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0
10
“朕,願下罪己诏。可這不過天象而已,又與文德有什麽關系!”
“有沒有關系不在裴文德,而在爺……你自己。”
蕭喚雲抱着白鴿,無奈道:“裴文德的錯,不過在于你與他太親厚罷了。不論是太後還是朝臣,他們眼中的裴文德,是可能左右君心甚至撼動朝堂的。古來後宮為何不得幹政,爺你不明白嗎?”
“這不一樣……”
“但在有心之人看來他沒有什麽區別。”蕭喚雲把白鴿放走,望着再度轉明的天空:“爺,是你親手把他推到風口浪尖。”
蕭喚雲出宮數月,游歷南北,所見人事物大不相同,可唯有對這皇上新寵的評判,卻是不出左右。
皇上不納妃嫔卻喜一男寵,只這一樣,民間紛繁的不堪之論便數不勝數。更且不說皇嗣無望,百官憂勞。除此之外,更有甚者看百年之後,大明江山交于何人。
裴文德若謀權弑君竊國,誰能阻之?
“裴文德何人,你我清楚,天下人卻不清楚,或且不願清楚。在他們眼中,荒淫君主與男妾是更有趣的談資……”蕭喚雲看了眼朱厚照愠怒的眼睛,毫不在意:“爺你不用這麽看着我,這些話你一定聽過,自欺欺人沒有意義。”
朱厚照無力的閉了閉眼,跌坐在椅邊。蕭喚雲字字句句,所言不虛。
“太後默許了斬殺裴文德的請求,是她也擔憂,千秋萬代後,史筆将如何書寫。爺若是個貪圖享樂寵愛佞臣的昏君,豈非遺臭萬年。”
“朕不在乎。”朱厚照起身,推開窗。長江浩浩西來,仍是粼粼波光,璀璨如金玉。
“史官之筆,記不得真。就算是太史公亦有其私心。何況朕是何人,文德是何人,難道定要照着史官那寥寥數字而活嗎?朕的命,文德的命,是活的自己,而非将來蒙塵的白紙黑字!”
蕭喚雲離開武昌府時,密林之中那兩人并肩久望。
“她說的并不錯。”裴文德低聲道:“但她實則不是在勸你,而是在給自己找一個理由。蕭喚雲本也不是在意流言蜚語之人。”
“文德,朕不欲理會百官所言。”朱厚照自得到消息後便神色陰郁,此刻才微微松下眉頭:“他們讓朕殺你朕便殺,那朕算什麽東西?”
“好極。”裴文德微提嘴角:“太後無非怕我弑君竊國。毀我名譽之人,亦無非羨或妒我。我行的正走的直,若是你真與百官争論,倒坐實我的‘罪過’了。”
他握緊朱厚照的手心:“你的非議,不比我少,無需擔憂我。”他将人攏到懷裏:“殊不知我心疼你,比你心疼我更甚。因為注定,你是要進史書的人。”
“史書之言,與我何幹。他人之評,與我何幹。”朱厚照拍拍他的肩膀:“你我不在意,那便什麽都不是。”
七月初,北上途中一只白鴿飛落,并非蕭氏來信,署名卻是錦衣衛的老楚。他道老家應州時不安穩,但朝中又并無任何動靜,自是心中不安。
臨到京城時,那老楚又送信來,說鞑靼人偷襲數次,其母弟妹皆以往京城投奔,恐有危急。
朱厚照合上信箋,順着鴿子的羽毛。
“朝中沒有折子上奏,”他冷笑:“你說會有誰膽子這麽大壓着不報?”
裴文德遠望西北無際平川,突然開口:“阿照,我要去應州。”
朱厚照詫異的看着他:“你要去應州?”
