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秘密

秘密

服務生離開後,馮斯晚就氣呼呼地在雲琳身邊坐了下來,兩眼忍不住就直飛刀子。

雲琳卻像是沒看到一樣,伸手叫了一瓶酒。

酒吧裏是有駐唱歌手的,這個時候臺上傳來一首深情款款的曲子,雲琳循聲看去,只見幽昧燈光下,一個打扮得有些頹廢的男人在閉着眼睛深情獻唱。她看了許久,然後像是對馮斯晚,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歌手如果包裝一下,倒是有紅的潛質。”

“你不是演員麽,唱歌的事情你也懂?”馮斯晚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身體裏那團酸溜溜的氣流仍在亂沖,于是故意跟她唱反調。

雲琳勾着唇角瞧了他一眼,說道:“飙車雖然讓我痛快了一點,但不代表我的火氣就這麽熄了。”

她的意思很明顯,若是他執意跟她嗆聲,那麽她也不會讓他好過就是了。

馮斯晚抿緊雙唇,擡手就在自己嘴上一劃,瞪着眼睛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雲琳憋了一會兒,依舊忍不住笑了出來。馮斯晚板着臉,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嘴角卻微微地勾起。

臺上的歌手一曲已經唱完,又開始了下一曲。占戈還沒有過來,雲琳一邊喝酒,一邊手指随着耳邊的樂曲有節奏地敲擊着吧臺。

馮斯晚偷偷地轉過頭看她,見她臉上已經平和許多,不像剛才那樣兇得吓人,于是就沒話找話地問她:“那個人連唱的什麽都聽不清楚,你怎麽就知道他能紅啊?”

雲琳眼尾一掃,目光似不經意地滑過他臉上,聲音因為帶着酒氣而顯得有些慵懶,“現在有多少歌是聽得清歌詞的?哪個不是嘴裏含着顆核桃唱的啊?”

她說着,目光不禁又落到臺上,說道:“這個男人外形氣質都不錯,最近公司包裝的那個小歌手一直打着‘可愛小王子’的招牌,要是再來一個‘頹廢型男’那不就是錦上添花?”她喝完最後一口酒,又叫了一杯上來,

“再說了,等到他正式出道的時候,把這段酒吧駐唱的經歷再添油加醋一番,打造一個為了雙親、為了音樂夢想而奮鬥的勵志人物也不是件困難的事。”

馮斯晚見她又要喝,連忙奪下她的酒杯護在自己胸前,滿臉堅持地瞪着她說:“不能再喝了,你明天早上還要錄一個節目。”

蛇打七寸,他知道雲琳心中排首位的是工作,但此刻親眼見到她因為工作而聽進去他的話,心裏不免還是有些失落。

雲琳扭開臉,又點了一杯鴛鴦,向他舉杯說:“喝這個總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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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上帶着點嘲弄,馮斯晚看出來了,捧着就被梗着腦袋不出聲。雲琳就說:“像你現在這個樣子,會被人誤解成新來的。”

馮斯晚臉上有些發燙,借着燈光,雲琳還是看出來了,不禁拍着桌子大笑起來,“你不會真的從沒進過酒吧吧?”

她這一笑,倒是趁機把心中的抑郁與怒氣都排解了一下。馮斯晚就有些不好受了,低着頭沒敢看她,嘴上卻不甘示弱,“誰說我沒進過?!”

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他直接就着雲琳喝過一口的杯子,将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喝了下去,拼命忍着咳嗽不服氣地看着她。

雲琳連連擺手,“小朋友就是小朋友,随口一句話就能把你激怒。”她說着,就擡了擡眼皮子掃了他一眼,“這要是裏頭放點料,你早就不知道被人拖到哪裏去了。”

馮斯晚抿了抿嘴,哼了一聲反駁:“因為旁邊的人是你我才喝的,要是別人,我才不理呢!”

雲琳沒有說話,叫來服務生打聽臺上歌手的信息。因為她是豎着領子的,再加上長發半遮着臉,燈光又在不斷變換,所以服務生沒認出她也是正常。

馮斯晚等到服務生走開,就問一心打探那個歌手消息的雲琳,“你真的決定簽他?”

“在工作上,我從來不會浪費時間。”雲琳沒有看他,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那他要是紅不了,不能給你帶來利益怎麽辦?”馮斯晚擰着眉頭。

“我想捧紅一個人,他就沒有不紅的道理。”雲琳轉頭睨着他,眼中閃過算計,“觀衆最容易被藝人那些煽情的成長經歷感動,前段時間爆紅的那個女歌手,不就是打着為死去的爸爸唱歌的旗號麽?”

馮斯晚不說話了,雲琳又等了一會兒,依舊不見占戈的影子,于是放下杯子站起身。

馮斯晚見她的動作,連忙問她:“要走了嗎?”

雲琳沒有放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喜,反問道:“你很高興?”

“沒,沒有。”馮斯晚雙手背在身後,手指無意識地搓着。

雲琳擡步就要向不遠處的通道走去,馮斯晚連忙拉住她,“你,你還不回去?”

雲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他還真是拽她拽出習慣來了。她這回連掙都沒掙,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又想幹什麽?”

