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告白

喧鬧與議論聲從樂舒的耳邊擦過, 周圍的一切，她此刻什麽也聽不清，什麽也看不清，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跑。

因為跑的太急, 突然, 她腳下一絆, 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啊……

樂舒龇牙咧嘴地揉揉摔疼的膝蓋和手掌，回頭一看，那幾個女孩就要追上來了。

……真是倒黴死了，誰來告訴她最近為什麽這麽倒黴！！！

樂舒忍着疼, 掙紮着想爬起來。

這時周圍的人群突然傳來一陣驚呼，夾雜着激動和驚訝地議論聲。

然而還沒待樂舒聽清周圍行人在議論什麽, 她身體驀地一輕，被一雙有力的雙臂橫空抱起，攬進了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

樂舒低呼一聲，一臉懵逼地轉頭看向抱起她的人——

“沒事吧？”顧川緊張地看着她。

樂舒一愣,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他他怎麽會在這裏！？

“啊——是顧川！！！”

樂舒終于聽清了周圍人群在驚呼什麽，顧川什麽也沒戴，沒有口罩沒有帽子，就把他的臉赤.裸裸的暴露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而且還這樣抱着她！？

他這是瘋了！？

周圍已經響起一片拍照聲，那幾個追她的顧川粉絲也驚在了原地, 一時忘記了追趕，只是愣愣地看着顧川緊緊地抱着樂舒，他無視周圍的一切, 眸中只有懷裏的那個人，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擔憂與緊張。

樂舒驚慌地看看四周，急忙拍拍顧川的胸口，“你、你快放我下來……”

程力也匆匆跑過來，看着顧川焦急地提醒道，“川哥，你趕快上車吧，這裏人太多了……”

程力有些後悔，剛才就不應該聽他的話停下車來，誰能想到他會自己沖下來救樂舒，以前明明那麽謹慎的一個人，現在怎麽突然就什麽後果都不考慮了……

周圍閃光燈閃個不停，程力一嘆，明天估計要出大事了，羅英怕是要氣死。

顧川稍微回神，皺眉看了看周圍越聚越多的人群。

他低頭看看有些慌亂的樂舒，沒有允許她對他懷抱進行的掙紮，而是将她的胳膊環繞過他的脖子，手臂收力，将她牢牢地圈在懷中。

“摟緊我，我帶你離開。”

*** ***

保姆車上。

程力一腳油門，飛快地駛離事發中心。

後座上，樂舒坐在顧川的身邊，還有點緩不過神來。

車內昏黃的燈光下，顧川看着樂舒凍紅的臉蛋，立刻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又握住她的手，翻過她的手心，仔細檢查有沒有擦傷。

還好，雖然有點發紅，但是沒有受傷。

顧川微微松了口氣，輕輕地給她揉着手掌，“還疼嗎？”說着，又想去摸摸她的膝蓋，“這裏有受傷嗎？”

“我沒事……”樂舒有些窘迫地抽回自己的手，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顧川垂眸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心，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也想問你呢，你為什麽會在大街上被人追着跑？”

樂舒苦笑一聲，“……那你應該去問你的粉絲，我也想知道為什麽。”

顧川一愣，回想起剛才追她的人，明白了什麽。

他微微垂下頭，臉上的神情隐于光線未及之處，讓人無法看清。

“抱歉……”

“這兩天……”

顧川啓唇想說什麽，卻如鲠在喉。

這兩天都是因為因為他，才讓她遭受這麽多可怕的事，而他卻什麽都未能為她做。

這樣無用又卑鄙的他，或許連道歉的資格都沒有。

顧川低垂着視線，他沒臉面對她。

樂舒察覺出他的愧疚與自責，也知道他是所為何事。

“我剛才的話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她垂眸，“至于那些事……這世上，或許總有一些事，會無法避免的發生，它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對我愧疚。”

“倒是剛才……”

樂舒一頓，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在衆目睽睽之下，顧川抱起她，抱起這兩日與他傳“醜聞”的女主角，大家會怎麽想……

她略帶擔憂地搖搖頭，“那麽多人都拍到了，我怕是要給你添麻煩了。”

