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永琪的眼線

永琪的眼線

永琪安插在小燕子那裏的眼線，其實并不是他的本意。只不過有些人自作主張，為了讨好他，自動變成了他的眼線。他本應該正義凜然地駁斥這種行為，但不幸的是，他卻假惺惺地嘴上說着“這樣不好”“這樣不好”，心裏卻已默認了這種行為。說到底，他也只是個普通人，會有好奇心，也想看看小燕子他們，究竟會搞出什麽花招來。

所以小燕子和紫薇去看香妃的事情，永琪幾乎是立馬就知道了。那現場的情況，也被眼線通過多方打聽彙總，齊齊地報到了永琪這裏。基本上，情況是這樣的。

紫薇呢，絕對是被小燕子強拉去的。按照她的心思，那是根本不願意去的。在她看來，香妃是個碰不得的人物，不能太過親近和友好，那樣會對不起令妃，也不能太過疏遠和冷漠，那樣或許會惹得皇阿瑪不太滿意，以為她們在宮裏，跟令妃是一夥兒的，結黨成派了。雖然事實上，他們就在結黨成派。

但是小燕子，是個不管不顧的人，她想要做什麽，那就去做了。在被爾康潑了一整盆冷水之後的第二天，小燕子就興沖沖地拉着紫薇往寶月樓而去了。香妃聽得兩位格格來訪，很是稀奇，忙從房裏出來，去到客廳裏招呼她們兩人。一見之下，香妃才略微覺得有些印象，是那一日在宴會上，看到的兩個格格。

小燕子一見到香妃，就先不客氣地聞了起來，就跟只獵狗似的，圍着香妃的身子轉個不停，一面走一面嗅，嘴裏還不忘說道：“香妃娘娘，你太厲害了，為什麽你的身上會這麽的香呢。你到底用了什麽香粉啊？”

香妃轉頭吩咐丫頭們上茶和點心，然後請紫薇和小燕子坐下，掩嘴笑道：“這不是用了香粉的緣故，聽族裏的人說，我從一出生，就是帶着這股子香味的，從來沒有消散過。無論怎麽洗也洗不掉這味道，或是用多少香粉也蓋不住這香氣。”

“真的？太厲害了，我怎麽沒有這種香味呢？”小燕子說着，又湊到紫薇面前，用力嗅了嗅道，“紫薇，你也沒有呢，你就是一股子香粉味兒。”

紫薇被她搞得有些尴尬，擺手道：“小燕子，不要這樣，在娘娘面前太失禮了。”

“不要緊的，其實這個香味，我自己一點兒也不喜歡，我倒是很羨慕你們呢。”

“羨慕我們，為什麽？”

“你想啊，你們身上，可以有各種香粉的味道，每天都可以換來換去的。只有我，永遠都是同一種香味，熟相識的人聞着或許覺得新鮮，時間久了，也就膩了，像我自己，幾乎已經聞不到這種味道了，都習慣了。”

“要是一出生就帶香氣的話，我才不要擦什麽香粉呢，太麻煩了。”小燕子扯着這個體香的問題，開始沒完沒了起來了。含香不知道她們兩個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只能陪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就當是打發時間。進宮以來，雖然備受恩寵，但是她的心裏，卻極為寂寞，平日裏除了兩個丫頭外，連個說話的人也找不到。這個還珠格格，雖然說話有些不着調，倒也不失幽默感。

小燕子說了半天，總算是想起自己來這裏的正經事情了，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見這屋子裏只有兩個宮女侍候着，看樣子不像是中原人的模樣，便問道：“香妃娘娘，這兩個宮女，也是回族人嗎？”

含香回頭看了一眼，轉過來笑道：“是，她們是我從族裏帶來的，一個叫維娜，一個叫吉娜。”

“哦，那她們會說漢語嗎？聽得懂嗎？”

香妃搖頭道：“她們沒怎麽學過漢語，只會說一些最基本的問好的話。至于聽的話，也不太行，格格若是想跟她們說話的話，只怕是不行的。”

“啊，那就好了。”小燕子松了一口氣，沖紫薇傻笑了幾下。

含香有些奇怪，問道：“怎麽了，格格？她們兩個，有什麽不妥當的嗎？”

小燕子趕緊擺手道：“沒有沒有，她們很好，很好的。香妃娘娘，我跟紫薇今天來呢，就是想找你玩玩，怕你剛進宮，一個人，太無聊了。”

“謝謝你們，你們一來，我這屋子裏，确實熱鬧了許多。你們以後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常來找我玩的。”

