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逃婚

逃婚

許筱洗漱過後,下樓做飯,卻見沈水早已擺了一桌子的餐食。她這才想起昨日下午那番賭氣的話來。可那時,她不過是做給方青青看罷了,誰曾想,他竟真的做了。

許筱這一顆心暖得一塌糊塗,只差捧出個桃心獻到他眼前。

然而,她這飯一口又一口下肚,臉色卻是越來越差。連帶着沈水伸筷子的手指都有些猶疑。

“很難吃?”沈水臉色早已大變,拇指抵着筷子的一端,只等她一句話便要折了它。

許筱擡起臉,扁着嘴極是無辜的看着他,全然無視了他周身凍死人的寒氣。

沈水堪堪避開她的眼光,才冷聲道,“說!”

“太好吃了!”許筱咕哝,“你把我養胖了可怎麽好?”她自個的廚藝也不過是勉強可口,他做的飯卻是一等一的好吃。許筱默默想,她以後再也不想去飯店吃飯了,好生讨好了沈水才是要緊。

“肥了便宰了。”沈水沒好氣的應聲。

許筱卻是沒一分介意的意思,只是仍舊好奇着發問,“你說,你現在雖說不算是如日中天,但粉絲也不少了,怎麽突然就要隐退呀?”

“你在問我的隐私。”沈水冷着臉提醒她。

許筱不避不閃的瞧着他,“嗯呢!”

沈水眉心一擰,倏地放下筷子,“我去公司,記得洗碗。”

“可是你說……”許筱慌忙強調昨日之事,頗有些得寸進尺的意味。

沈水也不瞧她,只徑直向外走,一面打斷她,“晚飯等我回來做。”

許筱如意了,立時沖着他的背影喊道,“那我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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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筱收拾了碗筷,就揪了林然同他報備近況。

“林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對我……似乎有些不同。”許筱盤腿坐在沙發上,眉目甚是糾結。“你看,我和他也不過認識了這麽幾天,到現在,我已經拿到了他私人住處的鑰匙,并且只是因為一張照片便讓他默認了我是他女友一事。”

林然拎着電話,推開了身旁的美女,亦是難得正經。“不同?是指哪些方面?是他真的喜歡上了你,還是存了別的心思想看看你□□還能誘出什麽花樣?”

“拿不準。”許筱額頭微蹙,“他和從前我接過的那些病人全然不同。雖說是醫者不能自醫,但總歸是和我們一個學校出來的學生。論心理暗示和治療,我未必贏得過他。另外……”許筱單手托了下巴,略沉吟了片刻,“我隐約有種自己在被人引誘的錯覺,可這偏偏又不是現實。以他的樣貌和身家,如何需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去引誘一個女人。況且,這個女人還是我,他只需勾一勾手,想來我就迫不及待的撲上去了。”

林然唰的站起來,心頭大驚,清冽的眸子陡地變得沉重複雜。“等等!你說……他是和我們一個學校,是在國內時,還是……”他試探性的疑問後,便下意識盼望着,最好是本科或是讀研時,倘或是念博士的時候,他幾乎不敢想。

“當然是國外了。”許筱不以為意的答着,“只是……他年長我三歲,應該和我們不是一屆。但是多半,是師從同一個人。”她頓了頓,又想起些什麽,趕忙補充,“對了,他知道我是吉恩教授的學生。”

林然于晦暗不明的屋內不停地徘徊,幸而這房間隔音極好,才得以完全阻隔了外面的吵嚷喧鬧,給了他些許冷靜的頭腦來思索這件始料未及的事。

原本,最初時,林然也不過是同沈水的助理江浩森簽的合約。他想來事情簡單,且許筱一直便說過沈水是她的男神,這個單子他自然而然就給了許筱。至于所謂課題和引誘,他也不過是希望許筱能夠從舊事中走出來。而且,依着許筱的資質,引誘男神,問題本也就不大。是以,前幾日,許筱同他彙報的情形,他覺得還算自然,也就不曾往深了想。

然而,這件事的進展未免過于順利了些。

倘或是尋常男演員,倒也罷了。偏生,還是一個和他們師出同門的人。關鍵卻是,在最初時,江浩森對于這點可是半分沒有提及。沈水的個人資料裏,更是沒有這一項介紹。

過了許久,林然才試探性問她,“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許筱不知此刻林然神色異常凝重,只當他随口問,她便沒放在心上随口答,“這要看怎麽說了,精神上還未接洽,身體……我□□,他沒有反應。”

“沒有反應?”林然驚異反問。

如是按照現有的情形,沈水絕非簡單的想要一個心理咨詢師出現在他的身邊。

“對啊!”許筱扁扁嘴,“我昨晚還和豬豬說呢,我深切懷疑他是性冷淡。”

林然本來極其嚴肅,聽她這般随意,頓感無語,不由愈發正色道,“許筱,這種話你适合和一個單身多年的大齡男青年說嗎?”

