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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秦越在武院只待上一刻鐘就離開了。

他在青陽書院，是真的要給學子們上課。

阿花想等丁耀祖結束訓練之後，和他一起用了午飯，才留了下來。

趙雪原去靶場試了破天弓，滿意地回了院子，看到阿花正坐在樹下飲茶，便帶着弓走了過去。

“丁姑娘。”

阿花起身：“趙公子。”

“坐吧。”趙雪原在她對面坐下，看她面前的杯子裏飄着的茶葉，問道：“這是紅金葉？”

“趙公子真是好眼力。”阿花倒了杯茶水，遞到他的面前。

看着茶杯裏上下翻湧的茶葉，趙雪原道：“我這哪是眼力好，這茶葉是我兄長弄來的，據說一片茶葉能頂上一片金葉子，這才叫的這個名。後來這茶就成了宮中僅供，是少平給你的吧？”

阿花點頭：“王爺怕我無聊，拿來讓我嘗嘗。”

趙雪原仰頭喝下，還回味地咂咂嘴：“我就喝不慣這些帶着味道的水，真不知道有什麽可嘗的。”

阿花笑笑：“趙公子性情純真，還是醇酒更适合些。”

“說的也是。”

趙雪原看着她，今日因為要進宮，阿花穿着頗為素淨，選的也是清淡的水藍色衣服，臉上只撲了一層淡妝，眉眼下垂，遮去了其中的媚意。

倒茶洗茶，舉手擡足之間，緩慢閑适的動作顯出其中的矜貴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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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時最讨厭那些文绉绉的人了，尤其是矯揉造作的女子。可是現在看着她慢悠悠地泡茶，趙雪原竟覺得滿身的疲憊消散，頗為悠閑。

看來，這紅金葉真是好東西。

餘光看到不遠處的丁耀祖收了手，趙雪原起身：“那你們姐弟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擾了。”

阿花道：“趙公子要是不嫌棄的話，和我們一起吧。正好也讓我略表一下感激之意。”

趙雪原收回向前伸出的腳：“會打擾你們嗎？”

“怎會。”

說不打擾是假的，但她原本想和丁耀祖說的話，也不是什麽私密話，當着趙雪原的面也可以說。就是可憐了丁耀祖，吃飯的時候一直低着頭，時不時地還要被趙雪原訓上兩句沒規矩。

師父教導弟子，哪怕身為弟子的親姐姐，阿花也不好說什麽。

他們吃飯的地方，在武院不遠處的酒樓。原本前來吃飯的都是武院和書院的學子們，趙雪原身為夫子，自然是學子們避着他。

可飯吃到一半，趙雪原眼睛瞥到外面進來的人，突然彎着腰，試圖讓阿花擋住自己的身影。

“趙公子？”

“別動。”趙雪原的臉幾乎都挨到桌上的盤子了。

可惜他的動作很快被人識破了。

“雪原？”

趙雪原站起來，讨好地嘿嘿笑着：“大哥。”

能讓他如此對待的，恐怕就是趙雪原的親兄長，如今執掌朝中西軍的大将軍，趙中原。

他一起身，丁耀祖也跟着站了起來，朝着來人彎身揖手：“見過師伯。”

“師伯？”趙中原停下腳步，疑惑地看着他。

趙雪原解釋道：“大哥不知道，這是我收的大弟子，丁耀祖。光宗耀祖的耀祖，怎麽樣，是不是好苗子？”

趙中原嗤笑一聲：“行吧，我來是告訴你，晚上回家吃飯。”

“好的好的，我一定準時回去。”

趙中原點頭，臨轉身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落在阿花的身上，看她低眉順目，又收回目光，帶着人去了樓上。

等他上了臺階走遠，趙雪原才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行了，都坐下吧。”

阿花道：“趙公子怎麽如此怕見趙将軍。”

趙雪原擡眼瞄了一下，悄聲說：“我這不是怕，是尊重兄長。”

阿花：“.....好吧。”

接下來三人也沒了胃口，阿花拿出錢袋找小二付了銀子，剛回身，就聽到趙雪原的聲音變得興奮了起來。阿花看過去，他正在和一個青年男子說着什麽。

阿花在原地等了會，趙雪原和那個男人分別之後，才朝她走過來，幸災樂禍地道：“我哥的副将，我說大哥今日心情怎麽不好啊，敢情是手下出了醜事。”

阿花對趙中原的事并不感興趣，私下叮囑了丁耀祖兩句要尊師重道聽從師父的話，坐車離開了武院。

待回了府，看到孟府的小晴，阿花才知道趙雪原的話是什麽意思。

原是平順王府的飛羽縣主私下暗戀秦建羽，趁着他喝醉爬了床。秦建羽不是順王親生的事，經過初雲大鬧順王府，王府的人已經都知道了，不過還一時不能接受。現在出了這事，順王和順王妃不得已，正式向外公布了兩人的身世。

對秦建羽，用的是‘幫忙照顧友人之子’的理由。

“郎君的意思是，這件事姑娘遲早會知道。等去孟府的時候，別在我家夫人面前提起就行。”小晴道。

孟召不想讓初雲知道，可能就是怕她會多想，覺得這件事是因為她。

阿花道：“我知道，請孟郎君放心。”

