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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二天下班子期果然在辦公樓下看到了徐子翊。見到子期下來捧出一束火紅的玫瑰,笑容燦爛。子期沒見着是多麽高興的事情,只是淡淡的扯了個笑容。

天并不是好天,有着烏雲,子期想着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的。天跟她的心情一樣,那麽抑郁。

上了車,徐子翊說:“寶貝,想吃什麽?”

一句“寶貝”讓子期很不習慣。此時她也沒什麽胃口,就說随便。

徐子翊便說我們去吃廣東菜怎樣,子期說吃川菜吧。

倒也不是真的想吃川菜,而是以前她太過依着季品君,現在想着自我一點,雖然有點可笑的沒必要。

徐子翊得令,又說:“本來是想把豐年、你妹他們一起叫上,但想着今天是我們第一次約會,不該受別人影響。”說着,把頭側了過來,笑嘻嘻的望着子期。

子期沒說話,偏移了一點,看着車窗外流動的風景,想:這算是約會了嗎?她要和這個只見過幾面的男人約會了。

子期答應徐子翊,好像是負氣的結果。徐子翊不是她理想的伴侶,到現在為止甚至依然對他的言行舉止的輕薄而有所厭惡。他或許也只是當作一場游戲,或許沒多久就厭惡然後就把她抛棄了。

想起“抛棄“這個詞,子期的心一陣刺痛。算了吧,結局怎樣又如何,他或許游戲,我又何嘗認真。她莫子期需要強大,像招小怡像普洛華那樣強大。

想着洛華,該跟她說一下今晚晚回的事。發了條短信,理由是公司有事。她并不想告訴洛華她和徐子翊正在交往,說不定沒兩天就結束了。洛華回過來是有個朋友家庭聚會,可能很晚才回。

子期并不能吃辣,一點點椒末都嗆得她涕淚交加。徐子翊看着笑,然後把菜裏的辣椒麻椒全部清理掉再夾給子期。

子期看着碗裏的菜,愣了愣,然後說:“你對每個女人都那麽殷勤嗎?”

徐子翊一笑,說:“我只對我喜歡的女人好。”

很煽情的一句話,子期自然不信,“我跟你見過沒幾面,我也沒什麽好,你為什麽喜歡我?”這确實是個問題,他徐子翊年輕有為,模樣又不錯,有一張蘸了蜜的嘴,身邊女人絡繹不絕,為什麽偏偏找上了她莫子期?難道就是山珍海味吃膩了,偶爾換一頓青菜蘿蔔?

徐子翊抿着茶,并不急着回答,嘴角的笑容卻始終不曾淡去。許久,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說:“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們可以明天去領結婚證!”他對她的這點心思,了如指掌。

子期沒想着他是這樣回答着,有些吃驚。她望着徐子翊,徐子翊也擡起頭任她望着,目光很誠懇,但因為嘴角那抹笑,又讓這誠懇有了僞裝的戲谑的意味。子期這才發現徐子翊長着一雙迷人的眼睛,內斂的雙眼皮,眼梢上揚,是含笑的感覺,睫毛不密但很長,眼珠很黑很亮,眼神卻常常變幻莫測。此刻是蓄滿溫情,于是有了眉清目秀的意思。子期感覺到,很多女人或許就是沉醉在了這雙眼睛裏。

“你那麽看我,是不是愛上我了?”徐子翊突然眨眨眼,蹦出這樣一句話。子期這才意識到自己看得有些忘神了,臉一紅,埋頭吃菜。

飯近結束,徐子翊問子期接下來做什麽。子期看來看黑層層的天,說想回家。徐子翊便說也好去見見小姨子。子期并不喜歡他稱洛華“小姨子“,像是被占了莫大的便宜,可是又想着,今天徐子翊對他挺規矩,不像那天在酒吧裏那樣輕浮。

“我暫時不想讓洛華知道。“

徐子翊的表情有了委屈,說:“我怎麽感覺像是被包養在外面的情夫,這麽見不得光!”

