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急轉的哀弦(5)

第31章 急轉的哀弦(5)

蕭清規一覺醒來還覺得千秋寺的檀香萦繞在鼻息之間,睜開眼的那一刻看到頭頂繁複的雕梁、藤黃色的帷帳,才意識到自己身在嘉寧宮的寝殿內,春宵已盡。

昨夜淋過雨的緣故,她的身子有些沉,額間也在隐隐作痛,令她回想起千秋寺中的混亂,想起那一聲聲的“懷濯”,委實有些不堪回首。

她猛地坐起身來,又是一陣眩暈,倉皇地撫摸空蕩蕩的床榻,顯然只有她自己,旋即出聲叫人:“壽眉?”

壽眉在殿門外已經等候許久,聞聲命宮女下去準備侍奉梳洗,先獨自進去複話:“長公主,已經巳時了。”

蕭清規聞言輕嘆一口氣,揉着鬓角倦倦接道:“是本宮睡過了。”

可不得不說,她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安眠過,不知是淋雨受寒的緣故,還是太累所致,思及此處,她低頭掃視身上整齊幹淨的寝衣,連忙問壽眉:“昨夜……本宮幾時回來的?”

她自知不可能是自己走回來的,雲雨作罷後,她的意識已經昏沉沉的,只記得捧着他的掌,映着自己的掌,她的掌是被他的劍劃傷的,幸虧蕭翊很快将劍丢下,劃得不深,可他的掌心不知為何也傷了,劃痕比她還多和深,又未經處理,血肉模糊,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傷口已經有些粘合。

她吻他的掌心,惹得他作癢,當蕭翊在她額間落下一吻後,她就那麽捧着他的掌心,沉沉睡了過去。

如今再一看自己的右手,纏着紗布,早已塗過藥了,只是不知他自己的傷又如何……

壽眉的臉色有些別扭,細看似乎還有些尴尬,恥于開口似的,垂下腦袋後硬着頭皮如實答道:“已經過了子夜,醜正時分王爺将長公主抱回來的。奴婢一直守在密道入口,宮中其他人也早已歇下,并不知情。”

蕭清規松一口氣,攥着領口的衣襟問她:“那……本宮的衣服……”

壽眉當即跪地磕頭,像是做了什麽錯事:“長公主恕罪,奴婢拗不過王爺,王爺他……”

“不必說了。”蕭清規也還是要些顏面的,撐着頭不免生出無盡莫名的懊悔,她昨夜還是有些沖動了,沖動得荒唐。

壽眉卻始終不肯起身,滿心的問話不敢說出口,她實在不懂這二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心中覺得他們做的是錯的,可主子的事情,豈容她一個奴婢置喙?

想起醜正時分蕭翊抱着昏睡的蕭清規從密道出來,兩人倒是都衣着整齊,除了發絲有些狼狽,可她總有一種預感,預感發生了什麽,又有什麽悄然變化了。

蕭翊命她準備幹淨的寝衣,兀自抱着人進寝殿,她不得不讨嫌地跟上去啰嗦:“王爺,時辰已晚,您還是回卧鱗殿早些歇息罷,清早還要為太後哭臨,長公主交給奴婢伺候就好……”

蕭翊顯然清楚她在防備自己什麽,聞言暫停腳步,冷眼掃她,說了句讓她似懂非懂的話:“你沒見過的,本王都已見過。還不快去?”

送完幹淨的寝衣後,她便被蕭翊關在了門外,一想到房中發生的事情,她整張臉都燙了起來,強行将那些風流場面驅出腦海,再想蕭翊的那句話,琢磨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感覺到一種炫耀,蕭翊似乎在跟她比試邀寵一般,邀蕭清規的寵,而他終于勝了。

她看不懂他們,更看不懂蕭翊,只知道他們在做錯事,她卻無力阻止。

寝殿內一主一仆無言相對許久,蕭清規并非不信任壽眉,她倒是想跟壽眉解釋,只是不知該從何說起,說來又話長,眼下有更多的麻煩等着她處理,就連太後的哭臨她都錯過了,實在是沒時間跟壽眉多說。

“你先起來,侍奉本宮梳洗,再去扶靈宮問問,兄長今日是否有去哭臨。”

壽眉領命,起身打開殿門,宮女魚貫而入,一通有條不理地收拾,無需贅述。

蕭清規坐在妝鏡前挑選釵環時,壽眉禀告道:“回長公主,王爺今日并未去扶靈宮。”

她的心随之下沉,聽壽眉又說:“清早奴婢見時辰到了,長公主卻還未起身,便派人去扶靈宮禀告了陛下,稱長公主昨夜有些受寒,陛下并未怪罪,只命奴婢們好生伺候,長公主可還要過去?”

