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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夏旸快速眨了幾下眼睛,總算止住了眼淚。

旋即,他磕磕巴巴地解釋了好久自己的“淚失禁體質”,生怕被人覺得自己是個怪人。

從小到大,只要情緒有些波動,他的眼淚就難以控制。

早飯是随便湊合的,沒有吃飽,又忙活了一整個上午,剛才确實是餓得狠了,保姆阿姨做的菜實在太好吃,加上今天終于搬入了新的住處,幸福感簡直不要太強,吃着吃着眼前就蒙上了一層水霧,實在是有些猝不及防。

解釋完,夏旸捧着碗,有些緊張地等待着桌邊人的回應。

顧泊川卻道:“我知道。”

“啊?”夏旸微歪了一下腦袋。

顧泊川笑着夾了一筷子菜,繼續解釋:“小的時候你就總愛掉眼淚。”

夏旸漸漸反應了過來。

差點兒忘了,小的時候他與顧先生曾相處過一段時間,顧先生肯定是知道他的淚失禁體質的。

想起自家姐姐那日說的——小時候的自己非要坐顧先生的“車車”,被顧先生拒絕之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夏旸的耳朵便不覺染上淡淡的粉紅。

不知道小時候的自己在顧先生這兒都做過多少丢臉的事情……

保姆阿姨也總算消化了這些信息,眼睛都笑眯了起來,心底對夏旸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小先生喜歡我的手藝就好。”

她是顧先生出國之前一直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保姆,顧先生一直很喜歡她做的飯菜,後來顧先生突然出國,她的家人都在國內,便沒跟着一起離開。

如今顧先生突然回國,聯系了她,她便欣然答應來到了這裏,沒想到多了個小先生照顧。

也不知道兩人是什麽關系……看着不像是有血緣關系的。

看着可真般配。

保姆笑眯眯地去了後廚,沒再打擾二人。

吃完飯,夏旸拍了拍微撐的小肚子,向顧先生打過招呼後又跑去院裏看起了兔子。

他一直有午休的習慣,剛吃完飯看會兒兔子消消食正好上樓午睡會兒。

今天是周三,整個下午都沒有課。

顧泊川也操控着輪椅來到院內,盯着一大一小發起了呆,腦中止不住地回憶起方才夏旸掉眼淚的模樣。

小的時候夏旸就很愛掉眼淚,也很好哄,每次自己抱着坐在輪椅上溜一圈便哄好了。

但就算是哭他也與其他孩子不一樣,并不吵鬧,只撅着小嘴圓着雙烏溜溜的眸子無聲地掉着眼淚,讓人覺得既可愛又心疼。

可如今看見長大後的夏旸掉眼淚……

顧泊川垂下眼睫,掩住了眸中的炙熱瘋狂,攥着輪椅扶手的手指微微用力,手背青筋爆起。

想哄。

可更想将他“欺負”得掉下更多眼淚。

顧泊川閉了閉眼睛。

真罪惡。

夏旸一口一個顧先生地稱呼着自己,可自己卻是只披着善良外皮觊觎着小綿羊的餓狼。

“顧先生。”夏旸的聲音突然響起,将顧泊川從自己的世界喚回了神。

“怎麽了?”顧泊川定了定神,對上了他那雙純粹的眸子。

淡淡的紅已經褪去了,睫毛也從濕漉漉變得卷翹。

白淨的手指正在小兔柔軟的白色毛毛上輕蹭。

小兔很乖,并不排斥人的接觸,看樣子已經稍稍适應了自己的新家,沒再繼續四處打量了。

“小兔有取名字嗎?”夏旸問。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

顧泊川搖頭,“還沒有,你來取一個?”