“是。”裴文德冷聲道:“若鞑靼人真有進犯,勢必是躲不得的戰争。我曾随父游歷西北,楊先生在寧夏又有友朋,對鞑靼人有些熟悉。”
他擡手制住朱厚照欲言,只道:“皇上,您需要回宮主持大局。若真的出了事情,微臣需要您來擔保。”
“朕不許。”
“阿照,”裴文德皺眉:“這是你的江山,我想要陪你好好守着。”
“朕的江山,朕自然要守。”朱厚照軟下語氣:“所以朕同你一起去。”
“那等太後一道旨意,大軍對敵的同時,把微臣也處死好了。”
朱厚照松開了裴文德的手,睫毛微微一動。
“這只是最壞的打算。”裴文德低聲道:“若邊關無事,我立刻傳書與你,随後如何,微臣聽皇上旨意。”
“阿照,如果我只能依靠皇上來保護來拯救,那我……沒有讓你喜歡珍惜的理由。你不需要背負一切,你還有我。”
朱厚照神色複雜望着他。
其實從他收到老楚第一封信時,就在盤算,需要派人往邊關一趟,若真有瞞報軍情,後果不堪設想。
他思考過很多人,張永,王守仁,他統統想過。可唯獨第一個排除了裴文德。
帶他回京,确是會有一番麻煩事,他心中都做好了群臣責問甚至以死相逼的準備,心中仍有希冀,或許他能保住他。
他去應州,實則是最好的打算。既不必攤上京中煩憂,又是最能信任的人。
“……可我不想讓你離開。”
“皇上。”裴文德輕輕退開一步,跪下叩頭。
“文德,你這是做什麽!”
“若家國有危,萬千百姓毀家纾難,就算臣還在您身邊,您能安心嗎?且若真到那時,太後、百官以至于天下百姓,更不會放過臣了吧。”
“皇上,你我除去相知相親,更還有君臣之誼。臣懷有輔佐君王之心,吾君亦當有安天下之志。”
“我願守你江山,并非空口之言。若邊關有危,臣請先行。”
“朕……準了你便是。”
裴文德擡頭,陽光被林葉劈碎,錯雜的落在朱厚照身上。一瞬間他的面容看不太清,只是覺得壓了沉甸甸的重量,他卻忍下不說罷了。
“只有一點,不許再受傷了。”朱厚照拉起他,往他手裏放了一樣東西:“拿着朕的私印,若事出有急,不必上報京城,你……自可調兵。”
裴文德手心一抖,不敢置信的望着朱厚照。
他的手溫暖,覆在他的手背。
“皇上,這可是……”
“朕信你,兵權,朕願意給。”朱厚照點點頭,長長出一口氣:“我信你。且若有保家衛國之功,自可堵住朝廷的嘴。”
七月中,朱厚照回京,裴文德并不見蹤影。皇上以一己之力壓下朝堂非議。太後起初生疑,皇上在太後宮中閉門相談一夜,才讓她不再插手。
與之而來的條件,便是選秀充盈後宮。只是他絕不常住宮裏,獨往豹房那一處去。
粉黛已然習慣了他常躲往尚宮局來,一坐半日,一壺茶便足以。
而遠在外游歷的蕭喚雲看到這選秀的消息,并蕭家從寧夏遞來的密信後,思索半晌,快馬加鞭往江西去。
大同總兵王勳,與楊一清曾有數面朋友之誼。他接待裴文德,雖然面上不說如何,可還是讓人覺得些許疏離。
裴文德自是清楚,也不願太過叨擾地方,只帶着随身細軟,牽着烏雲踏雪,獨身一人往應州去。
越往西北,村落市鎮則越荒涼,确如老楚所說,不少人家都遷走了,徒留空屋荒田,又将秋日,難免一派荒涼蕭瑟。
烏雲踏雪一路垂着腦袋,裴文德見他不願再往前去,便在這臨近村落尋了一處荒屋暫且歇下。
夜半十分,他做了個令他極為揪心的夢。那夢裏恍恍惚惚的,卻似被沉入水底壓着一般,喘不過氣來。眼前迷迷蒙蒙的恍惚是皇宮,又恍惚是豹房。
接着他聽到了刀劍铮鳴,聽到了烈火焚木,聽到了暴雨如注。
他聽到一聲淺淺的“文德”,而後仿佛一滴淚落在眼角,涼津津的。
等他恍然睜眼,嘴裏喃喃着“阿照”,卻才發覺頭頂烏雲隆隆,屋漏偏逢雨。
