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午夜飛行13

午夜飛行13

013

*

“什麽？”

祝一佳不敢置信的疑問在耳邊炸起：“你再說一遍？”

沉彌：“你別激動。”

“我不管我不管你快說！”

“我這周末要去洛知然家……”

話音未落，祝一佳又一次尖叫了起來，把正要準備收攤的阿姨都吓了一跳。

“老實交代！”她一把捉住沉彌的手，“你們倆到底什麽情況啊啊啊啊啊啊！”

“沒有什麽情況。”

沉彌知道祝一佳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便主動把事情經過輕描淡寫地講了一下，末了補充道：“只是因為池醫生要我們填那個表格而已。”

“而已？？？為什麽不找別人偏偏找你？”

“他在學校裏也沒別的熟人了。”

祝一佳發現了華點：“所以你們倆現在是熟人喽？”

“……那倒也不算。”沉彌明顯有幾分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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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連我家都沒去過就要去他家了！”

“那是因為你媽媽管得嚴……”

“洛知然呢？他家長不管嗎？”

沉彌的底氣更加不足了，“他一個人住，家長不在。”

祝一佳愣了數秒，只作西子捧心狀，然後用一種熱烈又花癡的眼神望着她。

“這不就是校園言情小說情節嗎。”半晌，她輕聲說，滿是羨慕。

沉彌：……

蒼天可鑒，日月可昭，真的只是朋友來着。

今天又輪到了沉彌值日，上次的事足以證明她同桌的身體情況實在是不允許，所以祝一佳就主動提出跟她一組打掃，趁着食堂收攤前順便來吃頓夜宵。

回到教學樓之後，兩人花了十幾分鐘就打掃完畢，收工準備回家。

臨走前祝一佳要上廁所，沉彌便站在門口等她，卻聽到另一邊傳來某種沉重的響聲。

“咚、咚！”

祝一佳洗完手剛出來，險些沒把水甩到臉上。

“咚！”

那敲擊聲再次響起，證明不是她們的錯覺。沉彌擡頭望向聲音來源，發覺似乎是男廁所。

她們去吃夜宵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其他值日生都走光了，此時的教學樓內不應還有其他人在。

意識到這一點時，祝一佳登時就驚出了一聲冷汗：“什麽東西？”

空空蕩蕩的高中樓，光線略暗的走廊，漆黑沒有開燈的男廁所，突如其來的敲擊聲……太可怕了，她果斷選擇躲在了好友的身後。

沉彌倒是沒害怕，只是走到男廁所大門邊，擡手叩了叩門框，提高聲音：“是有人在裏面嗎？”

寂靜無聲，沒有回答。

她回頭，安撫般地拍了拍祝一佳的手臂：“沒事。可能是樓上的聲音。我們走吧。”

誰知話音未落，下一秒裏面就傳來一個細弱蚊吶的聲音。

“別走。”

“啊啊啊——”

音量很小，卻猶如驚雷乍起，把祝一佳吓得差點暈過去，抱着沉彌的胳膊不撒手，一嗓子哀嚎起來，“什麽東西啊！鬧鬼了！”

“不是鬼，是我。”

後面的話似乎有點難以啓齒，兩人等了一會兒，才聽到那個人很輕地說，“是我，盧晨宇。”

兩人對視一眼，登時察覺到了不對勁。

沉彌說了聲“我進來了”便果斷率先步入男廁所內，随後按下了牆壁上的開關。

祝一佳也猶豫着跟在她後面。

燈光亮起，兩人很清晰地看到，某個隔間的門上橫了一根掃把，很巧妙地卡在凹槽裏，剛好把門抵得死死的，讓裏面的人無法出來。

沉彌将那個阻礙拿了下來，門總算吱呀一下開了，裏面果然露出盧晨宇灰敗的臉。

他嘴唇的顏色很蒼白，蜷起身子貼牆站着，也不知是在這裏等了多久。

盧晨宇顫抖了一下，才勉強開口：“謝謝。”

“怎麽回事？誰把你鎖起來了？”祝一佳皺着眉頭問。

沉彌看着盧晨宇依舊沒有好轉起來的臉色，知道應該再給他一點時間緩緩。

“出去說吧，別站在男廁所裏。”

*

三個人坐在沉彌家超市外的石凳上，微涼的秋風拂過，每個人手中都拿着一根散發着熱氣的烤腸。

只有盧晨宇遲遲沒吃。

剛才趁着準備烤腸的功夫，他已經将事情講了一遍。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無非就是晚自習時被外面的某個人用這種低劣的手段鎖在廁所隔間裏了。

“那個人是在我後面進來的，我只聽到了腳步聲，沒看到臉，不知道是誰。”

“為什麽沒其他人救你。”祝一佳口齒含混不清，把最後一口烤腸咽下，“他們看到拖把放在門上，都不會覺得奇怪嗎？”

