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誰是卿卿
第三十四章 誰是卿卿
湛昭忙活在廚房,已經過了午間,也沒有吃飯,于是便給每個人做了碗面,清香又混着油香的粗面便做好盛出來了。
朱青兒不知道怎的,偏偏粘在湛昭身邊,卻是不願出去面對外邊兩人了。
湛昭知道是因為金卿,便慢悠悠地做完了面,背着他,故意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說話:
“金卿他被慣壞了的樣子,你莫放在心上了,氣悶的是自己。”
朱青兒低了低頭,不語,顯然對此很是在意的樣子,但他沒有明确地表達出來自己的不高興。
他可以不在意的,以前的時候他便不在意,可在她面前的時候,想着他們親近,他卻什麽都不能反駁。他也很想像金小公子一樣,有什麽想說的,便知接說出來。
可他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被人偏愛的那一個。
湛昭見他生氣又不敢顯露地低着頭,便夾了一成塊的蛋翻進了面的底下,碰了碰他的鼻子道:“別生氣了,看,多給你煮了一顆蛋,藏在下面呢。”
“嗯……我的夫郎”
下一刻,聽見了她話的朱青兒眼睛澀澀地眨了眨,已然極其容易滿足,苦着的小臉一時便變了臉色,微微翹起的眼角暴露了他心頭的竊喜。
他看了看湛昭,紅着臉悄悄看了看外面沒有人看進來,泛幹的嘴唇便啃似的在湛昭下颚骨碰了碰,湛昭“嘶”地一聲,定住了。
“我去送面……”小瘦子抱着兩碗面,像偷吃了的貓兒一般跑着出去,留下湛昭又氣又無奈,摸了摸下巴側上的牙印子,無奈轉回去繼續撈起面來。
這男人,到底是不知道什麽是親,什麽是咬罷。
心裏頭這麽想,嘴上便心情頗好地哼起曲兒來,任誰人看見了方才的一幕,就知道湛昭為什麽這樣興致了。
“昭姐姐,你怎麽住在這麽破的地方。”明明一張不大的桌子,偏偏讓金卿和白藺坐出相隔十萬八千裏的寬度,兩人互相不看對方,倒是往周圍的簡陋牆面上盯了許久。一見湛昭出來,小嘴巴便憋不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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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見瘦巴巴又高挑的男人出來,拿了一碗面“讨好”似的放在他面前,“啪”地一聲就推給白藺,眼睛望都不望那邊一眼,略微嫌棄地道:“我不吃這碗,我要昭姐姐那碗!”
朱青兒縮了縮手,把撥到一邊的木筷子撿了,低眉順眼的樣子好不讓人想要幫一幫,白藺瞥見,最先一步地忍不住去刻薄了一句。
“呵,可不要臉。”白藺無所謂,冷笑着說了一句話,還是把那碗面拿到了自己的面前來,果真迎來金卿的一肘子,落到她腰間卻是咬着牙不能還手。
湛昭看着她們的動作,也不阻攔白藺和他惡言相向,反倒是想着就該讓他吃點虧,莫像那嚣張跋扈的世子女一樣,沒點遮攔。
“這都是我盛的,你是不是都不吃了,不吃我可就拿走了。”湛昭說道,還真的作勢要把手上的面捧走,金卿腳一跺,可給慌了,連燙也不怕地捧了一碗霸占着。
沒了點公子模樣,反倒想幾歲孩子搶食一樣幼稚,夾着面就吃了一口,雞蛋香味浸入面條內,還夾着蔥香,滿嘴油香,金卿便多吃了幾口,含糊說道:“昭姐姐,你做的面,比以前好吃太多了。”
見如此,湛昭便招了招手說:“白藺,你也吃吧,不用太多規矩的。”
白藺冷靜地點了點頭,緩緩地拿起筷子來吃。只吃第一口,她便覺得這碗面清淡,卻極有味道,又寬又厚的面條“恰好”被她煮到差不多的軟度,糯香入嘴,很是有口感。
此時的她不由得正視起湛昭這個人,她是天生的适合做廚子,大概沒人會随手把一般材料做的面條,做出她自己獨有的滋味吧。
“旁人說的沒錯,不只是我脾性比不上你,做菜的功夫,更是比不上你。”她坦白承認。
湛昭是客氣收了禮亦接受了道歉的,原本想拍着她肩膀,想要說着:“沒事,你若是要學,我教你也無事。”可金卿一個掩嘴大笑給打斷了,便放了筷子捧着手笑道:
“你自然比不上我昭姐姐,一張臭臉,一點都不溫柔,哼。”他罵完,又去吃面,眼尖之間瞧見那男人碗裏面飄出了一個白色的蛋清,他發現了什麽,頓時氣頭便上來了。
可心想昭姐姐不喜歡他這樣,便軟乎乎地抱怨道:
“昭姐姐,我沒有雞蛋,我也想吃……”又不甘心地去看朱青兒,咬着唇說:“他憑什麽有,我沒有。”
湛昭無言,白藺沉默。
朱青兒有些手足無措,原本是欣喜的,這會便覺得是自己的錯,不該吞下這塊雞蛋。他卻不知湛昭實則知曉,即是故意而為。
湛昭淡聲道:“嗯,我這個給你。”她卷了卷還沒動筷的面條,果真在裏頭也翻出了一個雞蛋。白藺也翻了翻,也有一個,原來便只有金卿那碗沒有,白藺心中了然。
雞蛋也算是鎮子上尋常人家的稀罕物,客人上門便拿此招待,已經不算小氣了,反而是下本了。
朱青兒聽見湛昭的話便酸酸的,想來金小公子是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他睫毛微微顫抖,埋下頭幹巴巴地吃了一口面,感覺嘴裏的美味也索然無味了。
金卿面上一喜,便推着碗過去,湛昭筷子一收,說道:“想吃雞蛋”
“嗯。”金卿點頭。他什麽好東西沒吃過,争的不是一口雞蛋,就是教的一個勁。
湛昭眼裏飽含笑意,半側了側臉對他說道:“行,你叫一聲姐夫,便給你。”
金卿警惕地瞧了朱青兒一眼,而後者卻是楞楞地張着嘴巴,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男人淺淺地呼吸着,舀了舀碗裏的雞蛋,眼裏那幾分不舍湛昭全然看在眼裏。
只聽朱青兒小聲又結巴地說道:“金,金小公子,你吃我的……”生怕他聽不清晰,他又多說了幾次,額頭上冒出的汗不知是急出來的還是面的熱氣蒸出來的。
見金卿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一瞬間的悲哀湧上,之間湛昭在他身邊,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沉下嘴角說道:“卿卿,這是我給你的,你給了別人,這該如何說”
說罷便盯了盯金卿,眼裏的意圖已然十分明顯,這眼神金卿再熟悉不過,他低下頭來,終是妥協地叫了一聲:“姐夫。”而後氣吼吼地說:“這樣總行了吧,姐夫!”