夏旸低頭沉思了好久。

終于,夏旸放棄道:“……一時間想不到特別喜歡的。”

又不想随便取一個湊合。

顧泊川輕笑,“不急,慢慢想。”

兔子壽命不短,能陪伴十年左右,名字還是很重要的。

“嗯。”

又觀察了會兒兔子、聊了會兒天後,夏旸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眼底泛起些薄薄的水霧。

顧泊川見狀說道:“去午睡會兒吧。”

夏旸點點頭。

消食消得差不多,确實開始犯困了。

兩人一同乘着電梯去了二樓。

新床很大很舒服,怎麽翻滾都行,被子是輕薄的羽絨被,蓋着特別暖和。

夏旸一覺睡到了晚飯飯點。

醒來的時候晚霞透過窗戶将整個卧室都染上了一層暖色,夏旸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整個人都是懵的。

一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他鮮少午覺睡一整個下午,除非特別累,或者前一個晚上熬了夜。

今天倒也不是特別累,怪只怪新住處……實在是太舒服。

夏旸痛痛快快地伸了個懶腰,十分麻溜地爬了起來,換上衣服,出了卧室,徑直朝着浴室走去。

顧先生房間的門沒關,夏旸經過的時候好奇地随意朝裏面瞅了一眼,未曾想猝不及防地與裏面的人對上了視線。

男人正對着門的方向敲着電腦,似是在處理什麽公務,聽見動靜,視線從電腦屏幕移到了門口。

夏旸抿了抿唇,心虛開口:“……顧先生,晚上好。”

顧泊川沒忍住輕笑,“晚上好,洗漱完叫我,一起下去吃飯。”

夏旸趕忙點頭,大步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二樓浴室只有一個,裏面的東西早就已經備好了雙人份的。

來到浴室的鏡子前,夏旸終于明白過來顧泊川口中的“洗漱完”的具體意思了。

鏡子裏的青年一頭卷發睡得亂糟糟的,翹起了許多呆毛,比小兔子的草窩還要亂。

一想到方才自己這麽一副樣子出現在顧先生的面前,夏旸的耳朵便瞬間燒紅起來,趕忙洗了把臉,拿起梳子仔細打理起了“不安分”的頭發。

-

吃完飯,夏旸與顧泊川一起喂了會兒兔子。

小兔胃口很好,三瓣嘴兒動個不停,沒一會兒便将糧吃完了。

天徹底黑透了,睡了一下午的夏旸精神抖擻地回了房間,埋頭寫起了作業。

明天沒有早八,不需要起得很早,今晚可以稍稍熬會兒夜。

就在夏旸将作業完成得差不多的時候,一通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來電人是大姑,夏月心。

終于來了。

夏旸直接按下接聽鍵和錄音鍵。

“小旸啊,還記得大姑之前和你說的事嗎?”夏月心直接開門見山。

夏旸努力裝出迫不及待的語氣:“當然記得,等您好久了。”

“最近顧家那位坐輪椅的回國了,這周六顧家會辦一個接風宴,帝都有頭有臉的世家都會參加,是個不錯的機會。”

夏旸微微睜大眼睛。

顧先生回國的事已經被發現了嗎?

夏月心繼續說道:“記者狗仔大姑都已經安排好了,周六宴會快結束的時候把酒店房間的鑰匙和藥給你,你按大姑說的做,準能和顧禦事成。”

夏旸無聲冷笑,繼續裝作歡喜的語氣:“好,麻煩您了。”

挂掉電話,夏旸保存了這段通話錄音,漫不經心地轉了轉筆。

接風宴……書中自己死後顧泊川回國也辦了個接風宴。

正是在那場接風宴上,原本已經與顧禦在一起的寧知白動了爬顧泊川床的心思。

平心而論,顧泊川确實樣樣都比顧禦那玩意兒強。

像寧知白那樣費盡心思往上爬的牆頭草,肯定會害怕顧泊川的勢力将顧禦的勢力擊潰,自己這麽多年來的努力全都白費。

這次的接風宴……寧知白肯定也會通過一些手段參加。

挺好。

他原本是想花錢随便找個與自己體型接近且願意接這份活兒的人爬上顧禦的床的。

做樣做既能将鍋甩給夏月心,讓顧禦來對付夏月心,又能順手撕碎這麽多年顧禦在寧知白面前正人君子的僞裝,看這兩人還能怎麽繼續互演下去。

如果這個人變成寧知白,那可就有趣多了。

能徹底将兩個人的“計劃”打亂。

顧禦的家裏人可不會允許現在的寧知白與顧禦搞在一起,甚至會惡意拆散,讓寧知白離開,顧禦為了保護寧知白肯定會與家裏人起沖突,他那樣的大少爺脾氣,肯定會鬧一出好戲出來。