聽他這麽說,子期有了些不好意思,但只說:“對不起,我還沒習慣。”

徐子翊馬上又笑了,“沒關系,我會很快讓你習慣我的存在。”

徐子翊沒有勉強子期,送到她樓下,看着她上去。子期剛進門沒一會,外面就炸開了。轟隆隆的巨響,然後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子期一驚,跑到窗外,看到徐子翊的車還在。不敢打電話,拿着傘下去。徐子翊還在苦惱這不打招呼就下起來的雨,聽見有人敲車門,雨水沒命的從玻璃滑下,根本看不出來人是誰,好不容易認出是莫子期,忙開門讓她進來。

“下雨了,你先上我家避避吧!”連說帶手勢,徐子翊同意了。

打着一把傘上了樓,雖然路程很短,但徐子翊的右邊手臂還是被打濕了。子期給他遞來毛巾,無意瞥見玻璃窗上雨水滑落成瀑。

徐子翊擦拭着,打量着子期屋內的陳設,感慨道:“什麽時候你也上我家收拾收拾?”

子期沒好氣的說:“你不能請鐘點工嗎?他們比我專業!”

徐子翊回應道:“可是哪有你貼心!”

子期向上翻了翻白眼,真受不了這男人。

“我是不是該感謝這突如其來的雨啊?”如果沒有這場雨,也就不會有機會踏入深閨,更不能與佳人多待上一時半會。

子期見他又開始油腔滑調,不理他,倒杯水,讓他随便坐。

“你說這雨要是不停怎麽辦?”

這個問題子期還沒有想到,但這真的是個問題。洛華晚回來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好,洛華早回來吧,看到徐子翊在這也不好。

外面雨越下越大,沒有停的跡象。雷聲轟鳴,閃電忽驚,好一場驚世駭俗的樂章。電源都關了,只開着一盞燈,無事可做,悶得發慌。徐子翊不停找着話題逗子期說話,子期敷衍着,不願多開口。是真的累,不願動彈,不願多想。

或許睡眠可以再次治療這次傷,可是精神拒絕着睡意,耳邊不斷情意綿綿的話,心卻恍惚的穿透碎落的言語,想要抵達某處,卻發現早已被拒絕入內。

又一陣脆裂決絕的閃電,燈光在一瞬間熄滅。子期一驚,站起來,徐子翊也站起身,走到子期身邊,說:“沒事,可能是雷電引起的電路故障。”然後問子期有沒有蠟燭。

子期想起上次季品君生日還留下些玫瑰香燭,上次收拾時不知道放在哪裏了。說了聲“我找找”,便摸索着翻箱倒櫃。徐子翊在邊上摁着手機照亮,最後在角落的雜物箱裏找到幾截蠟燭。

點燃蠟燭,子期望着微藍的火苗,想起那時候與季品君面對面,他的眼神是柔情似水的,還說着将來的話,想來也就幾個月前,現在,早已物是人非了。

子期的表情難以掩蓋的痛苦,徐子翊盡收眼底,竟也有些柔情的問:“你在想些什麽?”

子期一陣苦笑,竟也沒想着隐瞞,“我想起了我以前的男朋友,幾個月前我們也就坐在這裏,點着蠟燭,吃着蛋糕。”

“你難道不怕我吃醋嗎?”徐子翊在燭光裏的笑,越發的不真實。

“我不相信你會喜歡我。既然不喜歡,也沒什麽在乎的。不在乎,也就無所謂吃醋。”

徐子翊看着子期,她的長發散落着。莫子期并不是什麽标致美女,最多也算是五官端正。但是她的額頭很高很光潔,現在微仰着頭,于是那平整的額頭就以一個完美的姿态呈現,雖然隐隐眉頭裏有愁緒,但也正是有了這愁緒,讓人有了疼。有了這樣的疼,徐子翊也沒再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或許有了外面的驚天動地,才讓這點了燈燭的一小塊世界有了莫名的靜寂。黑暗裏的兩個人也不再像是光亮時候裏的浮躁虛假。徐子翊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在這樣一個人面前,自己的心居然有了安寧。他抱着頭,靠在沙發上,閉着眼,聆聽着外面的轟鳴。

子期見徐子翊許久沒有回答,想是自己說對了,但也沒有心情去理會。他不說話,自己也不再開口。

對于沉寂,她也已習慣。

徐子翊想着子期答應自己也不過就是換個對象轉移注意力罷了,明天後悔了明天随時也可以反悔。招小怡說的對,子期是個适合結婚的人,自己現在這個年紀也确實需要那麽一個人結婚、生子。結婚在他這個年紀,就像是完成一個任務一樣。莫子期适合做他家庭的一份子,他對她感覺也不壞,所以招小怡慫恿,他也就半真半假的參與了。但是徐子翊很深刻的知道,莫子期只是在這個對的時間遇到的一個合适的人,但不是必須的唯一的人,甚至,不是最好的。所以,他死纏爛打,但也不是全力以赴。有結局,那也好,沒有結局,也無所謂。