“要去。”

蕭清規最後披上斬衰,匆匆上了步辇,向扶靈宮而去。

一夜暴雨過後,雍容華貴的宮城盡顯蕭條,好似剛結束不久的凜冬将要再度席卷而來。禦街兩旁立着不少灑掃的宮女太監,在步辇走過之時下跪問安,風有些冷,比昨夜下雨之時還要凜冽,吹得蕭清規徹底清醒,時而不由自主地發出瑟縮。

斬衰單薄,也不便再在外面添一件鬥篷,壽眉略作思忖,仰頭問道:“長公主,可要煨個手爐握着?”

蕭清規似在出神,眼看已到扶靈宮外才心不在焉地開口,卻是另一件事:“你即刻去傳宮外的暗哨,調查兄長今日的行蹤,禀告給本宮。”

壽眉大抵不解,還是點頭聽命,蕭清規則獨自進了扶靈宮,穿過泱泱跪了滿院的大臣,像一座座連綿的鹽山,邁入停靈的主殿。

主管太監孫盛瞧見蕭清規的身影,連忙上前知會蕭旭:“陛下,長公主到了。”

她率先看到對門而立的賀蘭雲裳欲言又止的神情,再看向蕭旭,蕭旭一襲缟素半轉過身來,掩在孝帽下的半張臉展露出陌生的陰骘,聲音因哀恸過度有些喑啞,幽幽問她:“皇兄呢?”

“他……”蕭清規初次在蕭旭面前感到窘迫,略頓了頓才從善扯謊,“他有事出宮。”

蕭旭臉肉微顫,獰笑道:“眼下還有什麽事比母後的喪儀更重要?!”

面對蕭旭的質問,蕭清規無可辯駁,可蕭翊既已知悉那些舊事,如何會願意繼續為蕭玉華哭臨?蕭玉華雖是他無血緣的姨母,但也到底是蕭複的妻,他連她都會恨上,遑論蕭玉華。

她不禁癡心妄想,若是光陰能夠停在昨夜,一直停在昨夜該有多好,她不願蘇醒,面對這些沒完沒了的恩親孽債,還要夾在蕭翊與蕭旭之間兩難。她如今難免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和平處理好這些事,答案是顯然的。

蕭清規強作鎮定答道:“本宮已派人去找他,既然眼下母後的喪儀最為重要,陛下又何必與他計較?”

蕭旭的眼中閃過明晃晃的妒火,冷哼一聲:“皇兄可真是被皇姐給慣壞了!”

蕭清規也憋着一股心火,聞言無聲嘆氣,兀自跪在自己該跪的地方,不再理會他。

晌午的哭臨結束,蕭旭顯然氣還未散,率先拂袖離去,蕭清規雖知他素來愛重蕭玉華這個母親,也理解他因蕭翊的輕慢而惱火,到底還是沒見過他在自己面前這般逞帝王威儀,不禁覺得他是在借題發揮,當即想将他叫住。

賀蘭雲裳連忙上前,扶她跨過門檻,同時輕輕攥了下她的手臂,意為阻攔。蕭清規瞥了她一眼,四下人多,賀蘭雲裳也不便說話,很快跟上蕭旭離去。

徒留蕭清規立在原地,扶着蓮花柱撫摸胸口,滿心不安。正因太過清楚蕭翊與蕭旭的為人,她即便百般回避也心知肚明,他們兄弟二人之間、大譽的辰王與皇帝之間,平靜的局勢終究要走到尾聲,鬥争一觸即發。

