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身世

身世

發布會結束後,就是範娜缇舉辦的酒會,一來是慶賀馮楚翹新官上任,二來是預祝雲琳與範娜缇的合作順利。

酒會上自然是各路媒體、名流雲集。雲琳正與某一線雜志的主編相談甚歡,忽然地就見這位主編暧昧地朝她擠了擠眼睛,她順着主編的目光向身後看去,只見齊仲韬捏着一杯香槟緩緩走來。

主編是個三十多歲、打扮精致的女人,見狀也就沒再待下去,跟雲琳約好下次合作,便起身走開,将空間讓給他們二人。

耳畔又有拍照的聲音,雲琳自上次齊仲韬對她施暴之後,就一直沒見過他,想不到在這裏與他相遇。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個豔麗的笑容便抖将開來,拿着高腳杯迎面走去,來到他的身旁,笑容不變,語氣卻冰冷得刺人,“看來外界還不知道你已經快要身無分文的消息。”

她是湊到他耳邊低語的,所以在外人看來,便是一幅恩愛和諧的畫面。

齊仲韬垂頭便聞到一股香風,是從她身上飄來的。再看看她的妝容,照例是明豔的濃妝。似乎近幾年來,每逢出席重大場合,她大多以濃妝示人,而且随着本身風格越來越強烈,媒體也冠給她一個“氣場女王”的稱號。

齊仲韬不着痕跡地打量了她一番,不可否認,她的确是一個淡妝濃抹總相宜的美人。

“不得不承認,你找男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他沒理會她的挑釁,作勢與她親密耳語,“沒想到,那個小子居然是範娜缇的二公子。”

說到後面一句話時,他的語氣中帶着嘲諷。說完之後,他微一偏頭,嘴唇就不經意地擦過雲琳的臉頰,惹得她擡眼怒視。

齊仲韬心中一下子便覺得暢快起來,他有些嫌棄地用中指重重地擦過自己的下唇,冷哼一聲說:“怎麽臉色這麽僵硬,不怕記者拍到?”

雲琳看着他的動作,憤憤地忍下這口氣,轉眼就看到一個記者正對着他們拍照,于是眼珠一轉,忽然嬌笑着挽起他的胳膊,擺出一個交杯酒的姿勢,挑釁地看着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敢嗎?”

齊仲韬挑眉,傾身過去咬着她的耳朵說:“如果你想用這種方法來惡心我,那麽你就錯了。”說話間,他已經把酒杯放到自己唇邊。

周圍響起一陣鼓掌歡呼聲,雲琳看到馮楚翹站在人群中央,微笑地看着他們,觸到她的目光,眼中有着鼓勵與期待。她明白,他希望用這條新聞博眼球,順便再為範娜缇炒作宣傳一番。

雲琳勾唇一笑,幾乎與齊仲韬同時仰脖喝光杯中酒,只不過,她的杯子裏是紅酒,而齊仲韬那杯,是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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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之後,記者已經圍過來拍照,雲琳挽着齊仲韬的胳膊,親昵地靠在他肩頭。她已經可以預見,明天的娛樂新聞頭條将被她的照片與報道占據。

過了一會兒,音樂在廳中響起,齊仲韬摟着雲琳率先滑入舞池,輕盈地随着節奏起舞,兩人配合無間。

他與她緊密相貼,幾乎沒有一絲空隙。雲琳看着周圍一對對舞動的人群,淺笑着說道:“不知道她看到我們喝交杯酒的照片,會作何感想。”

齊仲韬也跟着淡淡地笑,身邊一對男女滑着舞步過來,他帶着雲琳輕巧一轉,便避了開去,這才說道:“她是個懂事聽話的女人。”

一句“懂事聽話”就輕易地将雲琳的話頭堵了回去。是了,她雲琳從來就不是這樣的女人,也許曾經聽話過,但随着野心越來越大,她懂事聽話的一面早就被她的霸道冷硬所取代。

雲琳沒再說話,齊仲韬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又說道:“我跟你說一些馮斯晚的事吧。”

“他跟我有什麽關系,說他幹什麽?”雲琳心中一跳,嘴上卻毫不在乎地否決。

齊仲韬摟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将她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這才又說:“真的沒關系嗎?”他諷笑了一聲,“那為什麽我提到他的時候,你的手明顯地抖了一下,而且,你現在的心跳為什麽這麽快?”

廳中的音樂不知何時已經變了風格,換成了一首纏綿悱恻的曲子,就連燈光也調成了暧昧的幻色,散發着幽昧的氣息。

雲琳強迫自己揚起一個冷笑,哼聲說道:“毫無準備地跟一個讓我惡心讨厭的男人靠近,我當然會心跳加速。”

一束暖白色的光正好照到她臉上,齊仲韬便瞧見她的雙唇在燈光下泛着光,像是一朵任人采撷的玫瑰。

他淡淡地別開眼去,突然看着不遠處的一點,無聲地笑了笑,低下頭,幾乎是親吻着她的耳垂說:“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這些事我必須告訴你。”他靠得更緊了,在外人看來,簡直是深情款款。

雲琳也不甘示弱,唇角暧昧地掃過他的下巴,偏過頭盯着他說道:“別對我做出這種惡心的動作。”

齊仲韬看出她眼裏的厭惡,笑得更加溫和,語氣卻帶了譏諷,“如果你想找一個可以做靠山的男人,馮斯晚絕對不是上選。”

雲琳不屑地挑了挑眉,原本搭在他肩頭的手,故作親密地在他頸側劃了一圈,“你以為我走到今天是靠那些男人上位的嗎?”