這麽多年在情場商場上摸爬滾打,只記得那顆心早已被蛀空,表面卻硬生生的被按上銅門鐵牆。肉體在聲色犬馬裏淪陷,可是那些環肥燕瘦卻沒一個放的進心。曾幾何時,他還是伫足在夕陽下的翩翩少年,目光純摯滿心期待,怎麽一轉眼,骨髓已化水,空空的只留下一副皮囊?

想着想着,徐子翊不由自主的嘆出一口氣。只這一口氣,卻讓子期有些詫異。這個平日裏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男人,會有什麽事,可嘆呢?

“你嘆什麽氣?”

“嘆你為什麽不相信我的真情!”徐子翊繼續換上不正經的面相。

“我不相信真情了。”子期明知他不過随口一說,但還是指着這個話題往下說。

“被男人傷了一次,就把全天下所有男人都一棒打死了?這裙帶關系可真廣!”

“我現在已經分不清,他說過的那些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這麽多年的感情,你這麽相信的一個男人,你做好了和他執手一生的準備,可是到最後才發現,只有你自己那麽認真,別人,全不當一回事。”

“有什麽大不了的,早看清早好,又不是貌比潘安才比子健,你看我,就不比你以前的那個男人差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徐子翊似是自誇,又似是在寬慰。

但子期聽着不是那麽回事,她覺得徐子翊挺不把感情當回事的,所以對他的言論有些反感,于是質問:“你有愛過一個人嘛!”

徐子翊“呵呵”一笑,道:“愛過怎樣,沒愛過又怎樣,生活還是照樣過。你要嫁了我,我保證對你好,那不就OK了。”徐子翊并沒有回答子期的話。

“你不懂愛,所以你不會了解我的心情!”

“你懂,那怎樣呢,天天這麽愁眉苦臉,有用嗎,你以前那個會回來嗎!別傻了!你要過得比和他在一起時候更好,才不會在下次見面時候是你先低頭!你要讓他看到你離開他過得更好,讓他後悔,這樣才是大道理!”

“就算他不愛我,就算他以前不愛我,不管我以後是否還會愛他,但是至少在之前,我是真心愛他的,所以,他過得好就行了。”就算開頭語氣如何堅定,到最後依然只能倉促收尾,這樣自欺欺人的話,這樣故作大方的話,自己聽着,都不相信,是吧!可還是要說出來,讓自己大量,于是,也就可以不用那麽計較,不用那麽痛苦了吧!

徐子翊聽着子期這番話,有些無語。“你們女人,唉,搞不明白!”

“你不曾愛過一個人,怎麽可能明白真愛。受傷的總是女人,你們男人,不過游戲罷了!”子期見徐子翊答不上話來,想着他是啞口無言了,但也沒有覺得多大興致,依然怏怏的。

“你既然說是真愛了,你既然說是他幸福就好,那你幹嘛成天悲戚戚的跟死了誰似的!”

“就是因為是真愛,而他幸福不是和自己在一起,所以才悲戚。我只是需要時間,時間而已。”

徐子翊聽完,居然笑了,“莫子期,我沒發現你也挺伶牙俐齒的,以前見你,你總是文文靜靜不說話,現在看來,你是深藏不露啊!”

子期這才意識到今天晚上和徐子翊的談話的确有點據理力争的感覺,或者是見不慣他那副對愛不以為意的嘴臉吧。

又過了一會,雷電漸漸沒聲了,雨也漸漸小了,但是電還沒有來,洛華也沒有回來,蠟燭馬上要燃盡了。時間已過十一點。徐子翊站在窗邊,說:“我要走了,你一個人在這害怕嗎?”

“沒關系,一個人住慣了。”

“可是我怕!”徐子翊擠眉弄眼的說道。

子期白了他一眼,想着他也看不到。

過了一會外面都安靜了,徐子翊便真走了。子期說了些“路上小心”的話,徐子翊想要來一個吻別,子期一閃,門一關,就不再管他。

那天晚上洛華沒有回來,說在朋友那住下了,子期便簡單梳洗下,一個人睡去了。

這兩個人,心中對這份感情都沒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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