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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0
在工程這一行裏,位高權重的多是中年男性,每逢飯局都會帶一些花枝招展的女下屬陪酒,沈瓊仗着自己gay名在外,從不帶公司裏跑業務的小姑娘,總是只身赴宴,偶爾趕上酒蒙子類型的客戶,最多拖上阿海去擋兩杯酒。
至于廖森雨,沈瓊壓根就沒指望過,不僅如此,他其實一直對廖森雨望而生畏,當年挖人家的時候有多死皮賴臉,現在相處起來就有多打怵。
那是書香門第養出來的狀元郎,冷冷清清,遺世獨立,每回簽工資條的時候他都心虛,總覺得自己是在用充滿銅臭味的金錢腐蝕人家高潔的學術靈魂。
廖森雨在業內是十足的香饽饽,更是出了名的難搞,不抽煙不喝酒不泡吧不近女色,除了工作沒有任何可以作為切入點的愛好,他入職沈瓊公司的那一天,業內盛傳的說法是沈瓊以美色獻身,融化了廖工這塊千年寒冰。
當然,沈瓊獻身純屬杜撰,不過有關融與不融這個問題,廖森雨自己心裏倒是一清二楚。
設宴的私房菜館是沈瓊常去的地方,主管經理也是從他以前的會所裏幹出來的,辦事方便,照顧得當。
沈瓊從不避諱自己的出身,他生在下九流的紅燈區,摸爬滾打自力更生,人人生而平等是寫在書裏的漂亮話,他見多了高位者對蝼蟻的不屑一顧,也最清楚這些看似底層的蝼蟻們身上藏着多少價值。
達官顯貴來的地方,迎來送往察言觀色,每一個細節都是舉足輕重的信息。
剛入行那會,他遵循江牧之的習慣,在工廠食堂裏單開個包間作為接待點,一套人馬兩個用途,低調行事,結果在某一次宴請上,手底下的廚師偷梁換柱,真酒變假酒,變沒了他磨了三個月的訂單。
他因此吃了教訓,正式着手清退江牧之留下的老人,後來經過一番打探聯系,選定了這家菜館,主管經理和阿海他們一樣記着他的舊日之恩,明裏暗裏替他打點了不少事情。
生意場上的飯局,不會人認真吃飯,可偏偏還要重視彩頭。
沈瓊要請的方銳算是店裏常客,為人鋪張,講究排場,後廚清楚他的喜好口味,選着緊俏的菜樣做了十四道,加上沈瓊在市場定的野生石斑和響螺,魚做兩吃,響螺炭烤,一共十六樣,配上方銳放在店裏專用的餐具酒具,賓客落座準點上齊,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子。
方銳帶了兩個下屬,一左一右挨着廖森雨,沈瓊在圓桌另一端挨着方銳,能容十人的桌子,五個人各占半壁江山,井然有序之餘,又透出一種劍拔弩張的氣勢。
紅酒要醒,白酒先行,沈瓊打着賠罪的旗號,逃不過頭三杯,他習以為常的一飲而盡,辛辣刺激的酒水入喉,立刻就讓他紅了臉。
方銳四十出頭,保養得當,放在街上也算是濃眉大眼的端正長相,廖森雨不會酒桌上的彎彎繞繞,他見沈瓊敬完三杯便拿着自己的酒盅起身,方銳知道他的身份,被他主動敬酒還有些受寵若驚,欠身迎酒的功夫,廖森雨舉起酒盅一飲而盡,随後順手拉開沈瓊身邊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有點餓,那邊夾菜不方便。”
能在酒桌上随心所欲的有兩類人,一類是資産財力過硬,一類是專業技術過硬,鐘雲亭屬于前者,廖森雨屬于後者。
陪酒是假,拒酒是真,不懂人情世故有不懂人情世故的優點,廖森雨開門見山,談結款,談合作,談方案,完全不給方銳勸酒打岔的機會。
出了名的老油條對上眼裏不容沙子的愣頭青,廖森雨年輕有為才貌雙全,主動進攻的時候确實風采照人,沈瓊靠在椅背上眯縫一雙鳳眼,也就是拘于場合,不好意思直接甩掉皮鞋盤腿上凳旁觀看戲,
酒桌上的佳肴頭一次派上用場,方銳估計從沒那麽認真的吃過飯,他招架不住廖森雨,靠着轉桌夾菜勉強給自己讨到幾分鐘喘息,沈瓊借機緩過了頭三杯的酒勁,給自己換了杯紅的,随後仗義伸手,間接叫停了廖森雨的攻勢。
遭過一番轟炸的方銳收斂些許,跟着沈瓊一起換了酒,被晾在另一邊的兩人在他示意拖着椅子2坐了過來,試圖分擔一些火力。
“來,廖工,咱先吃飯,別的不急,我們啊早就聽說過您的大名,今天總算有機會見面,我們倆先幹為敬。”
“廖工,我們方總平時就總誇您年輕有為,今天這一見,您果然是精英中的精英,難得大家今天坐在一張桌上,您務必得賞個臉,給我們個表現的機會。”
方銳眼光高,男女通吃,能被他帶出來見人的,無論男女,面相都不差。
他今天帶得兩個人,女的長發黑裙大波浪,男的白淨秀氣娃娃臉,兩個人一唱一和,舉着酒杯纏了上來,臉上挂滿了殷勤的笑意。
“我們廖工是搞學問的,身子骨金貴,兩個人喝一個,你倆有點數,別給我們廖工喝壞了。”
沈瓊沒有阻攔的意思,行裏混久了,彼此清楚底線,知道對方是個什麽德行,方銳貪小便宜好面子,真照着剛才的勢頭下去,十有八九談不成,他接過廖森雨這個硬茬往下繼續,說點軟話讨點饒,基本上就能糊弄過去。
“放心吧沈總,您就跟方總好好聊着,我們保證陪好廖工。”
本可以避開的觥籌交錯再次上演,雙方心照不宣,沈瓊笑着點了點頭,特地拍了拍廖森雨的大腿示意他專心吃飯。
“行——那廖工交給你倆,我就不操心了。”
緋色的軟唇抵在高腳杯口,染上豔色的酒水,沈瓊似乎意識不到廖森雨的好心,又似乎是在幹脆拒絕。
纖細的手指離開腿面,短暫得像是在做夢,廖森雨的失神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事實上,即便是在肢體接觸的時候,沈瓊也沒有看向廖森雨的臉。
幾秒鐘之後,他挂上熟練的笑容,拿起紅酒杯轉向了方銳那一側,借着微醺的感覺,他側頭靠在舒适的扶手椅裏,袒露出優美纖細的脖頸,風情與脆弱在他白皙光滑的皮肉上交織成暧昧不清的美感。
“方總,讓他們喝着,咱們找地方細聊?”
——就像是不知警惕的獵物,在環伺觊觎的貪婪中,不遺餘力的展示着老天爺賞賜的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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