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酸酸甜甜
酸酸甜甜
29
賈環一睜眼就問他是不是沒死,那就是,在賈環的夢裏,他死了?賈環是因為他死了,才嗚嗚咽咽地哭了一下午,哭得那麽傷心。
姬辰看着賈環帶着濕意的眉眼,恍惚間,仿佛入了夢,這場景好像在哪兒見過,或者說,什麽時候發生過,是那麽熟悉,但具體的,又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賈環立馬反駁,“什麽死不死的。夢都是反的。你怎麽能死。”
臉上濕漉漉的,賈環擡了左手往臉上一抹,濕滑一片,這才注意到,嘴裏都帶着鹹味兒。
賈環瞬間瞪大了眼睛,驚疑地看着姬辰。
他這是做夢做哭了,不僅夢裏哭,還哭出來了?那他喊姬辰的名字,夢裏喊的話也說出來了?!
所以姬辰才會問他,是不是夢到他死了?
那,那別的呢,他做夢的時候還說了什麽?沒跟姬辰表白,說自己喜歡他吧。
賈環尴尬得要死,悄聲試探道,“我,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姬辰勾勾嘴角,“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夢裏的都是假的,胡說八道,沒一句是真的。我自己都不記得了。”賈環辯解。
“騙你的。你吱吱嗚嗚一下午,滿嘴胡話,誰能聽清楚。安心養傷吧。”
“殿下,賈大人好不容易醒了。該用膳了。”何宥從外邊提了食盒進來。
姬辰有潔癖,雖然戰場上可以與将士們同吃同住,但在家裏就會犯病。賈環此時睡的床是姬辰的,何宥拿不準是讓賈環在床上吃還是到桌子上,最後還是将吃食放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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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見何宥将吃食擺在桌子上也沒多想,出門在外畢竟沒有家裏舒适,寄人籬下,總要按着別人的規矩來。他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只是腳一落地,就像踩在棉花上,一個趔趄,向前跄過去,被姬辰撈了一把,才沒跌到地上。
“把小桌子放床上。”姬辰把賈環扶到床上,邊吩咐何宥。
何宥眨了眨眼,心思微動。他瞧着他家殿下這幾日對賈環的态度,再加上賈環為他家殿下擋的這一刀,有他家殿下罩着,這位小賈大人這輩子只要不犯大錯,前途都是順暢的。
何宥手腳麻利地将小桌子收拾好,端到床上,伺候賈環用膳。
賈環傷了右側肩膀,只能拿個勺子對付,好在他一個病號,吃的清淡簡單,幾碟小菜也被切成了剛好可以入口的大小,根本用不上筷子。
吃飽了的賈環,身上暖和了,腦子裏愈發清醒,終于想起來問,“這是哪兒?”
“暗樁。”姬辰答。
“啊?”賈環瞬間皺了臉。
暗樁,一聽就是不能見人的地方,不小心撞上的外人多半也得被殺人滅口。姬辰怎麽把他弄這種地方了。
“這裏離出事的地方最近。”姬辰解釋。
這理由好像也說得通,頓了下,賈環又試探地問道,“那,能回家嗎?”
“現在天晚了。你若想回去,也得等天亮了再說。”
“那好,我明天就回去。”賈環接道。
他昨天晚上沒回家,也沒捎個消息回去,家裏趙姨娘和探春怕是急壞了,估計昨晚都沒睡覺,甚至直接半夜就找到工部衙門去了。今天天晚了,城門關了,沒法送消息回去,那明天天一亮,城門一開他就回去。
姬辰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沒想到賈環這麽急着離開,“你現在并不适合挪動,我這裏藥和人都有,養幾天,我讓人送你回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冷,透着幾分強硬,看似商量,卻絲毫沒有商量的樣子。
不容置疑,不許忤逆,明明前一句還說等天亮了再說。
現在坐在床邊的姬辰是三皇子,而不是給他玉佩的景辰。
賈環心裏有些抵觸,深吸了口氣,把到了嘴邊的反駁咽回去,回了句,“微臣知道。”
賈環忽然變了神色,語氣也變得生疏恭敬,姬辰盯着他微垂的眉眼,莫名其妙的就被堵得一口氣沒上來。
姬辰倏地從床上站起來,“你安心在這養病吧。”
他說完起身去了書房,走到屏風前,又停了腳步,頭也沒回地對賈環說,“你家裏,已經派人送了消息回去。”
賈環愣愣地看着姬辰繞過屏風,身影消失,進了書房。
完全沒想到姬辰竟然還想着給他家裏人送消息。
賈環心裏一陣懊悔,後悔剛剛不該和姬辰置氣,看着姬辰的背影,還有些心疼和舍不得?轉念一想,姬辰是三皇子,身份尊貴,哪兒輪到他心疼和舍不得。
何宥瞧着氣氛有些尴尬,看了眼屏風那邊的書房,笑着往賈環床邊湊了兩步,壓低聲音,悄聲對賈環說。
“小賈大人就聽殿下的,安心在這兒養病。今天一早,咱們殿下就派了人去了小賈大人家,只跟夫人和小姐說您臨時有事,為了推廣玉米,要出城幾天,沒說您受傷的事。工部也給您說好了,不會說漏的。”
賈環眉眼微皺,姬辰越細心體貼、為他着想,他心裏越愧疚,習慣性地捏捏袖口裏的玉佩。
袖口空空!銀票沒有,玉佩也不在!
