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章

第 57 章

白色煙霧從口裏吐了出來，緩緩飄在了上空，被煙霧覆蓋的雙眼，看窗外的車水馬龍變得朦胧了起來。

張雨來趴在陽臺的欄杆上，眉頭緊擰着，時不時還嘆口氣。

張雨來最近很憂愁，不應該說他最近很憂愁，因為性格太內向的原因讓他一直處于憂愁的狀态中，從未從這種情緒中解脫過。

他現在才二十四歲，就因經常皺眉，眉間已長出了很深邃的川子紋。

等手裏的煙燃盡，把手裏的煙蒂摁滅在了煙缸，張雨來回到了辦公室。

“你看看這個方案。”洛城進來把一個份文件遞給了張雨來。

但他好像沒聽見，只是望着電腦發呆。

“張雨來？”見他沒動作，洛城喊了他一聲，可張雨來還是恍若未聞，只是呆呆地忘着電腦。

洛城連着喊了他幾聲，張雨來才從出神的狀态中脫離：“怎麽了？”

洛城：“夢江湖的手游策劃案，張澤讓我拿給你看看。”

“哦。”張雨來反應遲鈍似的哦了一聲，然後翻開了文件。

“你最近怎麽了？”洛城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問。

“沒事。”張雨來勉強笑了一下：“最近工作壓力大，沒睡好，精神有點不好。”

洛城将信将疑：“身體最重要，勞逸結合，否則身體熬不住。”

“嗯”張雨來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兩人便沒在說話。

張雨來憂愁的情緒，一直到下班也沒排解開。

電梯裏，趙栩見他滿臉不開心的樣子便問：“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張雨來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沒有。”

趙栩：“我們一會兒要去約火鍋，你要不要一起去？”

張雨來不喜聚餐團建之類的活動：“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趙栩：“走吧，我看你最近好像壓力很大的樣子，一起去放松一下也好，沒其他人，就我們幾個人。”

和洛城他們幾個人一起，倒沒什麽不自在，但張雨來還是拒絕了。

不過他拒絕也沒用，出了電梯還是被趙栩，洛城、高華三個人架着去了火鍋店。

他們到時，俞揚已經點好了菜等着他們了，見多了一個張雨來，俞揚讓他加了自己喜歡吃的菜。

“哎，你們覺得一個話都說不清楚的人，如果去談判，會是什麽樣子的？”

“話都說不清楚怎麽談判？”有人問道。

“你、你、好，我、我、是，是某某公司的，……整個自我介紹下來，都沒有一句利索的。”這人回憶着，并繪聲繪色地描述着當時的場景。

“哈哈哈”這人說完，飯桌上的人，發出了一陣笑聲。

笑聲停止後，這人看向了洛城他們那桌，眼睛逡巡了一圈後，最終把目光洛在了張雨來身上，哂笑了一聲。

這一桌的人，是飛天科技最強有力的競争對手，億聲科技的人。

張雨來不想會在這裏遇見他們。

上周五，周雨來去找會場負責人陳主任談展臺的事時，很不巧和億聲的人撞在了一起。

周五那天陳主任很忙，忙得幾乎沒有時間和他們談這事，最後忙裏偷閑擠出了半個小時候。

時間不多，陳主任也很忙，也沒空讓他去辦公室挨個聽他們談，就在大廳裏，聽他們簡單談了一下。

張雨來是标準的社恐，談判方面也沒有一點經驗，當時他真的緊張到說話聲音都在發抖，一個自我介紹都沒說利索。

不僅這樣，他的話語還處處被億聲的人壓制，甚至讓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這導致一場面談下來，張雨除了自我介紹，就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因此陳主任也沒有正眼看過他。

張雨來猶記得，當出了大樓，億聲那人看他那嘲諷的眼神，當時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周總交給他的事，辦砸了。

周總那麽看好他，知道他社交方面不行，還是冒險把事情交給了他，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和周宏交代。

還是想過要挽回，之後，張雨來又去找個陳主任幾次，但他每次去，前臺小姑娘都和他說陳主任忙，讓他等，卻從未等到陳主任閑下來過。

“你怎麽告訴陳主任有人等他？”

“說不說都一樣，他話都說不清，說了陳主任也只會說把他打發走，還浪費我時間追劇呢！”

“有道理，确實說了也白說。這人也真傻，哪有每天都這麽的，也不動腦筋想想。”

那天，張雨來上廁所出來路過前臺時，聽見前臺兩個小姑娘在讨論他。

他差點忘了，那天他們就坐在大廳裏談的，所以他的醜态也被旁人一覽無餘。

雖然億聲的幾個人沒有指名道姓地讨論他，但這話的指向性也很強。

“他們向來吹噓自己很厲害嗎？什麽都想壓我們一頭，看來也不過如此。”

“游戲火了，也就是撞大運而已，還盡瞎吹噓實力，可笑不可笑？”

真的因為他一個人，讓整個飛天的實力遭受到了質疑，讓公司丢臉了。

這事兒他還沒有向周總彙報，如果周總知道因他，飛天被同行尤其是億聲這樣貶低，會怎麽看他？

旁桌的議論，讓張雨來如芒在背，如坐針氈，如鲠在喉，他想走，卻沒有勇氣從椅子上站起來，就像被膠水黏住了般。

可能因為注意力全被旁桌吸引住了，張雨來幾次菜剛夾起來，就掉鍋裏了。

而他們幾個人因為太熟，每次吃飯都像搶似的，剛煮好的菜，很快就被搶光了，張雨來每次夾到的只有蔥葉。

洛城見狀便道：“你們慢點吃，怎麽像土匪進城一樣，特別是趙栩。”