随後,壽眉近身前來,附耳說道:“長公主,王爺清早離宮,回到王府閉門不出。範侍中今日并未輪喪,從後門入府見了王爺,還有兵部戴侍郎。兩人離去後,王爺又去了趟寧遠侯府……”

他素來擅長先發制人,何曾體會過受制于人的滋味?即便對手是蕭旭,大譽的皇帝。

蕭清規心跳紊亂,立即下定主意:“本宮要出宮,速去準備。”

一路焦急地回到嘉寧宮後,蕭清規褪去缟素,披上件禦寒的鬥篷,正打算低調前往王府去見他,小夏子似乎聞風而動般,将她擋在了宮門口。

“長公主,奴才替王爺前來傳話,王爺說會來嘉寧宮與長公主一起用晚膳,還請長公主少安毋躁,暫在宮中靜候王爺。”

蕭清規氣得直想給他一腳,拜蕭翊所賜,她已是第二次遷怒于小夏子,指着他的頭呵斥道:“狗奴才,你還想攔本宮?”

小夏子暗在心中嗚呼哀哉,冒死勸道:“還請長公主相信王爺,聽王爺的話……”

“你最好即刻去告訴他,不管他在做什麽,都趕緊滾回來見我!本宮沒與他開玩笑!”

小夏子磕頭領命:“是,奴才這就去傳長公主玉言,長公主息怒……”

蕭清規終是強忍住不安,轉身回到寝殿內。

傍晚時分,蕭清規坐在榻上煩躁地搓動着十八子念珠,門口的宮女禀告道:“長公主,真顏君來了。”

陸真顏托着個楠木方匣入內,施禮後說道:“陛下派人來給殿下送安神香,真顏恰巧在門口遇到,就一并帶進來了。”

蕭清規心事重重地瞥了那匣香一眼,點了點頭,壽眉則上前接過,對陸真顏一如往昔的态度,看不出任何異樣,端着方匣下去安置。

她還不知昨夜陸真顏曾出現在雨幕中,随和地問他:“你怎麽來了?近日合宮治喪,本宮不大得閑,委實沒什麽心情聽你撫琴奏曲。”

“聽聞殿下昨夜淋了雨,真顏放不下心,便來看看。”

說着他走到榻邊,側身擡起衣袖,按上蕭清規的後肩,連日裏在靈前跪着,她的肩膀都是酸麻的。蕭清規見他姿态溫順,言語也分外尋常,便沒趕他,微閉着雙眸任他推拿,借此平複那顆緊張的心,從頭細細思量。

“昨夜雨勢太大,院子裏那株碧珀合香樹大抵是不中用了,本宮顧着看照它,才受了涼。”

聽她只字不提昨夜去過千秋寺,陸真顏心中愈發苦澀,指腹隔着厚重的绫羅綢緞揉動着,一想到那個人曾親手剝開這些繁複的衣裙,他便妒火中燒,難以平複,手上的力不禁重了些,惹得蕭清規低叫:“你的手太重,叫壽眉來。”

陸真顏卻不肯放手,低聲說:“就讓真顏陪殿下單獨待會兒罷,只這一會兒,真顏便回千秋寺。”

蕭清規聽他的語氣不大對,低笑道:“你素來不是傷春悲秋之人,今日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真顏只是覺得,殿下似乎不需要真顏了。”

“你自有你的一番天地,無需陪我在這嘉寧宮中等死度日,我已為你謀得……”

“殿下……”

陸真顏剛欲阻止蕭清規往下說,覆在她肩背上的手也停住了,好似一副親昵的樣子,蕭清規聽到漸近的腳步聲,睜開雙眼,陸真顏也轉過頭去,只見蕭翊一路帶風走了進來,并未讓人通禀,停在五步之外,三人尴尬相對,室內針落有聲。

就在蕭清規耐不住沉默打算率先開口之時,蕭翊緊盯陸真顏,眸色幽深,嘴角卻噙起了笑,這恐怕還是他第一次對陸真顏笑,詭異得瘆人。

蕭清規頓時看破他的笑為何意,雙頰挂起緋紅,陸真顏則将他的笑容看作得意的炫耀,愈發憤恨。蕭翊也不趕他,拂袖坐在蕭清規對面,榻桌上只有一盞她飲過兩口的溫茶,他直接端起便喝,陸真顏的呼吸變得沉重,蕭清規聽到了。

打破沉默的竟是蕭翊:“怎麽?你們倆還要在本王面前纏綿幾時?真當本王的劍斷了,不便殺你是麽?”

