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十三 住院
第63章 六十三 住院
周格回家簡單收了幾件衣服,匆匆趕往動車站。
臨出門的時候,接到木木班主任打來的電話,通知她,學校組織了統一的牙齒檢查,孩子的檢查結果已經單獨通過微信發給了家長,需要後續檢查齲齒的,請盡快自行前往醫院醫治。
她挂了電話,坐在網約車後座上,低頭看老師私信過來的檢查結果,想了一會兒,轉發給楊帆,把老師交代的話,也轉述給他。
她最後說:“我媽昨晚急性胰腺炎住院了,我現在趕回家去。你這兩天給木木預約個口腔醫院的號,他有兩顆齲齒,請醫生治療一下。”
語音發完,她放下了手機,車窗外是疾馳而過的風景。
楊帆正在跟随集團副總走訪下級單位,坐在會議室裏。他一開始不方便看手機,中途轉場時看到,故意落後幾步,打電話給周格,“媽怎麽樣?嚴重麽?嚴重的話轉到廈門來,我開車回去接她。”他站在走廊的窗邊,微微低着頭。
“現在還不清楚,等我回去看看再說。”周格回答,只答這一件事,沒有別的話。
他也沒有別的話,點點頭:“好吧。”
周格停了一分鐘,挂斷了。
他那邊,馬上要趕去下一家單位,有人回頭叫他名字。他快步跟上副總的隊伍,還想說,木木他會盡快帶去看醫生。她已經挂斷了。
周格也實在沒空,她戴上耳機接着打電話,交代小顏這兩天工作的注意事項,越是沒生意的時候,越是未雨綢缪的要緊時候,特別是現在,映姐請了長假,她更不能因為一點家事,掉鏈子。
她右耳耳機戴久了,酸痛,過了會兒,換了一只耳朵。
動車到站時已經天黑,還趕上下雨,她沒停留,招手打車到縣醫院。
住院部門口的廊檐下,進出的花花綠綠的雨傘,只她一個,空着頭,在雨中匆匆跑進來。
鳴躍陪床,病床上的父親盹着了。他獨個兒靠在二樓小露臺上抽煙,看到迷濛的燈光裏,這麽個人影兒眼熟,熟到長在他眼睛裏,視線一直盯着她,直到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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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面身體露在雨簾中,想想,發笑,怎麽可能呢!明明下午剛打了電話,她在廈門忙工作的事,走不開的。他兀自仰頭深吸了兩口煙,一陣嗆口,“吭吭”地咳起來。
周格邊上樓邊拿紙巾給自己頭上擦雨水,省得一會兒被念叨。在護士站問清了母親周鳳齊的病房,她順便去二樓醫生值班室,問病情。大夫告訴她,還有幾項檢查結果沒出來,要等明天。
她于是從二樓走步梯上樓,擡頭看見前面人的背影,一手拎着一袋東西,一手拿着的雨傘還在滴水,是唐叔。
周格快走幾步上去,“唐叔!”她伸手把那袋吃的,接在自己手裏。
“哎呦,你怎麽回來了?這大晚上的!”唐叔轉頭,吃了一驚,站定在那兒。
“問你也不說,我媽到底怎麽樣?我和文文都不放心,所以我就買了車票回來看看。”她說,又解釋:“文文明天有件要緊的工作要忙,所以我先回來,讓她等忙完了再說。媽都住院了,我們都不回來,你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
“能,我能照顧你媽,不想讓你們來回跑。”唐叔解釋,跟着上樓梯,病房在五樓,電梯人太多,常常擠不進去,他有點兒喘,緩了口氣,道:“文文還有工作要忙呢?挺好挺好,這丫頭終于不浪蕩着了。你們別操心這邊的事兒,這麽遠。”
“不遠,你看,我不是說回來就回來了。”周格轉頭來說。
他聽着點頭,想說說鳳齊的病,話到嘴邊,還是沒說,省得小格擔心,他不知道,她已經問過醫生了。
“唐叔,今晚我來照顧我媽,一會兒我給你叫輛車,送你回家去休息,昨晚你忙活一夜了吧。我來了,咱們換班,不能一直盯着,身體會垮的。”周格交代。
“哦哦,沒事兒,我身體好,沒事兒。”唐叔連連說,聽從周格的安排。
他們走進病房時,鳳齊正靠在床頭上小憩,聽隔壁床的人聊天,說一個老幹部的女兒剛離婚的故事,“人家有家底兒,老頭子當年油水撈足了,不怕,足夠他姑娘用。花不完,別說離一次婚了,離幾次都沒事兒,還打官司鬧到法院去,要分財産。倒是可憐那家女婿,鬥不過這一家子,算是被扒了層皮,聽說公司都注銷了,黃了,啧啧啧……”
“媽!你怎麽樣?”周格把手裏的馄饨擱在床頭櫃上,叫她。
“小格!你怎麽回來了?你唐叔說不讓你們知道!”周鳳齊看到大女兒,又驚又喜的表情,旁邊的閑話也馬上擱下不聽了。
“你住院了,我們都不回來看一眼,成什麽了!你也糊塗,唐叔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周格沿床邊坐下來,打開食盒,馄饨湯還燙着。她沒聽清,隔壁床在說的,一個引人入勝的有趣故事。
夜裏陪床,普通病房裏沒有正經的地方,挨着病床,一張丈把寬的躺椅。躺在上面的人不敢翻身,每動一下都咯吱咯吱地響,夜深人靜只能石化在上面。
周格躺着,淩晨時腰痛到翻不過身,好容易頂着“吱吱扭扭”的聲響坐起來,像在諜戰戲裏剛上過刑,半天站不起身。
住院部的樓層沒有陽臺,不知道是不是怕病人想不開,終身一躍。她下到二樓,知道那裏有一處露臺,空氣好,沒有病房的藥水味,還能看得到星星。
人要看看星星,黑夜很快就過去了。
她走上那片露臺時,遠遠看見個模糊的男人背影,嘴邊一簇火光,在抽煙。心生失望,這麽塊好地方,已經被人占了。看星星是個極私人的事,多了個陌生人,是沒法看下去的。
正要止步,發現那人掐滅了煙頭,轉身來。
他們隔着走廊年代久遠的昏光,互相看清了對方的臉。
周格有種故鄉遇故知的感覺,先笑了,“你大半夜不睡覺,怎麽跑這兒來了!”
鳴躍還在驚訝中,呆站着,看她走近來,身後帶着濛濛的黃光,像是剛剛穿越時光隧道。“你是?怎麽來的?”他問。
“哦,我從那邊,一道光,“嘩”一閃,就到這兒了!”周格眼角含着點狡黠,伸手指着右手邊的窗戶,窗外一棟灰沉沉的小樓,是太平間。
……鳴躍聽了,眼中映着她走到跟前的模樣,和她視線交錯。“那邊,”他點了點頭,忽然偏身和人說話:“七叔,早點睡吧,咱們明天再聊。”
周格迅速轉頭看,沒人,斷定他在使詐,“你騙誰呢!哪有七叔。”
他沒笑,正經道,“剛從你身邊走過去,你沒看見?”
“瞎說,吓唬誰!”周格不信,誰騙誰,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
鳴躍忍着笑,兩手搭在她肩頭,把她整個人掰過去,有人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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