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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一天的會,譚靖回到辦公室,松了松領結靠到椅背上閉目小憩。
但大腦中還在思索着今天會上讨論的三個收購項目的進展,德國,比利時,巴西,現在是柏林那邊的進展快到收尾階段,當然,還有一些阻力,他正琢磨着派誰去最好。
思來想去,還是自己去最合适,德國的那個收購案将是五年內他最重要的一次收購,積聚他的心血和野心。
譚靖的呼吸均勻,額上滲出一絲細汗,随着喉結滾動,劍眉微微蹙起。
他擡起修長的手指解開顆襯扣,微微側過頭,讓自己躺得更加舒服些。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譚靖按了按眉心,緩緩睜開眼拿過手機。
是生意場上的“朋友們”,說是要聚一下,派了個最具影響力的代表打給譚靖,邀請他參加。
“譚總,我們待會有個局,您得空來熱鬧一下嗎?”
像這樣的局,譚靖一般都會拒絕,但他忽然想起昨天的事,腦中浮現朱依可那句‘明晚八點,不見不散’以及她離開時那歡快的模樣。
“好,在哪裏?”
對面顯然是沒想到他會答應,所以愣了一下,才笑道:“有您譚總來參加,真是榮幸之至,晚上八點,在嶺香山莊。”
“行。”譚靖淡笑一下,結束通話。
他垂着眼眸,拿着手機,過了一會兒,将手機扔到一旁,重新靠到椅背上。
這時程力敲門進來,“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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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譚靖依舊閉着眼,樣子有些慵懶。
“京都那邊,我打算派小高過去,他比較合适。”
“這件事你決定就行。”
程力點了下頭,又意識到譚靖是閉着眼的,所以說了聲:“好。”
程力剛想出去,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這樣風風火火不是葛大壯又是誰。
“譚總!”葛大壯一進門就扯開嗓門說道:“您知道我今天在路上碰到誰了嗎?就是朱依可那丫頭!她一見我就認出了我,還十分熱情地說‘雖然只在日本見了兩面,但譚靖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我當時就納悶了,譚總,怎麽在這丫頭眼裏您已經跟她熟到這種程度?對了,她還讓我提醒您‘今晚八點,不見不散’!”
他一說完,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葛大壯緊緊盯着譚靖。
程力也看向譚靖,眸光有些複雜。
譚靖平靜地系上襯扣,睜開眼拿過手機,起身拿了西裝外套往外走:“八點我在嶺香山莊有個局,沒事的話不要打擾我。”
“譚總,您...您這是...”
葛大壯錯愕,回應他只有無情的關門聲。
葛大壯忍不住嘆氣,他知道昨天譚總還是給了老爺子面子,陪白雪去看房了,他可以猜到譚總拿朱依可做了掩護,而現在譚總卻不去赴約,葛大壯佩服道:“這招真厲害,一石二鳥,一下子幹掉把朱依可和白雪兩個糾纏者幹掉。”
他想起朱依可問起譚靖情況時言語之間流露出的喜悅和關心,這丫頭是真的對譚總動了真情,這樣一想,譚總的心也确實夠狠。
程力沒有回應葛大壯,拉開門出去。
葛大壯追上去:“阿力,你這是要去哪?”
程力銳利地看向他:“與你無關,別跟着我。”
葛大壯郁悶,這小子最近越來越怪了。
*
嶺香山莊是A市著名的休閑會所,最有特色的地方是它的會員制直接和包廂的級別挂鈎,各種包廂以“天字”“地字”等來安排,天地代表級別,而每間包廂都有自己的雅號。
級別越高的,可以欣賞的節目越多,還有其他級別享受不到的刺激和花樣。
譚靖獨自坐在包廂的沙發角落,自成氣場,與他人仿佛不是一個世界。其他人玩得起勁,也與他無關,別人想套近乎也毫無辦法。
譚靖時不時地擡腕看一下時間。
有一位商業友人一直觀察譚靖這邊的動靜,知道他不喜歡這種場合,所以特地走過來想要示好:“譚總,您要是有事可以先走。”
譚靖淡淡說道:“我再坐坐。”
那人嘴皮一抽,其他人也都有些郁悶。
其實他們是真的沒想到譚靖會答應來這個局,所以一直沒玩得太放肆,很多節目和花樣都沒敢叫,因為譚靖是個很有修養的人,公認的不喜歡這些偏門。
他們也快憋壞了,來這個地方就喝酒聊天,簡直是暴殄天物,再說些生意場上的套話,那就更無聊了。
漸漸地大家都達成默契,索性散場算了,實在熬不住了。
也不知道譚靖到底是來幹嘛的,平時不都不來的嗎,早知道就不客套非要去打個電話示好。
