那句“随便”，之後沈渡再也沒問過，沈渡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給予足夠的信任，雖然江涼川過于勾人的外貌和不經意間散發的內在魅力真的很讓沈渡擔心，可是這個人內核上是無比清高的，他愛玩，不談感情的時候他什麽都行，但是只要在形式上确定了關系，他絕對是不屑于欺騙和出軌的，他是那種只要發現自己和對方對這份感情生出任何的不确定，他都可以義無反顧的轉身離開，痛不痛，那是他一個人的事。

“葉赫要結婚了。”江涼川放下手機，繼續畫手裏的設計圖。

“誰，你是說葉赫，他不是和你一樣都是...”沈渡沒說出那個詞，因為現在自己不也是喜歡上了同性嗎，可是放大的瞳孔還是昭示着沈總很震驚。

江涼川決定給沈渡普及一下常識：“沈總，并不是跟同性睡過的就都是Gay,這裏面包含着一大部分對這個世界懷有強烈好奇心的直男，還有很多雙性戀，葉赫可能是其中任何一種。”

“他不是一直在國外嗎，怎麽要結婚了，還來特意告訴你，他也想在婚禮上給前任們專門擺一桌啊？”沈渡不太理會淩遠，但是葉赫不一樣，這男人可是實打實的跟他的江涼川同床共枕過一個月啊，雖然只是金錢交易，不過每次想到這個名字，沈渡都有種氣沖頭頂的卻無法發洩的憋悶和嫉妒。

江涼川從容的把手機翻到他和葉赫聊天的界面，遞到沈渡面前，沈渡剛要接過手機，江涼川猶豫的縮回了手，臉上帶着對這個沈渡給他新買的手機無比的憐憫和不舍說：“答應我，別摔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