他把兩字咬的極重,鬧脾氣的樣子卻是可愛,朱青兒也忍不住彎了嘴角,金卿看了他一會,發現他笑自己,更覺丢了自己的臉,可當見到面前夾過來的雞蛋時,終是開心了。
朱青兒夾了那顆蛋到他碗裏,不一會,湛昭便把自己碗裏的夾到自己“夫郎”的碗裏,金卿盯着,雖是不滿,卻是少了些惡意。默默想着,這個男人不僅搶了自己名兒,還讨昭姐姐喜歡。
這兩人怕是不知,自己“嫉妒”着的對方,原來都在互相惦想着。
知道天将近要暗下來,看着兩人忙活卻幫不上忙的金卿這才被下人“請”了回去,萬般不願,還是丢下一樣東西走了。
朱青兒憂慮地打開了那包白花花的銀兩,兩只手還濕着水,便跟湛昭說:“昭……這袋東西,怎麽還回去。”
湛昭放下手上的活,拍了拍兩只手走了過來,随意數了數,便輕巧說道:“他留下來的,那便留着花吧。”
“……”這樣真的好嗎
湛昭不管他好不好,總歸那金家的掌事男人有錢,既然金卿給了,那她便拿着就是,她笑了笑,不枉費自己以前千辛萬苦都要帶着這個小豆芽,還生怕他過得不好給他寄銀子。
可見現在,不知他是比自己過得還要好,這便是命吧,有人強求不來,也無法。
夜裏,兩人和衣睡在床上,只是湛昭此時心境變得不一樣了,便把兩人之間的簾子拉開,心想現在她們算是什麽關系了呢。
男人硬瘦的背對着她,她碰了上去,叫了他一聲,男人沒應,鬧別扭似的往裏面挪了一些。
“卿卿,你轉過來睡。”
朱青兒頓了頓,咬着牙想讓自己有點骨氣,卻在聽到她平和撫慰的聲音時情不自禁地把身子轉了過來,卻是不敢直視她。
“金卿是我弟弟,你莫要多想,我也不是護着他,只是覺得他性子不至于計較。”而後還想說些什麽,一直不曾說話的男人卻是難得開口了。
“你叫我卿卿……可是為了他。”朱青兒一想到這,便心酸地抓緊了自己的手臂,他很害怕,害怕聽見她親口承認,自己不過就是她想念那人的一個慰藉。
湛昭愣了愣,回味過來,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她失笑着說:“卿卿,如今我叫也只叫你,不叫旁人,況且,你本就該叫卿卿,那你又要我叫你什麽呢”
“我是個粗人,沒文化,也不識幾個字,頂多會看一下菜單子。但‘卿’這個字我記得清楚,那是以前寫過金卿的名字,記下來的。你那只簪子,恰好便是卿卿兩字,所以你不是別人。”她揚起手碰了碰他的眼尾,見朱青兒敏感地顫了顫後,她才不自然得收回了手:
“所以你不是別人,你就是卿卿啊。”
朱青兒一天下來的委屈和憋悶終于是找到了出口,他捂着眼睛不讓她看見自己的狼狽,可湛昭此時終是下了決定,不再讓他避着自己,看來也只有來點實際的才行。
之見湛昭攬了攬他瘦削的肩,用唇碰了碰他滿是傷痕繭子的手背,而後拉下,望着這一雙因淚水打濕後漆亮的眼眸,回想自己三番幾次被啃被誘惑,她勾唇一笑:“卿卿,親人不是這樣親的。”
繼而俯身,昏黃的房裏頭只聽見小聲道:“我來教你……”
那聲音低沉,而後夾雜上另一道急促的聲音。
過了這一晚,朱青兒才知道,原來親吻應該是這樣的……可憐湛昭被“啃”了這麽多次,到了這時親自上陣,才嘗到了甜頭。
湛昭想,男人确實是甜的,此時如同廣袤大地上青草由稍有幹燥的氣息,環繞她許久,既平淡清新,又如空氣拂過滲入身上的每一個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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