“你對我而言不是麻煩。”

樂舒微愣，擡眸看他，顧川也擡起頭看向她，他眸中隐隐透着某種複雜隐忍的神色，像是極力渴望什麽，又極力忍耐什麽，在矛盾的漩渦中浮沉。

樂舒默默地避開他的目光，沒有說話。

她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但此刻的她，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話。

接下來的路途，車廂內沒有人再說話，靜默中，兩個人帶着各自的心事陷入沉思。

車窗外，城市裏一幢幢的高樓匆匆而過，在夜色的籠罩中，只有一團團模糊不清的墨影。

樂舒倚靠着車窗，那些模糊不清的墨影一如她的心。

“你與我，是否心意相通……”

那句歌詞又一次在樂舒的腦海中浮現。

這段還沒有答案的感情裏，究竟誰是誰的麻煩……

而他的心意，她又該如何給出答案……

保姆車在街上飛速駛過，樂舒卻覺得，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次路途。

夜色深沉，車子在樂舒的公寓門口停下，門口路燈的光線透過車窗照進來，驅散了車內的陰暗。

“謝謝你送我回來。”樂舒将他的外套還給他，轉身欲下車。

“我送你上樓。”顧川也跟着她下了車。

樂舒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

有些事情，或許是那時候了結了。

電梯門緩緩關閉，第17層的按鈕被按亮。

電梯狹小的空間裏，兩個人并肩而立，沒有人說話，顯示屏上紅色的數字一個一個地上升，仿佛像是無聲的倒計時。

“顧川，我有話要對你說。”

靜默被打破，樂舒垂眸沒有看他，聲音裏卻平靜而堅定，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

顧川轉頭看向她，“什麽？”

十五，十六，十七……

停在十七層，電梯發出“叮”一聲輕響，電梯門緩緩打開。

樂舒腳步一動，卻沒有往門外走去，而是轉過身，與顧川面對面，認真地望進他的眼眸中。

“你……是不是喜歡我？”

顧川一怔，望着她的眼睛，心髒抑制不住地狂跳起來。

電梯門緩緩關上，再一次将他和她封閉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

小小的空間裏，卻仿佛充斥着無數或遠或近的聲音，一瞬間，全部湧進他的腦海。

和她第一次見面時，“我叫樂舒，樂律的樂，舒暢的舒，很榮幸有機會參加這個節目。”

“我叫顧川，回顧的顧，山川的川，很榮幸有機會參加這個節目。”

他伸出了手，第一次握住她的手，“也很榮幸能認識你。”

在雨後的森林中看着她流下眼淚，他第一次抱住了她。

“謝謝你，找到我。”

也謝謝你，讓我找到你，找到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風暴肆虐的沙漠，他第一次感受到對失去的恐懼。

“別怕，我會陪在你身邊”

他說過要陪在她身邊的……

陰暗的房間，滿目的謾罵，握着手機止不住顫抖的手。

“現在的你，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她，你所妄想的愛，只能是一種自私的愛。”

冰冷的聲音中，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無能與自私。

他無法護她周全，讓這個世界無情地傷害了她。

他的愛，只是自私的愛。

對她，什麽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心中百轉千回無數遍，他都明白了。

可是……

顧川一個上前，将樂舒攬進了懷中，緊緊地攬進了懷中。

“我喜歡你。”

他都明白了。

可是他還是無法放棄她，無法看着她的眼睛，說出違背內心的謊言。

“非常非常的，喜歡你。”

或許在剛才毫不猶豫地選擇下車抱起她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看到她的那一刻，沒有所謂的理智，也來不及思考什麽才是明智的選擇。那一刻，他的世界中已經沒有其他所有，只剩下她的存在。

他，就是一個自私的人，自私地愛着她，自私地想要把她捆綁在他的身邊。

但是，請允許他當一個自私的人吧。

正因為深愛，才放不了手。正因為深愛，才做不到無私。

所有紛亂嘈雜的聲音都已消失，電梯廂內小小的空間中，只剩下一個聲音，堅定而虔誠。

“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用來喜歡你。”