雨聲中,馬蹄踏響的聲音格外清晰。裴文德起身往門邊看,天色還陰沉,只是灰蒙蒙的,但那馬蹄聲卻愈加清晰,恍然還有人聲。
不多時那馬蹄聲就停在了門前,外面有一大漢粗犷的大喊着什麽,哇啦哇啦一通。
裴文德心中一驚,拔出繡春刀。
那門一下被踢開,正是一隊鞑靼商人,馬上還擔着貨物。具是濕淋淋的一身雨水。
他們點開火折子的瞬間發現裴文德,亦是驚得拔出彎刀。
為守的大漢高聲叫罵,可裴文德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兩廂靜默一瞬,隊伍裏另有一人站了出來。
那是個年輕的男子,長相還頗有些貴氣。他按照漢人禮節與他作揖,蹩腳的漢話說道:“我們是商人。”
裴文德冷眼看着那大漢手中的彎刀。
男子轉頭說了一句什麽,那人收到往後站去。
“我們不想起沖突,請閣下允準我們避一避雨吧。”
裴文德緊緊皺着眉,但那男子果然只是席地坐下,與他隔着遠遠一塊,笑起來倒是很活潑,并無惡意。繡春刀收回,裴文德靠在屋角,只靜靜坐着。
那雨不停,但天色微微亮了些。他迷迷蒙蒙有些睡意,卻突然聽到另一側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再睜眼時,那個年輕男子舉着火折子到了他面前,只是面色古怪。
“閣下要做什麽?”裴文德擡眼冷聲道。
不想那男子忽然咧開嘴,眼睛裏火光一跳一跳。
“你,是不是裴……文……德!”
見他一皺眉,那男子高興道:“我聽着聲音有些像,長得卻是很認不出來了!”說着他把火折子往自己臉邊湊了湊:“你還認識我嗎!”
“我是達延汗呀!我的漢人朋友!”
朱厚照一夢驚醒,卻發覺自己在“裴宅”屋子裏睡得天昏地暗。窗外昏黑着天,只兩三寥落星辰,月亮發白懸在西天。
他剛剛推門,卻見靠着門邊睡着了一人。
江彬聞聲醒來,見皇上走出屋子,急忙站起來:“爺,您醒了。餓了吧。”
朱厚照神色複雜的看着他:“你在這裏做什麽?”
“許久不見爺,甚是想念。”江彬低着頭:“且裴大人不在,爺近日神色不太好。下官想着若是爺需要服侍,下官在這裏也好幫忙。”
他恍然聽到朱厚照一聲嘆息。
“去備飯吧,朕想吃些東西。”
粉黛提着食盒下車時,卻見那屋子敞着窗,朱厚照坐在桌邊,另一側卻站着江彬,殷勤侍奉。
她心中記起裴文德,原應坐在對面的,于是心中平白厭惡。只推門進去,笑意盈盈。
“爺,妾來給您送些早飯。”
江彬見是粉黛,恭敬退後一步:“祝尚宮。”
粉黛一邊放茶點一邊笑道:“爺近日煩憂邊疆事務,妾不太懂,江大人原來就是上過戰場的吧。不知這事江大人怎麽看。”說着她也不等江彬答話,只是把糕點推到朱厚照面前。
“裴爺先前說,爺就好吃這個,妾便讓禦膳房做了,來給爺嘗嘗。”
江彬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又被粉黛打斷:“爺還是該好生吃飯,不然裴爺知道了,該又不放心,連帶着埋汰我們尚宮局了。”
朱厚照柔聲笑道:“知道了,朕一定好好吃飯,回頭不叫他說你就是。”
江彬見他二人有說有笑,不給自己留分毫餘地,也不好多說什麽,便悄悄退了出去。
礙眼的一走,粉黛臉色沉了沉。心思細膩如朱厚照,他親自給粉黛斟了一杯茶:“朕替文德謝你。”
“爺,折煞妾了。”粉黛叩頭:“只是裴爺不在,不論有心無意,爺未免太招蜂引蝶罷了。”
朱厚照聞言笑出聲,想到先前在武昌府,裴文德那酸飄十裏的“讨姑娘喜歡”之話。
“朕對文德,自是一心一意。江彬麽,讓他在宮裏閑着确是不好。”
他眯眼思索,不時思緒又飄去了西北。
“他可有來信?”