偏偏譚靖也沒發現大夥的拘束,一個人坐在那裏老神在在,還不時地看時間,看樣子是有什麽事卻又不肯走。
“譚總,時間也晚了,要不咱們撤了吧?我看李總王總等人也是有些急事要走。”
譚靖聞言,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又看了看表:“你們有事就先走吧,我再坐會兒,不用顧忌我。”
衆人嘴皮又是一抽,怎麽覺得譚靖今天就是來折磨他們的。
有幾個想留下來陪陪這位譚總,套套近乎,最後還是熬不住,找了各種借口跑了。
很快,包廂只剩下譚靖一人。
他瞥了眼滿桌的狼藉,讓人進來清理了一下,重新送了一些酒過來。
喝了酒之後,譚靖覺得大腦放松了不少,扶着額頭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從八點到十一點,三個小時,足夠磨完一個女人的所有耐心。
譚靖神情淡漠,将一直關機的手機重新開機。
沒有去赴約,加上手機關機,他想,那丫頭也該明白他只是利用她做擋箭牌。
做到這個份上,她應該會明白,也能知難而退。
譚靖頓了頓,拿起外套往外走去。
雨下得很大,剛走到門口,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夾雜着雨水。
像是個幻覺,朱依可就站在檐下,抱着小身板瑟瑟發抖。
譚靖微微一怔。
朱依可也看到他,眼裏亮晶晶的,打了噴嚏,幾步走過來,臉上沒有預想中的生氣,反而笑得很開心,盡管她已經濕透了。走到譚靖面前站定時,甚至還笑出了聲。
只有四個字能形容她現在的狀态,心花怒放。
可不是嗎,朱依可現在心裏可喜了,像是有無數的小人在跳舞。
有個叫程力的男人來找她,告訴她譚靖在嶺香山莊,那人面相雖冷,但言語之間很溫切,應該和葛大壯一樣都是譚靖的朋友。
朱依可掩着嘴又打了個噴嚏:“我等了你老長時間你沒來,你朋友去找我,我才知道你在這裏,一開始我确實非常生氣,打算從此不管你了,但沒想到原來你已經有了正經工作,還在這裏陪客戶,手機關機我也能理解,你不想接受我的幫助,有你自己的打算我很開心。”
朱依可笑容越來越大,她覺得自己果然沒看錯人,譚靖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以後正式在一起或是結了婚,他也能理所當然接受自己幫助。
朱依可一邊笑一邊發顫,捏緊小粉拳視線黏在譚靖身上,眼裏滿是光彩,像有無數顆小星星。
譚靖眉頭緊鎖,将西裝披到她身上,帶入懷中:“先去車上,把雨水擦幹。”
上了車之後,朱依可還在笑,一直咯咯笑個不停,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的這種感覺很陌生,好像從來沒有這麽快樂過,看見譚靖這個人就覺得幸福,想笑,不能停止。
心裏的小人不僅在跳舞,還要飛上天了。
譚靖從後面拿過幹毛巾,給她擦頭發:“笑什麽,傻裏傻氣。”
朱依可掩着嘴咯咯笑着,偷偷看了他一眼,像個小瘋子。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譚靖将車啓動。
朱依可嗯了聲答應,也不想顯得自己過于主動熱情。
她想要被人追,而不總是她追求別人。
從小到大,追她的人她不喜歡,她喜歡的人又不主動追她。
這次,得讓譚靖主動點,她最多給他制造多一點機會。
想到這裏,朱依可又偷笑了一下。
到了地方,譚靖用西裝擋雨将她護送至樓下,朱依可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被譚靖一把握住:“幹什麽?”
朱依可笑道:“你臉上有雨水。”
譚靖道:“快上去吧,我走了。”
也不遮雨,直接拿着西裝走入雨中。
這時,朱媽媽李鐵菊從樓上下來,恰好看到譚靖離開時的背影,高大直挺,從容凜然。李鐵菊眉頭一皺,露出深思。
朱依可看到她媽手上拿着傘,笑了笑:“媽,您來得可真及時!我正需要傘。”
李鐵菊什麽也沒說,板着臉将傘交給她,朱依可立刻小瘋子一般沖進雨中。
“譚靖!”
譚靖頓了下,轉身看向她。
朱依可将傘塞進他懷裏:“回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譚靖皺眉:“你看看你都濕透了,我車就在那邊,也不差這點距離。”
朱依可笑了笑,啐了他一下:“啰嗦!”然後跳着往回跑,地上的雨水被她踐得老高。
雨下得越來越大,打在樹枝上拍拍作響。
譚靖抹了下臉上的雨水,直到朱依可随她媽媽上了樓,他才将傘撐開。
粉兔子的傘,□□的,撐開之後,無法遮住他整個人。
譚靖無奈一笑,看向樓上房間亮起的燈光,朱依可趴在窗邊向他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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