顧川收緊手臂，仿佛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生命裏，再也不要分開。

心跳聲隔着衣服傳遞到她的心髒，顧川低下頭，緊張地望進她的雙眸，想要在她眼眸中尋找與他一樣的東西。

她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他也想成為，她生命中的唯一。

他啓唇，聲音有些低啞。

“你呢，你喜歡我嗎？”

*** ***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個沒完，将樂舒從睡夢中吵醒。

拿起鬧鐘一看，已經中午了，周末的中午，不知是誰來找她。

她揉揉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走到門口開了門。

“你怎麽回事啊？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也不接！？”

一開門，周曉心和夏清一臉緊張地沖了進來。

樂舒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二人，“……我手機忘在我爸媽家裏了。”

周曉心和夏清對視一眼，微微松了口氣，“……我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呢，吓死了！”

樂舒撓撓頭發，迷惑道，“只是沒接電話而已，至于這麽興師動衆嗎，我能出什麽事？”

“你還說呢！”周曉心急了，“網上的視頻你沒看到嗎？”

樂舒一愣，“……視頻？”

夏清打量了她幾眼——穿着睡衣，蓬頭亂發，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她無奈地扶額，“看她這樣，估計還真沒看到網上的視頻。”

“你們說的視頻……”

樂舒終于清醒了，心中隐隐預感到了什麽。

她跑進屋裏，抓起IPad，鎖屏界面上已經有一連串的推送了。

“網友深夜偶遇顧川樂舒！！公主抱上車離開！？”

……果然是這件事。

昨天晚上她被追趕，摔倒後被顧川抱起帶走的過程，被行人全部錄了下來，各種視頻在網上瘋傳，各種聲音也紛至沓來。

“哇，勁爆，這兩天的料結合在一起看，實在是太刺激了！前排吃瓜！”

“樂舒捆綁上位事件到底是真是假，感覺顧川也很主動啊！”

“又是炒作！？”

“這是地下戀情要曝光的節奏！？顧川可是大流量啊，當街敢這麽做，也是很牛逼了！”

“看這情況，要麽是兩個人一起炒作，要麽就是真愛。”

“哈哈哈顧川的粉絲豈不是要打臉了，前一秒還罵樂舒倒貼顧川，下一秒顧川就親自去英雄救美了。”

“哥哥為什麽會抱那個女人_(:з」∠)_”

“地下戀情什麽的，我！絕！對！不！信！！！”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哥哥是不可能看上那個女人的！[手動再見]”

周曉心坐到樂舒身邊，急着問，“昨天晚上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跟顧川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倆已經好在一起了！？”

樂舒被她這一連串的追問一噎，猶豫着該怎樣給好友解釋。

這時，正刷着微博的夏清眼睛一瞠，急忙把手機遞到樂舒面前，“你快看看這個！”

“顧川回應。”

微博上剛剛出現的一條熱搜，點進去後是一段視頻。

三個人湊着腦袋點開了那段視頻。

視頻裏，貌似是顧川代言的手機品牌，正在召開新産品發布會，而顧川作為代言人也在場。

看時間，這視頻應該就是今天上午剛錄的，錄的內容是記者提問環節。

幾個記者問了些關于新産品的問題後，又有一個記者高高舉手，被點了起來。

“您好，我是歡娛娛樂的記者，想問一下顧川先生，此款新産品的宣傳廣告，是由您和《旅途的夥伴》素人嘉賓樂舒合作拍攝完成，網傳您與樂舒關系非比尋常，請問是否屬實？另外，昨晚又傳出網友目擊您與樂舒在一起的親密視頻，網友們都非常關心，想知道您最近是否有戀愛打算？”

這個問題一問，現場瞬間嘩然，其他記者的鏡頭也都紛紛對準顧川。

主持人一看不好，非常機警地要轉移話題，準備替顧川擋掉這樣敏感的提問。

顧川卻沖主持人做了個“不必”的手勢，在無數聚光燈照射下，拿起了話筒。

視頻中，此時鏡頭畫面給了顧川一個大特寫，顧川的目光看了過來，像是看向下面的記者，又像是通過鏡頭，看向視頻外的人。

“關于我與樂舒的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今天更新晚了點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