小晴猶豫了兩下，還是說：“姑娘要是無事的話，請姑娘去孟府多和我們夫人說說話吧，婢子聽郎君提過，再過幾日我們可能就要離開京都了。”

“已經定了日子嗎？”

“差不多就是這幾日。”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心裏記挂着此事，阿花抽時間去了孟府。

初雲的狀态已經好了很多，阿花去的時候，她正在耍脾氣不肯吃藥，孟召端着碗，坐在一邊哄着她。

看到阿花，初雲面露羞赧。畢竟前不久她還信誓旦旦地說不肯見孟召，這才兩日過去，她又與孟召和好。她接過藥碗，仰頭喝下，對孟召道：“行了吧，你先出去，我和阿花說些話。”

孟召拿過蜜餞放到初雲的面前：“快，吃點這個，不苦了。”

看到阿花忍笑，初雲随意捏了顆蜜餞放到嘴裏：“好了吧，快出去。”

孟召這才端着碗起身離開。轉身之後還朝阿花遞來一個眼神。

阿花點頭，表示自己都知道了，孟召才爽快地離開。

阿花起身，走到初雲的身邊坐下，好笑道：“哎呀，也不知道是誰，前腳剛說着不想見人家呢，後腳就又和人親親我我了。”

初雲扭捏地推着阿花的胳膊：“就你會說話是吧。”

阿花笑了她兩下，适時地轉移了話題：“聽小晴說，你們準備離開京都了？”

初雲點頭：“之前我同你說過，這次我們回來就是為了老頭家祭祖的。現在都完成了，本來多留些時日也無妨，可是你也知道，我和順王府又發生了這樣的事，老頭想着留在京都也沒什麽意思，趁着我現在胎相穩了，就想着回宜州去。不然再過一兩個月我肚子大了，也不方便坐車。”

如此也好。留在京都，順王府那攤子事對于初雲來說，就是個隐患。萬一哪天爆發了，再引起她情緒波動，萬一影響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是不好。

再說她不在這，阿花要擔心的事，也少一樣。

“回去也行，等以後我方便了，就去宜州看你。”

初雲拉着她的手：“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呢？宜州景色好，天氣也很好，住在那裏很舒服的。而且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管。”

阿花搖頭：“我還要家人在。”

說起這個，初雲就生氣。

“那樣的家人，恨不得從你身上扒層皮下來，還要他們做什麽！”

阿花知道她是關心自己：“血緣是切不斷的。再說，做出那種事的是我的父母，妹妹弟弟總歸是無辜的。”

“好吧，”初雲也自知說不過她：“那你一定要記得哦，找時間去宜州看我。”

兩人聚在一起，又說了許久的話，阿花才起身回公主府。

很奇怪，自從宮裏出來之後，太後和長公主一直沒有動靜，好像進宮這件事從未存在過一樣。長公主對她，也一如從前般親熱，這天舉辦了春日賞花宴，還邀請了阿花過去。

長公主舉辦的宴會，前來參加的都是京中各顯貴之女。其中不乏有朝中重臣家的女兒。阿花沒想到，傳說中那個‘張閣老的女兒’，也來參加了。

她叫張韶情，據說是京都第一美人，自小接受張家的精心教養，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這樣的家世和教育，就算這個張韶情相貌普通，那通身的氣質也能把她帶到‘美人’的檔次上去。

況且張韶情的樣貌，也是真的好，大眼睛雙眼皮，皮膚白皙嬌嫩，身量比阿花要高些許，一身精致的芍藥繡花齊胸襦裙，襯得她的身形清秀氣質高雅，讓人不敢直視。

不愧為‘第一美人’，在場的其她顯貴家的女兒，都被這個張韶情比了下去。

阿花想不通，這樣的人，秦越竟然也沒有看上。

她和張韶情相比，也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啊。

宴席過半，長公主精神有些倦怠，提前離了席。

她一走，其她姑娘們也沒了興致，紛紛起身，四散開來，以期盼能遇到永安王來個偶遇。

她們來赴宴，本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大部分人都離場，阿花自覺再待下去也沒什麽必要，也跟着起身離開。

她不想在路上碰到什麽人還要寒暄，于是挑了小路，準備繞着回去。

行至一處花廊，聽到廊下傳來女子嬌俏的笑聲，知道這些人應該就是今日來的女客，阿花向後退了半步，找地方坐下，準備等她們過去之後再走。

花叢濃簇，遮去了她的身影。

前方走來的有四五位姑娘小姐，只聽其中一人略帶遺憾：“方才我讓人打聽了，今日王爺沒來這裏，唉，真是遺憾。”

“還是不湊巧吧，聽說王爺這些日子經常過來，就這會沒在。”

“要是知道王爺沒來，我就不必費這麽大的功夫了。”

“怎麽，見公主你就能随意穿個舊衣過來了？”

“我哪有這個意思，姐姐莫要誤解我。”

“說真的，公主今日神色這麽好，看着真不像是為了驸馬傷心消沉的模樣。那滿臉得意，說是剛新婚的婦人，都有人相信呢。”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啊，公主有新歡了，還是個小倌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