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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薇小娘沒想到阿花會說的這麽直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由得尴尬一笑，眼神求助梁夫人。

梁夫人暗道她是個沒用的。轉向阿花勸道：“花妹妹不知道，後院裏的浣衣婢女都住在一處，估計是哪個說漏嘴了吧。等回頭我把這件事告訴向媽媽，一定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誰在多嘴。”

阿花只是想警示一下衆人，讓薇小娘少說兩句話，并不想真的追究。

“那就麻煩梁姐姐了。”

梁夫人淺淺一笑，語氣暗含炫耀：“瞧我們，光顧着說話了。快吃菜啊，這飯菜用的可是王爺特意送來的莊子上的菜，新鮮着呢，大家都嘗嘗。”

其她人都明白梁夫人的心思，一個個拿起了筷子。

一頓心思各異的晚膳吃完，再回到會香院的時候，阿花累的全身酸軟，連句話都不想說。

麗心幫她拆發髻的時候，看她滿臉疲色，心疼道：“小娘要是不想去，下次便不去了。”

晚膳的時候她和其她婢女都候在外間，并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何事。但瞧着出來的時候，其她小娘的臉色都不好，再加上阿花此舉，想來也知道這頓飯吃的并不容易。

“再怎麽說，她的地位也比我的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現在我眼前還有一件大事要辦，實在不想多生風波。”阿花道。

她還在想長公主和驸馬之間的事。

說來也巧，長公主又讓人過來，請阿花去鄭府一敘。

這次是真的有事。

永安王帶回來的百根銀絲，已經染成了不同程度的金色，可以着手開始繡像了。

長公主的刺繡手藝算不得好，有些拿不準下針的手法，府裏的繡娘們都沒有阿花的手藝好，長公主便叫來了阿花，想要再練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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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聚在一起，研究了一個多時辰，才确定最終的刺繡針法。

長公主放心下來：“真是辛苦你了，花小娘。要是沒有你，這件事我一個人還真辦不下來。”

阿花笑道：“公主殿下這麽聰慧，早晚都能悟通的。妾身不過是占了先機，讨個巧罷了。”

長公主看阿花，是越看越覺得順眼。

“你閨名是何字，老是‘花小娘’這麽的叫你，憑白生分了許多。”

“妾身丁氏，阿花。”

“阿花，花即顏色絢爛，惹人喜愛之物，倒是個很有意思的名字。那我以後就叫你阿花吧，你以後也別‘公主殿下’的叫我，我比你大上十歲，若是不嫌棄，喚我一聲‘姐姐’即可。”

阿花，不過是當時剛出生的時候，母親丁姚氏随口取的名字，和她下面的妹妹杏花，桃花并無差別。到了長公主口中，卻變成了個好名字。

“這.....，妾身惶恐。”

長公主爽朗地道：“我都不在乎這些虛禮，你有何惶恐的。不過是我們私下的稱呼罷了。”

“那就多謝姐姐了。”

看她又要躬身福禮，長公主招呼她坐下：“別那麽多禮了。正好這事忙完了，咱們說個體己話。阿花，我且問你，昨日我聽說順王府又出事了？擡走個小娘？”

阿花把鄭小娘和茹夫人的事，仔仔細細地告訴了她。

氣的長公主直咬牙：“這順王真是個不中用的，連自己孩子都護不住。還有那幾個女人，也都是不安分的。順王妃倒是聰明，一走了之，這些年也不聞不問。趕明兒等我進宮，一定和母後好好的說道說道。”

不過即便是這麽說，長公主也知道遠水解不了近渴，這順王府裏，還是秦建羽說了算。

“你和秦建羽見過面了吧，相處的怎麽樣？”

呃，不太好。

阿花不想說實話讓她擔心。

“還可以，妾身是王府小娘，名義上也算是他的庶母，就彼此相安無事，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吧。”

“這樣就好，他軍務忙，尤其是現在手裏握有權勢，眼界也開闊了，應該不會把注意力都放在順王的後院了，你先不要出頭，蟄伏兩年，等他以後成了親，就更加不會管了。”

“是，妾身懂得。”

她眼中的關心，很真誠，是在真心的為阿花着想。

阿花心裏，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內疚。

“姐姐，妾身昨日在書上看到個話本，裏面的結尾很有争議，想說來給姐姐聽聽。”

長公主來了興致：“你說。”

“裏面講的是一對夫妻，他們感情很好，彼此相互扶持恩愛無比。後來丈夫不知是什麽原因，去了青樓尋歡。這件事被妻子的好友知道了，好友覺得妻子現在過的很幸福，如果把這件事告訴妻子的話，可能會導致兩人分開，妻子的下半生也會很難過，就把這件事瞞了下來。公主覺得妻子的好友做的對嗎？”

長公主仔細想了想：“我覺得這個朋友做的對。先不說是什麽原因，丈夫才去的青樓。就說妻子如今過的幸福，如果這件事不被發現的話，她就會一直這麽幸福下去。”

“妾身也是這麽覺得。只是有人說，那妻子不是被騙了嗎？如果未來被發現，那将要承受丈夫和好友的雙重傷害。”

“這就要賭一賭了，萬一此生都不會被發現呢，那妻子将會擁有一個美滿幸福的一生。”

長公主看着阿花，見她眼中都是擔憂和不滿，以為是她在借機抱怨平順王，勸道：“其實有時候夫妻相處，也不必事事都要強求完美，有時候難得糊塗，也是一種活法。”

這麽說，阿花就知道了長公主的選擇。

也對，說不定驸馬就去了那一次，湊巧被自己碰到了呢。

或者說，他人在朝堂，是不得已而去的也有可能。

“姐姐說得對，人生，難得糊塗嘛。”

兩人相視一笑。

“珍兒你在嗎，我猜我方才出門碰到了...”