“你先告訴我你要去幹嘛。”馮斯晚一臉倔強,大有刨根問底的架勢。

“我去他的辦公室找他,你也要一起?”雲琳擡了擡眉,馮斯晚一聽這句話,便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暧昧,咬咬牙說:“我不許你去找他,”又看到她明顯露出不快,就面露委屈地問:“你是不是、是不是跟他……”

他支支吾吾地說着,又想起第一次來這裏時看見她和那個占戈玩笑打鬧無比親昵的樣子,心中就翻騰起醋意來。

雲琳忽然冷笑了一聲,“我跟他的确關系不菲,我們是青梅竹馬,九年前甚至還有更深的進展,你想聽細節嗎?”

馮斯晚一下就聽出“更深的進展”所包含的意思,手上不由微微一松,卻忽然又抓緊了,咬咬牙說道:“九年前我還沒遇到你,所以那時候你跟他怎麽樣我管不着。但是現在,我就是不允許你跟他單獨相處!”怕她聽不明白似的,他又重複了一遍,“不允許!”

雲琳怒極反笑,“你許不許關我什麽事?”目光一掃,見到周圍一些人的注意力已經轉移過來,不由恨恨地坐回位子上,看着馮斯晚強忍着氣,平聲靜氣地說,“我找他有事,你先放開我。”

馮斯晚粘着她更緊了,“我不放,你要是有事找他,我幫你去把他帶過來。”

雲琳被他纏得連思考的力氣都沒了,空着的那只手往通道那邊一指,咬牙切齒地說道:“從那裏過去,走廊最後一間就是。”

馮斯晚臨走前又再三囑咐,“我先過去,在我回來之前,你不能離開這裏。”

雲琳點點頭,已經無力跟他辯駁,“我不離開,你先走吧。”

馮斯晚仍然不放心,一把就抓過她随手放在吧臺的手包,離開前又說道:“你的東西都在我手上,你想走也走不了的。”

雲琳愣了兩秒,随後就對着空杯子笑了起來。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她要真想甩掉他離開,他以為光是拿走她的包就可以了嗎?

馮斯晚沿着通道走,裏面的燈光不像外頭那樣幽暗,将四周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他不禁四處打量,才發現兩邊都是包廂,有幾間門沒有合緊,就從裏面傳出鬼哭狼嚎一樣的歌聲。

原來這裏還有KTV包房,他摸了摸腦袋,感覺奇怪得很,既然是KTV,怎麽走廊上都不見服務生來往。

又走了一會兒,他已經看到最裏面的那扇門,正要加快腳步上前,卻見門一開,走出幾個人來,為首的正是占戈和他旁邊一個精瘦的男人。他見兩人相談甚歡,便也沒有上去,閃到角落一人高的大花瓶後面等着那個陌生人離開。

占戈的辦公室畢竟離得前面有些遠了,所以這裏就顯得特別安靜,再加上此時沒有其他人,那頭的對話就斷斷續續地飄進他的耳朵。

第一個聲音中氣不足,應該是那個消瘦的男人。因為距離的關系,馮斯晚站的地方足以聽到聲音,卻不能聽清。

那男人說完之後,稍微有一瞬間的寂靜,接下來說話的便是占戈,一句“條子壞不了事”隐隐約約傳入馮斯晚耳中。

他抱着雲琳的包躲在暗處聽牆角,忽然就覺得血氣上湧,心跳加速起來。那邊兩人又談了一會兒,占戈便送男人從安全通道離開了,回來後,正對上馮斯晚憤怒的雙眼。

“你怎麽進來的?”占戈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支煙點上,隔着煙霧掃了他一眼。

馮斯晚因為怒火而漲紅了臉,握着拳頭想要打掉他叼着的煙,卻最終隐忍地站在原地,只是瞪着他說:“你幹的不是正經生意!”

占戈挑挑眉,直接撚着煙頭彈了幾下,煙灰便帶着點點火星落到地上,“你都聽到了?”

他的聲音一下子便涼飕飕的,聽得馮斯晚不由後退了幾步,愣愣地回答:“沒、我沒有。”

占戈滿意地笑了,又說:“人不能有太大的好奇心,否則會死得很快。”

一個“死”字輕易就從他嘴裏說出,馮斯晚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占戈又說:“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找過來的。”

“她叫我來找你過去,”馮斯晚揚了揚手中的包,“她等了你很久。”

占戈目光落到那只女士手包上,轉身打開辦公室的門,一邊說道:“行了,我馬上過去。”馮斯晚見狀,就要拔腿離開,卻又聽他說,“記住,禍從口出。”

不愧是雲琳的青梅竹馬,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馮斯晚邊走邊這麽想着。

馮斯晚離開後,占戈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開口道:“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暗處便閃出一個黑色西裝的男人來到他面前。占戈看也不看他,眯着眼睛問道:“你們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男人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我們看他呆頭呆腦,以為是迷路的客人,一時疏忽,沒想到……沒想到……”

占戈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空無一人的走廊,再拐過兩道彎就是前面的KTV。大隐隐于市,很多事情越是人多反倒越容易作掩護。

黑衣男人見占戈不出聲,又說:“要不要派人……”

他的話沒有說盡,只是伸手在脖子上一抹。占戈冷臉看了他一眼,說道:“現在是關鍵時期,別惹出麻煩。”他頓了頓又說,“派人跟着他,若是他敢多嘴,你知道該怎麽做。”

“是。”

“還有,這件事不用告訴大哥,我們悄悄處理了,省得大哥遷怒。”占戈淡淡地掃了面前的人一眼,“明白了嗎?”

“是,是。”男人連連點頭應下,随後便退了下去。

占戈目光渺遠地看着前方,喃喃地說道:“希望你別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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