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聖誕老人

因為要觀賞極光的緣故, 最後一站的旅行等到12月才動身。

好在，旅途的最後一站，終于沒再發生什麽意外，平平穩穩的度過了前面的幾天。

旅途的最後一天, 大家來到芬蘭的聖誕老人村, 白天在聖誕老人辦公室、馴鹿園和滑雪場游玩, 天黑下來，大家坐在民宿木屋的院子裏，在一片晶瑩白雪之中，圍着火爐, 等待極光出現。

臨近午夜12點的時候，漆黑的天空中出現了淡淡的藍綠色熒光, 大家歡呼雀躍一陣子後，紛紛收工回屋休息。

累了一天，極光也看到了，外面冰天雪地的那麽冷, 大家都想早點回到溫暖的被窩裏休息。

除了樂舒。

顧川看看獨自一人，依舊坐在院子裏的樂舒，走了過去。

“不回去休息嗎？”

“我不困，還想再待一會兒。”樂舒沖顧川一笑，興致盎然道, “看天氣預測上說，午夜之後會有一場更加盛大的極光，難得來一趟, 我想等一等。”

顧川點了點頭，看看周圍，拍攝結束，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院子裏靜悄悄的，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在她身邊坐下了，和她一起等待極光。

轉頭看到她凍的紅撲撲的臉蛋，顧川“噗嗤”一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暖手寶，撕開加熱貼，放在手裏等它變熱之後，他将暖手寶塞到樂舒手裏，然後用剛才捂熱的雙手，在她紅撲撲的臉蛋上捂了捂。

“你今天興致很足嘛？”顧川看着眸中閃亮亮的樂舒，“白天的時候也屬你玩的最開心。”

“因為這裏是聖誕老人村嘛。”

“怎麽，喜歡聖誕老人？”顧川笑道，“你不會是到現在還相信這世上有聖誕老人吧？”

“哈哈那倒不是，我6歲的時候，就被告知聖誕老人都是假的啦。”

顧川挑眉，好奇道，“是誰這麽狠心，告訴一個6歲的孩子這種事？”

“我哥，狠心吧。”樂舒吐吐舌頭，“不過雖然知道了，但那之後，我還是很喜歡聖誕老人。”

“哦？”

樂舒望着繁星點點的天空，唇角勾起一個幸福的弧度。

“6歲之前，我一直相信這世上是有聖誕老人的，因為每年聖誕節我都能收到我想要的禮物。6歲那年，我也如以往一樣，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在我的小本子上塗塗畫畫，寫滿我想要的禮物，然後盼望着聖誕節的到來。”

“但是，在聖誕節到來之前，我和哥哥因為一些小事吵架了，哥哥一氣之下，就奪走了我寫禮物的小本子，說我是笨蛋，這世上根本沒有聖誕老人，之前聖誕節我收到的那些禮物，都是老爸看了我的小本子後，偷偷買來，然後裝作是聖誕老人送給我的。”

“我聽了之後就很難過，畢竟小孩子眼中的世界就那麽點，之前一直相信的事情突然被打破，感覺整個世界都不美好了。”

“老爸知道了之後，狠狠地訓了哥哥一頓，哥哥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他自己也後悔了，但是又抹不開面子過來哄我，就答應聖誕節的時候，和老爸一起扮成聖誕老人來給我送禮物。”

“然後，那年聖誕節，就看到了特搞笑的一幕哈哈哈……”

回想起往事，樂舒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懷念的笑容，“哥哥小時候就是個面癱臉，和老爸一起扮成聖誕老人的樣子，簡直永生難忘。”

“那個時候，我突然就沒那麽難過了，好像覺得真的聖誕老人存不存在，其實也沒那麽重要了，因為，我已經有了獨屬于自己的聖誕老人。”

“那之後的每一年，我也依舊盼望聖誕節的到來，因為，我的聖誕老人會來的。 ”

爐火發出輕微的聲響，橘紅色的火光映在兩人的臉上。

顧川看着樂舒，她的眸中閃爍着柔和溫暖的光芒。

“所以，聖誕老人對我是很特別的存在，我喜歡他，因為他給這世界上所有的家人，提供了一個安放愛與牽挂的位置，只要這世上有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聖誕老人就永遠存在。”

聽完她的話，顧川垂眸微思，唇邊露出一個笑容。

“确實是這樣呢。”

“你呢？”樂舒看向顧川，笑道，“感覺你小時候，應該是那種不相信有聖誕老人的小孩吧？”

“嗯，這倒是。”顧川微微一笑，“我小時候，不喜歡聖誕節。”

“為什麽？因為父母不給你買禮物？”樂舒開玩笑道。

顧川沉默了片刻，望着靜靜燃燒着的爐火。

“因為，我沒有父母。”

“我父母，在我六歲的時候，因為事故去世了。”

他的聲音也如這雪夜中靜靜燃燒的爐火一般，平靜，而又帶着一絲孤寂。

樂舒一怔，“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對顧川家庭背景的了解，跟其他粉絲也差不多，僅限于網上關于他的資料，雖然有關家庭方面的資料不多，但她記得，曾有資料裏提起過他的父親的。