蕭清規這才注意到,他的腰間并未佩劍,那把跟随他多年的寶劍竟毀在了昨夜,毀在那尊水月觀音像上。想起他纏綿之際說過的話,稱陸真顏斷留不得,她雖解釋過與陸真顏并非那種關系,卻也不知他聽不聽得進去。

“真顏,你先回去,本宮有話同皇兄說。”

“是,殿下。”陸真顏答應得倒是爽快,疾步離去。

室內只剩下他們二人,蕭清規并未主動搭腔,而是命壽眉再送上兩盞茶,遞到蕭翊面前。蕭翊卻端着她的舊茶不放,眼神帶着抹促狹看她,她則始終半低着頭,只覺得他極為讨厭。

他毫無姿态地歪靠在榻上,矮她分毫,語氣風涼:“聽說你動了怒,我便一路連跑帶爬地滾了回來,不想見到這般恩愛場面,真是給我好大的驚喜啊,阿菩。”

蕭清規懶得聽他陰陽怪氣:“這就叫恩愛?你大抵還是不知真正的恩愛是怎樣的,不妨把他叫過來給你看。”

蕭翊嗤笑道:“像你我昨夜那樣?你倒是學會了,不妨試試,我必讓他的血染滿你的床,再把你按在上面……”

“蕭翊!”蕭清規怒斥道。

他還肆無忌憚地歪了歪腦袋:“不叫懷濯哥哥了?”

蕭清規險些因他插科打诨忘了正事,嚴肅道:“我有正事與你說。”

“奔波一日,餓了,先傳膳,邊吃邊說。”

“事不說清楚,你休想吃我這裏一粒米糧。”

“當真是小氣得緊。有何事可說?那些事皆與你無關,昨夜淋了雨,還…………”他語氣微頓,笑得有些暧昧,“還受了累,我現在只想你好好修養身子,切莫自尋煩惱。”

蕭清規見他不肯與自己明說,語氣愈急:“我無心與你玩笑!你今日為何見範闳他們?孝期未過,你即便再不願,也該到扶靈宮做做樣子,難道當真打算與阿旭撕破臉皮不成?”

“你就那麽相信蕭複的兒子會是個酒囊飯袋?遑論他是你的親弟弟,智謀已不如你,心計總要比你歹毒些。他忍了你我這麽多年,我與你一個在宮外、一個在宮內,他若要瓦解,必先從我動手,你難道要我坐以待斃?至于扶靈宮,我在你眼中就如此大度,如何叫做做樣子?假意下跪在你母後的靈柩前,只在心中咒罵她嗎?下作的戲子勾當,你也敢說。”

他直稱蕭複名諱,已是大不敬,所謂的“你母後”更加讓她心涼,不過一日,他就已将自己摘了出去,蕭清規還如何做春秋大夢,以為他會當做無事發生般一如往昔?終究都變了。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卻控制不住,似乎要哭出來:“阿旭……阿旭還并未做什麽,他确實多年來佯裝軟弱,可這不過是帝王心術,我還活着,他豈敢對你做什麽?更何況他什麽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他的皇兄,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還是太不了解你這個好弟弟了。那日你意圖阻止我出兵寒沙川,你母後前去将你帶走,你當真覺得他毫無察覺麽?你不過是關心則亂,我從未怪你,可你也別怪我提早做出防備。他如今不知知道了多少舊事,昨日摒念入京,倒是該慶幸她并未真的剃度,否則怕是連活着進王府都做不到。即便這樣,人死了由家奴送出城安葬,還被不知來路的暗衛掘走屍體,不愧是蕭複的兒子,他是覺得賀蘭雲裳能生死而肉白骨?夢中說夢。”

蕭清規為他的一席話驚駭,幸虧人坐在榻上,卻還是因慌亂而拂掉了桌上的熱茶,茶盞碎落在地,升起一灘熱氣,她也險些被燙到。

蕭翊連忙歇下怒火,起身上前拽她的手,掀開衣袖仔細地看:“燙到沒有?”