現在的顧禦可只是個大四還沒有畢業的學生,羽翼都還沒有豐滿。

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沒占上,他倒要看看他們倆能“同甘共苦”多久。

“啪嗒”一聲,夏旸手中的筆落到桌上。

夏旸将筆合上,起身出了房間,從衣櫃內翻出睡衣,徑直朝着浴室走去。

-

另一邊,顧泊川坐在電腦桌前,接下了仲霆打來的電話。

“你回國的事已經被發現了?”仲霆直接切入主題。

顧泊川輕嗯一聲。

本來就沒覺得能瞞多久,只是沒想到被發現得這麽快罷了。

顧泊川:“老秦今天回了趟顧家。”

“怎麽樣?”仲霆問。

“那邊想給我辦個接風宴,明天還得親自回去一趟,國內的一些公務也得加班處理。”

仲霆忍不住損道:“一回來就高強度工作,不談戀愛了?今天同居第一天,相處得怎麽樣?”

顧泊川腦中不覺浮現出傍晚頂着一頭亂糟糟頭發經過自己門外的夏旸來,面上笑容擴大些許,語氣也染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小炫耀:“他…好可愛。”

電話那頭仲霆狠狠“啧”了一聲。

顧泊川聽罷換了個話題:“我讓他們将接風宴定在了這周六,夏家一家肯定會被邀請。”

“嗯?”

顧泊川雖然與顧家人并不親近,但畢竟是親人不是仇人,雖然當年那群人對顧泊川“見死不救”,但畢竟不是他們安排的那場綁架,直接對顧泊川造成傷害的也不是他們。

更何況……帝都所有人都知道,顧家離了顧泊川不行。

所以他們還維持着不冷不熱的表面關系。

“你猜他們多久會發現我和小旸的關系?”顧泊川問。

“這不得看你願不願意讓他們知道嗎?”仲霆挑眉。

“我本來是想尊重他的選擇的,”顧泊川頓了頓,“想着和他先相處着,如果他實在對我沒有感覺,我就放手。”

仲霆:“真舍得?”

“舍不得,”顧泊川說,“所以說是‘本來’,現在改變想法了。”

“嗯?”

“一開始我以為我還能像幾年前出國的自己那樣默默退出……可現在想想,那會兒能果斷出國只不過是因為他‘不認識’我,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雙向的交集,所以才能徹底躲在國外單方面對他的一切都不聞不問罷了。”

“但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哪怕他一輩子只當我是小叔叔、是長輩,這紙合同能讓他留在我的身邊就好。”

“是不是很自私?”

“沒什麽自私不自私的,夏家需要幫助,你幫助夏家,換得夏旸陪在身邊,利益交換而已。”仲霆說。

顧泊川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嗯,主要是再離開他,說句不好聽的…活不下去。”

原本搭在腿上的手指不覺收緊,疼痛使腦子換得短暫的清醒,眼神卻偏執得吓人。

沒了太陽的世界是存在不了多久的。

“別瘋,”仲霆終于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不由增大音量,“不聊了,開門,去找夏旸治愈一下,治愈好了再給我回個電話。”

“……”

“好。”

顧泊川閉了閉眼睛,挂掉電話,折回辦公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東西。

是一個小型的防身電棒。

防他用的。

是他為夏旸準備的,但是今天一直沒找着機會交給他,怕吓着他。

将電擊棒揣進口袋,顧泊川這才将門打開,操控着輪椅朝隔壁駛去。

顧泊川深呼吸一口,擡手。

“叩叩。”

沒一會兒屋內便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咔嚓。”

門被打了開來。

穿着卡通小羊珊瑚絨睡衣的夏旸出現在他的面前,手裏正拿着擦頭發的毛巾,發梢滴着水,直往脖頸裏落,顯然是剛洗完澡,手指頭都被浴室的熱氣熏得泛起淡淡粉紅。

“顧先生,您來得正巧。”小綿羊眼睛亮了亮。

顧泊川差點兒直接打開口袋內的電棒給自己一下子。

可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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