齊仲韬不理她,擡眼朝不遠處看了看,繼續說道:“馮斯晚的生母不過是馮彥之曾經在外面包養過的女人。”

馮彥之是範娜缇的創始人,雖然雲琳與範娜缇合作,但這些坊間傳聞她之前是從沒聽說過的,更何況,還是老一輩的傳聞。

她猛地想起當日馮斯晚離開時的那一臉黯然,心中不由地愧疚起來,她那天的口不擇言傷害到了他。

齊仲韬很滿意她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呆滞,又說:“而馮楚翹的母親,才是馮彥之真正明媒正娶的太太。所以,馮楚翹是範娜缇的接班人,而馮斯晚即使有經商天賦,也只能避嫌去上電影學院。他注定要走與他大哥不同的路。”

雲琳一個愣神便踩在了齊仲韬的腳上,齊仲韬笑了一聲,“怎麽,後悔了,還是心疼了?”

被他的話拉回心神,雲琳扯出一個笑容,反唇相譏,“我好像看到了那個女人和她兒子的未來。”

“你錯了,”齊仲韬呵呵一笑,“于歸比起馮斯晚的生母,還是差得遠了。至少,她不會像那個女人一樣,在馮太太的逼迫下選擇自殺。”

雲琳面色一僵,即使蓋着粉底,齊仲韬還是看到她的臉色泛了白。她讷讷地開口:“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既然馮彥之決定讓他的小兒子站在公衆面前,那麽這些過往自然會被挖掘出來,口口相傳。”

這時候,樂曲迎來一個高|潮,雲琳尚未反應過來,就讓齊仲韬一甩,在他手臂間轉了個圈,裙擺飛揚起來,她微一錯眼,便瞧見舞池的邊緣處,馮斯晚正幽幽地瞧着她。

雲琳這個時候突然就失去了與他對視的勇氣,恰好趁着回到齊仲韬臂間,便不落痕跡地轉開了眼。

馮斯晚也在跟一個女孩子跳舞,那個女孩打扮得青春活力,顯然是跟他一樣的年紀。

一首樂曲終了,雲琳推開了齊仲韬說:“我累了。”然後便拖着裙角往舞池外面走去。

齊仲韬也不攔她,紳士地牽起她的手送她在一旁的休息區坐下,說道:“你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我先失陪一下。”

雲琳也不理他,兀自從服務生的托盤中拿了一杯酒。齊仲韬這回倒是沒有糾纏,笑了笑便走開了。

雲琳雙眼無神地抿了一口酒,突然眼前燈光一暗,落下一道人影。她擡起頭看了看,又迅速地垂眼,輕聲輕氣地哼了一聲,“你怎麽不跳了?”

馮斯晚沒有回答,就站在她面前俯視着她。雲琳撫了撫額,無奈地說道:“如果有事,麻煩坐下再說,我不想把記者引來;如果沒事,那就請你……”

她話還沒說完,馮斯晚便坐下了,而且就坐在她的沙發上。

雲琳有些避嫌地往旁邊挪了挪,又故作輕松地說:“你把剛才那個小姑娘扔哪裏去了,這樣可不紳士哦。”

馮斯晚像是沒聽到一樣,開口就是一句,“你不累嗎?”

雲琳心中一動,選擇裝傻,“不累我會在這裏休息嗎?”

她是側着身子,臉對着舞池坐的,故意不讓他看到她的表情。馮斯晚有些生氣,很想把她的臉扳過來,但只是心中想想。

“連平時生活都要演戲給別人看,你真的不累嗎?”馮斯晚直接戳破她的僞裝。雲琳想要像以前一樣指責他不該多管閑事,但從齊仲韬口中知道他的身世後,這些話卻再也說不出口,只能冷冰冰地低喊:“馮斯晚!”

馮斯晚不理會她,繼續說道:“我真想不明白,你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跟一個那樣對過你的男人把酒言歡,即使是假裝的。”

他指的是當時齊仲韬要拍她豔照的事,雲琳閉上眼,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顫抖着。她吸着氣說:“我的事,你別管。”

有些事情,一個人承受了也就那樣,最怕的是這時候忽然有個人來安慰,甚至不需要安慰,只要輕巧地一提,就會瞬間讓她變得脆弱。

這樣的人多年來從未出現過,但現在,卻一下子坐在了她身邊。

馮斯晚看穿她的情緒,左手一動,不自覺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說道:“雲琳……”

雲琳覺得她不能就這樣放縱自己沉溺在別人的安慰中,于是猛地一個轉身,将手腕從他手裏抽了出來。因為動作太大,杯裏的酒正好潑在了他的袖子上。

馮斯晚睜大了眼睛,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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