“……那個時候晚自習已經放了。沒人再進來。”

祝一佳不假思索：“那你叫人啊。其他班不是還有值日生嗎。”

盧晨宇緊緊握着烤腸的小木棍，眼中浮現出一絲恥辱，沒有說話。

“你是怕其他人笑話你吧。”祝一佳很快明白過來，幸災樂禍地吐了下舌頭“哼，你小子也有今天。”

平時就有很多人笑話他是弱不禁風的小弱雞，當時大聲呼救固然有效，但只怕第二天就會淪為全年級的笑柄。

不過這人也是夠能撐的，硬生生在廁所裏被困了這麽久。啧啧，面子就這麽重要嗎？

沉彌并不覺得這是個該嘲笑盧晨宇的時機，于是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瞥了眼他愈發難看的臉色，示意她別講了。

“喂，你忘了他……”祝一佳不情不願地嘟囔。

她只是單純替沉彌不平罷了，大家都是同學，無冤無仇的，盧晨宇卻只因為沉彌是體育生就看不起她。又是故意把累的值日排給她，又說那麽多難聽的話，換誰誰忍得了。

雖然盧晨宇被人鎖起來這件事是很過分，也很可憐，但一想到他之前對沉彌的态度那麽惡劣，祝一佳便不禁暗爽。

欺負我女王的人都會遭報應的！=w=

沉彌本來就沒記仇，此時不想再刺激他，順勢換了個話題，“盧晨宇，你是惹到什麽人了嗎，聽起來是特意針對你的。”

“我也沒有頭緒。”盧晨宇低聲說。

他是個書呆子，每天除了學習什麽也不幹，從來沒跟人真正交惡過，實在是想不到有誰會這樣做。

“可以調監控。”沉彌想了想，提出建議，“走廊裏的攝像頭角度很全，一定能拍到那個人。”

聞言，盧晨宇又是一陣沉默。他也能想到這一層，可是假如把事情鬧大，後果……

見狀，祝一佳翻了個白眼，很是無語：“你真行，跟我吵架的時候重拳出擊，面對真正霸淩你的人反而唯唯諾諾。”

“……”

“好了。”在戰火再次點燃之前，沉彌及時制止，“總之人沒事就行。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回家吧。我也要給超市鎖門了。”

她說着就要起身。

現在還未到深秋，但夜風已然涼得徹骨。忽地，一個很堅定的聲音被裹挾着卷來，傳入沉彌的耳朵裏。

“沉彌！”

然後，盧晨宇的音量漸漸小了下來。

“……祝一佳。”語氣變得有些複雜。

沉彌回頭，看到他還握着那根烤腸，直到冷透了都還沒有吃，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般，很鄭重地朝她們鞠了九十度的一躬：

“對不起。”

他的眼鏡險些滑落到地上，用手扶的模樣明明很是滑稽，卻沒有人笑。

就連方才嘲笑他的祝一佳也沒有，只是安靜、嚴肅地等待着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還有，謝謝你們不計前嫌幫了我。”

說完這些，盧晨宇總算直起了腰。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什麽話盤桓在心頭，片刻，終究是說出了口：“我能問問為什麽嗎？你們為什麽會幫我。”

“別問我。”祝一佳伸手一指，“那男廁所黑燈瞎火的太可怕了，要不是沉彌，我肯定不敢進。”

被她指到的沉彌倚着牆，馬尾辮一如既往高高地立着，月光透過樹蔭橫斜打在她的鼻梁上，如皎白紋飾。

“為什麽不幫你？”她微微歪頭，奇怪地問。

“我之前确實說了很過分的話……”

“有嗎。”沉彌想了想，怎麽也想不起來，随意地說，“我不記得了。”

“還有，我應該不會去調監控，可能，就這樣過去了……”

沉彌認真地聽完，點頭說：“哪種選擇都沒有錯。”

勇敢面對未知的霸淩者、把他找出來當然是正确的，可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這份勇氣。

膽小怯懦是一種特質，而并非是一種錯誤，因為有的人擅長面對沖突，而有的人卻更擅長逃避、所以選擇息事寧人。

不管怎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自己來做最适合自己的決定就好了。

這句話落至耳畔的時候，盧晨宇呆呆地愣在原地，似乎像是受到了某種震撼一樣。

祝一佳盯了他兩秒，在短暫的對視中似乎明白了什麽，腦海中驀地浮現出某段獨屬于自己跟沉彌的記憶。

說起來，她和沉彌真正成為朋友的契機，也和今天發生的事很相似。

如此想着，祝一佳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忽然一改之前的不屑，友好地朝盧晨宇伸出手。

“喜歡沉彌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去，這就是我的善惡觀。”她充滿慈愛地說，“老鐵，歡迎加入沉彌女王教。”

沉彌：……

不要随随便便就拉來奇怪的信徒啊喂！

不對！女王教什麽的根本就不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