許筱不屑地撇撇嘴,“你說吧,我現在怎麽辦?”

林然略沉吟了會兒,道,“表白吧!”

“什麽玩意?”許筱驚得差點将手機扔了,“我表白?主動?”

“不然呢?”林然一字一頓的提醒着他,“事已至此,如果他還有些猶疑倒還好,如果他想都不想便同意了,咱們寧可毀約,也不能讓你去做他的同妻。”

許筱看過合約,期限是半年。但若是他們這一方毀約,要賠償的數目便是總額的十倍。正是六千萬。單單是這個數目,便讓人想都不敢想。而此刻,林然如此堅決地站在她的立場,她如何能不動容。只是,自覺已然泥足深陷的許筱,還是忍不住小聲咕哝,“也許我願意呢!”

然而她聲音極低,林然又是精神緊繃着,也就不曾聽的真切。許筱只好轉了話頭,“表白倒也不是不可以,這本就是我的真心。只是,表白的最高境界難道不是讓對方主動表白嗎?”

林然扶了扶額,頗是汗顏。

“只是,沈水怎麽看都不大像是會主動表白的人。”許筱托着下巴琢磨,“你說,咱們欠他的錢早就還清了。你就沒什麽,我怎麽還是過不去?”

林然挑了挑眉,愈發無語。“若我也過不去,只怕我就彎了。況且,他不過是随意資助了幾個學生,錢也是一早就還了他,你至于到現在還念念不忘嗎?”

至于嗎?

不至于的。

只是……

“師哥……”許筱的嗓音軟了許多,拎着些許撒嬌的意味。“一定要表白嗎?”她自認是當局者,已經很難準确地分析當下的情形。“表白被拒絕,丢臉倒是小事。只是……我實在是沒有一丁點把握。”

林然無奈的翻個白眼,“你□□的時候有把握?”

果然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許筱丢了手機不再理他。

許筱待在沈水的住處,正經是百無聊賴。一個人瞎晃悠的許久,才想起既然确定了要常住,倒不如将她的東西多搬來一些。那麽,等她哪天抽身而去時,她的物品自會讓沈水記起她這麽個人。

然而等她換了衣服出門時,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她這些日子實在是懶散慣了。一直不是打車便是搭乘沈水的座駕,這會兒出門竟是沒了座駕。

她略想了想,到底是沒有打給沈水問他有沒有多餘的車,自己行走一段路到路邊打車。

然而,還未等她招手,一輛黑色奧迪便明晃晃的停在眼前。許筱看着車裏的那個男人,不自覺便揚了唇角嗤笑。

開了妻子的車來見前任嗎?

許筱視若無睹的便要錯開,徑自到另一側打車。王彥良卻是猛地加了油門,将車子直直的停在她的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而後,便急匆匆的于她身前站定。

許筱退一步站到臺階上,她平視着他的眼睛,若非還有自身的修養在,只怕要冷聲鄙夷。可現在,她至少還是微笑的,“有什麽事嗎?”說完,她便有些佩服自己的矯揉做作了。

“我的車子不能一直停在這裏,會有警察過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王彥良說着,便伸手去拉她。

許筱退無可退,只得硬生生甩開他的手,連帶着臉上的笑意都有些僵硬了。

她實在不想與他有過多糾纏,這是我的底線,若是他未婚,她秉着心底的那一些報複,倒也樂得陪他兜兜轉轉。可她已然見過他的妻子,再不能如此胡鬧。

可他的态度如此堅決,見她甩開手,偏又是一副滿目哀傷的神情。許筱一面覺得可笑,一面疏離冷清着開口,“我想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如果今天你有些話非要說不可,那就報個地址,我打車過去。”

王彥良凝着她,細長的眼眸明媚的漂浮着一抹痛色,“筱筱,你一定要和我這樣說話嗎?”

許筱垂下眼,仿佛也有一絲為難。“你知道,這是我的底線,我不能去破壞別人的婚姻。”

終了,王彥良還是如了許筱的意。

仍是上次那間餐廳,甚至,還是同一個位置。許筱到了略晚了些,王彥良已經點好餐食,許筱看着桌上的食物,全是她愛吃的。她這般看着,愈發覺得他可笑又堪憐。他竟是在這個時候才向她表示他的用心麽?

“那天,我逃婚了。”王彥良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許筱溫婉的笑笑,“我知道。”

許筱看着王彥良,他比從前更邋遢也更憔悴了些。她正耐心等着,看他還能說出些什麽來。他卻是一杯接一杯喝個沒完了。許筱只好放下筷子,緩緩道,“你們不是早就領證了嗎?婚禮,也就是一個形式而已,什麽時候你再還她一個更盛大的,她應該不會介意。”

王彥良終于放下酒杯,雙頰卻是已然泛了紅色,模樣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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