“沒有。”提及此事粉黛皺了皺眉:“十日了,不曾有信。連姑姑也沒有寄信來。”
“文德不曾來信,朕便再寫給他。”朱厚照靠着桌子無奈一笑:“你還說喚雲呢,本想着她看到選秀的文書,會想法子幫朕擋一擋的。後來又覺得,她既已走了,往武昌去報信已是費心,怎能事事勞煩她。”
“爺……”粉黛在一旁伺候筆墨,見他寫下“文德”兩字,不由得開了口。
“裴爺他一個人在外,真的沒事嗎?”
朱厚照停了筆,碩大的墨汁洇在紙上。
窗外秋意漸濃,淅淅瀝瀝的毛毛雨帶了些許涼意。仍是不見日出的早晨。
“我……很擔心他。”那筆尖一抖,在紙上落下錯落一劃。玉筆從手中滑落,朱厚照有些無力,眼中似有些忙亂。
“我不知道為什麽,這次……格外擔心他。相隔越遠,越是擔心的不行。”
粉黛自知說錯了話,只是将那筆拾起,雙手又遞上。
“裴爺他有爺記挂,自會安然。邊關……也會安然無恙的。”
他再度提筆,只在那信箋上緩緩寫到: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文德……”
恍然一滴淚落下,最後一筆暈開,信箋微微皺起。
“裴文德,跟我們一起走吧,這個村子都荒蕪了!”
達延汗伸出熱情的雙手。
“什麽叫荒蕪了?”
“嗯……就是沒有漢人住的意思。”達延汗撓撓後腦:“再往前就是我們蒙古人的地方了。”
裴文德細細看着達延汗。曾經他與他的父親在河邊救下的一個快要凍死的小男孩,現在比他還要高一頭。說着蹩腳的漢話,穿着鞑靼人的皮毛衣服,腰間挎着彎刀。
“我記得你也有寒症吧!天氣再冷,你在這裏會不舒服的!”達延汗誠懇道。
“這分明是我大明的疆土,怎麽就都是蒙古人居住了?”
這話一出,達延汗神色有些變幻,他就笑道:“是他們不住荒敗的地方而已。”
裴文德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身後那個大漢卻突然開口,不知道說了什麽,達延汗臉色突變,厲聲似是訓斥。那大漢憤憤坐下,便不回頭。
“裴文德,你的我的救命恩人,所以請你聽我的話。”達延汗緩聲道:“你如果不願意跟我們一起走,就回去吧。”
“我不會跟你們走,但也不會回去。”裴文德按住繡春刀柄,冷聲問道:“蒙古侵我疆土,這村落為何荒敗無人居住,難道是他們自願的嗎?”
“裴文德,你這是把我當敵人嗎?”達延汗搖搖頭:“我不想跟你做敵人的。但是這些地方,誰搶到的就是誰的,你們不要,我們自然要占的。”
大漢突然站起,沖着達延汗說了一句什麽。
達延汗只當沒聽到:“你們沒有理由占據豐滿的水草,美麗的河流與田地,而我們就要在寒冷的風霜裏奔波。我們的漢子在草原上厮殺換來馬匹土地,憑什麽漢人的男人讀幾本書做一個官就有無窮無盡的金銀。我們的姑娘也是在風沙裏牧羊放馬,憑什麽漢人的姑娘就可以在她的小樓上享受可口的食物和美麗的衣裳。”
裴文德怒道:“我們可以互通邊市,而不是用這種民不聊生的野蠻手段。”
達延汗卻笑出聲:“不不不,這不是野蠻,這是天理。你說的互通邊市很難做到,并不是所有的漢人都跟你和你的父親一樣善良,我的朋友。漢人大多狡詐無情無義,不值得我們用誠心來交換。”
“那看來我們是談不攏了。”裴文德起身牽馬,“達延汗,作為朋友,我勸你和你們蒙古人,不要妄圖挑釁大明的威嚴。”
“哦,就那個酒肉皇帝,有什麽威嚴可談呢?”達延汗獠然大笑,如同猛獸看着可笑的獵物:“朱厚照嘛,終究會是我們都手下敗将。他與那個廢物朱祁鎮一樣,遲早……”
眼前瞬間有刀影,随着天際忽然一處閃電,耀與眼前。
“我不容許任何人……辱我君王,輕我江山。”
繡春刀出鞘,裴文德眼中是決然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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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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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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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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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