蕭清規任他擺弄着手腕,忽然擡起另一只手攥住他的,驚惶說道:“我去與阿旭說,兄長,阿旭定然還不知真相,否則大可以鬧得滿城皆知,他還是不知道的,我從中勸說定然有用,他一向聽我的,我們還像過去……”

蕭翊頓時收住了關切,眼中帶着一絲怨怪、一絲疏離,拂開蕭清規的手,诘問道:“蕭複可曾放過他們?你憑什麽覺得他會放過我?”

她的心徹底沉到深淵,是了,十年共謀複國的情分,蕭複稱帝後都不肯留宋長庚與裴素枝一命,蕭旭到底是蕭複的兒子,即便是她的親弟弟,她也不敢保證,甚至可以斷言,他絕不會放過。

蕭翊看着她眼眶含淚的樣子,終究難忍心軟,确定她未被熱茶燙傷後攏好袖子,将她扯起納入懷中,安撫道:“阿菩,別再想這些,這些都不是你該顧慮的,我會解決一切,讓你做我名正言順的妻……”

蕭清規突然想到什麽,用力将他推開,神情愈發震驚:“你要做什麽?你難道要篡朝不成?他到底是我的弟弟……”

蕭翊冷笑打斷道:“你是想說我一個外人,休想觊觎你們的蕭譽王朝是麽?”

“我并非此意……”

“你最好并非此意。”

有時太過懂得彼此也是一種殘忍,譬如她知道蕭翊會一并恨她,蕭翊也知道,面臨抉擇之時,她總是會下意識維護她那個坐着皇位的弟弟,即便出于國泰民安的考慮,于他來說,還是很傷人。

蕭翊攥住她的手腕重新将人拉到懷中,按着蕭清規的下颌讓她反抗不得,幾乎鼻抵着鼻、唇貼着唇告訴她:“我最後說一次,此事與你無關,你休要蹚這趟渾水。你唯一該祈禱的,是我做這個贏家,因為我與你們蕭家人不同,我會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條性命,讓他像蕭恪一樣,平安度此餘生。”

元徽二十四年,蕭旭繼位前夕,鄭貴妃聯合外臣藩王,助蕭恪起兵奪位,殺入永安。那一戰是蕭翊打的,也是隆亨年到來的第一場勝仗,蕭恪謀反落敗後,蕭旭念其服罪積極,命其前往窮苦的寧州就藩,鄭妃同行,五年不曾入京。

蕭清規苦笑道:“我們蕭家人?你是将我也劃了進去……”

蕭翊當真是懶得與她争吵,他從未想過與她争吵,甚至理解她對弟弟的維護,所以才不願她卷入這場是非,可結果還是鬧得如此不快。

他的吻已經落在她的唇上,尚未燃起攻勢,低喃着似在訴說情話:“你不一樣,誰配與你相比?”

話落,他猛地吻了上去,也不管她的心還沒放下,攻入唇舌,帶着情緒又百般克制地啄咬她。他明明克制力度,她卻仍覺得痛,不願與他纏綿,用力掙紮,可她越掙紮蕭翊越動怒,死死鉗制住她的雙腕,唇已被她咬破,嘶聲蹙眉。

房中傳出不小的動靜,壽眉到底擔心蕭清規,也擔心蕭翊做出什麽大不韪的舉止,即便會被責罵也還是鼓起勇氣闖了進去,沒想到會看到兩人吻在一起的場面,她那瞬間是疑惑更多的,愣了愣連忙下跪請罪:“奴婢聽到動靜,擔心長公主安危,故而才闖了進來……”

蕭翊冷笑數聲,依舊抓着蕭清規不放,低頭睨她:“你可真是個好奴才,就這麽想看本王的風月之事,那你就在這兒看着,看我與她都會做些什麽……”

蕭清規羞憤至極,朝他嚷道:“你氣我就算了,遷怒于她做什麽?!”緊接着轉頭對壽眉說,“下去傳膳,他是餓昏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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