然而，其實他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嗎……

顧川沖她安慰地笑笑，“沒事，本來也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知道她在疑惑什麽，他解釋道，“網上關于我的個人資料，上面寫的父親，其實是我的養父。”

樂舒輕輕地點了點頭，啓唇想說什麽，又欲言又止。

既然他選擇告訴她，那麽這種時候，聆聽比安慰更重要。

顧川望着天空，唇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帶着回憶的悵然。

“說來也是諷刺，大概是因為痛苦總是比幸福更深刻吧，和親生父母一起度過的那幾個聖誕，我已經記不清了，父母過世後，在福利院度過的聖誕節，我倒是記得清楚。”

“福利院？”

顧川點點頭，“我父母去世後，因為沒有什麽親戚可以收養我，所以就把我送去了福利院。”

“那你的養父呢？”樂舒小心翼翼地問道。

“養父是幾年後才遇到的。”顧川道，“來福利院收養小孩的父母，大多會選擇3歲以下的孩子，而像我這樣年紀大一點孩子，因為已經有了記憶，會記得自己曾經的父母，會記得自己的過往，所以在收養人中并不受歡迎。無論孩子們表現怎樣乖巧聽話、讨人喜歡，最終看到的，大多也是大人們搖頭離開的背影。”

“所以在福利院待的時間久了，我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

“不過。”他微微一笑，“我的運氣不算太差，在我十一歲的時候，我遇到了現在的養父。”

“養父以前是一名樂團鋼琴家，結了婚，雖然沒有孩子，但是與妻子很恩愛。可惜好景不長，養父的妻子在他随樂團出國演出的時候，出車禍去世了，養父得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人已入土，他連妻子的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因為這件事受到了打擊，養父辭掉了樂團的工作，獨自一人回到妻子的故鄉，開了一家琴行，而那家琴行，就在我的福利院附近。”

“所以，他去福利院收養了你？”樂舒道。

顧川笑着搖搖頭，“他來到福利院并不是來□□的，而是應福利院院長的邀請，在聖誕節晚會的時候，來給孩子們彈琴伴奏。”

“養父起初沒有收養小孩的打算，而我，也不喜歡什麽聖誕晚會。”

“因為我覺得聖誕節是個令人悲傷的節日，不知道大家為什麽會那麽開心地慶祝。”

“福利院裏的老師總說，如果聽話的孩子向聖誕老人許願，聖誕老人會在聖誕節的時候，給他們送上最想要的禮物。”

“可是我每年都向聖誕老人許願，我最想要的禮物就是父母，希望他把我的父母還給我，但是每一年的聖誕節，我都還是獨自一人，聖誕老人根本就不理我。”

顧川的神色微微黯然，“所以我不相信聖誕老人，也讨厭聖誕節。大概就像你說的，只要這世上有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聖誕老人就永遠存在，可是那時候，對我來說，世上已經沒有那樣的人了。”

“所以每年聖誕晚會，那些歡快的音樂，讓我聽着很煩。”

“但那年養父第一次來晚會上彈琴，明明與其他人一樣，彈得也是歡快的曲調，我卻聽不出那其中有任何歡快的情感。”

“那種感覺，突然就和我心裏的感覺對上了，明明是歡快的節日，卻充滿悲傷與孤單。”

“大概是音樂讓我們産生了情感上的共通吧，那之後，每天放學後我都會跑到他的琴行，想讓他教我彈琴，一來二去，後來他就收養了我。”

聽他說完，樂舒沉默了許久，躊躇着，還是低聲問出了心裏最害怕的問題。

“那……你的養父對你好嗎？”

顧川一愣，仿佛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他轉頭看看她一臉不忍心的神情，忽地“噗嗤”一笑。

他揉揉她的腦袋，“你想什麽呢，養父當然對我很好。”

“養父現在每年聖誕節，依然會去福利院給孩子們彈琴，但是琴聲已不再悲傷孤獨，而我現在，也不再讨厭聖誕節了。”

之前的黯然已褪去，顧川的眸中也染上了爐火溫暖的光芒。

“我們有了彼此的牽挂，所以，聖誕老人回來了。”

這時，夜空中升起一道藍綠漸紫的光幕，橫貫群星，蜿蜒曲折，猶如存在于天空中的川流，溫柔又寧靜地流淌在茫茫雪夜，将天地點亮。

二人被着光芒吸引，沉浸在這一片璀璨銀河之中，一時忘記了言語。

望着那美若奇跡的極光，半晌，樂舒輕輕笑出了聲。

“終于等來了呢，真好。”

真好，終于等來了，每個人幸福的歸宿。

顧川微微側頭，視線從天空，落回身邊的人。

“樂舒，你今年聖誕節有空嗎？”他輕聲問道。

“嗯……”樂舒想了想，“有啊，怎麽了？”

“每年聖誕節那天，我都會抽出時間回到福利院，和養父一起為孩子們慶祝聖誕。”

他的眼眸中映着夜空中柔和的星光，望進她的眼底，“今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嗯？我嗎？”樂舒微訝。

顧川點點頭，唇邊揚起如那極光一般璀璨的笑容。

“來看看，另一個世界的聖誕節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顧川：終于要領老婆回家見家長咯！

助攻人物即将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