“娘娘平時一個人的時候，都做些什麽呢？會不會覺得很寂寞，很想家呢？”半天沒有說話的紫薇，也插嘴問道。

“想家，那是一定的了。”含香失笑道，“初來宮裏時，我真的是日夜都在思念着家鄉呢。不過，現在好多了，換上這身旗裝之後，總覺得，自己跟這個皇宮還是很合的，不再是一個客人了。從此以後，皇宮就是我的第二個家了。”其實，皇宮本就是我的家，只是離開得太久，一時之間，竟是有些忘了。再次回到這裏，那種熟悉的感覺，竟是慢慢的又都回到身體裏來了。只是不知為什麽，這裏有些東西，卻是變化得厲害。比如面前的兩位格格，便是從未見過的。含香一個人獨自想着心事，竟是将紫薇和小燕子，給忘了。

紫薇見含香失神，以為她在想念着家鄉，便拉拉要說話的小燕子，輕聲叮囑道：“香妃娘娘肯定是在想家了，咱們還是不要打擾她吧。”

小燕子也湊過去輕聲道：“不要緊的，說不定，娘娘不是在想家，是在想蒙丹呢。”

紫薇拗不過小燕子，只得繼續坐着。這個時候，含香也從沉思裏回過了神來，略帶抱歉地說道：“對不住啊，我在想心事，竟走了神了。”

“不要緊的，娘娘離開家多時，想家是必定的。就像我，偶爾也會想起在濟南時那些時光。”紫薇也被含香的情緒感染，禁不住感嘆了起來。

含香不知紫薇的過去，也不知濟南是哪裏，一時就接不上話了。小燕子卻已耐不住性子，沖着含香故做神秘道：“香妃娘娘，在回族，你除了父母外，還有沒有別的思念的人了？”

含香被這個問題吓了一震，睜大了眼睛看着小燕子，一臉的緊張。小燕子想開口說出“蒙丹”兩個字，始終心裏又不放心，只得突發奇想，用手指蘸了點茶水，想在桌子上寫字。可是她讀書太少，識字不多，“丹”字還勉強寫得出來，“蒙”字因為筆畫複雜，她根本記不住，所以一時就愣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寫了。

“小燕子，你怎麽了？”紫薇見狀問道。

小燕子拉過紫薇，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只見紫薇臉色一變，先是搖頭，後來又禁不住小燕子的再三懇求，終于點頭答應，蘸着茶水，在桌上寫下了“蒙丹”兩個字。她寫完後，就擡起頭來，注視着含香的表情，果然便見到了吃驚的神色。

“這個人，你們怎麽會認識？”真是陰魂不散哪，怎麽他在宮裏，還有相識的？含香郁悶極了，原本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含香，你不想他嗎？他為了你，受了這麽多傷，你不難過嗎？”小燕子點着桌子上的那個名字，壓低了聲音問道。

含香卻臉色難看，伸手直接抹掉了桌上的名字，搖頭道：“這個人，我不認得，以後請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謝謝兩位格格了。”

“你騙人，你明明就認得他。你要不認識他，怎麽會讓我們不要提呢？你根本就害怕聽到他的名字，是不是？”小燕子步步緊逼，一刻也不放松。

是是是，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我很害怕聽到，行了吧。含香心裏抱怨道，嘴裏則說着：“對不起，我真的不認得他。在回族，我只記得我的爹娘和兄弟姐妹，這個人是誰，我沒有印象。”

“香妃娘娘，不要自己騙自己了，這樣是沒有用的。”小燕子激動了起來，跳起來抓住含香的手，不停地勸着。

紫薇趕緊上前來，拉着小燕子說道：“好了，你不要激動嘛，說話聲音越來越大了，要是讓外面的宮女聽到了，怎麽辦啊？”

小燕子這才收起聲音，用一種怨恨的眼神看着含香，那意思像是在說：你不想念我師父，就是不對的，你必須想他，一定要想他。

含香卻抽了被小燕子握着的手，哀怨地說道：“現在說什麽都是沒有意義的，這裏是皇宮，不是嗎？我是皇上妃子，其他的，都是過眼雲煙罷了。”

含香的一席話，提醒了紫薇，再次戳中了她心裏的軟肋，是啊，香妃是皇阿瑪的妃子，自己怎麽能罪惡地想要問出她心中究竟愛的是哪一個呢？這不是太不孝了嗎？

小燕子卻還有點糊哩糊塗，皺着眉問道：“我知道這裏是皇宮啊，那又怎麽樣呢？”

“我不是一只小燕子，我不會飛出宮去，也不想飛出宮去。我既然進來了，便不打算離開了。”含香一字一句，表情嚴肅地說着。

紫薇終于忍不住了，沖含香抱歉道：“香妃娘娘，對不起，我們今天不應該來的。小燕子，快走吧，不要再煩香妃娘娘了。”說罷，紫薇也不知是從哪裏生出了一股子力氣，強行将小燕子給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