一道興奮的男聲由外及內，在看到阿花的時候，戛然而止：“你有客人啊。”

來人正是驸馬鄭長宗。

長公主起身：“是我和你說的，平順王府的阿花妹妹。你不是進宮了嗎，怎麽現在回來了？”

驸馬道：“中間遇到點事，皇兄讓我提前回來了。你們在這是學刺繡？”

他看向兩人中間的繡盒。

“嗯，給母親的那個繡像，我拿不準主意，請阿花妹妹過來看看。”

聽她再三提起自己，阿花不得已，擡頭看向兩人：“妾身平順王府小娘丁氏，見過驸馬。”

驸馬鄭長宗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回應。

又朝向公主：“珍兒。”

兩人相伴多年，公主知道他是有話要說。

“阿花，你先在這休息一下，我回房換件衣服。”

“好。”

随着兩人離開，房內一時只剩下阿花一人。

想到方才驸馬審視的目光，阿花的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

這股預感，很快得到了證實。

小半個時辰之後，長公主換了身衣服，一個人進了房間。

她的臉色有些不好，還帶着一絲為難。眸中激動的情緒還沒有褪去，像是剛進行過一場激烈的争吵。

“姐姐？”

長公主坐下來，手邊還是她們方才一起讨論過的繡像。

沉默了兩瞬，公主艱難的開口：“阿花？”

“姐姐。”

長公主又沉默了下來。

“鄭府規矩大，不太喜歡本宮和....和順王府的人有來往。”

阿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

“妾身明白。快到閉府的時辰了，公主要是無事的話，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好。”

阿花起身，朝長公主恭敬地福了福身，向後退出了房間。

她能理解長公主的為難。

鄭府主人作為大京的三朝元老，書香世家，自然有它的規矩。文人清高，有看不起，或者不屑于來往的人際圈子，也很正常。

走在小徑上，耳邊聽得身後傳來聲音：“花小娘，花小娘請留步。”

長公主的婢女雙喜姑姑走了過來：“殿下讓婢子送您回王府。”

雙喜作為長公主身邊的貼身婢女，自然能代表公主的立場。讓她送阿花回王府，也能震懾住順王府的那幫人。

阿花沒有拒絕：“多謝公主殿下的好意。”

雙喜道：“還請花小娘能理解殿下。鄭府不比公主府，殿下自然要考慮到驸馬的為難。”

“請姑姑放心，妾身能理解。只是妾身不懂，既然公主在鄭府過的不暢快，為何不搬回公主府呢？”

雙喜心裏早就對此不舒服了。

聽阿花這麽問，便把原因都說了出來：“驸馬不想回去，說想住在鄭大人和夫人身邊，多盡兩年孝。殿下處處都為驸馬考慮，想他不留遺憾，就留在這裏了。”

阿花感慨道：“公主為驸馬犧牲了這麽多，想來是真的很愛驸馬吧。”

“是啊。除了這個，驸馬對殿下也很好。殿下常說，夫妻之間就要處處包容，這樣才能恩愛長久。”

兩人說着話，雙喜一路把阿花送到順王府的後門，在趙姑姑和崔姑姑的面前，又送了些長公主交代的禮物，才離開。

王府中人都知道阿花攀上了長公主，看阿花的眼神也比之前恭敬了許多。

甚至她剛回到會香院，陳小娘和薇小娘就上門了：“早就聽說花妹妹你很得長公主殿下的賞識，今日一瞧，果然不同凡響。”

薇小娘看着院子裏還沒有搬完的禮物，狀似憂愁：“不知花妹妹聽沒聽說一句話，樹大招風。花妹妹這般招搖，也不知是好是壞。”

“薇姐姐此言差矣，這是長公主送給花妹妹的，她想送什麽，也不是花妹妹能左右的吧。”陳小娘道。

薇小娘沒再說話。

又尴尬地坐了一會，阿花應付着送走兩人，外頭麗心已經整理好了清單，送過來讓她看。

“小娘，公主這次怎麽給了這麽多東西。”

阿花看着清單：“這是最後一次了。”

“什麽？”麗心沒聽懂她說的話。

“鄭府覺得我出身不好，不讓公主和我來往了。我也不想公主為難。”

“不可能！”

麗心當即說道，見阿花看向自己，麗心解釋說：“鄭大人和鄭夫人都不是這樣的人。再說區區一個鄭府，別說鄭大人是三朝元老了，就連當今聖上和宮裏的太後都不敢管公主和什麽樣的人來往。”

“所以，這不可能是鄭府的意思？”

“嗯！絕對不會！”

不是鄭府主人的意思，那就是...驸馬的意思了。

是驸馬不讓公主和自己來往的！

驸馬認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