他玉佩呢?!
一低頭,才發現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他的。
賈環突然變了神色,臉色煞白,何宥忙問,“小賈大人,可是哪裏不舒服?我給您叫太醫?”
賈環搖頭,“沒,沒事。我衣服呢?誰給我把衣服換了。”
何宥恍然大悟,笑道,“是在下幫小賈大人換的。大人之前的衣服不能穿了,衣服裏的東西都給您好好收着呢,這就給您送過來。”
賈環放了心,“那謝謝何公公了。”
“小賈大人客氣了。”
賈環這邊看診的、伺候的,人多眼雜,怕人認出那塊玉佩,何宥找了塊帕子把玉佩包好,和幾張銀票一起放在隔壁書房。
他去書房給賈環取東西的時候,姬辰正伏案處理一些折子。何宥端着玉佩和銀票,頓了下,想問他家殿下要不要用別的東西把玉佩換回來。他們家殿下已經到了成親的年齡,萬一哪天那毛病改好了,可以成親了,也省的再找賈環要一回。
“有什麽事?”姬辰突然停了筆,擡頭問何宥。
何宥搖搖頭,“過來給賈大人取随身的物品。”
姬辰看了眼何宥手裏的托盤,托盤裏厚厚一疊銀票異常惹眼,這賈環,當真是個小財主呢,随身帶着這麽多銀票,也不怕被人搶了,怪不得一睜眼就想着把東西要回去。
“送過去吧。”姬辰發話。
何宥看着托盤裏包着帕子的玉佩,張了張嘴,又把話咽回去了。他家殿下瞧都瞧了,也沒要回去,他還能說什麽。
何宥把東西給賈環送去,伺候着賈環躺下,熄了燈,才退了出去。
當着何宥的面,賈環也不好意思特意把玉佩單獨拿出來,等何宥走了,見屏風那邊也沒什麽動靜,才偷偷地把玉佩又拿出來,攥在手裏,摩挲兩下,才安心。
夜裏靜,細心一點兒,甚至能聽到姬辰翻折子,和寫字兒的“唰唰”聲,屏風那邊燭火通明,屏風四周便鑲了層暈黃的光邊兒。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姬辰在書房伏案疾書的景象。
賈環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一雙杏眼滿含笑意地盯着屏風,心裏一陣一陣忍不住的竊喜。這是他第一次和姬辰一起過夜,雖然中間隔了道屏風,但勉強也算共處一室。
賈環把玉佩重新塞回枕頭下,用左手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淡雅清幽的冷香撲鼻而來。
和姬辰身上的熏香一樣,絲絲涼涼,只是聞着就讓人心情舒暢,但被子裏的香氣更淺淡,要不是他特別喜歡這香氣,估計都聞不出來。
雖然淺淡,但熏香鎮定的效果依舊很好。賈環望着屏風周圍的光暈,視線逐漸模糊,暈暈乎乎,很快睡了過去。
翌日。
賈環高熱徹底退了,除了身上還有些酸乏無力,右面的肩膀不能動之外,其餘的基本好得差不多了,便想着趕緊處理玉米的事。姬辰不讓他離開,但不妨礙他先想想計劃,做做打算。
大周面積廣博,北邊一年一熟,正是春耕的時候;往南,小麥将要收割,收割後,下一輪播種就可以選幾處有代表性的地區試種玉米;再往南邊,春耕已經過了。
玉米種數量有限,今年玉米的推廣可以一半選在京城以北的地方,再留一半的玉米種,等京城以南地方的小麥收割後進行輪作。
他這邊想着要怎麽種,怎麽安排,怎麽說服百姓自願跟着種,那邊就有給他送地,搶着嘗螃蟹的。
周忠按姬辰的要求送了一隊人去賈環的莊子,親眼看到了滿倉的玉米,聽着玉米不僅人能吃,稭稈還能喂牛馬,當即決定回來求他們家殿下,他們莊子也要種。
姬辰自然是同意的,只是讓周忠自己同賈環說,若賈環同意,他們就種,若不同意,他也不管。畢竟種子是賈環的。
“周統領可是有什麽事?”賈環見眼前的人遲遲不開口,只能先問一問。
周忠這人雖然看着像個大老粗,但對着外人面皮極薄。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跟他家殿下開口,可對上這個官職還沒有自己高、初次見面的賈環,卻是怎麽也開不了口。
周忠困惱地撓了撓頭,想想這人為了他家殿下挨了一刀,又被他家殿下帶進了暗樁,以後也算是自己人了。
“這不,奉命去了趟賈大人的莊子,看見了滿院子的玉米,聽說玉米的稭稈還能喂牛馬。咱們這一個莊子,養了幾百匹駿馬,一到了秋冬就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地買糧草。賈大人,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玉米這麽好的東西總不能虧了自己人,是吧?”
周忠頓了下,繼續說,“你再看看,咱這莊子,一千多畝的良田呢,地好人多,照顧得肯定細致,再沒有比咱們這更适合種玉米的了。”
“你們殿下同意嗎?”賈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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