剛下去的兩份牛肉煮好，洛城趕緊夾了一大筷子給張雨來。

然而洛城剛夾，趙栩和俞揚就一人一大筷子把鍋裏的瓜分完了。

趙栩：“洛神，你還說我，你看看俞揚那一筷子，夾了三分之二走，你看看你碗裏，都堆不下了。”

趙栩說得沒錯，俞揚那一筷子真的夾了三分之二走，但全堆在了洛城碗裏。

俞揚：“我是和土匪學土匪，我要不下手快點就沒了。”

趙栩反駁道：“什麽嘛，每次明明你夾得最多，洛神偏心眼。”說着趙栩又在鍋裏夾撈了一圈，夾起了一片漏網之魚放在了高華的碗裏。

高華夾起那一片可憐的牛肉感慨道：“看看這一桌，洛城給張雨來夾，俞揚給洛城夾，終于有個人想起我了，給我夾了一片。”

聞言，洛城給高華夾了片道：“我給你夾，可以了吧！”

趙栩便對俞揚道：“這麽說，我們倆好可憐，沒人疼沒人愛的。”

于是洛城只好做起了端水大師，又給他倆一人夾了片。

吃完回去的時候，洛城見張雨來的臉色比來的時候還差，以為今天俞揚和趙栩的吃像把他吓着了，洛城問：“吃飽了嗎？俞揚和趙栩就愛鬧，倆小孩，你別介意。”

其實張雨來挺羨慕他們的友情，他也想擁有那樣的友情，張雨來道：“他們挺好的，你天天和他們在一起一定很開心。”

洛城笑笑說：“是挺開心的。”

張雨來：“挺好，挺羨慕你的。”

洛城：“看你今天心情不好，要我陪你一會兒嗎？”

張雨來：“沒事，我現在心情挺好的。”張雨來往俞揚的方向看了看：“俞揚還在等你，你先走吧。”

洛城想了想道：“那行，我先走了，有什麽事可以給我發信息。”

張雨來：“好，今天謝謝你們，我很開心。”

聞言，洛城總算松了口氣。

這頓飯，除開遇見了億聲的人，其它張雨來都覺得挺好，以後也可以選擇多和他們一起聚聚，讓自己學着外向一點。

路過書店時，張雨來進去買了幾本當下最暢銷的鍛煉口才和提高情商的書。

這幾天張雨來開始對自己的性格缺陷開始惡補，每天熬夜看書到兩三點，也認認真真做了筆記。

還把筆記帶去了辦公室，有時間就拿出來背。

“在背什麽？”張雨來背得正入神時，周宏走了進來，問。

這麽丢臉的事哪能讓周總看見？張雨來合上了筆記本，壓在了其它書的下面：“沒，沒背什麽。”

“緊張什麽？”周宏鄒了一下眉道：“一會兒李總要過來談廣告植入的事，我要一會兒有事要出去，你去幫我接待一下李總。”

又交給他這種事，還是談合作的事，張雨來真的怕了，但又不敢拒絕周總，張雨來道：“行，李總什麽時候到？我準備一下。”

周宏：“一個小時過後。”

周宏離開後，張雨來繼續拿出筆記本來背，希望等會能夠順利和李總進行溝通。

雖然有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但見到李總張雨來還是緊張到雙腿發抖，和李總握手時，竟說成了：“李老師，好！”

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還是李總先開口道：“張經理真幽默。”化解了尴尬。

才開始就獻醜了，這就嚴重打擊道了張雨來的自信心，接下來的交談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兩人坐下後，張雨來醞釀會兒才道：“李總，我們這次的植入，你、你、怎麽看？你覺得哪裏？嗯，你覺得怎樣……怎樣，就是……”

就這你覺得，怎樣、就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李總是商場老手，言聞就知道張雨來是初次接觸談判這方面，而且很內向，但李總沒有為難他。

李總道：“張經理不要緊張，慢慢說。”

“抱歉。”李總這樣客氣，讓張雨來心裏更沒有底氣：“麻煩李總等了一下，我去個洗手間。”

李總：“沒事兒，你去。”

去到洗手間，張雨來才松了口氣，用冷水洗了幾下臉，看着鏡子裏狼狽的自己，真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

李總常年和飛天合作，飛天幾款爆火的游戲李總都有植入廣告，算得上是飛天的大金主，要是今天談崩了，他真的沒法兒和周宏交代，也別想幹了。

一定要調整好心态，組織好語言再出去。

十五分後，情緒總算平複了下來，鼓足了勇氣逼着自己往外走。

路過辦公室時，見李總彎腰在洛城的電腦上面看着什麽，還和洛城有說有笑。

離開時，李總還拍了拍洛城的肩，看起來很欣賞洛城的樣子。

避免張雨來誤會，李總和他解釋道：“乘你沒回來，我轉了轉，看見洛城那款游戲還不錯，打算他的游戲完成後，下一個産品廣告植入進去。”

張雨來真的很羨慕洛城，羨慕他和人交談時不卑不亢的态度和從容不迫，他什麽時間能達到洛城一半，就滿足了。

張雨來道：“洛城的游戲确實很不錯。”

經過了十五分鐘的調整和語言組織，這次和李總交談起來順利多了，雖然有時還是緊張到聲音發抖和些許結巴，也總算順利談了下來。

但張雨來知道，李總因為常年和他合作，賣給周總面子，才沒沒有為難他。

想到這兒，就非常懊惱，做的筆記全部背下來了，可到了實踐腦袋裏就一片空白。

應該是還背得不夠認真，不夠努力吧，張雨來想，接下一定要背得非常熟練才行。

展臺的事情還沒定下來之前，還得再去找陳主任，不去就真的沒有機會了，決不能辜負了周總對他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